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新艦
山東大學堂成立沒幾天,天津大學堂也宣告成立,還有三所師範學堂也在天津和山東濟南成立——這三所師範學堂是譚延闓以個人財力來創辦的。他並不主張現在就廢除科舉考試,即刻廢除延綿一千多年的科舉考試太過驚世駭俗,而且新式教育體制才剛剛發展,根本無法做到接手舊的教育體制的歷史任務,這樣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他是不會去做的。
當然要使全國的教育狀況得到改觀,那就必須廢除科舉制,以使得新式人才得以上位——從隋朝開始的科舉制度,最大的好處便是使得寒門弟子也可以通過這樣一個相對比較公平的人才選拔方式成為帝國的官員。曾國藩的留美幼童計劃持續到了李鴻章時代最終夭折,其根本原因並不在於這些留美幼童已經被「美化」了,而是在於這些留美幼童在現在的體制下該如何安排?
科舉制度最大的好處便是可以當官,如果新式人才也一樣可以當官,那科舉制度對讀書人來說就沒有多少吸引力了——這才是兩種教育制度的根本分歧之所在,就像商人經商一樣,無利不起早。為了配合新式教育體制的推行,在譚延闓的主持下,直隸、山東、河南三省率先成立了「學校司」這樣一個專門來推進新式教育的機構。
譚延闓這種做法在全國引起了一片轟動,並不是他敢成為衝擊科舉制度的先鋒,因為他並沒有公開主張廢除科舉,現在廢除科舉的先鋒是康有為和張之洞等人。之所以引起這麼大的反響,最根本的原因便是他的三元及第的身份,作為科舉制度培養出來的精英,譚延闓雖然沒有公然反對科舉制度,但興辦新式學校無疑是以實際行動來挖科舉制的牆腳,時間一長了就等人在這堵牆上輕輕的推一把,然後他便可以以一套成熟的體系直接替代科舉制。
除了科舉制之外,譚延闓還主張廢除裹小腳,這可比他興辦新式學校更容易引起爭議,不過這些爭議無關痛癢,反正裹小腳從根源上還是起源於宋朝士大夫那種病態的審美觀念,清朝統治者還有留發不留頭的先例,這種起源於宋朝的做法如果真的挑明了,這筆糊塗賬還真的沒法算。不出譚延闓的預料之外,慈禧太后對譚延闓廢除裹小腳這一政策表示了支持,還頒下懿旨主張全國女性開始放腳。
儘管放腳事件在政治上並不算什麼大事,但是在維繫了一千多年的傳統面前,這種情感衝擊指數是非常高的。以前像老丈人這樣縱容方榕卿不裹腳的朝廷大員多得是,但是生怕別人說閒話便偷偷摸摸的幹,現在總算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做了——與興辦新式學校不同,這放腳可是在一提倡之初便在全國滾滾推廣開來,而在譚延闓的支持下,全國中外報紙對這件事進行了大肆報道,一方面宣傳放腳,另外一方面也是在轉移視線。
在光緒二十三年年末,對於脆弱的中國海軍來說還有一件意義重大的事件——旅順造船所的三艘自行設計、自行生產建造的新型巡洋艦正式編入北洋海軍服役。經過嚴格的海試之後,這三艘巡洋艦的性能均達到了設計目標,而在海試之後,三艘巡洋艦在鎮遠、海圻、海天三艦組成編隊,航行到膠州灣進行了一次公開海上軍事演習。
這三艘新式巡洋艦全新的設計和出色的性能讓所有受到邀請觀看軍事演習的記者、各國駐華公使與武官們刮目相看,同行的還有五艘魚雷獵艦。這些新加入北洋海軍序列的戰艦都是中國自己建造的,並且國產化比例達到了史無前例的九成以上,建造費用遠比國外要低得多。
此時日本在英國訂購的兩艘君權級戰列艦其中的一艘才剛剛完成建造任務,還在進行海上測試,但是中國這一次便有三艘新式巡洋艦加入北洋海軍,對於日本來說震動是非常大的。中國三艘新型巡洋艦加入北洋海軍的消息還上了英國《泰晤士報》的頭版頭條,還附上了照片,西方海軍專家們對於這三艘巡洋艦的性能做出了非常高的評價,認為這三艘巡洋艦在實現了高航速的同時,也達到了令人驚異的防護能力,如果能夠將前後主炮塔四座主炮的口徑提高到十英吋,那這三艘巡洋艦的威力將會有相當大程度上的提升。
