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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章 詐騙死囚 文 / 隱為者

    楚逸然靠在冰冷厚重的牆壁上,看著夕陽隔著手臂粗的鐵欄照在他的身上,現在的他,很是享受著這一刻的安寧,也只有在這個時候,陽光才會穿過窗戶,照在這個狹小陰暗的小房間內。他清楚的知道,這大概是他最後一次看到太陽了,想到這裡,他俊美的臉上浮起了一絲淡淡的笑容,原本白皙的皮膚,由於三個月沒有長時間的接觸太陽,無端的添了幾份病態的蒼白,當然,這也可能是因為營養不良造成的,但是他那雙漆黑的眸子,卻依舊清澈明亮,宛如晨星,也正因為他這雙清澈的眸子讓人看起來倍感真誠和善,才讓他行騙天下五年之久才鋃鐺入獄。

    對了,不用懷疑,楚逸然是個確確實實如假包換的金融詐騙犯,五年的行騙生涯,他作案有四十餘起,不光騙得人民幣約八千多萬,還弄垮了二、三十家中型企業,並且直接涉及四起謀殺案件,間接導致數十人送命,面對這觸目心驚,令人髮指的纍纍罪行,現在,他自然呆在一個詐騙犯該呆著的地方——監獄。

    楚逸然身高一米八零,五官端正,劍眉星目,臉上的線條如同是刻意的雕琢,找不到絲毫的缺陷,再加上他儒雅飄逸的氣質,以現在人的審美觀念,他絕對可以算得上是百里挑一的美男子,不去做明星委實是可惜了,只是他身材消瘦,略嫌單薄。原本可能還要略好一點,入獄的這三個月,由於飲食的粗糙以及獄官的刁難,使他又消瘦不少,但這絲毫也沒有影響到他俊美的外表,正是因為他的英俊,以及他始終掛在臉上和藹溫潤的笑意,才讓很多人被騙而不知覺悟——愛美是人的天性,不管是男人女人老人還是小孩子,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他英俊的外表繼承於他那美麗的母親,他母親年輕的時候,是那種讓男人一見了之後,就會情不自禁的大流口水,並且幻想著把她弄到床上擺她個十七八種姿勢的女人,但可惜——女人最經不起折騰的就是青春與美麗,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鮮艷明媚能幾時?彈指之間,紅顏老去,華發暗生,歲月在曾經光滑的臉上,刻下了種種痕跡做為憑證。他的母親,是某個富翁抱養的外室,這樣的人難免有錢有勢,這樣出色的男人,玩幾個漂亮的女人也沒什麼好說的,皮肉交易而已。

    但他的母親卻傻得很,居然對他那個不準備負任何責任的父親動了真情,並且給他生下了他這個不應該存在的私生子,那個男人在開始幾年還頗為高興,但漸漸的,隨著母親的年老色衰,那個男人也許是又有了新歡,來的次數也就越來越少了。

    這本也沒有什麼,畢竟——他們不是合法的夫妻,談不上什麼感情,而楚逸然也習慣了和母親兩個人生活的日子,但可惜的是,他的母親卻在他十七歲那年,查出了患上了血癌。

    癌——在這個時期,在人類已經研究出了飛機大炮,上了月球,去過太空的年代,卻依然是死刑,物質文明雖然飛速發展,依然並非無所不能,人,還是擺脫不了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但有錢的人卻可以用昂貴的醫藥來維持幾年的性命,花錢買命並非不可能。

    楚逸然和他的母親自幼相依為命,他自然不能夠眼睜睜的看著還沒有滿四十歲的母親就這麼死去,於是,才高中畢業的他毅然走上了一條不歸路,本來,母親的那個男人也不算是吝嗇,在和母親分手的時候,給了一筆很是豐厚的安撫費,用不著他鋌而走險,足夠維持上好長一段時間的醫藥費用。但他母親的血液卻是極其稀少的血液的一種,據那位主治醫生介紹,大概平均十萬人中,才能夠「偶然」碰上一個。

    相對來說,他母親的醫療費用,自然也就比普通人增添了好幾倍,常言說得好,金山銀山,也填不平一個藥罐,那個男人留下的安撫費用很快就全部清空,到了那家醫院的帳戶上。然後,楚逸然曾經天真的想著一夜夫妻百夜恩,百夜夫妻自然是情比海深,想著那個男人好歹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總不會那麼絕情,看著一個曾經上過他的床,並且還給他留下了這個「種」的女人就這樣死了吧?於是,他非常不識趣的找了上去,但等待他的卻是父親冰冷的目光,以及他正房太太鄙夷的奚落和兩個開著名牌跑車的哥哥一頓冷嘲熱諷,最後,他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出來的,但他卻發誓,就算是討飯,將來他也不會再去那裡,那輝煌的豪宅裡,給他留下了撫摩不平的傷痕。

