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池宮,金磚碧瓦,玉砌雕欄-浪客落英繽紛舞,晚霞淡淡煙。暗香盈滿袖,飄渺知誰憐?
葉醉秋靜靜坐在園子裡,一身落寞,黯然神傷。點點飛花飄飄落下,落到他的青絲上,落到他的肩膀上,落到他的金色衣裳上,處處愁!茫然凝視著遙遠的天空,那裡一片虛無,縱使這園中美景無數,也全是擋也擋不住的空洞……
「大哥……」蘇那柔緩緩踏進園中,看著漫天飛花裡黯然失神的葉醉秋,不覺長長歎了口氣,如此英俊完美的大哥,為什麼卻總不能快樂?
「大哥!」蘇那柔一連喚了三聲,葉醉秋這才回過神來:「你怎麼過來了?柳放呢?」
「他也過來了,大哥,你一個人坐在這裡做什麼?夜已經深了,你應該去休息,這裡雖然沒有真正的黑夜,可是人卻還是需要睡覺的,又不是鐵打的,怎麼能不睡覺呢?」輕輕拍掉他身上的花瓣,輕輕拉著他站起,溫柔的微笑道:「你呀!什麼時候才不會讓小妹我為你擔心?」
「我現在還不想睡。」葉醉秋定定的站著,神情低落,蒼白而又憔悴。
「那我陪你坐會。」蘇那柔體貼的拉著他就要坐下,葉醉秋卻輕歎一聲,微微有些遲疑道:「我……想去外面走走。」
「這麼晚了還去外面?大哥……你……」蘇那柔心思微轉便已明瞭他的意圖:「你可是要去找那個二公主?」
「我……只是去看看……」
「大哥!她和龍小默已經……」
「我……只是去看看,去看看……」小聲堅持著,葉醉秋眼裡閃過一抹傷痛,明知道她不是玉兒,可哪怕只是看看,他心裡也覺得寬慰一些。
「那……好,我陪你去。」看著他那落落寡歡的俊美臉龐,蘇那柔心下一陣酸楚,拉著他的的手就往外走:「有我在,誰也不能說你什麼。」
「小妹……」葉醉秋遲疑著,終於還是沒有拒絕,兩人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院牆的拐角處。
……
房間裡,關媚親手鋪好所有的床褥,拍拍手掌笑盈盈道:「好了,從今以後你就住在這裡,我呢……就住在隔壁,有什麼事你叫一聲就行。」
「我為什麼要住在這裡?我和小柔已經是夫妻,我要和她住在一起。」柳放緊皺眉頭,對這霸道,蠻不講理的關媚真是恨得牙癢癢,卻偏偏還是只能忍著不能發作。
「我說住這就住這,你囉嗦什麼,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准亂跑。」關媚媚眼閃閃,一張臉直湊到他鼻子前,雖然是警告,卻又風情萬種的彷彿是在撒嬌。這小子,真是白癡麼?居然一點都不上心,難道他眼裡真看不到她的美?她的媚?
