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似水,星閃如燈,葉醉秋一覺睡醒竟已經到了夜半時分。房間裡空空靜靜,月光斜斜從窗戶口照進來,昏昏黃黃,清清冷冷。晚風穿窗而進,幾許寒涼浸骨,倍感孤單伶仃。
想起剛剛在夢中纏綿的夏玉兒,不由暗暗歎息,如果能長睡不醒那該多好。靜靜地望著房頂出了好一會神,才慢慢起身下床。現在柳放他們在做什麼呢?還會在店裡喝酒麼?好像夜已經很深了,會不會已經另外拿房間休息了?
緩緩走出房間,走道上的紅色燈光幽柔如夢,將人的身影拉得又細又長,孤孤單單,只夢掠影,飄忽得像是幽冥世界,空洞而又寂寞。
走進廳裡,蕭水寒和龍小默還在喝酒,看來這兩個人倒是名副其實的夜貓子。
「葉醉秋,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你睡過去了呢,跟個死豬似的,居然睡那麼長時間。」蕭水寒見到他就挑眉毛,心中就是不爽,尤其知道他竟是關媚的兒子後,那就更不爽了。
葉醉秋也懶得理他,也不想跟他說話,看不見柳放,他就要先回去了。
「葉醉秋。」龍小默叫住他道:「過來坐一下,有事要跟你說。」
葉醉秋邁向門口的步子這才轉了方向,走過去道:「什麼事?」
「蘇姐姐讓你在這裡等她,明天一早和你回家。」龍小默幫他斟了杯酒,笑嘻嘻道:「來,先喝一杯回魂酒,醒醒神,看你沒精打采的。」
端過杯子一飲而盡,葉醉秋奇怪道:「她要和我回家?你有沒有傳錯話?」
蕭水寒冷嗤了一聲,沒好氣的接口道:「你娘親把柳放抓走了,她讓你回去放人,她在這等了你大半天,不讓吵醒你,自己先回去了,你倒是真能睡,我要不是答應了她不吵你,我非拿了你去換柳放不可。」
葉醉秋微微一怔,慢慢拿過酒壺自斟自飲,沉默著也不說話。娘親抓走柳放幹什麼?她到底想做什麼?難道她竟看上他不成?那天居然還在他面前摘下面紗,只是柳放好像並沒有被她迷惑住,難道她不服氣,想玩弄他?
「葉醉秋,你說你娘沒事抓走柳放做什麼?難道他們有仇?」龍小默大是不解的問著,實在是想不通。
葉醉秋依然沉默著,無語。蕭水寒突然一拍桌子,怒道:「明天你娘親要是不放人的,我可就要對你不客氣了,你是她兒子,拿你去交換,她不換也得換,那個老妖婦,上次差點沒割下柳放的腦袋,這次被她抓了去,又不知道要怎麼折磨他了,你爺爺的,老子真想現在就殺過去。」
葉醉秋慢慢喝著酒,臉上一片沉靜,居然也沒有回嘴,突然站起身道:「我現在就回去,明天蘇那柔若是過來,你們讓她就在這裡等著,我會過來找她。」邊說著邊往外走。
蕭水寒大喝道:「站住,你可是想要逃跑?」
葉醉秋慢慢回轉身,瞪著他冷冷道:「我現在回去讓我娘放了柳放,如果她不肯放的,明天我會過來找你,給你做人質。」音落再也不理他,出門而去。
蕭水寒反倒呆了,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知不覺皺緊了眉頭
將軍府,書房。關媚將柳放帶回來後,精神有些亢奮,睡不著覺,拉著柳放到書房喝茶,並又取來了焦尾琴,讓柳放為她彈琴。
琴聲淙淙不絕於耳,焦尾琴雖然是上等好琴,可惜彈琴的人卻是心浮氣躁,彈得曲不成曲,調不成調,直恨不得將琴給砸了,桌子給掀了,將人給打了,狂彈亂奏一番,管它章法,樂法,譜法,指法,都見鬼去吧。
關媚居然一點也不生氣,還很好脾氣的瞅著柳放盈盈嬌笑。這柳放鬧脾氣的樣子還真是相當可愛,明明是氣得要死,可他臉上的表情卻一點都不凶狠,一副憋屈無奈的樣子,更是令人心動莫名。
關媚靜靜地凝視著他,由得他瞎彈胡奏,她卻瞧得大是有趣。她也不是真的想聽曲,就是想多看看他而已。
