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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獸心人面 第九章 天上來客 文 / 逐沒

    第九章天上來客()

    「身上的肉?」

    肉便是肉,這還能是其它東西麼,楊戕不禁納悶,又忍不住仔細地翻看了自己的手掌,然後終於還是不放心地聞了聞,這一聞之下,卻讓他不禁駭然,驚道:「這,這怎麼有腐爛的味道?」

    難道自己身上的肉竟然開始腐爛不成?幸好這味道不是很大,不然的話,楊戕只怕非得讓自己給驚嚇一跳。

    秦小官笑道:「楊戕你不必奇怪,其實如今你身體上的肉,已經並非是你以前的血肉了,當日遇到你的時候,全身已經被海水浸泡得不成人樣了,所以我才用了一種叫『生肌菌』的菌類植物,用來替代你身體上腐爛的肉。」

    「生肌菌,世間竟有如此神奇之物?」

    楊戕極其詫異地問道,如此東西,簡直聞所未聞,不覺之間,對這青囊書所記載的離奇醫術竟然產生了興趣。

    秦小官看見楊戕流露出如此如此好奇的目光,心中暗喜,他用楊戕自身為媒,引發出他對醫術的興趣,這正是秦小官的意思。於是,秦小官便侃侃而談道:「青囊書有記載,生肌菌生於動物的腐爛屍體之上,形狀像有若白面饅頭,一團一團生長,顏色純白,但是卻有腐臭味道。後來華佗無意中發現了這奇異的植物,簡直是如獲至寶,因為這東西竟然可以代替人或者動物的肉,用於外科之術,再適用不過了!」

    「這東西雖然是奇妙,但是這腐臭味怎麼辦呢?總不能搞得人一身臭烘烘的吧?何況,這東西怕也不好找吧?」楊戕雖然覺得這生肌菌能替代自己的肉,的確是不錯的東西,但是對於它的臭味,終究有點難以釋懷。

    「你先不要急嘛。」秦小官笑道,「除其臭味之法,書中已有詳細記載,只需按照藥方配成藥水沖洗,自然就能除去其味道了。更何況,若不是先前我已經替你用藥水將身體擦拭過一遍,你這身體可真是還臭烘烘的呢。不過,只要你能用藥水泡一個澡,包你這臭味盡除。至於找這東西,那倒簡單了,只需要帶回一點生肌菌的菌孢,放在一堆肉中,你想養多少就多少,這生肌菌,吃肉就長!」

    「吃肉就長?」

    楊戕駭然道:「那,那這東西豈不是要吃我身上的肉?」

    「哈!哈!∼」

    秦小官大笑,「你也太小看這青囊書醫術了,一切東西,自然要用之得法。只需將其邊緣稍做處理,限制它的邊緣部分生長,它就絕不會對其主人有害。而且這東西最大的好處就在於其自我恢復能力特強,受到創傷的時候,它便能自行恢復!嘿,怎麼樣,現在你可不敢小覷我這青囊醫術了吧?若是你還想去掉身上的味道的話,就趕緊拜師吧。」

    其實楊戕對於這青囊醫書,哪裡來什麼小覷之心,只是擔心其中醫術過於玄妙,自己未必能弄懂罷了,但是現在秦小官既然說到了這份上,他自然只能當仁不讓,乾脆道:「師傅,請受弟子一拜。」

    說著,楊戕便要下跪行拜師之禮,但秦小官出手極快,一下就扶住了楊戕的手,笑道:「行禮就免了,反正我也不是一個稱職的師傅,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在這裡呆得太久的,所以上面的醫術,大都得靠你自己摸索了。對了,你還是叫我先生吧,先生聽起來,比師傅更斯文一點。」

    楊戕終於鄭重地將《青囊手札》收於懷中,現今兩人師徒名分一定,關係自然就不同尋常了。

    秦小官見自己傳醫的心事已了,心情大好,便道:「楊戕你可還有什麼疑問呢?趁現在你還沒有離開此地,儘管問便是了。」

    「人生景遇,實屬難料。」

    楊戕並沒有急著詢問心中的諸多疑惑,感慨道:「人道是十年征戰幾人回,只是我等初次征戰,竟然落得如此慘痛下場,若無先生搭救,只怕空我楊戕空有一身抱負,也終究只能是葬身魚腹了。」想起當日張貴被鯊魚所食的慘狀,楊戕心中甚不是滋味,接著道:「我一直想征戰沙場,誰知道沙場之中,竟然會是如此一番地獄般的景象,可笑我以前還曾經一直心存幻想,以為自己能成為戰場上的英雄,真是可笑之極!」

