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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卷繡衣使者出奇算 第197章海盜 文 / 灰熊貓

    第197章海盜

    隨著天氣不斷轉暖,闖營開始緊鑼密鼓地積蓄力量,不過許平的部下都認為至少在六月前無法恢復元氣發起新的攻勢。李自成的情況稍好,但暫時無力北上實踐與鎮東侯的約定,他現在考慮優先南下攻取湖廣以奪取南方的資源。

    這種進攻路線明顯會與之前鎮東侯和闖營達成的約定不符,許平擔心闖營對湖廣的進攻會讓鎮東侯感到威脅,並視之為對協議的破壞,不過現在下一步如何發展已經不由他說了算,甚至也不由闖營任何人說了算,河南北部已經不適合大軍行動。在洪水過後,開封已經成為一片廢墟和澤國,從這裡攻擊直隸的可能性基本已經不復存在。

    同樣,闖營缺乏攻擊山西的前進基地,至於陝西則有潼關天險橫在面前,自古以來正面攻擊潼關從來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與此同時,黃乃明一行已經途徑里斯本、摩洛哥,乘坐一艘西班牙從非洲到南美的大帆船,已經繞過了大半個地球抵達利馬。

    「親愛的總督閣下,」在歐羅巴大陸生活了兩年,黃乃明也學會了一些西方人的稱謂,他把裝著一顆人頭的木匣重重地放在西班牙南美總督的圓桌上:「貴國的海域未免也太不安全了。」

    這顆人頭是一位加勒比海盜頭目的首級,黃乃明的船在來南美的路上遭到了他們的襲擊,鎮東侯世子和他的兩位朋友全部拔劍和護衛一起迎戰,經過一番激烈的搏鬥才算打敗了海盜。

    西班牙南美總督打開木匣,看清裡面的人的面孔後驚喜地說道:「這是一個著名的惡棍。」

    「我們的船上掛著貴國國王給的旗幟,居然還有人敢搶劫王室成員的坐船麼?」施天羽有些不滿地說道,海盜跳上船幫後,當時的甲板上真稱得上是彈如雨下,到處都是嘶喊著揮舞著刀劍和火銃的狂徒,此戰中施天羽也擊斃兩名海盜,鮑圓朗大腿上負傷,到現在還疼得不得了。

    「應該就是王室的旗幟吸引了這個惡棍,」總督慶幸不已地說道,向黃乃明連連稱謝:「幸好子爵閣下安然無恙,不然這個惡棍已經回向鄙人索要驚人的贖金。」總督仔細地看了一下首級脖子上的割痕,有些奇怪地說道:「子爵閣下為什麼這樣仁慈?居然是砍頭而不是吊死這個惡棍?」

    「吊死?那不是太便宜他了?」黃乃明有些奇怪地說道:「對於海盜,我們大明一向是不留全屍的。」

    「這是您的俘虜,當然是您說了算。」總督聞言也不計較,他看了看滿身塵土,衣服已經髒得像野蠻人的黃乃明和施天羽:「鄙人已經為子爵閣下安排好了住所,子爵閣下可以先去休息。」

    「好極了,」這一路上黃乃明沒有機會用淡水洗澡、洗衣服,只是登陸後隨便就著河水簡單清洗了一番,現在身上的氣味連他自己都感到難以容忍:「我太懷念溫暖的洗澡水了。」

    「子爵閣下打算洗澡麼?」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西班牙南美總督已經是第二次感到詫異了,他連忙勸解道:「鄙人不明白子爵閣下為什麼要冒這個險?這裡是利馬,鄙人已經為子爵閣下準備好了香水,是真正的意大利香水。」

    黃乃明微微一笑,他發覺自己說走嘴了,現在的西醫相信洗澡會帶走人的元氣,會給人帶來致命的危險。而到了利馬就算是進入了文明社會,西班牙南美總督為他的貴客準備了最昂貴的香水和薰衣草,黃乃明剛才的話會讓對方誤以為自己懷疑西班牙方面怠慢中國的使節,聽任他們和黑奴一樣不得不用水來進行清洗:「這是大明的習慣,我們一向是用水洗澡的。」

