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風冷燈明,白雪紛紛欲斷魂。
柳放徘徊在蘇那柔的房門前,想敲門,舉起手又放下,遲疑著又舉起,卻始終沒有敲下去,失魂落魄的呆立在門前,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雪花斜斜飄來,沾滿了頭髮和衣襟,全身上下都白成了一片,彷彿寂寞的雪之精靈,聖潔卻又淒涼。
門內燈火閃亮,不斷傳出蘇夫人那惱怒的罵語聲:「臭小子,混小子,風流鬼的下流胚子,你真是瞎了眼,盲了心,看上這種男人,你明明知道他就是個臭名昭彰的風流浪子,可你偏偏不信邪,偏偏要去相信他,招惹他,維護他,現在好了,真是什麼臉面都給他丟盡了,這覃家上上下下,哪個不是瞪著眼睛看笑話?哪個不是暗地裡罵著在戳他的脊樑骨?那個關媚,葉醉秋,蕭水寒哪個不是悶在心裡偷著樂?偷著笑?你挑的好男人,這就是你挑的好男人,真是氣死我了,氣死我了,你師父是怎麼死的?你師父是怎麼死的?你說話呀,怎麼?現在說不出話了麼?無話可說了麼?你把他侍候得好好的,照顧得好好的,他怎麼回報你的?他怎麼回報你的?在別人家裡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和一個騷狐狸親嘴,他簡直不是人,他就是個畜生,不要臉的下賤畜生」
她的罵語聲不絕於耳,蘇那柔卻始終沒有片言隻語,只是靜靜地坐在火爐旁怔怔出神。面上雖然褪盡了顏色,一片蒼白,但是眼睛卻還是澄澈清亮,分外清晰冷靜。
「從今天開始,你再也不准和他來往,你的婚姻大事以後由我說了算,我再也不會縱容你,由著你胡鬧,你給我牢牢記住,你要是再和他來往的,我就剃光你的頭髮,送你去做尼姑,也好過給他糟蹋。」
蘇夫人恨恨的說著,只恨這是在別人家裡,不然非揪住柳放扒了他的皮不可。
蘇那柔沉默良久,突然站了起來道:「我去找他問清楚。」
「問什麼清楚?還要問什麼清楚?」蘇夫人怒不可遏的咆哮著:「大庭廣眾之下,那麼多雙眼睛難道還不夠清楚?我親眼所見難道還不夠清楚?你是嫌臉面丟得還不夠多是不是?還要再去丟一次是不是?」
「無論如何,我要他親自給我交代清楚。」蘇那柔倔強的,執拗的,不由分說的打開房門,就要衝了出去,卻驀然呆住。
柳放一身雪白,滿身雪花,正直直地站在門外,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雖然已經凍得面青唇白,全身僵硬,他卻彷彿絲毫也沒有覺得冷,一雙眼睛癡癡地注視著她,眼裡的深情純淨得沒有絲毫雜質,全沒有那種做過壞事後的慌張不安和心虛膽弱。他就那麼直直的站著,真誠的看著,專一的凝視著。他眼眸裡一片清澈,坦蕩光明,他的眼裡只有她沒有別人。
蘇那柔愣愣的望著他,一時間全回不過神,反應不過來,那雙美麗精靈的秋水明眸深思的,疑慮的,默默地凝注著他的眼睛,良久良久也沒有說話。
「小柔」柳放輕喚著,他的聲音直哆嗦,突然連打了好幾個噴嚏,蘇那柔這才醒過神,一把拉起他的手,將他帶進房間,關上了房門,淡淡道:「你來得正好,我正想聽聽你的解釋。」
邊說邊去拿了一條毛巾過來,給他拍掉了身上的雪花。雖然心裡有夠生氣的,可卻還是不忍心讓他受涼病倒。
蘇夫人冷冷的瞪著他,居然也沒有說話,這個壞小子居然還敢找上門來?她倒是要看看,這個厚顏無恥的男人到了此時此刻還能說些什麼?
