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鏡曉上校臉上始終帶著一種堅毅的顏色,他的話雖然不多,卻能立即令大家鼓起勇氣,士兵們見到他就立即鎮定下來了,而他總是出現在最危險的地方,我想這也是林西之役的一大亮點吧。」(摘自李劍霜《林西守城記》)
與他那些高高在上的舊日同僚們不同,第一連李劍霜連長的回憶錄雖然樸實無華,卻自有一種戰場廝殺的氣息,毫無回憶錄所謂「革命文學」的通病,素來為戰史學好者所推崇。
不過這也是事實,當柔然人再次發起攻擊的時候,告急的傳令兵身影始終沒有絕跡過,整個林西城立時殺聲震天,不時可以看到柳鏡曉騎著他的大洋馬來回飛奔的身影。
柳鏡曉總是跑到最危險的城門去指揮戰鬥--除了瑞軍鎮守的南關以外,這不是因為柳鏡曉對瑞軍的兩個營滿懷信心,恰恰相反,柳鏡曉對這些舊軍的信心並不大,但是他去了也沒有任何用處。
陳震龍親臨南關指揮,而柳鏡曉的地位和他相比完全可以說是天差地別。雖然僅僅四年不到的時間,他的地位就超過陳震龍,但在此時,在柳鏡曉的心裡,陳震龍的地位根本是自己所望塵莫及的。
在陳震龍在南關押陣,瑞軍的軍官們當然不會聽從他的指揮,所以柳鏡曉乾脆放充了南關,專心指揮起了自己的定邊軍。
在這裡必須說一句公道話,在整個林西之役當中,瑞軍的表現相當不錯,根本不是某些定邊軍官回憶中所謂「衣著破爛,裝備陳舊,軍官任人唯親,戰力低下」那樣,沒有他們的勇敢和奉獻,以定邊軍的實力是根本守不住林西的。
在柳鏡曉的親自督戰之下,定邊軍可以說是超水平發揮,畢竟柳鏡曉是定邊軍在林西的最高指揮官,他都帶著重傷親臨一線,官兵的士氣當然可以說不錯了。
就連最不堪戰的白斯文連,表現雖然不是《白斯文回憶錄》所描述的「全連個個披傷掛綵,仍無半分怯意,我亦身中數彈,血滿征衣,仍直入敵陣,左右衝擊,出而復入數次……」那樣,卻也還算過得去,沒有出現不戰而逃的原因,當然另一個原因是他們無須著面對柔然人拼刺刀,只需遠遠對準城下的身影射擊,即使有少量柔然步兵衝上城牆,他們也佔著絕對的數量優勢。
但和定邊軍一樣,柔然人的表現同樣瘋狂,他們先以重炮轟擊城頭,而柔然人的重炮似乎有使用不完的炮彈,定邊軍在城頭立足不住,只好向後退避,留下少量步兵負責觀察。
接著就是蜂擁而至的步兵,柔然人用兩架雲梯臨時搭接在一起,雖然並不堅固,甚至出現過當場散架導致摔死數人的慘劇,卻令林西原本高聳的城牆失去一半的作用,從城上往下看,只見柔然步兵彌山遍野,人頭湧動,螞蟻一般的士兵拚命地奔向城頭。
這時候,重回殺回的定邊軍在城頭不顧傷亡,在大炮的轟擊之下,拚命地往下開槍、投擲手榴彈,用刺刀刺殺正欲跳上城頭的柔然士兵,可柔然絲步兵絲毫不管眼前血肉橫飛屍骸狼藉的情形,卻仍在拚命進攻。
這些身材並不高大的柔然戰士,他們不計傷亡,熾熱的目光帶著瘋狂,堪稱最勇猛的戰士。
而另一方面,柔然的隊形中還有抬著棺材的勇士,目光中定邊軍的一具棺材正在緩緩前行,不過還好,雖然有一具裝滿火藥的棺材在城牆附近發生爆炸,但城牆仍然相當穩固,當然柳鏡曉並不能保證它經受得起下一波的爆炸。
柳鏡曉在城頭望著這種場景,全都是汗水的掌手握緊指揮刀,筆直地站在城頭,嘴裡大聲地為士兵打氣。
在第二營的官兵眼裡,柳鏡曉有足夠的勇氣和能力,那當然具有指揮這個營的資格,和他們的關係也融洽起來,有時候藉著戰鬥的間歇他們還對著柳鏡曉說幾句俏皮話。
正這時候,一發炮彈帶著呼嘯落在城門後面的一道土牆上,整條土牆帶著煙塵塌了下來,把牆下的十幾名官兵都埋在下面,接著幾發炮彈接連落在定邊軍的隊形之中,造成相當巨大的傷亡,而衝上城頭的柔軟人看著這情形,無不士氣大振,高聲吶喊著衝了上來。
而正在登城的柔然人聽到上方柔然語的叫聲和漢語的慘叫聲,也是加快了手腳,面對這一切,柳鏡曉只是站直了身子,心裡卻跳個不停,他的身邊有好幾名衛士卻是驚惶不定,而他視線所不及的地方,同樣有著這樣驚惶不定的目光。
正這時候,一個人從倒塌圍牆的土裡跳了出來,也不作任何休整,就帶著滿著的泥土直接衝向敵軍,口裡大呼:「殺啊!」
「好一員虎將!」柳鏡曉在心裡暗自叫道,仔細一看,原來是二營的另一個連長段海洲。
有段海洲這麼一壓陣,定邊軍也是拼出了老命,終於將容然人打下城頭。
柳鏡曉這才稍稍寬心,就只聽北城方面一陣驚天動天的巨響,那回音在耳中嗡嗡迴響,回眼一看,整個北關都籠罩在煙塵之下,直驚得柳鏡曉一時反應不過來。
等他反應過來,北關殺聲反而停了下來,只是見到漫天的黑煙籠罩在北城,半個天空都被這股黑煙所覆蓋,柳鏡曉只能表現出盡可能堅毅的神色,大聲叫道:「你們守著!我去北城!」
說著就跑下城門,騎上健馬飛奔北城,不過令他略為心寬的是,熟悉的槍聲、殺聲重新在北城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