其實這三艘巡洋艦令這個時代的海軍專家們不解的地方還有很多——巡洋艦上只有八英吋和六英吋兩級火炮,而沒有其他小口徑火炮;使用的是飛剪型艦首造型,而非是常見的垂直角艦首;加裝了少見的水線帶裝甲,而且裝甲帶也並不是什麼地方都有,裝甲的厚薄也不平均,似乎要緊地帶的裝甲非常厚;最重要的是這種巡洋艦上居然沒有安裝魚雷發射器……巡洋艦上種種怪異配置讓各國海軍專家們也非常費解,不過誰也不能否認這種新型巡洋艦的性能是極為出色的,在同級別排水量的巡洋艦中,戰鬥力極為強悍。
這種新式巡洋艦在各國列強海軍專家眼中的評價無疑是非常高的,而且戰艦的設計有很多獨到之處,儘管有很多怪異之初,但也不能說是沒有道理,可以說這種設計相當的前衛。外國海軍專家給予的高度評價使得日本海軍大為緊張,因為西方海軍專家在這三艘巡洋艦的儲煤量上看出中國海軍的作戰思想沒有什麼變化——區區六百噸的儲煤量相對於五千餘噸的排水量顯然是太少了,應該有一千噸的儲煤量才算是標準,也就是說中國海軍根本沒有想著面對太平洋,而是專門應對日本海軍的挑戰。
因為譚延闓對巡洋艦的設計要求開出的價碼實在是太高,而且考慮到自造巡洋艦為的便是對付日本,還沒有狂妄到從天津直接打擊東南亞的地步。依托中國沿海各港口,六百噸儲煤量雖然顯得戰艦續航能力非常弱,但是卻可以滿足中國海防的需要,而且省下來的噸位可以加裝更厚的裝甲,提高防禦能力和航速。
日本自從甲午戰爭結束後也並沒有閒著睡大覺,但是甲午一戰帶給日本太多的變化,連同戰略決策也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因為朝鮮北部幾乎是被各國列強所瓜分,而獲得的南部地區也需要陸軍坐鎮,可惜在甲午戰爭中日本陸軍雖然出彩,但依舊還是被中**隊打殘了一個師團。
這就要求日本不僅要恢復原有的陸軍建制,還要擴大陸軍兵力向朝鮮駐紮更多的陸軍來維持當地日本的統治。這三年多來日本陸軍在整個國防開支中的比重一再上升,已經超過海軍達到百分之五十一的比重,而日本作為一個島國其狹小的地域和生存基礎必然是以海軍為基礎,再加上在英國訂購的兩艘君權級戰列艦和日本為了平衡現有中日海軍力量對比所自己建造兩艘秋津洲級縮小版的須磨級巡洋艦,日本海軍開支明顯不足。
最要命的便是日本儘管獲得了相當於三千五百萬兩白銀英鎊的戰爭賠款,但是需要用錢的地方實在是太多,光是償還英國巨額戰爭貸款就讓日本吐血不少,但是日本的產業在得到加強和發展之後才意識到自己在國際市場上創收的生絲和向中國出口的紡織品都受到了中國自有產品的堅決抵抗。
當時日本的貿易結構是,向美國出口生絲,向中國及朝鮮出口棉紗和棉布;從印度和美國進口原棉,從英國、德國、美國進口鋼鐵和機械。不過譚延闓卻算準了日本的產業結構方向,以抵羊紡織為首的中國紡織團體堅決抵制日本紡織品的輸入,在加上譚延闓的政治夥伴遍及中國經濟最發達地區,不過一個招呼便可以使日本產品還沒有開打貿易戰的時候便落了下風,更不要說針對日貨而來的降價風潮了。
日本在中國的紡織品市場份額一再被壓縮,幾近消亡的地步,而抵羊紡織廠的繅絲工業也發展極為迅速,正在和日本爭奪美國生絲市場,甚至是以不惜虧本交易的方式來擠兌日本。面對勢力龐大的抵羊紡織集團,和跟隨其後的華盛等一大批大中小中國紡織企業的聯合抵制,讓日本的外貿出口出現了極大的困難。
到底還是因為譚延闓家大業大,身上拔出一根毫毛來就可以比日本同行的腰圍還粗,就算日本紡織企業抱成一團而來,僅憑抵羊紡織一家便可以禦敵於國門之外——這個時代日本的紡織企業對抵羊而言實在是太過弱小了,產品也是走得中低端,不像英法美等國在高端紡織品市場上還有一定的生存空間。
日本外貿上發生的困難使得日本即便在獲得了高額的戰爭賠款之後,卻無力對本國的紡織企業進行有效的扶植,同時外貿出口量的急劇削減使得日本外匯儲備也在以極快的速度降低,這就愈發進逼日本不能輕易向海軍強國訂購戰艦——因為日元在甲午戰爭中貶值的實在是太過厲害,即便日本明白白銀貶值趨勢已經不可逆轉,卻又沒有能力大力購進黃金完成自己的貨幣改革,沒有充足貴重金屬做儲備的日本是無法有效的支持其幣值的穩定。
譚延闓堅信這世界就是一張賭桌,本錢厚的絕對不怕窮鬼,尤其是日本這樣生存環境狹小,資源匱乏的島國。跟日本玩遊戲絕對不能是速戰速決的,就要小刀剌肉,一片一片的往下刮,你輸一塊錢,我可以七塊八塊的輸,反正歐洲的那幫廢柴用不了幾年便要回去掐架了,遠東這個地方雖大但也只能夠容得下一個勝利者——要想出口心中惡氣,就是要用鈍刀斬仇人!