「伯母」柳放低喚了一聲,一時間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跟她們說。
蘇夫人哼了哼,兩眼一翻,尖酸的,憤怒道:「你還有臉叫我伯母?」
「我是來解釋的,那位鳳姑娘是有心陷害我,所以」不等他說完,蘇夫人已打斷他道:「陷害你?你和她當眾那個擁抱親嘴,那也叫陷害你?柳放,真看不出你這個人原來是這麼的卑鄙無恥,這種話你居然也說得出口。」
蘇夫人真恨不得扇他兩個巴掌才好,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麼這麼無恥的。
「我當時被她點了穴位,不能動彈,也說不了話。」柳放急於澄清,慌忙道:「我和她什麼關係都沒有,這之前我也從來沒有見過她,小柔,我說的都是真的。」
「你和她什麼關係都沒有?那她為什麼會跟你來覃家?而且她還披著你的披風,她為什麼要陷害你?你這五天和她在外面親熱也就夠了,你為什麼還要帶她來這裡?你做給誰看?你是故意來氣我,來報復我的麼?因為我打過你,所以你就故意要讓我丟臉是不是?」蘇夫人憤憤的說著,情緒激動得她都想要殺人了。
「不是,不是這樣的,她會來這裡,那是因為有人要殺我,她故意救了我,然後送我回來這裡,可是我真的沒有想到她原來是要來陷害我的,我和她真的什麼都不是,請你們相信我,我說的全都是真的」
「有人要殺你?誰要殺你?這長沙郡你初來乍到,鬼都不認識一個,誰要殺你?你個臭小子滿口胡說八道,分明就是狡辯,我看你整個就是欠殺,要真有人來殺你,那倒是好事一樁,殺了乾淨,一了百了。」
蘇夫人差點沒跳起來指著他的鼻子大罵,真是死人都要給他氣活了,那麼多人親眼目睹的事情,他居然還死不認賬,他臉皮怎生得這麼厚?虧她前些日子還想著給他們挑好日子成親,真是瞎了眼了。
柳放突然安靜下來,望著盛怒中的蘇夫人,他知道說什麼都是無用的,況且這事本來就很難解釋清楚,怎麼解釋都是黑的,她怎麼可能不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東西,而來相信他的片面之詞呢?更何況她本來就一直對自己有成見,有看法,本來就不喜歡他,發生這種事,她自然是更加不會相信他,只會更討厭他而已。
一直沒有出聲的蘇那柔突然道:「你為什麼會離開五天?這五天你都在做些什麼?」她眼神冷淡,臉上木無表情,也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我本來只是想出去走走,可是後來迷路了,然後又碰到了兩件很奇怪的事情,所以就耽擱了五天。」
柳放見小柔還肯聽自己的解釋,忙揀重點的說,一邊取出了金雞和桃木盒遞給她道:「你看看這兩個金雞,它們不是普通的黃金,它是天成黃金,還有這個盒子裡的手鐲,也是非常罕見,這都是這五天我無意中得來的寶貝。」然後把事情的始末又都老實交代了一遍。
蘇那柔接過金雞和桃木盒,安靜地聽完了他的奇遇,臉上還是木無表情。蘇夫人卻安靜了不少,尤其是聽他說照顧了一個孤老太婆三天,還幫她辦了身後事,眼裡的神色雖然還有些不信,但表情卻緩和了不少,至少中途沒有打斷他的說話,還是給了他充足的時間解釋。
蘇那柔拿著金雞翻來覆去的仔細觀看了半天,發現這金雞竟然和那黃金龍的成色一模一樣,果然並非是普通黃金,心中不由有了計較。又打開桃木盒,一道藍色光華突然傾瀉而出,映亮了整個房間,那強烈的光華盛托著四個大字——藍玉通靈,虛浮在半空中,光影叢生,精妙神奇,這手鐲果然是絕無僅見的稀世寶貝,只是不知道它到底有何用途?
蘇夫人不覺瞧得也有一些呆了,那手鐲的藍色光華那麼強烈耀眼,幾乎讓人產生一種錯覺,彷彿置身在夢中仙境,而非身在萬丈紅塵。
蘇那柔見房間徒然光華大亮,怕引人注意,慌忙又蓋上了盒子,房間頓時暗了下來。
「小柔,我說的都是真的,我沒有騙你,這兩件寶貝我也是拿來送給你的。」柳放誠懇的,真摯的看著她,眼裡深情似海,柔情萬丈,看得一旁的蘇夫人也被震撼了。一個男子肯將這樣的寶貝贈送給一個女子,可見這個女子在他心裡的地位有多重要了,她還有什麼理由不相信他?
蘇那柔驚愕的,怔然的望著柳放,似乎也沒有想到柳放竟然會這樣說,好半晌才道:「你確定是要送給我而不是其他女人麼?」
柳放微笑著深深凝視她良久,突然從她手中拿過桃木盒,又打開了盒子,取出了藍玉手鐲,拉過她的手,將手鐲小心的套到了她的手腕上。說也奇怪,這手鐲一套到她手腕上,那藍色的光華突然就隱沒不見,只見那輕靈如水,晶瑩剔透,潤澤晶瑩的藍玉手鐲襯著她那皓腕玉肌,瑩瑩生輝,閃耀奪目,迷人魂魄,真是美得不可方物,無法形容。
緩緩放下她的衣袖遮住藍玉手鐲,柔聲道:「你要小心收好,以免不必要的麻煩,今生今世,我非你不娶,所以,請你一定要相信我。」
蘇那柔默默地看著他,心底有著感動和震撼,他眼裡的深情和癡傻就是他最強大的武器,每每把她殺得潰不成軍,難以招架,不由自主就向著他,愛惜著他,心疼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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