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願力
齋飯雖是全素飯菜,但方慕南與白羽裳二人都並無吃的不適。他們平日吃飯,也非每頓皆是大魚大肉的,而是蔬菜居多,所以平日也基本是素食,對吃素自無任何的不習慣。香積廚的飯菜也算不得多麼美味,食材也只是尋常,跟平常的家常菜差不多,味道也較清淡些,不過量很足。
白羽裳笑稱,跟她在學校食堂用飯差不多。方慕南倒是很久沒吃過這種大鍋飯了,讓他不由生起些感觸,追憶了會兒自己遙遠的校園生活。
吃過齋飯後,方慕南便帶白羽裳游寺。香積廚是在淨慈寺的後側方,兩人便就近從後面開始游起,由內而外。兩人緩步而行,一邊散步消食,一邊四下觀看。兩人都不是信佛的,純粹就是觀光遊覽,遇佛不拜,進殿不參,香也不燒,香油錢更是一分不捨。
轉轉悠悠間,便游到了大雄寶殿。這是基本上任何一間寺廟都有的殿堂,是寺廟的正殿與核心建築,也是僧眾朝暮集中修持的地方。殿中供奉的是本師釋迦牟尼的佛像,大雄是佛的德號。大者,是包含萬有的意思;雄者,是攝伏群魔的意思。寶殿的寶,是指佛法僧三寶。
當然,也有例外,比如一些專門供奉某位佛或菩薩的寺廟便沒有大雄寶殿,正殿也是以供奉的那一位佛或菩薩的正像殿為主。
作為淨慈寺的正殿,方慕南能夠明顯地感覺到這座大雄寶殿的不同。這並非只是這座殿比別的殿更大、更雄偉這種直觀上的外觀視覺差異感受,還有他神念上的感受。他能夠感覺到這座殿中傳來強大的法力波動,這是信眾的願力所凝聚,還有淨慈寺僧眾日夜持咒的加持之力。
所謂願力,便是信仰的力量,這也是一種精神力量,可以轉換為法力。佛門的修行,便多有需借重眾生的願力。信仰的力量是很強大的,一個人信仰的力量很小,但許多人合起來的力量便非常大了,哪怕再弱小的生命,也能夠提供信仰,產生願力。這便是佛家所說的所謂普渡眾生,凡是生靈,佛門都希望能夠將其渡化,產生願力。越強大的生命,其產生的願力越大;信仰越堅定者,其願力也越大。
願力對佛門來說,是很重要的,佛、菩薩都是靠眾生的願力來供養。信眾越多者,那這位佛、菩薩的力量便越強大。如果沒有願力,那佛國都要崩埸。不過這也不是必然,強大的佛、菩薩都不是靠願力來生存,自身的力量也非常強大。但如果斷了願力,必然也會喪失掉很大一部分的力量來源。
對許多神靈來說,也需要這種力量。信眾越多,集結的願力越大,那這位神的神力也越強大。
西方外道的神便是這樣一個典型,在某一時期內,是神權統治一切,任何人都必須信仰上帝,如果不信,那便是無信者,跟異教徒、瀆神者一樣,是要被拉到火刑架上燒死的。這種手段,簡直是強制性的掠奪信仰。而為了信仰,其教眾動了多次聖戰,擴大信仰,收擄信眾,被佔領的土地人民都必須入教成為信徒,不信者便是死。這種行為,還被他們美其名曰,「把神的光芒,撒遍每一片土地」
相對來說,佛門招攬信徒,收集願力的手段便要溫和許多。看起來信不信由你,沒什麼強制,以講解、感召、勸化為主。但這只是看起來,實則是佛門的手段、法門高明,不需要去用外力的強制,而是勝在精神層面上的。
真正有修為的高僧,開壇講一次經,便能讓成千上萬的人成為信眾;佛光一照,便能讓殺人如麻的屠夫也能立即放下屠刀,受到感召皈依。若是佛、菩薩來施為,那更是一開口,便能夠讓數千萬、數萬萬、上億的生靈都要立即心甘情願的皈依受戒。所以,佛、菩薩們是永遠不缺乏願力的。但這種東西,也是永遠多多益善、來而不拒的。
大雄寶殿內,諸多願力凝聚,還有僧眾無數日夜的持咒加持之力,讓這座大殿都產生了強大的法力。這法力的中心,是殿中那尊高大的釋迦牟尼佛像,整個殿中也都充斥著,連殿外也有瀰散,讓人一近前甚至一瞧見,便能感到這座大殿莊嚴宏大無比,讓人不由的心嚮往之。如果是站在殿中,那更是忍不住地便想要膜拜、信仰,完全地不由自主、發自心中,只覺得真地感受到了佛的偉大、慈悲,讓人折服。
如果有修士以觀光望氣之術或法眼去看,便能夠瞧到殿中佛像佛光瑩然,整個大殿佛光瀰漫。正是這種佛光,才會讓人有那種不由自主地跪拜、信仰之感。這佛光也是由信眾的願力和僧眾的加持之力形成,佛光普照,讓人不由自主地跪拜貢獻願力,而願力又更加強了佛光,感召更多的人,兩者相輔相成、相互疊加,不斷地加持強大。
