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軍這一天上午的攻擊也是無精打彩,大家都觀望著王璣凌在南津關的進展。
在川軍中,王璣凌也算是能戰的一號人物,無論是床上還是馬上都算是有半套的,可是他一開始就覺得不對勁,柳鏡曉方面的炮火實在太猛烈了。
柳鏡曉剛到前線一個六磅榴彈炮連,全部部署在南津關,原來的兩門十二磅山地榴彈炮是想調出去機動作戰的,可王師長的運氣不好,他開始攻擊的時候,這兩門山地榴還沒走。
六門榴彈炮一齊發威,自然是威力無比,打得集合的川軍步兵是呼天喊地,王總司令又派了一個營試攻,還沒靠近南津關就讓人家打掉了三分之一的兵力。
王總司令又催促其它部隊趕緊攻擊,結果回報:「前線正激戰中,敵我傷亡均重……」,可是在南津關下一聽,連槍聲都沒有,大家都在磨洋工。
王總司令也有從眾的心理,立即停止了進攻。
他不攻南津關了,大夥兒自然也是等著速成系的部隊上來再說,當天上午的戰報是「激戰半日,敵我無傷亡……」
柳鏡曉一見川軍不進攻,也樂得拖延時間,他現在就等著完顏玉琢和沈纖巧把自己的主力部隊運上來,到時候來個大反攻,把川軍打得落花流水。
當天下午,速成系前來增援武備系的大軍終於抵達前線,計有四師兩路三十二個團之多,王璣凌一聽他們到來,便好心地跑去催促道:「經過這幾天的艱苦,柳鏡曉已經是被我們打得苟延殘息了,只要你們上去再打一個衝鋒,就能直接衝到宜昌……就是誰先進武漢,川中四大美人就是他的了……」
這是消耗別人實力的想法,武備系,指的是四川武備學堂,速成系,則是指四川軍官速成學堂,兩個學校出來的學生各成一系,爭霸川中,除此之外,川中還有保定系和軍官系的組織,中國人就是如此善於拉幫結派。
不過速成系不吃這一套,這幾天武備繫在南津關下被柳鏡曉連連擊退,據說一陣排炮過來,一個團就沒了,讓我們去打衝鋒送死?絕對不幹!
速成系的將領經過商議,學習沿海各省的先進管理經驗,提出「要充分激勵員工,必須預付報酬」,言下之意就是讓武備系預付一大批軍餉,預成系才能開始向宜昌。
王總司令咬咬牙,硬是從牙縫裡擠出了八萬元給速成系將領,回到大營和武備系的幹部們一說,讓武備系是個個咬牙切齒,大罵速成系趁人之危無恥之至!
這錢不是王師長一個人買單,而是從大夥兒的軍餉裡扣,這樣一來這個月又要少去逛幾次妓院了!
再說湘鄂前線,湘軍一見岳陽後路被抄,連忙撒腿就跑,準備撤回長沙再做打算。
兔子急了還能用力踹上幾腳,何況是幾萬大活人,湘軍充分發揮出極強的行軍力,一路狂奔到汨羅江邊。
湘督易恆趙騎著馬兒跑在最前面,到了江邊就心頭一涼,此時秋水正急,江面又寬,可江面上連條小船都找不到。
就是找到幾條小船也沒用,這幾萬名湘軍將士用幾條小船渡過去,那時候陳雲傑的大軍早就殺過來,將自己這些部隊全給繳械。
大胖子魯蕩平見到這種情形也是急了,大聲叫道:「快去找船!快去找船!」
可船隻哪那麼容易能找到的,這裡的大小船隻被湘軍征發上了前線,現在這些船隻還被直軍困在岳州一線,結果找了大半天,連條小船都找不到。
前有大江隔絕,後有虎狼一般的追兵,當真是急愁了一幫湘軍將領。
湘軍只帶有少量工兵,在江上架橋幾乎是不可能了,就是伐木造船也來不及了,氣得魯蕩平大叫:「當初在這造座浮橋就好了……」
雖然三湘子弟水性頗優,說不定還有幾個人能暢遊長江,可秋水正急,這江面又寬,能游出過江頂多就是百八十人,其餘都學三閭大夫跳汨羅江和魚蝦同樂去也。
