第九章殺戮
老孫頭從床榻上爬起來，敲了敲那已經微微有些駝的背部。
「哎，人老了，覺也少了……」老孫頭嘴裡不停地嘮叨著，同時向院中走去。
突然，老孫頭聽到外面雜亂的腳步聲響起，同時時不時的還夾雜著兵器與鎧甲的碰撞聲。
「啊！」此時，老孫頭突然醒盹了。
老孫頭自小就生活在長安城，如今已經六十多年了，六十年來，老孫頭經歷了很多事情，年輕的時候那兩次黨錮之禍，步入中年的董卓之亂，乃至老年時候曹操、馬超、劉備相繼佔領長安，老孫頭這一生已經經歷了很多了。
在老孫頭的記憶中，在這大半夜，外面這種夾雜著兵器碰撞的腳步聲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樣的事情，在老孫頭的這一生中，已經經歷過太過了。
「難道這長安城又要亂了？」老孫頭看了看天色，如今已經過了丑時了，不過現在這個季節，天亮的還算是比較早，用不了多久天就會亮了。
老孫頭深深的吸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緊接著跑到門前，又搬了大半根木頭抵住了門，而後跑到屋裡，將家中值錢的東西全都藏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老孫頭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而門外士兵來回行走的腳步聲仍然不絕於耳。
老孫頭靠著牆，望著東方的天空漸漸的通透起來，微微的歎了口氣，根據老孫頭的經驗，明天城外亂葬崗恐怕又要多不少屍體了。
這注定是一個充斥了血雨腥風的夜晚，未央宮內戰鬥結束的時候，另一場戰鬥才剛剛的開始。
在這一晚，長安都尉和大理成為了最忙碌的人，兩萬多蜀軍在城內不斷地搜索著叛逆餘孽，參加叛亂的幾個世家都已經被查抄，大理府內的監獄在短短的半個時辰內，就塞滿了人。
嘈雜的腳步聲不停的在街中響起，其間還會夾雜著一些女子的哭聲，時不時的會有兵器相交的碰撞聲，那是遇到了個別的反抗者。
隨著太陽緩緩從東方升起，長安城內的戰鬥也已經臨近尾聲。
太陽越升越高，但是大街上卻見不到幾個人，家家關門閉戶，沒有一個人敢在這時候上街。
對於生活在長安城的百姓來說，昨夜剛剛經歷過一場動亂，現在還不是出門的時候，要是現在出去被當成亂黨抓走，就得不償失了。大家寧願等到外面風平浪靜以後再出去。
原本熱鬧的大街上，此時變得冷冷清清的，兩旁的店舖大門緊閉，沒有一個開門營業的，大道上除了來往巡邏的兵丁以外，再沒有任何人敢出來，整個長安城靜悄悄的，除了偶爾的一聲雞鳴狗吠以外，好像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東面西北四面的城門全都緊閉，隨著時間的推移，城外已經聚集起了一些來往的客商與小販，城門不開，沒有人能夠進的了城池，城外駐足的這些商人們紛紛開始猜測，這城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
未央宮。
屍體早已經被清理走，但是地上那斑斑的血跡猶在，有些地方的血漬還沒有完全乾涸，地上那一坑一窪的鮮血在陽光下反射出紅寶石般的光芒。
昨夜參加夜宴的人全都聚集在未央宮中，自從昨日亥時到現在，沒有一個人離開過這皇宮，就算是想上茅廁，也會有人護送。
此時，不少人都在擔心家人，但是皇帝沒發話，沒有人敢離開皇宮，外面那一灘灘血跡和譙周撞死的那根柱子更是告訴了大家，現在還是老老實實的待在皇宮裡不要出去的好。
阿斗坐在正中，臉色陰沉的望著下面的人，而下面的大臣也受到阿斗的影響，所有人都低著頭，就連呼吸也不敢用力，整座大殿內靜悄悄，壓抑的很。
「咳咳咳……」以為年紀比較大的大臣終於忍受不住了，咳嗽起來。
眾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他身上，老者嚇得一哆嗦，而後急忙跪下，同時說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就在此時，腳步聲從外面傳來，緊接著，只見龐統從外面快步走了過來。
龐統守著拿著厚厚的一本小冊子，來到阿斗前面，開口說道：「陛下，有結果了。」
「唰！「所有人眼神都集中到了龐統手上的那本小冊子，大家知道，這是龐統一夜的成果，這本名冊裡面出現的人名，恐怕是要倒霉了。
阿斗打開名冊，直接翻到最後一頁，掃了一眼，而後猛的吸了一口冷氣。
「太傅，沒弄錯吧，兩萬？這麼多？」
