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鏡曉的乾脆回答,斷絕了守軍投降的一線可能,因此陳震龍當即就送走了使者。
他也不願投降,柳鏡曉的話只是堅定了他的決心,好不容易升到護軍使這個位置,怎麼能輕易放手,投降柔然人的話,保住性命就是最好的出路。
再說陳光明死於柔然人之手,於公於私他都不可能投降。
而各個營長雖然各有打算,卻也不願意投降。要知道向柔然人投降,這可是一生一世都難以洗去的污點。
等使者走後,趁定邊軍的三個營長和瑞軍的兩個營長都在,陳震龍便召集他們開個小會,會上陳震龍首先問道:「你們傷亡有多少?」
柳鏡曉仔細清點了一下定邊軍的傷亡,第一營傷亡了一百一十二人,第二營傷亡八十七人,(括白斯文連亡兩傷七的數字,這對於白連來說,簡直是空前的巨大傷亡),輜重連傷亡四十七人,第三營傷亡七十四人,總共加起來,定邊軍傷亡了三百二十人。
而瑞軍方面剛傷亡了八十六人,這樣雙方加起來傷亡了四百人。
表面看起來,總兵力超過三千人的守軍,只是傷亡了八分之一的兵力,實際不然,柳鏡曉的定邊軍所部,戰鬥兵員只有一千五百人左右,因此實際上戰鬥兵已經傷亡了五分之一,戰鬥骨幹的傷亡還更大一些,可以說是大傷元氣,而瑞軍方面雖然好些,可也好不到哪去。
不過柳鏡曉依然向陳震龍拍著胸膛保證:「請護軍使放心,我們這三個營一定死戰到底,真撐不住我親自帶著勤雜人員上陣衝鋒!」
三個營長也堅決死戰,這樣一來陳震龍大為放心,也保證瑞軍方面問題不大,柳鏡曉又說道:「敵軍傷亡約千人左右,雖然挫了他們的銳氣,卻還沒有到傷筋動骨的地步!」
柳鏡曉的估計相當精確,一般來說估計敵軍都會有所誇大,而根據《柔然獨立戰爭秘史》的記載,當天上午柔然軍的多次進攻共傷亡八百七十六人,這個數字八百七十六人的傷亡即使略有縮小,但也實際相差不大。
當然後來的正史觀點和柳鏡曉的估計完全不同:「……我軍官兵抱必死之決心,柳鏡曉先生更是數度親冒矢石上陣殺敵,各連官兵也全力奮勇殺敵,尤以第二營第五連白斯文部最為勇武,白連長征衣儘是血跡,殺自斃敵數十人,全連雖受空前重大之傷亡,仍奮勇殺敵,柔然人戰後聞白斯文之名無不膽戰心寒。」(以上摘自白斯文等編纂的經典戰史著作《定邊軍軍史》)。
柳鏡曉這話一出,幾個營長都表示同意,柳鏡曉繼續說道:「我有個主意,請大家參謀參謀!」
陳震龍笑道:「鏡曉直管說便是!」
柳鏡曉卻是許久才說出兩個字:「撤退!」
見大家還不明白,柳鏡曉繼續說道:「毀掉城關,退守城門!」
鑒於敵軍的絕對優勢,柳鏡曉在百般猶豫之後,終於提出這個觀點。
陳震龍和五位營長仔細思索了一陣,最終在心裡同意了柳鏡曉的觀點。
一般守城的話,首先要守外圍據點,然後退至城關,再退守城門,最後退守內城,逐次消耗敵軍實力。可今天卻不同,柔然人佔了兵力上的絕對優勢。
而守軍兵力薄弱,只能放棄了外圍據地,直接據守城關,但是在城關的消耗戰裡,傷亡之大依然令守軍難以承受,如果把所有的兵力都消耗在外圍,那麼到守城門的時候就沒有兵力了,退守城門可以說明相當明智的舉動。
不過大家都沒有公開支持柳鏡曉的意思,會場沉寂了許久,慕容雪海終於開口道:「確實只有毀掉城關,死守城門了!」
一聽這話,大家都鬆了一口氣,退守城門這種事情,關係到林西能否守住。萬一這個問題處置失當,日後追究責任,哪個先開口,到時候哪個承擔責任,當然最重的責任要在柳鏡曉身上。
見慕容雪海首出先口,大家都同意退守城門的意見。
正說著,一個傳令兵快步跑來,氣喘吁吁地把一份加急電文遞給陳震龍,陳震龍接過電文一看,上面寫著:「……柔然叛軍約九師之眾侵襲林西,已令各部火速來援,請各位衛我軍威,死戰到底……」
其餘文字都是廢話,而柔然人此次有九個師的兵力,這是幾個主官在會上都已經確認的事實,一方面是審問戰俘得出的結果,另一方面通過這次進攻的兵力估算得出柔然人此次攻城的總兵力在九個師左右,其直接攻城的部隊約為五六個師,其餘部隊用來打援。
陳震龍又重新看了一遍電文,但電文上沒有半點實際的東西,就是讓他們死戰到底,不由一陣發火,將電文捲成一團拋入風中。
而在林西城的另一邊,完顏玉琢在跟著郭俊卿的身後,幫她逐個訊問柔然俘虜,一小隊士兵則在她們身後幫忙。
完顏玉琢畢竟對柔然人有過濃厚的感情,在她的關照下,俘虜得到相當不錯的醫療和食物。
訊問完一批俘虜,自然有士兵帶上另一批俘虜,當完顏玉琢往俘虜的隊形隨意看了一眼,卻頓時呆住。
一個熟悉卻又不願想起的身影突然跳入了完顏玉琢的眼簾,那男子年約二十七八,相貌英俊,衣著華貴,一身柔然服飾,頭戴頂紅纓出帽簷的圓筒帽,身著蒙古袍,外面套短袖馬褂衣著,腰扎垂穗頭腰帶,曾是許多柔然少女的夢中情人,卻是完顏玉琢最不願想起的人。
完顏玉琢怎麼也沒想到會見到他,口中吐出:「是你?」
她的面色立時變幻不定,也看不出是什麼情緒,而對方的臉上同樣現出詫異的神情。
郭俊卿頓時明白了這男子的身份。
正珠爾扎布,完顏玉琢曾經的丈夫,巴布扎布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