對於日本在英國的那兩艘君權級戰列艦,譚延闓還真的有些擔心,不過這兩艘戰艦與英國造船商洽談的時候是在甲午戰爭之前,和三景艦一樣也是為了對付北洋海軍的定鎮兩艦的,看來日本對他們的三景艦還是有些不放心,不過實戰也證明了這點。
好在日本同周邊國家的關係不怎麼樣,尤其是與俄國的關係最為惡劣,再加上甲午戰爭日本沒有取得歷史上那麼大的戰績,英日同盟連個影子都還沒有,在外交上對中國還是非常有利的。其實中日兩國戰艦對比還沒有這麼誇張的距離,到目前為止北洋海軍戰艦還是略勝日本一頭的,尤其是這三艘告訴巡洋艦的服役更加大了這中間的差距。
而自英格納加入北洋海軍充任顧問之後,加上中日甲午戰爭兩國海軍之間所結下的仇怨,北洋海軍在英格納的訓練下,海戰水平日益提高。唯一比較遺憾的是甲午戰爭中,與鄧世昌的那批共同留學英國的海軍精英們喪失大半,同時也出現了薩鎮冰這樣的近代中國海軍名人——嚴格說來薩鎮冰比他的前輩們能力水平上相差比較遠,若不是劉步蟾等人戰死也輪不到他充任海圻艦管帶。
「先生,新軍招募工作基本已經完成,現在河南那邊剿匪也差不多了,可以將武衛右軍撤回到山東駐防,同時也是為了訓練新軍之便……」蕭軒在河南剿匪任務完成的差不多的時候便返回了山東濟南府,第二批新建陸軍的訓練已經開始一個多月了,為了保證新軍訓練質量,他必須提前趕回來幫助譚延闓訓練新軍。
此時新軍訓練已經渡過了最艱難的時期,成熟的陸軍軍官不斷的從德**校畢業回國,而新建陸軍隨軍速成學堂中也培養了大批的低級軍官,這樣一來有他們的加入使得新軍訓練已經不讓譚延闓在一年多以前那麼操心。
「其實這次你們去河南也不要指望一次就可以將那裡的土匪剿滅乾淨,這個省份匪患延綿百年多,有很多地方財主家數代都是有土匪案底的。太平時期他們就安心的做鄉紳,局勢稍微亂些的時候他們就搖身一變成了土匪……打仗你們自然是不怕的,但論起官匪鬥爭,你們還是嫩些……」譚延闓放下筆抬起頭對站在對面的蕭軒笑著說道。
「其實屬下已經知道,不過奈何這些地方官吏和鄉紳勾結在一起,根本分不清楚哪個是民,哪個是匪,再加上新建陸軍又要訓練在即,屬下也只好在一些重點城鎮留下部分官兵,其餘全部撤回山東了……」
「你說的這些我都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會有人幫你們分辨清的,我在那邊佈置了些人手。現在先養著他們,等這批新建陸軍訓練的差不多的時候,就讓他們來完成第二次剿匪,每年都來上這麼一兩次,多梳理幾遍也就夠他們受得了。到時候等兵力充足以後,不僅是山東、河南、直隸有剿匪任務,就是熱河、山西等地的土匪也等著你們去收拾,現在先讓你們熟悉一下,然後我們再私下收集情報,下次剿匪可就不會這麼便宜他們了!」譚延闓冷冷的笑著說道。
近代國家亂局,這土匪也是繁榮昌盛,眾多土匪嘯聚山林,就連地方官吏也不敢管得太寬,謹守著村鎮不受侵犯已經算是不錯的了,更有甚者官匪勾結,弄得治下百姓苦不堪言。像河南、山西、熱河等地都是土匪橫行之地,對蕭軒所率領的新軍去剿滅土匪,正面打仗的時候弄死這些土匪就跟捏死一隻螞蟻沒有什麼區別,但是一旦和你糾纏起來,新軍的經驗就差太多了。
這次河南大規模剿匪行動持續了數個月之久,開始的時候還是戰果頗為豐碩,但是到了中後期土匪們意識到這些新軍訓練有素,作戰勇敢,再加上手中的槍炮犀利程度超乎他們的想像,幾次大潰敗之後,土匪們便鑽起了山溝和新軍玩起游擊戰了。蕭軒他們本事再大,人生地不熟的也只能夠保證新軍士兵不受太多折損,想要剿滅這些土匪,那是不太可能的。
不過譚延闓也沒有指望這是一鎯頭買賣,幹過這次就不用第二次了,土匪裝備是很落後,正面作戰新軍自然是不怕的,要不然自己當初只用了百來人就敢橫穿福建,江西兩省,土匪們無不望風而逃了。關鍵就在於這些土匪仗著地利和新軍捉迷藏,新軍裝備沉重,轉移困難自然是比不上土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