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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卷繡衣使者出奇算 第171章新仇 文 / 灰熊貓

    第171章新仇

    「我確實沒想到黃小侯爺的劍術這麼厲害,」這兩年來許平除了苦練劍術,最開始從京師到洛陽投奔闖王的一路上就是刀光劍影,近衛營成軍初期,受過訓練或參加過實戰的部下太少,許平也曾多次親自上陣,甚至曾親自潛入敵城和官兵面對面的交鋒,也就是攻破許州軍勢大張後不再需要他去參加肉搏了。許平本以為多次和敵人性命相搏,加上勤學苦練應該能和對手一戰:「這兩年我實在太順利了,只要努力就沒有什麼做不成的事情。」

    「大人您以前打過的都是些普通士兵,撐死了是家丁之流,將門子弟一個個可是惜命得緊,不是跑了就是乾脆投降。」余深河就從來不考慮修習劍術問題,頂多是當作鍛煉身體:「黃小侯爺這些將門子弟都是幾歲就開始練劍,我們就是追趕一輩子,也休想追上這些童子功在身的將門子弟,我們二、三十也未必是那些半百將門的對手,大人您就死了這份心吧。」

    「當年侯爺創建長生軍後,賀將軍曾評價道:此軍一成,世上再無關張之將。確實如賀將軍所說,無論我們還是新軍,取勝靠的再不是某一兩員戰將的武勇。即使對面統領新軍的是賀將軍、黃小侯爺還有金神通這些一流的劍客,我也有信心和他們一戰,因為決定勝負的是士兵的訓練,還有軍官、士官的經驗。可……」傷口已經不太疼了,之前每次親身參加激鬥後,許平都會覺得有一種在營中指揮無法帶來的興奮感,剛才的這次也不例外這種感覺隨著許平位置越來越高已經好久沒有感受到過了,他又伸手握住自己佩劍的劍柄:「可是我總歸是武人,當有人羞辱我的時候,我仍希望能用劍來讓敵人償還,我終究還是希望能像前輩們一樣,在戰場上陷陣奪旗。」

    「大人知道為何您統兵做不到多多益善麼?」許平的感慨讓周洞天不以為然,新軍對參謀劍術的要求也是得過且過,只要比徹底沒受過訓練的農夫強就行:「大人把太多的精力放在劍術上了,要是兵仙當年遇到胯下之辱時也像大人這麼想,那又會如何?」

    「也未必就如何。」許平覺得以韓信士人出身,真殺個小流氓估計還是游刃有餘。

    「那就是小不忍則亂大謀了,反正大人您身負一軍之重,放在過去這就是諸侯了,」周洞天老調重彈,他見許平半天沒有進一步指示,就詢問道:「黃小將軍,大人真的要放過他麼?」

    提出挑戰時許平確實是起了殺心,周圍的幾個部下對此都心知肚明,而且許平偷偷練劍一事也是對外嚴格保密,周通天他們這些心腹不止一次聽許平自辯道:將來在戰場上遇到對此一無所知的仇人時,要靠這個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剛才周洞天他們一看到許平拔劍出手,就很清楚他絕不會讓黃希文再活著走出這個營帳,不了許平最後卻讓人把垂死的黃希文送去軍醫那裡救治。如果把黃希文活著放走,那麼就不用指望許平劍術有所小成的秘密還能保住了。

    「我剛才確實打算殺了他,」許平毫無隱諱地坦率承認道,不過當看到黃希文倒地不起時,許平發現自己終究還是下不去手:「若是他在一場公平的鬥劍裡死在我手中也就罷了,但今天我勝之不武,殺一個重傷在身、沒有還手之力的人又算什麼英雄好漢?」

    周洞天打量著許平,就好像是在打量一個陌生人,他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懂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理論上至少是一方諸侯的大人了。「或許諸侯就是這樣千奇百怪的吧,」周洞天在心裡想到,自己也才二十歲出頭,從來不曾聽說過哪個諸侯會用這樣的年輕人做首席幕僚:「或許就是這樣變化無常的人,才能當得上諸侯吧。」