柳放恨恨瞪了她兩眼,突然停下手,一把推開琴,道:「不彈了,沒心情。」
關媚輕笑道:「那好,你坐過來喝茶吧。」
「不喝,沒興趣。」
「那你想做什麼?」關媚好脾氣的問著,敢在她面前發脾氣的人那可是絕無僅有,她竟然還非常喜歡柳放發脾氣的樣子,她也真是個大怪人。
「我想你在我面前消失。」柳放沒好氣的說著,真恨不得自己會飛,一下就能飛離這裡,飛到蘇那柔的身邊。
關媚咯咯嬌笑著,嫵媚的拋了個媚眼,故意嬌聲道:「那可不行,以後即使睡覺,你也要和我呆在一個房間裡,我睡床上,你睡地下,我半夜時候若是渴了,你還得給我奉茶。」
「你」柳放氣得手一揮,抓起焦尾琴就朝她扔了過去,偏偏關媚手一抬就穩穩接住了琴,又穩穩的放在了一邊,不慍不火道:「生氣對身體不好,你呀,還是少生點氣的好。」走過去牽起他的手道:「走吧,我要休息了。」拉著他回自己的房間。
柳放被她拉著,真是快要抓狂了,可偏偏又無法可施,真是快要被她氣瘋了。
進到房間,關媚點亮了燈,拉著他走進臥室,將床上的被子拿了兩套給他在地上鋪好,道:「以後你就睡在這裡,我要是叫到你,你就要立馬起來,別想著打鬼主意,在我面前要安安分分的,知不知道?如果給我發現你不老實安份的,我就只有請你吃忘憂草了。」
「我不要睡在這裡。」柳放火大的怒吼著,偏偏關媚不聽他的,只淡淡道:「乖乖睡覺,不要吵我休息,否則罰你跪到天亮沒得睡。」躺到床上,閉上了眼睛。
「你你要氣死我,你要氣死我了。」柳放實在被她氣得不行,心口突然又猛烈的疼痛起來,疼得他幾乎就要喘不過氣,慢慢蹲到了地上,強自忍耐著,額上的冷汗涔涔如雨滲出,眼前一陣陣發黑。
關媚聽得他突然安靜下來,不由睜開了眼睛,見他埋首蹲在地上,背脊微微的抖動著,好像一副很痛苦的樣子,忙下了床,扶著他的肩膀關切道:「你怎麼了?是哪裡不舒服麼?」
柳放極力吸著氣,抖著聲音道:「不用你管」
關媚輕輕將他拉了起來,見他面色慘白,冷汗直冒,緊閉著眼睛直抽冷氣,忙將他扶到床上坐下,柔聲道:「你到底怎麼了?是哪裡疼?還是哪裡不舒服?」
這時門突然被一腳踹開,葉醉秋怒火沖天的衝了進來,看到地上的被子,看到關媚扶著柳放坐到床上,那真是怒不可遏,怒目切齒的口不擇言,嘶聲吼道:「娘,你這是在幹什麼?你這是在幹什麼?你要老牛吃嫩草嗎?」
「啪」關媚抬手就給了他一巴掌,厲喝道:「放肆,誰讓你闖進來胡說的?出去。」
「啊」葉醉秋突然嘶聲狂吼:「我不出去,我就不出去,你立馬把他放了,把他放了。」衝過去就要拉起柳放,柳放強忍心口疼痛,站了起來,道:「葉兄,你不要誤會,我和你娘」
「什麼都別說,走,走,你馬上給我走。」葉醉秋怒吼著,狀若瘋狂,拚命想推走他,關媚卻一把拉住柳放,反手又劈了他一記耳光,斥道:「你發什麼瘋?回你自己的房間去。」
「娘。」葉醉秋突然被她這記耳光劈安靜下來,眼睛裡噙滿了淚水,眼神痛苦而又絕望,突然跪了下來,懇求道:「娘,你放了他,求你,你放了他吧,他年紀比你的兒子還要小,你不可以和他,不可以,你放了他吧,求你了,求你了。」
關媚氣得渾身都在發抖,怒喝道:「你這逆子,你胡說八道什麼?立馬給我滾回你的房間去,滾。」拉起他的胳膊,硬是將他推出了房間,「碰」的關上了房門。
葉醉秋呆呆站在房外,眼淚長流,心如刀割,喃喃道:「娘,你會後悔的,你會後悔的。」突然縱起身形,飛快的躍出了將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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