「憑什麼?我又不是你兒子,憑什麼聽你的?我要去找小柔,我要和她住在一起。」柳放不覺退了一大步,轉身就往外走。
「憑我對你的救命之恩,我就是你的再生父母,你難道要忘恩負義麼?」關媚一步便踏到他的面前攔住了他:「你莫非忘了那七天是誰寸步不離,不惜浪費靈丹妙藥,不惜損耗真氣用內功為你治傷保命的麼?」
「你……我知道是你……」柳放暗暗歎氣,想起那七天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暈睡,但還是清楚的知道那都是關媚用藥的神奇,每次甦醒片刻,關媚便會用藥令他沉沉睡去,他幾乎沒有感覺到背部有什麼痛楚,那傷就已經癒合康復,她雖然杜絕了所有人來探望他,但她卻是盡心盡力照顧著他的一切,直到他平安無事,這救命之恩他不會忘,但是也不能由得她如此蠻不講理呀?唉!真是冤家
「可是你也不能因為這樣就硬要分開我和小柔,我和她已經是夫妻了,我們是分不開的。」
「那好,」關媚媚眼一凝,突然從靴子中拔出一把匕首塞到他手上,鄭重其事道:「你用這把匕首殺了我吧,不然我一定會分開你們的,你殺了我,我就不會來為難你了,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我的命麼?我保證不還手,你只管殺。」她一雙媚眼瞬也不瞬的盯著他,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卻媚得刻骨銘心,心裡其實早篤定他不會下殺手。
「你……你胡鬧什麼?你別忘了你可還是長輩。」柳放當然不會殺她,以前雖然恨她,但現在無論如何也恨不起來,更何況他從來就不殺人,更不用說這還是救命恩人,還是葉大哥的親娘。
可關媚卻偏偏要跟他胡鬧,沒完沒了:「怎麼?你不願殺我麼?那好,你不殺我就算了,那你自殺吧,你那條命反正是我救的,你不是一直都不需要我救你麼?你現在就自殺,把這條命還給我,就當我從來也未曾救過你,你也就不欠我什麼救命之恩了。」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碰到這種女人,柳放真是有理說不清,罵也不是,怒也不是,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恨恨扔掉匕首,瞪著她無語。
「怎麼?你現在不捨得死了麼?還是活著比死了好是不是?」關媚揶揄的慢慢撿回匕首又放回了靴子中,就知道他有了蘇那柔之後就絕不會再想著死了,小樣!休想飛得出她的手掌心:「既然你不捨得殺我,也不捨得自殺,那你最好就安分一點,好好給我待在這裡,不然我可是要拿蘇丫頭開刀,殺她我可絕不會手軟。」
「你……你莫名其妙……」這要命的關媚,真是要被她活活氣死,柳放幾乎就想破口大罵,好不容易忍住,門外突然響起蘇夫人的聲音:「女婿,你睡了嗎?我有事找你。」
「哦!我還沒睡。」趕忙去開門,蘇夫人笑瞇瞇的走了進來:「女婿,這麼晚了,不打擾你吧?」
「不打擾,不打擾,娘!我們是一家人,您對我不用這麼客氣。」這岳母大人來得還真是時候,一個人對著關媚,還真有些小生怕怕!這岳母大人也奇怪,平時可沒有這麼有禮貌,今天說話怎麼這般客氣?柳放心中暗暗嘀咕,這東風今日可吹得有些溫柔,不會又是來教訓他的吧?女婿難為呀!
「女婿……」剛想說話,一眼瞅到關媚也在,不由驚訝道:「葉夫人?怎麼你也在?你找我女婿有什麼事麼?」
死老太婆,女婿女婿,叫的倒是親熱,先讓你們熱乎兩天,晚點你們就知道錯了,關媚心中暗罵,嘴上卻還有些客氣,微笑道:「沒什麼事,只是過來看看,你們剛搬過來,需要什麼儘管說,我這裡可是應有盡有,千萬不要客氣。」
「葉夫人真是有心,我不會和你客氣的,咱兩雖然做不了親家,可畢竟也成了好朋友,有什麼事我自然是會和你說的,只要葉夫人不嫌棄就好。」
