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八,距離蕭水寒成親之日還有六天.
這天天氣很好,陽光燦爛,萬里無雲,雖然有點熱,但比起前幾天來是要涼快多了.
蕭水寒一大早就出了門,沿著長安街走了一大圈,又無聊地在城門口看了兩個時辰的雜耍,並在王記豆腐店吃了一碗豆腐花,然後他就進了醉仙酒樓.醉仙酒樓在長安街十字路口的東面,位置顯要,是塊風水寶地,因為再沒有其它一家酒樓生意是好得過它的,所以你想說它不是塊風水寶地都不行.
醉仙酒樓最聞名的是海鮮,尤其是大龍蝦.
蕭水寒還清楚的記得自己最愛請好朋友,好兄弟柳放來這裡吃大龍蝦,每次都要十斤最大最新鮮的.而這裡的店東主也總是把最大最好的大龍蝦留給這位蕭大爺,蕭大公子.
因為什麼呢?
因為蕭水寒的老子是跺跺腳便能將京城翻個天的安國大元帥,是皇上最器重最信賴的大臣.誰不想奉迎巴結?更何況蕭水寒本人還是個大手大腳大方得不得了的豪闊公子.
蕭水寒在醉仙酒樓「迎月」房靠窗坐了下來.「迎月」是酒樓裡最好的一間房,也是他常來的一間,已隱隱然成了他的專房.
坐到窗邊,可以看到十字路口處繁華的街道和各種商店錢莊,以及無數的小攤小販.示意小二暫時不要打撓後,蕭水寒沉默出神的凝望著窗外.
還有六天就要成親了,新娘子是素未謀面的陌生姑娘,杭州人氏,聽說還有一身好武藝,父親曾是杭州城的父母官,五年前因一宗命案被罷官免職,一年後抑鬱而終,只留下孤女寡婦獨撐著一家綢緞莊.
蕭水寒並不知道阿爹是怎樣結識那位岳父大人的,也不知道他們之間有著怎樣的友誼,竟給他定了門娃娃親直達二十四年都未變更.
蕭水寒並不是個嫌貧愛富,有門當戶對之見的人.只是他一輩子的女人,憑什麼阿爹的一句話,就要娶個不認識的姑娘過門?
他可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大帥之劍,他可是無數少女心中的美夢呢.他的女人怎能由阿爹說了算?
他出神地望著窗外,期盼著好朋友柳放能如期出現.
想到柳放,他的心不由也暖了起來.
曾和柳放共闖少林寺,劍挑武當四真人,力挫華山十八子,共誅日月魔教,剷除青龍會,橫掃斧頭幫,這些往事竟瀝瀝在目,而這無數次的大小戰役也使得他倆名氣大噪,大帥之劍蕭水寒和浪子柳放在江湖中更成了無數少男少女心目中的英雄,如此的英雄,當然不能讓老爹隨便找個不認識的女人.
柳放呀柳放,你可一定要依約而來呀,兄弟我後半輩子的幸福可就要靠你了.
蕭水寒喃喃自語著,突然發現了一個他再也熟悉不過的人.
柳放,居然是柳放.
窗外的十字路口正緩緩地行駛過來一輛馬車.
趕車的人一身衣白如雪,居然就是柳放.
柳放呀柳放,你何時竟成了趕車的車伕了?
蕭水寒激動地望著遠處的柳放,一抹笑意不期然地就掛上了嘴角:柳放呀柳放,你果然未令我失望.
他再也按捺不住急於一見柳放的心情,雙掌一按窗沿,竟從窗口飛躍而下,直奔柳放.
柳放安然的坐在車轅上,一手執韁繩,一手執馬鞭,悠閒自若地望著飛奔而來的蕭水寒,眼睛裡盛滿了深深地笑意.
兩年,整整闊別兩年了,蕭水寒呀蕭水寒,你還是那副毛裡毛躁的老樣子.
「柳放,好小子」.
蕭水寒人還未到,聲已先至.
「蕭水寒,別來無恙?恭喜恭喜」!
柳放不無調侃地輕笑著,放下馬鞭,握住蕭水寒的手,將他也拉上了馬車,坐在車轅上.
蕭水寒大笑著瞟了一眼身後的車廂,車門緊閉,卻隱約中傳出一陣幽香.
「好說,好說,柳放你何時改行做了車伕?」
柳放神秘的一笑,道:「你猜不著」?
蕭水寒又瞟了一眼身後的車廂,大笑道:「我想除了美女之外,恐怕其餘的就不太可能了」.
這時柳放已將馬車趕到了醉仙樓外.
兩人下了馬車,蕭水寒忍不住又問道:「車裡是誰?」
柳放道:「等等就知了」.
他逕自走到車廂旁,打開車門喚道:「小妹,到了,下來吧」.
蕭水寒聽得一怔一愣的:小妹?這小子什麼時候跑出來一個小妹了.
鼻端聞到一股幽香,蕭水寒只感眼前一亮,一個睡眼惺忪的絕色少女便俏生生的立在了面前.
但見這小妹一身粉紅宮裝輕紗衣,窈窕嬌柔的身段,雅潔細緻的肌膚,幽柔如夢的黑眸,嬌俏挺直的鼻子,柔軟玲瓏的紅唇,一張清秀的瓜子臉,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用一條粉紅絲帶綰著,眉眼惺忪,一副未睡醒,嬌態可掬的樣子,竟令明媚的陽光也失色.
蕭水寒瞧得目眩神迷,癡呆發傻.
