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魘眼
「我這是在天上飛嗎？」
盲眼的小女孩驚喜地問道，她似乎非常的喜歡風刮過耳畔的感覺。
楊晃心中頓覺得意，笑道：「當然是在飛了，現在你飛得比天上的老鷹還要高呢。」
「真的嗎？那我就是飛得最高的人了，以後就可以告訴村裡的小飛、阿寶，說我在天上飛過，而且飛得比老鷹還要高呢……」雖然眼睛失明，但是看起來這個小女孩依然很快樂。
楊戕不禁在想，若是露伊沒有被人遺棄，大概也能夠快樂的生長吧。那樣的話，也就不用跟野獸為伍了，只是同樣境況的兩人，卻是完全不一樣的遭遇。
楊戕歎了一聲，三人一起落在了一個偏僻的小河旁。
「這裡就是神界嗎？」小女孩說道，「我好像聽見了流水的聲音。」
楊晃笑著撒謊道：「嗯，這裡就是神界，你聽見的是聖泉流動的聲音。對了，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小路。」小姑娘說道，「神使，為什麼旁邊那個叔叔一直不說話呢？」
楊晃看了看楊戕，似乎在沉思什麼，他當然不敢打擾楊戕，只得對小路說道：「叔叔在想怎麼利用聖泉的水給你治眼。」
「你是神使，怎麼還要那個叔叔來給我治眼呢？」小路疑惑道，「神使是無所不知的啊。」
「神使也不是無所不知的，你看先前我就不知道你的名字，是吧？」楊晃辯解道。
「但是你先前不是說，神是無所不能的嗎？」小路追問道。
「神當然是無所不能的，但是……但是神使比神還是要差那麼一點點的啊。」楊晃覺得自己快要詞窮了。
小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又問道：「那為什麼你不帶我去見神，那樣他就可以給我治眼睛了啊。」
「小姑娘，其實你面前的神使就是神，他剛才是在逗你。」楊戕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笑道：「在你面前的，就是神界最了不起的九天混沌虛無神，他會有辦法給你治眼的。你要知道，你的眼睛病得很厲害，不是很快就能看見東西的。」
「能夠治療好嗎，神仙伯伯？」小路拉著楊晃的寬大衣袖問道，能夠看見東西就是她最大的夢想了。
「當然能夠治好的，而且會比任何人的眼睛都要好。」楊晃異常肯定的說道。
「一定比任何的人眼睛都要好。」楊戕說道，「等你睡醒的時候，我保證你就能夠看見東西了。」
說著，楊戕伸手點了小路的昏睡穴，對於自己的醫術，楊戕已經有十足的把握。
然後，楊戕又以劍氣凝實化為銀針，刺在小路的腦部穴位之上。
雖然此處無法配製麻藥，但是楊戕向她身上輸送的生命氣息，足夠抵禦任何的痛楚。
做完了這些準備之後，楊戕的手中出現了一把小刀，刀鋒正向小路的眼睛割下去。
「老大……你要做什麼？」楊晃忽然說道，「你……不能傷害小路。」
楊戕心想，這楊晃一定是想起了先前對那個羅生門弟子所做的事情，便道：「你以為我會把她也變成那個羅生門弟子一樣？」
「你不能利用她，她只是一個小孩子。」楊晃這時候良心發現，以為楊戕要利用這個小孩子去宣揚神界的一些事情。
楊戕道：「我說過不會利用她，自然是言出必行。」
聲音不大，但是確有一種無可置疑的力量，楊晃只得閉嘴，但是仍然注視著楊戕的一舉一動。
「如果他將這個可憐的小女孩變成了一具傀儡，我就跟他拚命。」楊晃暗自提醒自己道。他本是一個無依無靠，無牽無掛的人，但是這個小女孩卻讓他生出了家一般的感覺。
楊戕手起刀落，已經掏出了小路的雙眼。
楊晃目眥欲裂，上前怒道：「你……你不是要給小路醫治眼睛的嗎，怎麼把她的眼睛給掏了出來……我……我跟你拼了！」
但是此刻楊晃卻發現自己全身都無法動彈。
楊戕並不理會楊晃如何反應，從懷中掏出了一對藍色的眼珠出來。
此刻楊戕所想的，就是露伊那雙藍色如水的眼睛，那應該是他見過的最澄淨的眼睛，在他被露伊從水中救起來的那一刻。
現在楊戕手中的這對眼珠，卻是從死亡之谷得來的。
這對眼珠本是魘虎留下的，叫做魘眼。既然是神獸所持之物，自然是非同小可了，不僅能夠看到比鷹鷲更遠的地方，而且視力能夠穿越風雲和迷霧，也能夠在黑夜之中看清東西。
魘眼的功效並非是虛言，楊戕吸收了其中的神力之後，就發現自己的視線已經能夠透過迷霧，這也是他能夠輕易從寂滅之地出來的原因之一。
楊晃此刻恨不能將楊戕碎屍萬段，但是苦於全身無法動彈。
楊戕看也懶得看楊晃一眼，迅速地替小路換上了眼睛，然後又仔細包紮好。
「老大……你給小路換了眼睛？」楊晃發現自己能夠動彈了，剛才的一幕讓他實在是膽顫心驚，不過他還是看出來了楊戕的意圖，是給這小姑娘重新換了一對眼睛。
只是，眼睛也能夠換嗎？楊晃實在不敢相信楊戕的手段。
楊戕淡淡地說道：「只是換一對眼睛而已，用得著這麼大驚小怪？」
「眼睛真的能換？」楊晃繼續追問道。