方慕南就曾經以觀光望氣之術,在某個夜晚於西湖對岸自家的小區樓頂觀望過淨慈寺,便見到淨慈寺佛光衝霄,傳遞到某個空間中去。
他也有去觀望了抱樸道院,但抱樸道院卻沒有什麼光芒沖宵,只有人在夜晚修煉之時接引天地元氣偶爾產生的靈光。抱樸道院中,也沒有什麼信眾的願力凝聚。
道家的修煉,更多的是靠挖掘自身與借助天地之力,沒有什麼凝聚眾生願力的。不過道家積善派中,也有些類似的法門,不過卻也與佛門不同,與西方外道則更不相同。
大雄寶殿中佛光普照,但對方慕南與白羽裳二人而言,自然是全無什麼影響。其實這佛光中所含的普渡、感召之力也並不怎麼強大,便是普通人中意志堅定或精神力稍強的人,也都可以抵抗。也沒有長時間的持續效果,只要離開佛光的範圍後,便不會受到影響了。
究竟原因,乃是因這佛光是自發普照,自我運行,沒有人去主持。若有人主持,再針對性地施為,那效果會強大許多。但那樣一來,若弄到許多人都被立即感召,哭著喊著要出家當和尚,卻也不大好,會造成很大影響,也會招來不少的麻煩。現今講究科學發展,這些東西都是要隱於其下的。現在這種程度,就可以了,不必太過。
方慕南與白羽裳並沒在大雄寶殿多待,隨便轉了轉,便出殿前往位於大雄寶殿西側的濟公殿。
濟公雖是在靈隱寺出家,但後來卻是長駐淨慈寺,大部分時光也都是在淨慈寺渡過,直到在淨慈寺圓寂。留傳下來的有關濟公的傳奇事跡中,很有名的「古進運木」一事便是發生在淨慈寺中。如今濟公殿前便有運木古井一口,只是究竟還是不是原來的那一口,卻不知道了。聽聞雖曾幾經修浚,但始終還是原來那口。
濟公殿中也有諸多的願力凝聚,因濟公的事跡流傳甚廣,而且膾炙人口、頗得人心,所以游濟公殿的人非常多。這一處的香火是僅次於大雄寶殿的,甚至還有過之。只是因非正殿,不是僧眾集中修持的地方,沒有僧眾無數個日夜的持咒加持之力與願力,故而這座濟公殿的願力與佛光,才有些不如大雄寶殿。
傳聞,濟公圓寂後留下的舍利子也是在淨慈寺中,只是卻並不見淨慈寺拿來供出,故而這也一直只是個傳聞。不過,方慕南在去年錢塘大潮中見識過濟公留下的那把寶扇後,卻認為這傳聞應該是真的。只是這位顛僧的舍利子,應該也是如同那把寶扇一樣,或有什麼奇用,是秘密保存的,而不是拿來供俗人瞻仰的。
游過濟公殿後,又四下轉了轉,方慕南最後才帶白羽裳去看那口敲響南屏晚鐘的大鐘。安置大鐘的鐘樓,就在淨慈寺的大門旁不遠,他們由內而外,從後面游來,故而這裡卻是最後遊覽的。這也是他們游淨慈寺的最後一景,看過這口鍾後,便要出淨慈寺,奔雷峰塔。
現在的這口鍾也是八十年代重修淨慈寺時重新鑄的,而且還是在日本佛教界的捐資相助下重鑄的。淨慈寺乃是日本曹洞宗的祖庭,八十年代重修淨慈寺時,日本曹洞宗得知,為報答祖庭恩德,捐贈三千萬日元由中方重鑄大梵鍾一口,作為中日佛界友好的紀念。
重鑄的這口鍾高…六米,直徑二點三米,重達一萬公斤,造型古樸,鍾外鑄刻有《妙法蓮華經》的萬八千字,每敲一下,餘音達二分鐘之久,十分渾重動聽。這口鍾是按照明代時的鍾所鑄,大小、重量皆相等。
南屏晚鐘此前最重最大的鍾便是明朝洪武年間,住持夷簡修葺寺宇重建鐘樓時,以舊鍾較小,積銅二萬餘斤(一公斤等於二斤,也就是一萬公斤了)重鑄的大鐘。
清朝末年,銅鐘在戰亂中消失。現在這口鍾鑄成前,南屏晚鐘已絕響近百年。銅鐘鑄成後,中日佛教界人士四百多人歡聚淨慈寺,舉行隆重的大梵鍾落成法會,敲響了一百零八記雄渾有力的鐘聲。
這次日本的佛教交流團是由日本的天台宗與分支日蓮宗所組成,來華也是主要與中國的天台宗交流,而曹洞宗乃是禪宗的分支之故而淨慈寺雖是日本曹洞宗的祖庭,這次卻未同來。
現在的淨慈寺,是天台宗的寺院道場。但歷史上,淨慈寺並非一直都是天台宗所掌,也曾多由禪宗所掌,是最近幾十年來,才由天台宗所住持。
方慕南一邊向白羽裳作介紹,一邊帶白羽裳登樓賞鐘。賞看一番,照相留念後,二人便出了淨慈寺。「南屏晚鐘」的碑亭卻是在淨慈寺外,二人進寺前便遠瞧了幾眼,這時出寺卻也仍是只瞧了幾眼,沒有近前,便直奔往對面的雷峰塔。
這座碑亭,方慕南卻是打算放到傍晚重遊時再往近賞。到時,站在南屏晚鐘的碑前,聽著南屏晚鐘的鐘聲,看著雷峰夕照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