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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卷 時來天地皆同力 第317章 前景 文 / 灰熊貓

    第317章前景

    站在投票點前的王義氣仍在舉棋不定,作為一個特別沒有議政**的農民,每次他來投票的唯一原因就是不來要罰款。縣裡說得很客氣,知道很多百姓沒錢,不過罰款縣裡可以先欠著,然後計利息直到縣裡認為你有錢還的時候就去提刑官那裡見。投票法規定得很清楚,只要到投票簽字畫押領到屬於你的那張票,就是你當場把它撕了都沒關係,但是不去簽字畫押或是找人代勞被發現都要罰款。

    不就是走一趟麼,王義氣決定還是來一趟投票點把可能出現的利滾利消滅在萌芽狀態。鄰村前不久剛出了一個很好的反例:對政治極端沒興趣這個團體中的極端份子張豐收是一家的頂樑柱,家裡孩子多又窮,幾年來一直不去投票縣裡也拿他沒轍,若是農閒抓他去蹲大牢又覺得便宜他了而且會起一個壞作用。前不久他長子去廣州打工掙了不少工錢,這次過年回家帶了不少東西驚動到了縣裡……然後縣裡就找上門來,對他長子宣稱要和張豐收到提刑衙門那裡討個說法——姓張的罪證確鑿,如果縣裡較真那一定得去蹲上一個月、半個月的大牢。現在可是正月!不得不說縣裡就是會挑時候,最後他長子認栽替老爹交上了這幾年來的罰款加利息。

    和之前投票時一樣,當他走到投票點時,那就要停下來聽聽幾派人都怎麼說了——反正這路也走了,不聽也是白不聽。走了這麼一趟路才領到的票,當然更不會撕掉。除了國民黨、工黨和東林黨,其他各黨沒有什麼聽的必要,以前王義氣上過這種當,聽人說得天花亂墜但是除了這三黨從來沒有其他人能選上縣長。

    東林黨推舉的那位號稱要少收稅,唾沫橫飛地痛斥現任的工黨縣長好大喜功——這話張豐收愛聽,雖然這四年來稅徵收得比以前少很多,也就是又開始打仗後多了些,但還是比當年不選縣令時強得多,但沒有人和錢過不去,總是自己能留下的越多越好。

    國民黨的候選人拍著胸脯保證會建更多的學校,會從縣裡撥更多的款給學校從廣州請先生,讓孩子們在閒時能認識認識字、學學算學——這話張豐收也喜歡聽,現在學校太擠了,而且離張豐收的村太遠,先生也不夠,他給兒子報名時學校讓他先排隊,排了兩年還沒有排上。

    老縣長說要努力治水,還警告大家如果現在換縣長,那麼才修了一半的路就可能會停下來——這也很讓張豐收擔心,最近去趁農閒去廣州打工的人越來越多,他今年也被家裡婆娘嘮叨得不行,打算去打點短工掙點快錢,要是路修不好就不好走,水渠修不好平時幹的活就會更重。

    張豐收不認識字,沒有離開過家鄉方圓五十里以上,在任何時代的精英集團眼中,他都確鑿無疑地屬於大牲口集團。也確實,教育和見識的不足讓張豐收難以權衡更長遠的利益,現在他正陷入深深的矛盾中,既希望少收稅、又希望兒子能上學、還想早日看到水渠和道路修好——最讓張豐收感到難過的是:自己居然只能選擇一樣。

    「這真快把人逼瘋了。」張豐收看著手中的選票難以取捨,他掃了周圍一眼,很多和自己打扮相似的漢子也都雙眉緊鎖,一個個陷入沉思。

    不遠處,一個人蹲在地上,從口袋裡摸出一個骰子,唸唸有詞地把它拋上半空,骰子落地後那個人仔細地盯著它看了一眼,然後飛快地在選票上做出了決定。

    「這是個好辦法。」張豐收最後看了一眼仍在喋喋不休的三個縣長候選人,選誰看上去都差不多,張豐收邁開腳步向那個有骰子的人走過去。

    「許將軍能想像麼?」遼王氣憤地把雙臂子在空中揮舞著,滿面怒容地對許平叫道:「齊國公居然與商人共治天下,與商人!」

    許平有些吃驚地看著吳三桂,今天寒暄過後,兩人一直愉快地交談著,但是剛才一提到南方的政局,遼王就突然激動起來,激動得無法繼續坐在椅子上,激動得把手臂在空中劇烈地舞動,激動得在屋內快速地轉動。