易恆趙素來穩重,這時候也坐不住了,他大聲叫道:「誰能找來船來?重賞,晉陞三級!」
說曹操,曹操就到,這時候江面駛來兩艘大輪船,船上沒掛旗幟,也不知道是哪方面的船隻,湘軍官兵不管三七二十一,連忙大聲叫道:「快過來!重賞!重賞!」
兩艘輪船都放慢了速度,不久從船上放下一條小艇,小艇當即朝這邊劃了過來,不久即靠岸,一個西裝革履的紳士跳上岸來,操一口標準的北方官話道:「不知有什麼可以讓在下幫忙的?」
這人三十多歲,顯得客客氣氣,易怛趙當即答道:「請將我們送過江去,必有重謝!」
這紳士朝易恆趙一鞠躬道:「不知道督軍大人願出多少價碼?」
易恆趙答道:「只要把我們運過江去,價錢好說!」
這紳士仍是持一口標準的北方官話道:「一條船二十萬元如何?」
這是獅子大開口,二十萬元,莫說把部隊渡過江去,這種輪船都能買上四五條了。
當初陳雲傑收買柳鏡曉,也不過許了三十萬元的價碼,兩條船四十萬元,這都夠給湘軍兩師四旅發上一個月的軍餉,一眾湘軍將領齊齊搖頭道:「太貴了……能否便宜一些……」
易恆趙倒吸了一口冷氣,試探地問道:「一萬元如何?」
這算是真實的價值,兩條輪船跑上一趟弄個一萬元,也是大賺了,這紳士笑咪咪地答道:「既然,一條船十九萬八千元吧!」
魯蕩平倒是認出這紳士的來歷,大聲:「愛水三郎,你們烈風人開價也太狠了!」
愛水三郎仍是笑臉相迎,他答道:「原來是魯師長啊……這陳雲傑的價碼可比我們高多了……」
烈風人素來詭計多端,每逢內戰戰事一開,便在各方之間周旋賺取厚利,今日這種情形在共和內戰屢見不鮮,只是烈風人今天開的價碼實在太狠了。
大胖子魯蕩平登時被氣得頭冒金星,大聲道:「你敢不運的話,我用炮隊將你的輪船全轟爛……再說了,你敢不運的話,你的人身安全就……」
愛水三郎仍是笑臉相待,他說道:「魯師長可以試一試……」
說著,他重新跳上小艇,說道:「幾位如果想讓我們做這筆生意的話,只管吩咐一聲!我們先往上游看看,一個小時後再回來!」
魯蕩平底氣不足,也不敢擋住愛水三郎離去,頓時氣得直咬牙。
可後方的槍炮聲越來越急,那是後衛的兩個團抵擋直軍的進攻,如果再不弄來船隻,這幾萬湘軍就要全部成為直軍的俘虜。
一群湘軍將領在那裡商議,可又沒有什麼辦法,魯蕩平順便說明這愛水三郎的來歷,這人是烈風陸軍大學,素以中國通自居,來華做過兩年武官,現在是備役的烈風軍大佐。
烈風人素有獨霸東亞之野心,這愛水三郎就是烈風軍中的激進派,叫囂奪佔我蒙疆東北一線,又素以中國通自居,在長江上實施烈風人的那套陰謀詭計。
湘軍將領不由大罵烈風人無恥之極,可有一點倒是不得不承認,這愛水三郎行為處事倒像十足的北地漢人,沒有一點扶桑風骨,中國通倒非虛稱。
可討論了大半個小時,還是沒個結果,眼見著後方的斷後部隊頂不住了,易恆趙咬咬牙,準備被烈風人黑上一次,總得讓這幾萬三湘子弟回返長沙。
天祐湘軍,這時候江上又駛來兩艘小火輪,噸位雖小,可每條船載上百八十號人絕對不成問題,湘軍頓時有了希望,大聲叫道:「船家,快過來!快過來!」
等小火輪稍稍近了,易恆趙倒是冒了寒氣,人家掛了三面旗,第一面是共和的五色國旗,不成問題,第二面是川中沈家的旗幟,也沒什麼問題,可第三面卻是海軍第一艦隊的旗幟,他頓時又吸了一口冷氣。
這次湘鄂戰爭,第一艦隊站在直軍方面出力甚多,湘軍沒有制水權,算是吃了大虧,所以一見這旗幟就觸動易督的心事。