「陛下，其中可能有弄錯的，不過臣以為，寧殺錯，勿放過！」龐統開口說道。
「知道了，都抓起來吧，然後再審問一番，盡量不要冤枉好人。」阿斗說著，合上了小冊子。
「遵旨……」龐統說完，轉過身去，眼睛向著下面的群臣掃過。
「來人！」龐統大喊一聲，數十皮甲武士從外面衝了進來。
「凡是被我喊到的人，全都給我抓起來。」
「陛下，冤枉啊！」
「冤枉啊，我真的與朱靈沒有關係啊！」
一陣陣喊冤聲響徹在未央宮上空，凶悍的士兵拖著一個個衣著華麗的人走出未央宮。
三日後。
長安城北面的渭水旁。
此時渭水岸邊聚集了數萬人，其中有百姓，有士兵，也有一個個身穿囚衣的囚徒。
一排囚徒被推到了渭水岸邊，一名名光著膀子的劊子手走上前來。
「行刑！」隨著監斬官的一聲大喊，劊子手手起刀落，幾十個人頭就這麼應聲落地。
監斬官一揮手，兩邊衝上來一堆士兵，架走了屍體，緊接著，又有一堆士兵押著一排犯人走了上來。而後又是重複了剛才的動作。
這樣的場面一直持續到了下午，渭水旁邊屍體都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而這附近了渭水，也已經被鮮血染紅了。
在這一天，蜀軍一共殺了五千多人，另外還有一萬多人被流放。
未央宮，內殿。
「陛下，都處理完了。」龐統恭敬的說道。
「都殺了？」阿斗開口問道。
「是的，都殺了，一共五千三百零八人。」
「知道了。」阿斗微微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言語。
「陛下，這些人敢謀反，罪大惡極，不殺不足以定民心。如今陛下初登基，人心不穩，正好需要借此殺伐來穩定人心。」龐統看出了阿斗心中那麼一絲的不忍，開口安慰道。
「老師，我只是想這其中可能會有錯殺了……」
「陛下，不是可能會有，是一定會有！」龐統很肯定的說道：「陛下，只要是人就會犯錯，這流放的那近兩萬人中肯定有不少是本冤枉的。不過臣以為，那被冤枉的只是極少數罷了。」
阿斗點了點頭，沒有仍然沒有說話。這一下子殺了五千多人，阿斗心中多少都有些不是滋味。
「陛下，臣以為如今朱靈事敗，東面的曹真已經不足為患，如今倒是西面的涼州，很讓人擔憂。」龐統接著說道。
「涼州？丞相不是派姜維去支援了麼，而且聽說姜維已經收復金城了。而且姑臧還在我們手中，只要馬超將軍能守住姑臧，涼州就無大礙。」
「陛下說的是，不過半個時辰前，臣剛剛收到消息，羌人的援軍已經到達了姑臧城外，領兵的人名叫迷當！」
姑臧城外，羌人大營。
羌王徹裡吉正大擺筵席，招待新來的迷當。
迷當是徹裡吉的小舅子，也是羌人，不過居住的比較偏遠，但是卻管理了不少的部落。
這次迷當聽聞徹裡吉久攻姑臧不下，於是就親帶了五萬大軍前來助陣。同時還把自己手下的四員大將都帶來了。
迷當手下的這四名大將都非常驍勇善戰，是羌人中的勇士。四人的名字分別是俄何、燒戈、伐同、蛾遮塞。
有了迷當帶來的這五萬大軍，徹裡吉的底氣頓時足了好幾份，但是徹裡吉仍然不敢盲目的攻城，畢竟對面姑臧城上的可是馬超。
而此時姑臧城內的馬超境況卻不怎麼樣。
這一年多來，馬超為了防守姑臧城可是費盡了心思，數次打退了羌人的進攻。馬超本來以為，援軍會很快的到達，但是左等右等，就是沒等來援軍。
姜維遵從諸葛亮的命令，打到金城就不再往前了，留馬超自己獨自面對徹裡吉的大軍。而徹裡吉則已經佔了了涼州大部分的地方，只剩下這一座姑臧城和馬超這塊難啃的骨頭，徹裡吉也不急於攻城，至於馬超，被羌人圍城，已經一年多沒有外面的消息了。敵情不明，馬超也不會擅自突圍。
雙方就這樣在姑臧城相持著，但是這種相持始終是對馬超一方不利的，畢竟城中的糧草有吃完的一天，而城外的羌人卻有糧草的補給。
飲酒作樂，醉生夢死，如今已經成為徹裡吉最主要的任務了。
這日徹裡吉正坐在帳中，左右各擁著一位美女，而徹裡吉面前，十來名只披著幾片薄布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
一名內侍走了進來，小心翼翼的繞到徹裡吉身旁，低聲細語的開口說道：「大王，魏國派使者來了。」
「魏國的使者？」徹裡吉微微的打了個酒嗝，擺了擺手，示意這些女子下去，然後整理了一下容裝，正襟危坐以後，才說道：「請使者上來吧。」
沒過多久，一名看起來只有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走了進來，見到徹裡吉，馬上拜道：「魏車騎校尉鄧艾，見過羌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