那小妹被他瞧得紅了臉,磕睡也嚇跑了,輕扯了扯柳放的衣角,跺足道:「大哥,你看,哪有這樣的人?」
柳放忍不住失笑,道:「好了,小蕭,你別嚇到小妹了,瞧你那傻樣」.
蕭水寒嘻嘻一笑,擠眉弄眼的抱拳施了一禮道:「失禮失禮,在下蕭水寒,可是你大哥的死黨兄弟哦,未知小妹芳名,可肯見告?」
那小妹被她逗得「嗤嗤」一笑,嬌聲道:「小妹林靈羽,見過蕭大哥」.
「呃?林靈羽?」
蕭水寒猛然怔住,吃驚得連眼珠子都快掉出來:她竟是林靈羽?杭州首富的千金,江湖公認的第一美女林靈羽?她就是自己曾經幻想英雄救美的對象?
蕭水寒兀自發著愣,反應過來時,柳放早帶著林小妹進了酒樓,直奔「迎月」房.
他也曾是這裡的常客,是以輕車熟路,不用帶.
蕭永寒回神慌忙跟上,邊吩咐小二備好酒菜和上房.
進到房間,三人坐定,蕭水寒便嚷嚷道:「罰酒罰酒,臭小子,竟背著我偷偷結識美女,要先罰三杯」.
柳放還未答話,林靈羽已搶著道:「不行,大哥遠道而來,身體疲憊,不能多飲.」
蕭水寒不由大笑道:「好個林小妹,如此心疼你柳大哥,不錯不錯,依你.來,柳放,兩年未見,我們兄弟倆先乾一杯」.
倆人杯來杯往,瞬間幾杯下肚.
久別重逢,自免不了一場豪飲,也自少不了他們愛吃的大龍蝦
暢飲中蕭水寒也自弄清了林靈羽的「來龍去脈」.
原來兩年前柳放因為買馬認識了林靈羽,並被林家聘為護院總教頭,而林靈羽隨他習武之餘,並拜了把子,結為兄妹.此次柳放入京,林靈羽竟偷偷翹家,悄悄跟上柳放,柳放發現後,也只有將她帶上.
蕭水寒知道原委後,也自是免不了大笑一場:柳放居然會去做護院教頭?這真是他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情
夜逐漸深濃,繁星如夢閃爍,明月仿似玉女,冰清玉潔,不可觸摸,清風緩舞,學那君子濃情訴說,偏叫人不得閃躲,夜裡的寂寞,已然著火.
宴後,林靈羽已然就寢,已無法欣賞這夜的媚惑.
而柳放和蕭水寒這兩隻夜貓子卻並排坐在屋簷下,把酒賞明月,商量著「陰謀詭計」.
柳放好看的雙眉已微微皺起,一雙如湖水般深幽溫暖的大眼晴,竟令明月也沉落.
「不行,我不答應,這太荒唐了」.
柳放站起,搖著頭,對蕭水寒的計劃一點也不苟同.
「你就勉為其難一次行不行,難道你忍心看兄弟我娶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
蕭水寒可憐兮兮地說著,一張俊帥英逸的臉早已皺成苦苦的一團.
「那有什麼關係?多數人成親都是這樣的,再說你若不願成親,大不了逃婚,何須我來搶親?」
柳放簡直要懷疑他大腦是不是有毛病了,雖然平日裡倆人總愛做些荒唐的事,可搶親也太離譜了吧?
「逃婚?我爹還不是要把新娘子迎進門,我總不能逃一輩子吧?你就幫兄弟我一次,把新娘子搶走,讓她寫封退婚書,你看,我把你最喜歡的東西也帶來了.」
邊說邊從懷裡摸出一個布袋來,解開系口繩,遞給柳放道:「怎樣,兄弟我可真是須要你的幫忙.」
柳放瞅了瞅,裡面是一堆的金葉子,還有數張銀票,伸根手指翻翻,竟有五十萬兩.
柳放不由微微歎息,道:「這果然是我最喜歡的,為了這些,我在林家做了兩年的護院教頭,就因為林家出的俸祿比較高,兄弟,你出手的確大方,可還是不行.」
柳放搖頭,仰脖子喝了口酒,直歎氣.
蕭水寒見柳放就是不答應,眼珠子轉了轉,也歎了口氣道:「看樣子非得出絕招了.」
柳放也不理他,逕自喝酒.
蕭水寒也拎著酒壺,仰頭大喝了一口,慢慢道:「兄弟,你以前好像經常夢到一個美女.」
柳放淡淡道:「那只是做夢而已.」
蕭水寒微笑道:「是呀,年少時的美夢,現在還夢嗎?」
柳放輕歎道:「早就不夢了.」
蕭水寒微微瞇了瞇眼,也歎息道:「年少輕狂呀,我還記得當年只要我們碰上成親的隊伍,你總是要千方百計的去掀新娘子的紅蓋頭,你總是幻想能找到你的夢中美女,可總是失望.」
柳放仰頭望月,明月朗朗,不由又歎了口氣道:「年少無知呀」.
蕭水寒哈哈一笑道:「兄弟,現在還做夢嗎?」
柳放微笑,搖頭不語.
蕭水寒慢慢道:「如果這次我的新娘子萬一是你的夢中美女」
不待他說完,柳放已一把抓過他手中錢袋納入懷裡
蕭水寒一顆心總算放了下來,輕笑道:「兄弟,別激動,我們還是先合計合計.」
附在柳放耳邊一陣嘰嘰咕咕
夜風輕輕拂過,拂過他們的衣袂髮絲輕舞飛揚,在這深沉的夜裡,他們竟像一道美麗的風景線,深動了整個黑夜.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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