難道這是第一艦隊方面派來攔截的軍艦?不像,這船噸位小不說,而且也沒有裝成火炮,這時候兩艘小火輪已靠近岸,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站在船頭大聲問道:「你們出多少錢啊?」
看這三四萬湘軍困頓在河岸上,易恆趙大聲問道:「我們出四萬塊,只要你們快點把我們渡過去!」
那女子答道:「湊個五萬吧!」
五萬也成,總比烈風人的四十萬元來得便宜,易督軍當即答應了下來,兩艘小火輪當即靠了過來,立即有湘軍將士飛步跳了上去,就想轉進長沙之後再回來和直軍戰個你死我活。
還好易督威望夠高,他攔住了就想往上竄的官兵們,大聲說道:「不要急!按秩序來!」
還好中國人素來有排隊的風氣,大夥兒也只能接受這個安排了,不過既然有排隊的風氣,插隊走後門的行為也是免不了。
第一次渡過江去的,不就是某長官的公子,就是某師長的親戚,中國人的特權觀念又重,師旅長總得坐第一條船安全過江才行,何況江這邊萬分危險,又怎麼能讓易督親臨險境,易督軍是一定要先走一步的。
易督軍上了船才發現,這船老闆卻是兩位絕色女子,一位有著成熟的風韻,舉手投足都是無限風情,偏偏有一種剛毅果敢的氣質,剛才出來招呼生意的便是她,另一位二八年華,更是人間絕色,有若仙子下凡,連忙上前道謝。
那年長些的女子答道:「我們是定邊軍柳鏡曉的夫人,有幾條小船順道來作點小生意的……」
這小生意可不小,跑幾十個來回就賺個五萬大洋,不過湘軍感激還不及,又一聽柳鏡曉的大名,趕緊連連誇讚起柳鏡曉來。
柳鏡曉以兩團之眾,在羊樓司一線與湘軍惡戰八天,雖然處於敵對的立場上,可湘軍對柳鏡曉的能戰是相當佩服的,以後柳鏡曉又在武穴給湘軍接濟了大批軍火。
即使後來他投入直軍一方,也是轉到宜昌阻攔川軍入鄂,沒有再和已方敵對過,再說了,現在柳鏡曉駐守宜昌,陳雲傑還委任他作「長江上游總司令」兼「鄂西鎮守使」,算是湖北方面的要人。
這次援鄂失敗,肯定和湖北方面修復方面,說不定以後仰仗柳鏡曉的地方還多著。
不過湘軍將領羨慕死了柳鏡曉,這柳鏡曉還當真是好福氣啊!娶這麼兩個比花更嬌艷的老婆,何況這兩個老婆這麼會持家。
完顏玉琢倒說道:「各位莫要誇讚拙夫了,他現在在南津關和川軍激戰數日,還不知道勝負!」
這些湘軍將領異口同聲地勸慰兩位柳夫人,宜昌方面不用擔心,川軍是出名的豆腐軍,柳鏡曉這麼能征善戰,自然是手到?來,到時候還望柳總司令多多照顧湖南方面。
易恆趙是打心眼裡看不起川軍這些泥猴子,反倒期待通過兩位柳夫人的關係和定邊軍拉好關係,當然柳鏡曉如果敗了,那直軍就要騰出手來對長江上游用兵了,那也同樣是上好的局面。
這江面說寬,說窄不窄,約莫三四分鐘就渡過一班,就正當完顏玉琢和沈纖巧重新指揮船隊來去運送第二梯隊的時候,愛水三郎的兩艘大輪船也轉了回來,一見完顏玉琢的小火輪已經搶了自已的飯碗,就灰溜溜開足馬力跑了。
暴利行業,最怕就是惡性壓價競爭,完顏玉琢原來只想賺了萬把元,托烈風人的福,居然大發了一筆。
等渡了六七個小時,把湘軍都渡過江去,易恆趙也不食言,當即開了一張五萬五千元的支票給兩位柳夫人,這是他存在上海實業銀業上私人賬戶上的錢,多餘的五千元算是感謝費,完顏玉琢和沈纖巧客氣了一番才收下。
等重新開船,兩姐妹一齊拍手道:「這次賺足了私房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