「親家母說哪裡話,這門親事我可還沒指望退呢,這柳放又何時成了你的女婿了?無媒無聘,又沒有婚宴慶典,你們這是結的哪門子親喲?你家小柔怎麼可以這麼隨便就跟了個野男人?名不正言不順,會惹人笑話的。」關媚不痛不癢,不疾不徐,卻又陰陽怪氣,夾槍帶棒,明裡暗裡,狠狠諷刺了她一把。這個死老太婆,變心倒變得很快,先前對兒子鍾意首肯的不得了,明明說好了,即使死也要維護這段婚姻,這才過了多久?就對著別人「女婿女婿」叫的那般親熱,真是個表裡不一的死老太婆。
「誒!葉夫人這話說的差也,你兒子行為不檢,還主動休妻,這門親事早就罷了,我家小柔和我女婿是經過我的同意這才走到一起,婚禮雖然簡單一點,但也拜了堂入了洞房,我們江湖中人,沒有那麼多窮酸講究,一家和睦,子女孝順,那才是我們做長輩的真正幸福,其它的那只不過是一個形式,出門在外一切從簡,等以後回到故鄉,那當然還是要大宴鄰里,風光整酒,到時候葉夫人若不嫌棄,也可以來湊個熱鬧,捧個人場,咱親家做不成,做個好姐妹也無不可,你說是不是呢?」
這蘇夫人倒也是一把利口,神色不動,絲毫也不示弱,居然說得關媚也無言以對,假笑兩聲,轉移了話題:「這黃金國王將黃金龍在密室,怕是以後都不會開啟那黃金大門,你我以後恐怕是回不了故鄉,那可又如何是好?」
「葉夫人多慮了,我們為他送回公主,女婿,對他有恩,他難道還會恩將仇報,不給我們回去麼?」
「你說的也有些道理,倒是我多慮了。」關媚暗中哼了哼,什麼都不懂的老太婆,你知道什麼?這輩子你都別想活著走出黃金王國,面上卻依舊笑盈盈道:「夜已經深了,你來找柳放做什麼?」
「我睡不著,我來讓他吹笛子給我聽。」
死老太婆,倒是很會撿便宜,居然讓柳放吹笛子給她聽?她都還沒有時間聽他吹笛呢!真想一把捏死她,免得礙眼又礙事,緊緊握住雙手,終於還是忍住,先讓她樂幾天,等完成了自己的心願再收拾她不遲。
「夜已經深了,你也該回去休息了,我和我女婿還有些話要說說,就不送你了,你走好!」蘇夫人倒是先下起了逐客令,柳放愣在旁邊還真有些擔心,這關媚不會翻臉無情,對岳母大人下重手吧?她們兩可一直都是稱姐道妹,關係好得不得了,雖然有些虛假,可也不至於馬上翻臉吧?
「那好,你們聊聊,也別聊的太晚,還是要多保重身體,多些休息才好。」關媚皮笑肉不笑的點點頭,目含警告的意味瞥了柳放一眼,居然真的走了出去,走過拐角不見蹤影,只留一抹熏人幽香在空氣裡淡淡飄散。
柳放不覺暗暗鬆了口氣,今夜看來暫時平安,這要命的關媚還是挺給岳母大人面子,沒有正面起衝突。
「好了,她已經走遠了,你還看什麼看?快去給我倒杯茶,我有些口渴。」蘇夫人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這小子,竟然會被關媚看上?有沒有搞錯?要不是小柔親口說的,她還真不敢相信,那丫頭,心眼倒多,居然讓她這個做娘的出面來看住她相公,真是敗給這些小輩……
柳放趕忙去倒了茶,恭恭敬敬的送了過來:「娘,您先喝茶,我這就去拿笛子吹曲給您聽。」這岳母大人……可不怎麼好侍候!
「嗯,你順便去收拾一間房,我要留在這裡睡,還有,我也有些餓了,你看看有沒有什麼吃的給我弄一些來,順便整點小酒,我想一邊喝酒一邊聽你吹笛,還有幫我把東西搬過來,我要住在你隔壁,有什麼事我找你也會方便一點。」
「啊?」柳放不覺呆了呆,岳母大人居然要搬過來住?還要住他隔壁?難道她知道些什麼不成?她住過來雖然沒有什麼不好,可萬一關媚要對她下手那可該怎麼辦?
「發什麼愣?還不快去?」蘇夫人瞅了一眼他發呆的表情,暗暗哼了哼,這呆子,八成想不到她這個丈母娘居然會來保護他,臭小子,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居然哄得她家的小柔死心塌地,真是冤孽!
「哦!我這就去。」醒過神,趕忙一一照辦,這個岳母大人可怠慢不得,否則怕是只有挨揍的份,小生怕怕,還是聽話一點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