    「多麼危險啊。」西班牙總督生怕黃乃明遇到什麼不測,看他的眼神也隨之一邊,放佛是在看一個不懂醫學的野蠻人,不過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禮,見黃乃明不為所動,就又推薦自己的醫師跟他們去住處:「這位醫生是來自意大利名醫,祖祖輩輩都是做這行的,據說可以追溯到偉大的羅馬時代。」

    「謝謝。」黃乃明確實需要一個醫生來看看自己的隨從們。

    總督的醫生帶著自己的醫箱,跟著一起前往中國使團的住處,在利馬城內,除了穿著漂亮衣服的西班牙人外,還有大批的黑奴。從非洲到南美的航線上,一年到頭奔波著擠滿黑人的運奴船,這些船每年用來數以萬計的奴隸,然後滿載著南美的黃金返回西班牙。

    在利馬的大街上,還不時駛過裝滿水銀的馬車,看到這些馬車上的貨物後,黃乃明就問身邊的西班牙翻譯:「這是來自我的祖國的嗎?」

    「是的,尊敬的子爵閣下。」翻譯畢恭畢敬地答道。

    南美遍佈著金銀的礦山,但是卻沒有水銀礦,採用置換法開採金山的西班牙南美總督區,最開始從歐洲向這裡輸送水銀,但這些貨船是海盜和英國私掠船的極好目標。每損失一艘水飲船,對西班牙國王來說就是損失了一船的黃金,西班牙海軍主要用來保護運輸黃金船,如果投入大量的艦隊保護水銀輸送,對西班牙來說是件成本過高而且力不從心的工作。因此現在大西洋航線上的西班牙貨船隻輸送對他們來說成本極低的黑奴,而水銀從萬曆期間就開始從中國進口。

    因為和中國交易需要白銀這種貨物,所以和中國的交易刺激了西班牙對南美白銀的開採,每兩船運到利馬的水銀就會有一船用來置換白銀。而白銀和黃金也會在這個城市分道揚鑣,西班牙人眼中的貨幣黃金,會從大西洋航線回到歐洲,而白銀這種在中國價值連城的貨物則會從這裡登船前往亞洲。

    萬歷時期,中國官員看到西班牙人用白銀交換大量水銀時,一直以為是西班牙人掌握了將水銀提煉成白銀的技術,為此利瑪竇頗為唇舌也未能消除中國人的懷疑。而來自南洋的大量白銀更讓中國人謠傳馬來半島有一種金銀樹樹上能長出銀子的葉子。

    這個誤會於十幾年前被鎮東侯消除了,鎮東侯反覆強調南洋的爭奪應僅限於顯示實力,迫使荷蘭和西班牙人同意中國參加到海貿中,並設法取得一些港口。在鎮東侯的再三干涉下,理事會在南洋同樣非常節制地使用武力,大家都明白若是鎮東侯所言不錯:如果和西班牙人徹底搞僵,那南美的白銀就別想再得到了。

    醫生很仔細地查看了鮑圓朗和負傷的護衛的病情,他的建議是立刻對這些病人實行放血治療,遭到黃乃明的堅決拒絕後,醫生只好退而求其次,不清不願地把鋒利的刀子放回箱子中,取出一套玻璃杯子為這些傷員拔火罐。

    除了器皿是玻璃而不是陶瓷外,西醫和中醫的拔火罐沒有任何區別,因此得到了黃乃明一行的同意。

    「出海之前,家嚴就交待說,若是歐羅巴人想給我們放血,那決不能同意,家嚴說這很可能會死人的。」黃乃明當時沒太往心裡去,覺得萬里之外的異國風俗父親沒有任何可能知道,不過到了歐洲之後真是一撥撥的御醫被派來給中國的貴賓放血,對此黃乃明百思不得其解:「家嚴是怎麼知道的?」

    「能者無所不能。」施天羽的看法很簡單,那就是他父親說的:這天下就沒有什麼鎮東侯不知道的事,只要用心聽著就是了。

    「家嚴說不要信西醫,生病了就多喝水,多吃水果,」黃乃明知道自己的父親什麼醫都不信,家裡人生病從來不請醫生、朝廷賜的人參一口都不吃:說裡面有什麼重金屬,留鼻血不是證明有效而是證明有毒。這次出海,鎮東侯給兒子親筆寫了一堆健康注意事項,但同樣沒有給他們準備任何醫生,隨行的中國醫師還是施策和鮑博文不放心兒子在福建找的:「說西醫是混雜著迷信、魔法的巫術,一丁點用都沒有。」