    「我是見識過那些商人的所作所為了!果然奸商奸商,無商不奸,無奸不商!」吳三桂向許平講述了大量他所知的商業行為,為了牟利商人勾結官府,壓搾工人,威逼利誘婦女和兒童去做危險的工作,剋扣他們的工錢,然後把傷殘的工人一腳踢開:「……大將軍,您能想像這種事竟然會發生麼?竟然會發生在光天化日之下麼?」

    許平長歎一口氣,吳三桂的義憤他完全能夠理解,而且感同身受。

    「在遼東,曾經就有商人來購買礦石,煤炭最多,鐵礦也不少,為了掙黑心錢,他們讓工人背著煤筐,從一個比狗洞大不了多少的洞裡鑽進去……」吳三桂在許平面前比劃著那個洞的大小:「爬行上十幾、幾十丈,挖掘礦石後再爬著把這些礦背出來,隨便有個不小心洞口就會被封死,裡面的人沒有人能夠活命,但是黑心的商人為了掙錢就這麼幹,他們捨不得花哪怕一文錢把洞打得稍微寬一點!」

    「真想不到在遼東也會有這種事!」許平知道吳三桂說的不是謊話,但沒有想到這種事會發生在他嚮往的遼藩。

    「總有一些貪官污吏會被這些黑心商人所賄賂,很多時候洞塌了,人被埋在礦裡了,商人就若無其事地另外再挖一個洞,他們行賄地方官吏,如果有苦主的家屬找來就用衙役驅散。並從其中挑出帶頭鬧事的人,給他們扣上一個明廷細作的罪名,說他們是被殘明收買來遼東煽動百姓,他們還企圖蒙蔽我的視聽,給任何傳播消息的人扣上蓄謀顛覆朝廷、蠱惑不明實情的百姓作亂的罪名……」

    「這真該千刀萬剮!」許平聽的怒髮衝冠,虎的一下子也從椅子上站起。

    「是的,我嚴懲了這些貪官污吏,為那些被他們定罪的百姓平反,但貪官污吏這種東西,是占斬不盡、殺不絕的,」吳三桂恨恨地說道:「明太祖剝皮充草都無法把他們消滅乾淨,根子不在這裡,在於根本不能縱容商人!因為商人就是要掙黑心錢的,只要有錢就沒有他們不敢做的事,而只要有錢他們總是能從官吏中找到敗類。」

    「殿下說的有理。」許平情不自禁地點點頭,他在山東的所見所聞印證著吳三桂剛才講的這些故事。

    「我已經禁止在遼東一切商業行為了,陛下的志向不就是讓所有的百姓都能安居樂業,讓百姓不被官吏欺壓,能夠不受冤屈麼?」

    聽吳三桂說起闖營的理想,許平除了垂首歎息又能做什麼呢?

    「我不信太師說的,什麼南明是在窮兵黷武,是垂死掙扎,」吳三桂的耿直和勇敢讓許平暗暗欽佩,只聽對方斷言道:「黃去病把國家和百姓賣給了商人來交換皇位,他知道商人遠比士大夫更沒有廉恥,更能窮凶極惡地壓搾百姓,他放手讓商人們去做,借此獲得了士大夫不能替他盤剝來的大量錢財,還有商人們為他生產的軍火。大順危矣,天下危矣,萬民危矣!」

    「殿下認為我們會輸給南明?」許平聽吳三桂用連續三聲大呼來強調當前的險惡局面,有些驚詫地問道。

    「我們一定會輸的,因為我們大順的官員還有廉恥,而黃去病把國家賣給了一些毫無人性的、沒有絲毫廉恥之心的商人,不錯,這是賣國!」吳三桂叫道:「本王已經下令全遼動員,我誓死也要與賣國賊黃去病周旋到底,大明和大順只是天命更替,是亡國,但是如果輸給了南明,輸給了黃去病,那我們就是亡天下,就會丟盡禮儀廉恥,變得禽獸不如,而萬民會永遠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許平猛然想起孫可望曾經和自己說過的話,當初孫可望也是這樣評價商人的,而商人在山東和遼東的所作所為,無不在證明著孫可望和吳三桂的判斷。

