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老劉家沒有孬種!
「我和孩子等你。」
劉雲喃喃,看著眼前的兩塊牌子,雙目中有著哀傷掠過,隨後,拿起了酒壺,狠狠地喝上了一口,任憑那辛辣的味道進入腹中,去洗滌那苦澀的心。
一個人,盤坐在老楊樹下,一口酒,道盡無情的傷悲。清風吹拂起劉雲的頭髮,恣意飛揚,只不過,那白髮,又多了不少。
他已經在這裡守候了一日,靈兒走了,被他威脅著走了,這裡,只留下了他獨自一人,還有一壺酒,兩座新墳。
老楊樹上,不時飛來一兩隻小鳥,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隨後便是張大著眼睛,東張西望,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他們看到了劉雲,看到了這個落寞的年輕人,隨後又是一陣唧唧歪歪,而後扑打著翅膀,飛走了。
劉雲看著他們飛走,直到永遠,而後視線又再次收回,落到了兩塊牌子之上,臉上略有些扭曲。
「咕。」
劉雲苦笑,而後抓起酒壺,仰著脖子,再度喝了一口,這一次,這口酒是辣的,火熱的氣息在劉雲的腹中不斷蔓延。
臉色略有些紅色,劉雲的雙目也是帶著淡淡的紅!
而在劉雲靜靜的守候之時,那天機鎮中,城主府內,柳巖的臉色也不是很好,此刻的他,內心有著怒氣,只不過,這怒氣並非針對劉雲,而是其他的事情。
在他的身旁,靈兒靜靜的站立著,俏臉極為的蒼白,她剛從劉雲所在回來,便是聽到了一個極為不好的消息。
這個消息對她而言,無疑是雪上加霜。
「父親……」
靈兒皓齒咬住下唇,眉宇間籠罩著淡淡的愁容,隨後她看著柳巖,輕聲開口。
柳巖微抬右手,打斷了靈兒的話語,他知道靈兒要說什麼,略一沉吟之後,柳巖在靈兒的期待中,也是下定了決心。
「你放心,我有分寸。」
對於這個模糊的答案,靈兒眉宇間的愁容,更加的濃郁,她站在那裡,雙手死死地相互抓著。同樣的,柳巖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內心也是凝重起來,他也不知道,這個分寸到底存不存在。
若是在以前,他還有把握,但是現在劉雲的事情,令的他沒有了那種自信!
「他,還是沒有想通麼?」
沉吟中,柳巖也是望了望一旁的靈兒,煞有介事的問道,而在看到靈兒的舉止之後,眉頭皺的更緊了。
他知道,那分寸,更加的模糊了!
小村子後的土坡之上,劉雲單薄的身子在風中顯得極為的單薄,與那唯一的老楊樹一道,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彷彿成為了一尊雕像。
而在土坡之下,偶爾路過人影,每道人影路過那裡,都會看到老楊樹下的身影,隨後也是歎息一番,而後再度離開了。
這時刻,那土坡之下,再度出現了一道身影,此人拄著雙拐,身上散發出濃濃的藥味,他也看到了風中的劉雲,隨後遲疑了一下,邁腳走了上去。
他的腳步很慢,也很輕,似乎害怕打擾劉雲,不多時,他走到了劉雲的旁邊,看了眼那兩塊牌子,隨後也是坐了下來。
對於這個不速之客,劉雲的眼皮動了動,看清楚來人之後,再度沉默下來。
「劉雲,你不要太過傷心。」
來人緩緩開口,隨後也是拿起酒壺,喝上了一小口。
「如果劉老哥在天看到你這樣,也會不高興的。」
劉雲沉默,不過來人的話,他是聽進去的。此刻,在聽到來人的話後,也是再度喝了一口酒。
「咕!」
一口酒落入腹中,沒有了辣的味道,而是一種苦意!
「那晚,我記得劉老哥給我說過,這種選擇,是他們自願的。」
看著劉雲的模樣,來人臉上也是有著傷悲,隨後再度緩緩開口。
「他們的心意你應該明白,就是不讓你涉險。我知道,你現在心中有著仇恨,我也不阻止你去報仇,但是我希望你記住,在你的實力不夠強大之前,需要隱忍。」
「只有忍住,不斷進步,你方才能夠最終手刃仇人。」
「這是作為老師,最為一次對你的要求!」
來人說完之後,也是沉默下來,看著兩塊牌子,似在追憶!