    「大人,姓黃的那廝剛才也罵末將了,大人寬宏,可是末將可沒有大人這樣的度量,」沈雲從聽許平不打算下令,又看到周洞天和余深河在對眼色,就冷冷的這樣說道。

    「不行!」許平將手一揮:「絕對不許!」剛才看到黃希文倒地後,許平就發現自己還是狠不下心去殺黃子君的哥哥,也無法狠心去殺鎮東侯的兒子。

    「大人,您是為了侯爺麼?」周洞天問道:「那您的秘密怎麼辦?」

    「正如余兄弟所說,金神通的劍術,我這輩子大概是無法趕上了,以後在戰場上和他狹路相逢的話,我記得抱頭鼠竄就是了。」許平哈哈一笑:「保住這個秘密也沒啥用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壞了我自己的規矩呢?」

    掙扎著離開闖軍的軍營,黃希文和其他被釋放的戰俘一起踏上了歸途,和許平的那一戰後,黃希文始終一言不發,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那場決鬥。

    「一個市井之徒,總共沒有握過幾年劍柄,」每次想到那場決鬥時,黃希文就會感到胸口憋的喘不出氣。作為鎮東侯的兒子,在戰場上被一個平民出身的人擊敗,在兵力相當的情況下被這樣出身的一個人打得差點全軍覆滅,這本來就讓黃希文難受得胸口好像要爆炸開一樣,而決鬥的失敗更是火上澆油:「我五歲就開始學劍,別說農民市井,就是一般的將門都遠遠不是我的對手……我父親的武勇蓋世無雙,可一個半路出家的人,我不但沒能三劍取下他的首級,反倒讓他和我拆了這麼多招……」黃希文還記得自己當時諷刺許平的話:「他連我妹妹都打不過,我妹妹都能五劍之內把他打得滿地找牙,我竟然被一個打不過女人的人打了……」

    離開闖營的第二天,滿腹怨氣的黃希文病倒在軍中,賀飛豹在這次戰鬥中被打斷了一條腿,痛昏過去之後被俘,是赤灼營僅存的指揮官,現在則是軍中除去黃希文以外的最高級將領。

    賀飛豹留著和他父親一樣的絡腮鬍須,他抱著聲聲咳血的黃希文,大哭起來:「黃兄弟,黃兄弟,你要堅持住啊。」

    當夜,黃希文帶著滿腹懊惱傷發死於軍中,至死仍是一句話沒說。

    京師,鎮東侯府

    笑聲不停地從書房中傳出,上個月林丹汗的前鋒與新軍在山西相遇,一日被連破三陣,斬獲無數,蒙軍為之氣奪。林丹汗得知新軍大舉入晉增援後,連夜退出關外,消息傳回京師,天子龍顏大悅,多有賞賜。不過這並非是今天鎮東侯府如此開心的理由,而是因為侯府的大小姐帶著孩子回家省親,李雲睿也帶著妻兒登門做客,他們二人每次有閒時都要殺上一番,兩人的兒子則站在各自的父親身邊,聚精會神地旁觀,姐妹倆也在旁邊談笑。

    看到鎮東侯臉上露出笑容,書房裡的人都心中暗暗高興。多年來鎮東侯每日鍛煉,保養得法,和一般年近半百就一副老態龍鍾的人不同,鎮東侯仍是一副壯年形象,不要說普通人,就是賀寶刀等人對鎮東侯的容貌也是羨慕得很。不過每次問起養生之道時,鎮東侯都秘而不宣,秘而不宣也就罷了,他還找了一個很牽強的理由:說什麼這是因為小時候營養好,所以顯得年輕,不要說外人,就是鎮東侯的夫人都不信年輕時窮得滿大街要飯的傢伙,幼年時可能吃得飽麼?賀寶刀這種將門子弟,從小逢年過節都有肉吃,一天能吃上兩頓干飯的人,看上去還沒有鎮東侯這個要飯的年輕呢。

