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一日,清晨。
蕭大帥用了點早膳就去上朝了。
介子鋒偷偷摸摸的溜進廚房,把早就準備好的催眠散倒入了一大鍋湯裡,然後便背負著小手悠閒的到花園裡散步。
到蕭府的這些天他早就跟府裡的人都混熟了,是以誰也沒有留心他居然會暗中搞鬼,即使看到他一下出沒到這裡,一下出沒到那裡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
府中的侍衛,侍女們陸陸續續的去後院用餐,喝湯,又陸陸續續的各自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廚房的大叔大嬸們,早在蕭大帥用完早膳的時候就各自回房去休息了,就留了一位大媽負責打菜。
你別看介子鋒人小,他的觀察力卻是超強,廚房什麼時候開工,休息,侍衛什麼時候輪崗守值,侍女們什麼時候開工打掃,休息,他可都一一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介子鋒在花園裡轉悠轉悠的,他的這些小動作卻一一落在了蘇那柔的眼裡。
終於等到大家都坐下打盹的時候,介子鋒一溜煙似的溜到了石室門口。
兩名看守抱著膝蓋正睡得呼嚕呼嚕的。
介子鋒找到了石門的開關輕輕一按,石門便打開了。
「柳大哥,我來救你了,你快出來吧。」
介子鋒站在門口小心翼翼的喚著。
柳放突然見到陽光,一時間竟有些不適,閉了閉眼睛走了出來道:「小鋒?怎麼是你?」
介子鋒笑嘻嘻道:「柳大哥,我可救了你兩次喲,你什麼時候帶我去找鍾少?」
柳放在暗室裡被關了一天兩夜,神情難免有些憔悴,重見陽光後不由長長舒了口氣,摸了摸介子鋒的頭道:「小鋒,真有你的,走,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
牽起介子鋒的小手就要離開。
蘇那柔卻突然不聲不響的出現在他面前,靜靜地瞅著他。
介子鋒不由失聲驚呼;「蘇姐姐?」
柳放頓時呆住,直直望著蘇那柔說不出話來。
蘇那柔冷冷道:「柳放,你想逃走嗎?」
柳放突然道:「蘇姑娘,你和我們一起走吧。」
蘇那柔一怔,旋又板起臉道:「你說什麼?和你一起走?」
柳放的額頭又開始冒汗,吶吶道:「你不是還要找人嗎?我可以幫你。」
蘇那柔瞪著他很久才慢慢道:「找人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但是你若想要逃走,卻必須過我這一關。」
柳放靜默片刻,緩緩道:「我並不想和你動手。」
蘇那柔淡淡道:「你若不想和我動手,那就請你倒回去。」
柳放出神的注視著她,對這活生生出現在現實生活中的夢中人,柳放還真是有一種無力的無奈感,總是縛手縛腳和不由自主。
介子鋒小聲道:「蘇姐姐,你就讓柳大哥走吧,留在這裡他會被餓死的。」
蘇那柔望了望柳放那蒼白憔悴的臉,沉聲道:「我蕭伯父已經答應我三天之後會放你走,他絕不會食言,你只需要再待兩天就可以自由了,希望你能暫時忍耐一下,不要把事情鬧得更大。」
柳放微微皺起了眉頭:再多呆兩天?蕭水寒必然會闖回來,那時他和蘇姑娘豈非就會被迫成親?
蘇那柔道:「你是在擔心蕭水寒會回來救你嗎?」
柳放一驚,愕然望著蘇那柔,半天回不出話來。
蘇那柔神色冷凝道:「你此刻若逃走,我伯父必然認為是我私自放了你,懷疑你我有染,我豈不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你壞我一次名聲還不夠,還想壞我第二次不成?」
柳放輕輕一歎,沉痛道:「是我對不起你。」
蘇那柔冷笑道:「你何必貓哭耗子假慈悲。」
柳放黯然,輕輕鬆開了介子鋒的小手,一聲不響的倒回石室,關上了石門,又把自己關了起來。
蘇那柔似乎沒想到柳放竟會又倒回石室,一時間也愣住了,瞪著那石門發起呆來。
介子鋒不解地望著蘇那柔道:「蘇姐姐,你為什麼不讓柳大哥走?」
蘇那柔終於回過神來道:「不用擔心,蕭大帥過兩天就會放他走的,有人來了,我們先回去。」
聽到遠處傳來的腳步聲,忙拉著介子鋒離開了。
柳放全身沒力的靠著石壁緩緩坐了下來,喃喃道:「這個蘇那柔可真是我的大剋星,這輩子怕不是要被她吃定了?