    「亡國,亡天下。」許平搖搖頭,又是一聲長歎。

    「絕對不能讓南明回來。」吳三桂又說了一聲。

    「是的。」許平忍不住點點頭,大順雖然有不少讓人失望的地方,導致自己心灰意冷,因此而不願意再次披上戰袍,不願意繼續保衛這個奉自己為元勳的朝廷,但許平不能不想到:正如吳三桂所說,自己奮戰多年不是沒有意義的,是建立了一些值得去奮戰、去保衛的東西的。

    無論如何,許平也不願意相信自己多年的努力是一場空,自己部下揮灑在戰場上的鮮血是白白流下的。

    許平抬頭看了一眼對面的吳三桂,在心裡對自己說:「至少還有遼藩,至少還有遼王、晉王這些志同道合的朋友。我怎麼會這般糊塗、愚蠢和鼠目寸光,竟然會覺得大順不值得我們去保衛呢?」

    像是猜到了許平的內心一樣,吳三桂模仿起齊國公在開闢卿院那天時的講話:「大將軍,大順是在抗拒華夏有史以來最黑暗的朝廷,是中華禮儀廉恥的希望,這難道不值得我們去奮戰,去保衛,去流血麼?」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吳三桂回到自己的驛館後,對隨行的親信們不屑地說道:「太師、內閣怎麼連這個都沒有想到呢?」

    吳三桂讓部下們做好準備,明天他會和其他官員一起祝賀許平下定決心重批戰袍。

    七千近衛營官兵已經抵達濟南,他們正翹首以盼等著許平再次領導他們踏上征途,再一次將洶洶而來的敵人擊退。而劉宗敏的部隊也即將抵達,他們會和近衛營一起奔赴前線。

    與此同時,遠在江西的賀飛虎也接到制憲會議的命令,制憲會議再三考慮後,決定另派人選繼續在江西的整軍工作。而下轄「議會」師和「憲法」師的第六軍則啟程開向南京,經過這段時間的修整後,南京前線的後勤補給工作得到了相當的改善,開始下一階段攻勢已經提上議程。計劃裡包括:攻克安慶、廬州等順軍仍在堅守的重要城市,奪取所有的江防炮台打通長江航運,佔領南京清除江南順軍勢力,伺機建立一系列江北橋頭堡。

    制憲會議覺得北伐軍很有可能達成這些目標,他們希望第六軍能夠分享一些榮譽和功績。

    「這段時期將軍的工作給我們以無價的經驗,」任紅城此番不會和賀飛虎一起出發,他還肩負有向後繼軍官介紹工作的任務:「憲法師能夠這麼快整軍完畢也很出乎我的預料,現在是考驗將軍工作的時候了。」

    賀飛虎注意到和之前一樣,任紅城沒有試圖佔有任何功勞,雖然他確實出了很多力,但是任紅城在報告中對此隻字不提,而是統統歸功於賀飛虎以及兩個師的各級軍官。對此,任紅城曾經向賀飛虎解釋道:他不需要任何這類的功績。

    「或許賀將軍又會說,包攬全部功績是負全責的同義語,」任紅城對賀飛虎笑道:「但實際情況是:如果賀將軍勝利,卿院不會忘記我這段經歷;如果賀將軍失敗,他們也同樣不會忘記,我是不是為自己攬功不會有絲毫的區別。」

    賀飛虎無聲地點點頭,如果他自己有一天真的會像任紅城建議的那般踏入政界的話,那賀飛虎的前途也不會是由看到報告的這些人決定的——同黨會提醒選民注意他的功績;如同敵對黨派一定會提醒選民他的過失一樣。

    「祝賀將軍馬到成功,為國再添新功。」

    「任大夫靜候佳音吧。」

    二月,議會師和憲法師越過江西南京邊界,進入交戰區,這時南方剛剛得到情報:許平被李順任命為南京前線以及山東地區的軍事統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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