    有生必有死,這本就是自然的規律。

    但是讓幾百上千條性命如此草菅於昏庸無能的將領之手,只怕那些冤死之人,九泉之下,亦難以安息。

    秦小官知道楊戕必定是從敗仗中歸來,感受到楊戕那份悲痛和無奈,他沉聲道:「第一次就經歷敗仗,往往比第一次經歷勝仗要好,第一次經歷了敗仗的人,他永遠都不會忘記敗仗的恥辱和痛苦,那麼,在以後的戰鬥中,也就不會輕易犯錯了。楊戕,你是一個戰敗了的士兵,那麼,以後你成為將軍的時候,你就知道如何去對待你的士兵了,不是麼?」

    若是常年打勝仗的將領,往往容易滋生驕傲之心,而驕兵則必敗。

    楊戕自然明白這其中之理,何況過往之事,已是無法挽回,便道:「先生莫要見怪,我因為想起先前參戰的弟兄慘死,有感而發。」

    秦小官已擁有百多年的智慧,自然是見識不凡,他平靜地道:「戰爭向來都沒有什麼榮辱可言,有的只是勝與敗,生與死。人不是並不是唯一懂得戰爭的種群,但是只有人才會愚蠢地把戰爭當做榮耀來看看待,豈不知這榮譽二字,卻是要讓多少人無辜枉死呢?」

    楊戕想了想,終於明白了其中之理,心悅誠服道:「楊戕受教了。先生之言,的確是句句在理。」

    秦小官見楊戕想通了此節,便不再這問題上繼續糾纏,笑道:「戰爭那是島外的事情,在這裡,沒有江湖,也沒有朝廷,自然也就沒有戰爭了。可惜,楊戕你不是一個耐得住寂寞的人,不然的話,也可以和自己心愛的女人,選擇一個僻靜之所,廝守到老。」

    楊戕俯身窗前,窗外雲白風青,天高海闊,若能與心愛之人隱於此間,可謂逍遙似仙。只是,自己不過二十出頭,復有家門使命、胸中抱負,若就此平淡於山水之間,心中委實不甘。

    秦小官見楊戕默然不語,自然知道他現在絕無「出世」之心,便笑道:「楊戕你如今風華正茂,自應該宏圖大展一番。以前我先生就曾經說我,畏首畏尾,終不能成大事,不過,我相信楊戕你必定能攜百獸之體,盡展你的雄心壯志!」

    如此說來,秦小官似乎並不反對。

    楊戕心中一熱,正要想說幾句豪情之語,忽然想起了自己身體所潛伏的獸性,擔憂道:「先生,你告訴我,我若是重上戰場,在血腥和殺戮之中,是否就不能壓抑住體內的獸性了?先生,你告訴我怎麼做吧,若是你覺得我應該不問世事,老於山野,楊戕……也會照做的!」

    對楊戕而言,秦小官不僅是他的救命恩人,更是他的良師益友,所以若是秦小官要他放棄征戰一途,他也會照做的。

    秦小官感受到楊戕言語中對自己的敬佩之意,知他所言非虛,微微一笑,道:「大丈夫立身處地,若不能率性而為,有何情趣可言?處世為人,重要的是因時制宜,只要能無愧於天地便成。至於你以後的路如何走,你自己才最清楚。」

    「但是……」楊戕仍然無法釋然。

    秦小官語重心長,道:「楊戕你既然如此懼怕獸性,那麼你告訴我,什麼是獸性呢?」

    「野蠻、殘忍的性情……」

    「野蠻、殘忍,是嗎?」秦小官輕聲道,「野獸殺人,不過是撕、咬而已,人片刻就死;而人若殺人或者對付其它動物,卻有無數種酷刑、折磨手段,讓人生不如死,莫非你覺得那些人就比野獸更斯文嗎?還有,野獸吃人,尚且留下骨頭,而人若吃人,卻是連骨頭也不需要吐了。人原本也是源於動物界,所以幾乎每個人體內都潛伏著獸性,但是決定做人還是做野獸,還是由自己來決定,不是嗎?」

    有獸性,並非就一定會變成野獸。

    楊戕終於釋懷,心悅誠服道:「多謝先生指點。」

    秦小官知楊戕心結已解,笑道:「你明白這個道理就好。本想今日讓你認識一個人,以他的修為,必定能讓你開啟武術修煉之新境界,不過看來他今日是不會來了。那,此事我們稍後再說,準備用飯吧!」

    九位夫人魚貫而入,相繼將各類精美的佳餚捧在桌上。

    菜品樣式極多,但是楊戕自問全都不曉其名稱,實在是未見未聞。

    待菜餚上齊,眾人隨意而坐,正欲開飯,卻忽然聽見窗外遠處一聲大吼:「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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