摸了摸難受的胃,額上又開始不停地冒冷汗,不覺又後悔起來,道:「剛剛為什麼要放過這麼好的機會?直接又把她搶走就好了,女人不是生米煮成熟飯後就會聽話了嗎?」
想到這裡,柳放不覺突然給了自己一巴掌,道:「這是什麼骯髒的想法?我堂堂一個大男人,難道要靠這種卑劣手段去得到自己的愛人嗎?哎喲,真是,我要的是她的一顆真心和一片真情,若是只要她的**,閉上眼睛誰都可以了,哎喲,真是,你這渾小子,淨想些有的沒的,該打該打。」
柳放自歎,自怨,自語:「蘇那柔呀蘇那柔,這可都是為了你呀,你怎麼連點吃的也不給我送來?你這鐵石心腸的丫頭,剛剛我怎麼這麼笨?要進來也先去拿了吃的再進來嘛,哎喲,真是笨得跟頭驢似的。」
石門外突然響起了聲音道:「你們兩個臭小子,一大早的就偷懶睡覺,若是放跑了人犯,你們還要腦袋不要?都給我起來。」
柳放聽得不由暗暗苦笑:你們的腦袋生得牢得很,倒是我這顆腦袋生得是搖搖欲墜的。
在暗黑的石室裡,時間真是度日如年,柳放乾脆閉上眼睛躺倒地上睡覺,無奈卻是怎麼睡也睡不著,於是爬起來練功,卻心浮氣躁,難以平靜,眼前都是蘇那柔的影子晃來晃去,只得又躺回地上發呆……
蕭水寒一宿酒醒,發現不見了林靈羽,這一嚇不輕,忙跑回到客棧尋找,卻不見蹤跡,於是拔腿就往家裡跑。
跑到家門口,他也不從大門進,挑了平日裡最偏僻冷清的東廂房那邊的圍牆翻了進去。
院子裡冷清清的不見人影,就聽得見鳥鳴和蟬鳴聲。
蕭水寒一路偷偷摸摸的往石室方向摸去。
他卻不知道自己賊兮兮翻牆而進的這一幕,竟然被正要打開窗戶的新娘子蘇那柔看在眼裡,悄悄關上窗戶後,陷入了沉思。
石室門口兩個守衛正在小聲聊天。
蕭水寒輕咳了一下,大搖大擺地走過去道:「李洋,康福,你們好大的膽子,不好好值班,在這裡瞎聊什麼?」
李洋,康福一見竟是公子爺來了,嚇得慌忙行禮道:「屬下見過公子爺。」
蕭水寒嗯了一下,那康福道:「公子爺,您可回來了,大帥正等著您呢。」
蕭水寒清清喉嚨,道:「我剛和我老子聊完,怎麼?今天有沒有出什麼狀況?有沒有膽大的女賊前來鬧事?」
李洋,康福恭敬道:「回公子,一切正常。」
蕭水寒哦了一下,走近二人道:「這兩天辛苦你們了,也該讓你們放放假,好好休息休息。」
李洋,康福感激道:「多謝公子關心,屬下不辛苦。」
蕭水寒嘻嘻笑了笑,拍了拍他們的肩膀,突然並指如風封了他二人的睡穴道:「還是乖乖休息吧。」
李洋和康福頓時倒在地上睡大覺去了。
蕭水寒拍拍手掌,一邊打開石門開關,一邊輕輕喚道:「柳放,你在嗎?」
突然背後一個聲音道:「小畜生,你終於肯回來了。」
蕭水寒一驚,慢慢回轉身,蕭大帥正滿面怒容的瞪著他,身後還跟著四位叔叔,邊城四霸王。
蕭水寒乾笑道:『爹,你這是什麼話,兒子出去辦案,辦完案總要回來的。」
蕭大帥冷哼道:「哦?那你的案子辦得如何了?」
蕭水寒大聲道:「一切圓滿結束,新娘子不是已經平安回來了麼?」
蕭大帥瞪著他道:「先給我回大廳。」
蕭水寒望了望石室門口,道:「爹,我聽說你把柳放給抓來了,人呢?你沒事抓他幹什麼?」
蕭大帥陰沉著臉也不理他,逕自往大廳走去。
蕭水寒在四位大叔的注目禮下嬉皮笑臉的也只有乖乖跟上。
到了大廳,柳放居然正端坐在大廳內。
蕭水寒見到他大喜過望,三步跨做兩步走到他面前道:「柳放,原來你在這,嚇我一跳,還好吧,沒事吧?」
柳放微微一笑,沒有做聲。
蕭水寒奇道:「怎麼了?怎麼不講話?」
蕭大帥重重哼了一下,道:「小畜生,你還不給我跪下?」
蕭水寒望了望老子的那張盛怒的臉,乖乖的跪了下來,道:「爹,你怎麼發那麼大的火?誰得罪你了嗎?」
