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慕南站在希夷峽中出入洞天福地的那面山壁前,手中緊握著福壽玉珮,仰頭望著被谷中的雲霧遮漫著的天空,黯然無語。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對於陳摶這位師父,雖只短短相處了半月有餘,方慕南的心中卻對他產生了些許父親的感情。他自己的親生父親,在他從小的時候,就只忙著生意,很少顧家。有時忙起來,更是經常不回家,對於自己的兒子,自然便缺少了些關愛。所以方慕南從小便缺少父愛,這也是他長大後與父親關係始終不睦的一個因由。從小埋下的種子,再加長大後,他父親依然如故,並對他嚴格要求,更加讓他產生了逆反心理。師父也是父,陳摶便給了他一個慈父的感覺。始終對他關愛有加,且照顧周到,態度也始終如一,總是很溫煦慈和的樣子,而且從不嚴格要求於他。從陳摶的身上,讓他體會到了從小便缺乏的父愛的感覺。這種情況他並沒有意識到,只是下意識裡的一種感覺。但陳摶的離去,卻還是讓他的心情忽然覺著有些失落,尤其是這種分離有可能成為永別的情況下。雖然對於陳摶的感情並未有多麼深厚,但仍然讓他產生了些傷離別的情緒。望著被雲霧遮擋的天空默然感傷了一會兒,他終於還是收拾了心情,黯然輕歎一聲,轉身離去。……走出了幽深的希夷峽,方慕南站在山路上望著頭頂的太陽,有種重見天日的感覺。洞天福地中雖有陣法幻化的天空,卻是沒有日月星辰的。他這半個多月來不出洞天福地,倒確實是不見頭頂的這顆太陽很久了。而且洞天福地中沒有晝夜之分,長期待在那裡,很容易將日期混亂。他的手機與筆記本電腦早已沒電,洞天福地中更沒處充電。手錶倒還是電力充足,但卻是指針式的,沒有確切的二十四小時鐘點制,失去天色的參照也很容易將時間搞混,不知某個鐘點究竟是白天的還是晚上的。不過若花心思計算記錄,這些東西還是很容易能夠推斷出來的。只是他這樣的懶人,卻實在懶的花這心思。因此在手機與筆記本因沒電先後關機後不久,他就把時、日全給搞混了。日期雖還能判斷出個大概,卻是無法確知確切的日子。出來後問了個遊人,才知今天已是五月二十五日。現下是下午時間,三點二十七分。方慕南看完了表放下手,沿路下山。回到山下經過玉泉院時,方慕南卻是忽然被一個小道士叫住。這個小道士很年輕,看上去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長的眉清目秀。穿著一件深色的道袍,頭頂挽著個髻,用一根木釵插著。小道士攔在他身前,左手當胸而豎,姆指扣住無名指,躬身執禮打了個問訊,道:「施主請留步!」「什麼事?」方慕南左右瞧了下,現自己身旁無人,才確定這小道士是跟自己說話。但心中卻很是疑惑不解,不知這小道士找自己有什麼事。小道士道:「我們院中長老有事相請,讓我來請施主移步一敘。」這小道士人不大,說話卻是古腔古調,文縐縐的。方慕南面上卻是更加疑惑,確定了下自己並沒有破壞損毀任何玉泉院中的公共財物後,更是讓他雲裡霧裡地,問道:「你們長老找我有什麼事?」小道士道:「施主去了便知。」「你不說我就不去。」有句話怎麼說來著,「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雖然小道士口中的這位長老對他算不上什麼獻慇勤,但這樣莫名其妙的,卻還是讓方慕南感覺可能不是什麼好事。小道士道:「施主難為我了,長老只是讓我來相請,並未告訴我要尋施主何事。」「你真的不知道?」方慕南問道。「確實不知。」小道士肯定地答道。方慕南道:「那你叫你們這位長老過來跟我說,反正你不說清楚了什麼事,我就是不跟你去。」小道士面上一怔,面有急慮之色,瞧了瞧見左右無人,忽地面色一變,苦著臉道:「大哥,拜託您就跟我走一趟吧,我們這裡是宗教場所,絕對不會有什麼綁票打劫這類的事。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們長老要找你有什麼事,這年頭當道士混飯也不容易,拜託您就高抬貴腳別難為我了!」這一番話說出來,簡直前後判若兩人,方慕南直瞧得目瞪口呆。只是瞧他說的可憐,卻終於忍不住鬆了口,歎道:「好吧,我跟你去。」小道士聞言面上一喜,隨即又面色一正,躬身打了個問訊,轉身作了個請的手勢,道:「施主請隨我來!」說罷,在前領路。方慕南再次目瞪口呆,這小道士變臉變的也太快了,讓他有種被騙的感覺。但既然答應了,他遲疑了下卻還是跟在了小道士的身後。左彎右繞地遠離了遊覽區,一路上也碰到了些個其他的道士,小道士與他們互相打著招呼。有好奇上來相問的,都被他以長老的名義給打了。他帶著方慕南最後來到一處幽深的安靜院落,將其帶到一座房門前停住,站在門外道:「啟稟長老,元旭已將客人帶到!」方慕南一路上都沒有再跟這小道士說話,這時才知了他的名字,或說是道號,元旭。「好了,你去吧,記著不要讓人來打擾!」房內一個蒼老而清朗的聲音傳出道。不用問,自當是元旭小道士口中的「長老」。「是!」元旭恭應了一聲,轉過身來看著方慕南,示意他自己進去,然後點了點頭給了他一個友善的笑意自行離去。方慕南卻沒有立刻進去,而是先目送了他離去。「小施主請進!」房中的聲音也待到了元旭的身影走出了院子後方才招呼道。事已臨頭,方慕南沒有再多作猶豫。進去見了這長老便會得到答案,解了自己的疑惑。他跨步上前,推門而進。除了從門窗處投進來的光線,這房中卻是再無窗戶采光,一進來先感覺到的便是房中很暗。沒有電燈照明,而只是點著幾根蠟燭。方慕南稍微適應了下光線,轉眼打量,一掃之下,已將房中情景盡收眼底。這處房間跟他在洞天福地中所待的那間靜室一樣,明顯的能夠看出也是一間靜室。房中的佈置也是同樣非常簡單,甚至比他所待過的那間靜室還要簡單。桌椅几凳一律全無,連小榻都沒有,只有幾個蒲團。正中對門的蒲團上盤膝坐著一個須花白的清瘦老道士,面相端正,具體看不出來多大年紀,身後的牆壁上寫著一個大大的「道」字。「是你找我嗎?有什麼事?我好像不認識你,而且從沒見過你。」方慕南掃了一眼房中的佈置後,便瞧著老道士直接問道。「小施主請坐!」老道士露出一絲笑容,沒有直接回答。坐,往哪兒坐?連個椅子都沒有。沒辦法,只有入鄉隨俗。方慕南到左邊的門後牆角處堆放起來的幾個蒲團上拿過了一個,走回來放到老道士對面,然後也盤膝坐下,道:「好了,現在可以回答我的問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