    楚逸然當年剛剛高中畢業,自然也找不到什麼好的工作,這年頭,大學生、研究生等找不到滿意的工作者比比皆是,高中生,只能夠做普通廉價的勞力,而勞力,不但辛苦,待遇也低,根本不夠維持母親昂貴的醫藥費,於是,天知道他是怎麼鬼差神使的,就走上了一條以詐騙為本的生存道路——五年以來,他足跡便布全國各地,作案手法層出不窮,並且隨著經驗的積累,也越來越是高明,眼看著一筆筆的資金就這麼流進了他的帳號,他心中總免不了幾份得意。當然,在這五年之內,他除了行騙,剩餘的時間都用來充實自己,比如說,他就同時精通幾國語言,他就曾經特意的請過國際禮儀師教導他各國禮儀,甚至包括英國皇室禮儀,這年頭,什麼行業都不好做了,做個騙子,也得有豐富的學識,幽默的談吐,儒雅的舉止,高貴的氣質,他媽的——簡直比做明星還要辛苦,而他那溫和的笑容,就是模仿著某個大明星刻意站在大鏡子前修煉出來的,當然,光有這些還不夠,還得用昂貴的行頭包裝自己等等,沒有以上的種種,你如何讓人相信你?

    騙子的基本功之一,就是必須讓所有看到你的人,都相信你絕對不可能是個騙子。

    楚逸然靠著冰冷的牆壁上,回想著這五年以來的行騙生涯,說實話,初開始的時候,每次騙了人家的錢財,他心中也曾有過略略的不安,但醫院的病床上躺著急需要錢的母親,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比母親更重要了。所以,這略略的內疚很快就消失無蹤了,而到了後來,他的心早就冷硬無情……

    他的入獄實在是沒有理由,讓他絕對沒有想到,壞事的,竟然是因為一個和尚,沒錯——一個頭上燙著九個戒疤、方口大耳、相貌粗礦的賊禿驢,那傢伙高明地設了個局,讓他被早就埋伏著的警察抓了個正著,這難免讓他對那個該死的和尚恨得牙癢癢。

    陽光漸漸的西移,散發出淡淡的光輝,楚逸然能夠感覺到陽光中那麼懶洋洋的氣息與暖意,算了一下時間,現在,應該算是陽春三月,大概是清明前後,心中突然想起一句宋詞來:

    一年春好處,不再穠芳,小艷疏香最嬌軟。到清明時候、百紫千紅,花正亂,已失春風一半。

    悲春嗎?楚逸然不禁好笑,什麼時候,他也這般的多愁善感了?或者是悲慼他那還未老去的母親?在他鋃鐺入獄的第二天,知道了實情後的母親一根繩子,悄悄的結束了她的生命……

    楚逸然在知道了這個消息後,並沒有太多的傷感,畢竟,他自身難保,也護不了她了,有生必有死,早晚而已,沒什麼值得傷心的。法庭審判的結果,早在眾人的意料之中,由於楚逸然行騙金額巨大,而且全都揮霍一空,無法歸還,更重要的是,他直接涉及兩起謀殺案,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因此——人命自然也要性命的償還,他被判了死刑,三個月後執行。

    這是一個狹小的囚房,骯髒而陰暗,散發著陳腐、以及人類的糞便氣息——表示出這裡的獄官對他的特別關照,原因很是簡單,楚逸然是死囚,事實上在監獄裡,一個判了死囚的囚犯,常常已經喪失了作為一個人應有的尊嚴,而這裡卻有一個獄官剛剛從大學畢業,分派到了這裡,正有著滿腔熱血要酬國的豪情,只可惜生在了太平盛世,所以,他自然而然也特別的憎恨這些作奸犯科者,楚逸然就沒有少挨他的拳腳,並且他還特意給他安排了一間單獨的小號,飲食粗糙,並且數量稀少。

    但是今天送過來的飯菜,竟然非常的豐盛,不但白米飯顆顆晶瑩,並且還有一瓶劣酒,幾塊紅燒肉,所以楚逸然知道,他的生命已經走到了最後的盡頭,在古代,這餐飯,叫做斷頭飯,言下之意就是吃了這餐,就得上斷頭台了,現在的監獄中,還保留著對一個死囚最後的仁慈。

    正在楚逸然回憶過去的時候,只聽得厚重的鐵門「光鐺」一聲響,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年青獄官,穿著筆挺的軍服,走了進來,看了看擺在地上,絲毫未動的飯菜一眼,再看看懶懶的靠著牆壁上的楚逸然,忍不住冷冷的問道:「為什麼沒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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