劉雲的眼中漸漸有了淚水,他不知道這是第幾次流淚,隨後他看了看來人,再度拿起了酒壺。
父母的心思,他何嘗不知道,那微笑便是說明了一切,但是要他隱忍,他做不到,此刻的他,迫切的想要用於浩的人頭,祭奠父母的亡魂。
來人看著劉雲,內心也是發出了一道歎息,他知道,他所說的話,劉雲聽進去,做到很難。
在與劉雲相處了一段時間之後,來人也是支起顫抖的身子,隨後走到了新墳之前,伸出雙手,抓起地上的泥土,灑落在墳墓之上。
劉雲沒有動作,看著來人如此舉動,心中的傷悲又多了一分。
來人做完這一切,也是走到了劉雲的身邊,看了劉雲一眼,隨後轉身,準備離去,然而,他剛走幾步,似是想起了什麼,停了下來。
「劉老哥叫我告訴你一句話。」他說,「他說,老劉家沒有孬種!」
劉雲沒有回頭,但是那句話卻在他的心中再次引發了震動,他依稀記得,這話是當初他說過的話語。
那一次,他受到張強的譏笑,許下了三個月的賭約,隨後,他不斷努力,最終打贏了張強,在看到父親激動的神情之下,他說出了這句話。
老劉家沒有孬種!
這裡面包含著多麼強大的自信,也透露出一絲濃濃的親情,那個時候的劉雲,可謂得意一時,可是現在……
「老劉家沒有孬種!」
劉雲乾涸的嘴唇親啟,輕聲的說了出來,隨後,眼中再次有了淚水。
「唉……」
來人看著劉雲的模樣,輕歎一聲,緩緩離開了,他不知道這句話對劉雲意味著什麼,但他知道這是劉老哥臨走之前的托付,他有必要親自告訴劉雲。
「老劉家沒有孬種!」
沒有關注來人的離去,劉雲再度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不過,隨後,他的臉上便是有著苦笑,沒有孬種,現在的自己,再說這樣的一句話,自己已經沒有了資格!
看著自己的父母死去,自己卻是無能為力,這不是孬種,又是什麼?
看著仇人逍遙法外,自己卻是因為實力不夠,而心生猶豫,遲遲沒有主張,這不是孬種,又是什麼?
「咕!」
想到這裡,劉雲再度喝下了一口酒,一杯酒下肚,頓時,那種苦澀的意味,再度出現,只不過,這一次,那苦意中,多了一種悲歎。
喝下酒,劉雲的臉上,那種苦意更加的濃郁,最後不斷蔓延而開,受到這種影響,那老楊樹似乎也是發出了無言的歎息。
劉雲這樣坐著,坐著,他看著新墳,看著月亮,看著夜風中,自己的模樣,笑了,笑的是那麼的怪異。
「老劉家沒有孬種!」
劉雲再度喃喃開口,他看著蒼穹,看著眨眼的星星,開口了。
「老劉家沒有孬種!」
劉雲咆哮起來,臉上也帶有憤怒的表情,隨後,他站起身來,看著那發光的月亮,似是在對峙著。
然而,月亮依舊,並沒有理會劉雲的咆哮。
劉雲吼得累了,聲音也是緩緩停止了,夜,也伴隨著劉雲的沉默,再度寂靜下來,只有一些昆蟲,在發出聲響。
劉雲坐了下來,不,具體地說,是跪了下來,他就這樣,跪在了兩座新墳的面前,深深地埋下了頭。
夜風很冷,吹打在劉雲的身體之上,但那道模糊的影子,卻是依舊矗立在那裡,沒有絲毫移動。
天漸漸地亮了,遠處,一輪紅日再度抬起了頭,劉雲也抬起了頭,此時的他,臉色變得更加憔悴。
此刻的劉雲,雙目凹陷,頭髮凌亂,徹底的變為了白色,任憑晨風吹著。
「第三日了。」
劉雲看了看那紅日,又看了看兩座新墳,緩緩開口。隨後,他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到了新墳旁邊,學來人一樣,抓起一撲黃土,放到了新墳的上方,紛紛灑下。
「老劉家沒有孬種!」
看著手中的泥土從手的縫隙中掉落,劉雲心中也是呢喃起來。隨後,他拿起了酒壺,看著裡面不多的酒,仰頭,一口喝盡。
這一口酒,和著晨風,在劉雲冰冷的心中流淌開來
這一口酒,沒有辛辣之感,沒有了苦意,有的是憤怒,有的是堅決!
「老劉家沒有孬種!」
劉雲再度說著,隨後跪在了新墳之前,重重的磕下了三個頭。那聲音很輕微,但在劉雲的心頭,卻是重重的響起!
做完這一切,劉雲站起身,看著自己如今的模樣,隨後也是邁步走向了山坡之下,消失在土坡之上,消失在老楊樹下!
這一日,土坡之下,依舊有人走過,但是他們沒有看到那道身影,他們不知道那道身影去了哪裡。
風兒吹過突破,吹響了老楊樹的葉子,瑟瑟作響,在老楊樹下,兩座新立的墳墓,靜靜的躺在那裡,在他們的面前,一個空空的酒壺,躺在那裡,躺在草叢中。
風從口子吹進,酒壺發出了嗚嗚的聲音,那聲音盤旋在老楊樹下,久久不散,若是有人走過,肯定會聽出來,那聲音似乎是一句誓言。
「老劉家沒有孬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