    可自從得知楊致遠的死訊後,鎮東侯一夜之間就好像老了十歲,直到今天才算從陰影裡走出來。

    「侯爺,急件。」

    一個內衛在門外報見,房內頓時變得鴉雀無聲,現在天色已晚,傳入城內的定是緊急軍情無疑,鎮東侯的小兒子走到門外,替父親取回信件。

    有兩封,鎮東侯一言不發,從兒子手中接過信,打開上面的一封看起來。

    「新軍慘敗,泰山營、細柳營損失過半,天一營、赤灼營,軍旗逃出……」鎮東侯念信的聲音頗為平靜,平靜得彷彿就是在說無關緊要的日常瑣碎一般。

    書房內已經是死一般的沉寂,等鎮東侯把信放下後,黃夫人聲音顫抖著問道:「文兒呢?」

    剛才鎮東侯念了一些確定陣亡的將士名字,黃希文並不在其中,聽到夫人這句問話,鎮東侯咳嗽一聲:「被俘了,但確定還活著,闖營那邊特意派來使者。」

    泰山營給的這份匯報也不是在戰敗後立刻發出,他們拖延了快十個時辰,一直等到查清黃希文的下落後才發急件給京師。

    屋內響起幾聲細微的呼氣聲。

    黃夫人雙手合十,眼睛上抬望向屋頂,似乎是在感謝神佛,而她的女兒慘白的雙頰上恢復了一絲血色,擠出一個笑容在她母親身後做出同樣的動作。

    李雲睿則連忙說道:「侯爺,文文不會有事的,許平……他總歸和侯爺您是有些香火情的。」

    鎮東侯微微點頭,然後就扯開第二封看起來,沒看幾行,就聽到鎮東侯低聲說道:「文兒有消息了,這是小賀的親筆信。」

    房內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鎮東侯臉上,而他沒有說話,而是持著它陷入沉默,李雲睿等了一會,伸手橫過棋盤上方,向鎮東侯討要他手中的信。鎮東侯嚥下一口唾液,把它遞給了李雲睿,後者看著黃石臉上的凝重表情,接住信的時候小拇指不禁微微抖動了一下。

    李雲睿看完信把它輕輕放在棋盤上,李夫人輕聲問道:「文文怎樣了?」

    李雲睿沒有回答夫人的話,而是抬頭看著黃石:「侯爺,節哀。」

    聽到這話後,坐在黃夫人身後已是面無人色的黃子君,猛的站起掩面而出。隨著腳步和抽泣聲漸漸遠去,屋內又恢復了沉寂,鎮東侯終於長歎一聲:「我要更衣,進宮面聖。」

    「這次我們能從勝利中學到什麼?」許平召集全體指揮官議事:「我的意思是,我們能從沒有大獲全勝,讓泰山營和細柳營逃走中學到什麼?」

    「我們要加強騎兵,每個營的騎兵翼必須盡快補滿。」

    不少指揮官都對這句回答聲發出贊同的響應聲,現在理論上每個營應該配屬一個約一千五百人的騎兵翼,但其實能有四百騎兵就不錯,最精銳的近衛營和西首營各自都只有六百和五百騎兵。

    這個數字和新軍營屬騎兵的數目差不多,這次對泰山營和細柳營的追擊中,闖營的騎兵屢屢被裝備更精良的新軍騎兵擊退,始終沒有能讓新軍的撤退腳步徹底慢下來。最後這兩個孤立無援的新軍營,竟然在闖營大軍的眼皮底下,成建制地逃走了。

    雖然這裡面有很大原因是闖營缺乏輜重難以持續追擊,但很多闖營軍官都指出,若是闖營的騎兵具有優勢的話,新軍這兩個營本來逃不出闖營步兵的追擊範圍,至少大部分無法安全逃離戰場。

    「補滿騎兵?」許平反問了一聲,孫可望已經趕回處理政務,在座的將領裡再沒有一個參與政務,平日除了向許平勒索物資對後方狀況再無任何瞭解:「諸君,就算吸收新軍俘虜,我們也得把許州大營翻個底朝天,才能在十一月底把七營的步兵補充個**不離十。」

    許平打算等黃河凍結實後就立刻北上攻擊京師,他不知道許州大營此刻是不是已經看到自己的命令,不過他相信這些補充要求肯定又會讓許州那裡怨聲載道:「騎兵,補充一些是可能的,每個營補充滿一個翼,那是想也不要想的!」

    「那以後我們難道還要看著官兵逃走不成?」李定國覺得一個營幾百騎兵根本不夠用,之前和孫可望攻擊泰山營時,也是因為騎兵嚴重不足,所以根本無法迫使新軍在不利情況下和優勢闖軍作戰;更進一步,新軍總是能靠著裝備精良的騎兵拖延、干擾闖營的行動,給他們的步兵爭取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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