蕭大帥重重一拍桌子,怒道:「你少給我油皮,柳放已經什麼都招了,說,你為什麼要讓他搶走新娘子?」
蕭水寒瞟了一眼柳放,眼珠子轉了轉道:「爹,你誤會了,柳放並沒有搶新娘子,相反,他是我請去找新娘子的,我不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麼誤會,但是搶新娘子的是另有其人,不關柳放的事。」
蕭水寒見老子沒有出聲,接著又道:「你想想,如果我讓柳放搶走新娘子,又怎麼會輕易放了新娘子呢?」
蕭大帥皺緊了眉頭:這也是個問題,問過小柔,小柔卻什麼也沒說。
蕭水寒又道:「這段時間我已經查出來,搶親的人其實是一個叫做葉醉秋的人幹的,這幾天正在追拿他呢,怎知道爹你偏偏把柳放抓來,還放話不准他吃飯,害我不得不回來,中斷了線索。」
他這番話一出口,柳放的眼睛都不由瞪大了:葉醉秋?這小子怎麼會扯到他頭上去的?
他滿口的胡說狡辯,蕭大帥一時半會還真拿他沒轍,看來要先把蘇那柔請來對質才行。
沉吟半晌,蕭大帥道:「來人,去把蘇小姐給我請來。」
立馬一個侍衛應聲領命而去。
柳放聽到去請蘇那柔,心跳都開始加速,緊張得冒汗。
蕭水寒偷瞄了一下柳放,也暗暗著急:真要請來新娘子,那可就真完了,看來這次是在劫難逃,非得成親不可了。
不一會那侍衛倒了回來,跪倒地上,高舉著一封信道:「稟大帥,蘇小姐留書出走了。」
聽到這話,柳放和蕭水寒雖然都很吃驚,但是也都大大地鬆了口氣,當事人不來對質,蕭大帥就沒轍了。
蕭大帥震驚中接過書信,打開一看,不由脫口驚呼:「退婚書?」
柳放不由怔住。
蕭水寒卻是又驚又喜,倏地站了起來道:「退婚書?我看看?」從老子手中一把搶過書信,只見上面寫著:
蕭伯父敬啟:
侄女蘇那柔因俗務纏身,不能與貴公子完婚,就兩家姻親之事做出退婚處理,還望伯父見諒。
忤逆侄女蘇那柔拜上
言簡意駭的一封退婚書直把蕭水寒也震驚當場。
蕭大帥呆在當地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大怒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豈是你說退就能退的,來人,立馬去給我把蘇小姐找回來。」
蕭大帥盛怒中發話,兩名侍衛急急領命而去。
蕭水寒忙道:「我親自去把她接回來。」
蕭大帥重重哼了哼,朝四個大叔揮了揮手道:「兄弟,且隨我到書房一敘。」
丟下蕭水寒和柳放,居然就這麼和邊城四霸王進書房去了,嘿嘿,看來是要密謀什麼了。
蕭水寒真可謂求之不得,忙竄到柳放面前道:「柳放,我們也快走吧。」
柳放卻還是瞪大眼睛不說話。
蕭水寒一怔,訝然道:「你怎麼了?不會是被點了啞穴吧?」
柳放眨眨眼暗道:正是,你這個笨蛋,還不快給我解穴。
蕭水寒恍然大悟,忙幫他解開被封的穴位。
柳放輕舒了一口氣,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這幾天可真累得他夠嗆了。
兩人急急出了大帥府,蕭水寒道:「柳放,我看我們兩個必須要分頭行動,我去找林小妹,你去找新娘子。」
柳放點點頭,從懷裡摸出了一個布囊遞給他道:「這個給你。」
蕭水寒訝異道:「這是什麼?」
柳放微微一笑道:「梅花別院的房地契和五十萬兩銀票,新娘子退回來的。」
蕭水寒不由呆住。
柳放拍拍他的肩膀道:「走了,老方法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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