「你想不想換一下你的腦袋來證明一下。」楊戕淡淡地說道，用手指了指楊晃的腦袋。
「不用了。」楊晃連忙說道，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說道：「老大，我肚子餓了。」
「下河去抓魚吧。」楊戕望著河水說道。
「但是我已經沒有半點功夫了，怎麼抓得起來魚呢？」楊晃無奈地說道，在他的思想中，沒有半點的功夫，在仙界實在是難以生存，就等同於廢人一個。在楊晃的記憶中，他能夠用真氣凌空將這些魚劈死，現在身上半點真氣都沒有，實在是沒有辦法啊。
楊戕道：「難道沒有了功力，你就不活命了。抓魚非得需要功力？那野獸抓魚的時候，是否也要先修煉出幾分功力？」
楊晃一聽楊戕這話似乎也有點道理，只得赤手下河去抓。
不過河中的魚卻是異常的滑溜，楊晃忙活了半天，竟然一個也沒有抓住。
「抓不到，就用手摸。」楊戕忽然說了一句，想起了小時候跟李真兄妹一起在河中摸魚的情形。
自從繼承了獸神的記憶之後，楊戕發現自己總是情不自禁地想起過往的事情，諸多的記憶總是時刻浮現在自己的眼前。
「只有老人才喜歡回憶。」楊戕暗歎了一聲，心想莫非自己的心智已經衰老了，還是自己的生命就要走到盡頭，不然的話，怎麼會如此喜歡回憶。
「抓著了！抓著了！∼」
楊晃驚喜的聲音從河邊傳來。
此刻的楊晃，歡喜得就如同一個小孩一般。
一絲難得的笑意出現在楊戕的嘴角。
楊晃興致勃勃，又繼續在河中抓取了好幾條魚來。
不過上岸之後，他才發現他連火種也沒有。
楊晃只得以將求助的目光轉向楊戕，似乎想讓楊戕弄出點什麼真火出來。
不過落在楊晃面前的，卻只是兩塊尋常的黃石頭。
楊戕道：「兩塊互碰一下，就會有火花出來了。」
這話本是以前李真對楊戕說的。
楊晃無奈，只得將兩塊石頭對碰，果然發現有火星濺出。於是楊晃又去樹林中找來了一些干的苔癬和樹枝，再繼續拚命的碰撞著兩塊石頭，最後終於將干苔癬和樹枝給點燃了。
當楊晃終於吃到新鮮的烤魚時，對楊戕的欽佩也到了無與復加的地步了。仙界中的人已經習慣了依靠功夫和術法，這些遠古的生活方式都已經被遺失在久遠的歷史塵埃之中。
當楊晃發現這些「奇跡」之後，他赫然覺得，楊戕才是真正的神，因為他能夠化腐朽為神奇，在平淡之中找出不同尋常的東西。
「老大，看來你不是普通的翼人啊。」楊晃說道，「跟我聽說過的翼人不太一樣。翼人異常的凶悍和狠毒，完全跟你的性格不一樣啊。而且，你的這些本事，放眼整個天外天，又有誰能夠比擬呢？」
「你是說，我不夠狠毒？」楊戕淡淡地說道。
「不是。我是說老大你不同尋常，超越了這個世界中的所有人，你才是神，只有你才配做神……」
「你吃烤魚中毒了嗎？廢話真多。」
「老大，你看我現在這樣子，究竟有沒有九天混沌虛無神的風範啊？」
楊晃對著河水看了幾次，總有點抱怨自己的氣度還不夠。
之所以楊晃如此緊張自己的模樣，因為楊戕說小路的眼睛今天就能夠看見東西了。
楊戕道：「言多必失，所以你的話少一點，就有神仙的派頭了。」
楊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然後對楊戕道：「老大，您快點讓她醒過來啊。」
楊戕伸手解開了小路的昏睡穴，然後收取了插在她腦部的「銀針」。
小路果然清醒了過來，她隔著布條看見了久違的光明。
楊戕拆開了她眼睛上的布條，說道：「你現在能夠看多遠，試一下？」
「呀，我可以看清楚很遠很遠的山……啊，天上有一隻老鷹，正在抓一個小鳥呢……」
楊晃心中不禁一驚，在仙界之中，山並不太多，而且都集中在仙界中央一帶，在這邊陲之地，根本就不可能看見山的存在，難道這小路的看見的都只是幻象？
所以楊晃立即抬頭望去，看看是否真的有老鷹存在。
就在楊晃抬頭望去的時候，只見一隻老鷹猛地從天上落下，正好落在楊晃的面前，差點就讓砸在他的頭頂了。
原來是楊戕以一道劍氣將這老鷹斬落下來。
「那小鳥逃走了，真好……」小路的視線緊緊的跟著那隻小鳥，一直看著它飛遠，然後她又可憐地看著面前落下的老鷹屍體，說道：「叔叔怎麼會把老鷹給射死了呢？它真是可憐。」
楊戕道：「不射死老鷹，小鳥就一定會被它給吃了。」
「要死老鷹不吃小鳥就好了，它就不會死了。」
「那它就會被餓死的。」這次說話的是楊晃，因為他一直沒有找到說話的機會。
「你就是神仙伯伯了吧。」小路上前笑道，「一定是你治好了我的眼睛。」
楊晃這才看清楚了小路的眼睛，如同鑲嵌在臉頰上的湛藍寶石一般，忍不住讚道：「真是一雙很好看的眼睛，像海洋裡面的水一樣。」
「神仙伯伯，小路肚子餓了。」小路撒嬌道，絲毫沒有將楊晃視為神一般看待的意思。
「那我們把這隻老鷹烤來吃了吧。」
「不，這隻老鷹真的很可憐，我要把它給埋了。」
「好的。那神仙伯伯去給你抓魚去。」
「神仙伯伯，這是什麼石頭，竟然可以打出火花來？」
「神火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