    也就是在英國,黃乃明聽到了一些類似他父親的激進說法,研究血液循環、呼吸和胚胎的幾個教授,發表過針對西醫的激烈言辭,說什麼凡是從羅馬時期傳下來的醫學都應該廢掉,如果它們中的某些理論和在科學指導下的醫學相異,就應該拋棄;如果碰巧相符,也是撞大運蒙上的,既然有了科學的解釋也沒有繼續存在的必要。不過這種言論基本沒有人響應,英國社會依舊信任他們的傳統西醫。

    「少侯爺,」這位隨行的醫師在用完了從國內帶來的草藥後,已經處於英雄無用武之地的境況,經過他對西醫的觀察,覺得和中醫頗有暗合之處,一樣講究天時地利,大量使用草藥和動物骨骼。雖然隨行醫師自問無法在治療瘟疫上和鎮東侯相比,但處於職業自豪感他還是忍不住反駁道:「這西醫也是從他們的古代流傳下來的,他們在那個什麼羅馬時代的祖師爺到現在也有好幾千年了,可以稱得上是千錘百煉,怎麼可能一點用都沒有呢?」

    「是啊。」黃乃明也覺得父親在這個問題上說的太武斷了,歐洲到處都是城市,這麼多歐羅巴人,若是沒有西醫他們怎麼能夠繁衍眾多,以致殖民四海呢?就比如這放血療法,也有著千百年的深厚沉澱,父親一口咬定有害無益未免有點讓人難以心服。

    但施天羽不這麼看:「侯爺說有害,就一定是有害,我們不能拿兄弟的命去冒險。」

    「說的也是。」關於西醫的爭論於是就此打住。

    第二天再次拜訪西班牙南美總督時,後者顯得格外熱情,一見到黃乃明就熱情地迎上來:「尊敬的子爵閣下,昨天失敬了,鄙人沒有想到那個惡棍竟然是您親手制服的。」

    昨天總督已經向幾個在海船上的人詢問過戰鬥經過,他們都異口同聲地證實了黃乃明的勇敢和善戰。對此黃乃明並沒有謙虛而是一笑:「尊敬的總督閣下,貴族難道不該身先士卒麼?」

    「如果是一位西班牙的貴族,鄙人一定能想到,但子爵是明國的貴族,鄙人必須承認這非常出乎鄙人的意料。」說著總督就向黃乃明鞠了一躬。

    「總督閣下這是做什麼?」

    「鄙人必須向子爵閣下道歉,之前鄙人對明國有著太深的誤解,」總督毫不隱諱地說道:「鄙人祖父的一位好友,幾十年前是菲律賓總督,國王陛下詢問他對明國的印象時,鄙人的祖父當時也在場。」

    「他怎麼說?」黃乃明隱隱猜到了對方為什麼要道歉。

    「他說明國的貴族都是懦夫,毫無戰鬥的勇氣和技巧,他認為貴國人非常不善於戰鬥,還說十幾個日本人就能從貴國數以千計的士兵中突圍。」

    「或許總督閣下已經知道,日本是我國的藩屬。」

    「是的,每個人都會犯錯誤,顯然鄙人祖父的好友犯了一個可怕的錯誤。」在南洋的爭端中,守隨信吉是堅決站在鎮東侯一邊的,對此西班牙南美總督也有所耳聞:「子爵閣下的勇敢,鄙人深感欽佩。」

    「謝謝,」黃乃明希望盡快言歸正傳,那就是太平洋貿易線問題,南洋的戰爭只是讓理事會取得了一些港口和海域控制權,而西班牙的勢力依舊強大,不但強大而且不能再繼續緊逼。畢竟之前發生過一些不愉快,黃乃明希望能夠取得西班牙南美總督的諒解,這種封疆大吏的友誼對貿易異常重要:「尊敬的總督閣下,您對我們之前在南洋發生的那些不愉快怎麼看?」

    「子爵閣下,」現在總督對黃乃明的印象已經完全改觀,他覺得雙方是同一種人,那就可以用同一種語言說話:「在鄙人回答之前,希望子爵閣下談談您父親和您對英國海盜的看法,」總督指了一下昨天用來裝首級的木匣:「子爵閣下一定知道這個惡棍也是英國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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