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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卷風行草偃據中州 第146章相對 文 / 灰熊貓

    第146章相對

    「今夜新軍先頭部隊最佳的宿營地應該是野雞崗,明天輜重部隊會隨後抵達。野雞崗的兩側都是農田,視野開闊,便於大部隊作戰。」野雞崗附近就是許平選定的攻擊目標,山崗是周圍平原中唯一的制高點,而且方圓數里內都是農田、沒有複雜地形或是河流:「攻佔野雞崗後,我會把將旗設在這裡。」

    許平覺得附近沒有比這個山崗更好的指揮地點,而且佔據野雞崗也可以有效阻礙新軍的偵查網,防止新軍窺探到闖軍的攻勢規模和主攻方向。對於許平手下這群精通新軍條例的參謀軍官來說,模擬新軍的隊形和通過順序真是太輕易不過的事情,進入河南後新軍的兵力許平的參謀們瞭解了個**不離十,還確認七個營的兵員包括炮兵和都達到滿編,這樣每個營的日輜重消耗量也是可以推算出來的。

    這幫參謀假定自己處於新軍參謀的地位上,根據新軍的條例推演大軍的部署和其他相關細節,然後再根據這些推演設計闖營的進攻意圖。參謀們認為最好的攻擊模式莫過於放過新軍先頭的幾個營,將第一次進攻打擊在新軍縱隊的後腰位置。

    「根據條例,新軍大概會有兩千戰鬥部隊在這個位置保護他們的輜重。我們發起攻擊的一個時辰內,新軍的後衛營也會趕到參戰。我計劃逐步投入我的部隊,而不是一次性投入,這當然是對新軍條例的又一次嚴重違背。」許平的口氣非常輕鬆,參謀們也露出會心的笑容,在那些曾在鎮東侯教導隊上過課的人來說,所有的戰術課中,教官們都不厭其煩地強調,添油戰術是不可取的,指揮官應該盡一切力量去爭取最大的戰術兵力優勢。而這些人來到闖營中又把這條金科玉律教給了他們的學生,而許平試圖發起一場奇襲,盡可能地拖延新軍作出正確判斷說需要的時間:「在新軍的戰術條例中,突擊的第一擊是決定性的一擊,應該具有最大的威力,其後的幾波攻擊只是第一擊的順勢發展。這個道理即使是沒有受過軍事訓練的農民說不定都懂,我作為新軍教導隊那一屆的第一名,新軍肯定認為我懂得這個道理,因此如果他們沒有看到我迅速投入大量兵力,那麼就會很自然地認為這是一場遭遇戰,而不是一場有準備的襲擊戰,我希望新軍的誤判能給我們帶來至少半天以上的好處。」

    不盡可能地集中兵力發動第一擊是新軍教課書裡的低級錯誤,鎮東侯親自編寫的各種戰術課本裡,不厭其煩地一再強調:第一擊中每多一個兵的價值,都要超過在派三個兵去增援。許平打算用這個低級錯誤做開場白,然後是一連串的添油行動。這個做法的主要目的是為了消除新軍的戰術主場優勢,以求瞞過新軍的探馬耳目,而且野雞崗只要還在新軍手中,大軍在投入作戰前就會被發現。

    許平強調這個山崗必須在主力進入戰場前被拿下,它的價值足以誘惑新軍部隊反擊試圖奪回:「這次我們擬定攻擊計劃表時,並不是先制定攻擊計劃,然後根據新軍條例模擬他們的反應;我們是先模擬他們的反應,然後控制我們攻擊力量的大小。我們逐次投入兵力,讓新軍產生誤判,但每一次我們投入的兵力都不僅足以壓倒新軍的抵抗,還比新軍每次派來的增援兵力要強上一點。在最初的兩個時辰內,新軍將錯誤判斷我軍的攻擊規模和攻擊決心,這將給我軍帶來極大的優勢。」

    添油戰術是違反戰術原則的,許平不打算自己一個人這麼幹,他希望打一場逐步升級的遭遇戰,不過自己是主動發起者所以有一定的優勢:「欺敵工作是此戰的關鍵,決定著我們戰果的大小。我們很難找到這麼好的一個機會了,新軍人數上不佔優勢,如果他們發現我們強大的軍隊出現在戰場上,就可能迅速撤退,甚至扔下一個營斷後,我們一定不能把他們嚇跑。」

    曾經有一個參謀提出多點進攻計劃,這樣可能會造成新軍更大的混亂,但許平否決了這個提案:「這樣我們也可能混亂,在我們掌握主動、簡簡單單就可以獲得優勢的時候,沒必要進行這種複雜的計劃。我們不需要一下子取得全面勝利,我們只要集中力量打贏一仗就可以取得對新軍的優勢,畢竟這次是我們去攻打他們,防禦一方總會有更好的探馬偵查網。再說他們還在我們河南的地上,如果重創了他們,我們還有的是機會去攻擊他們。」

    進入河南境內後,新軍始終沒有同闖營留下的地方部隊交戰,包括歸德這種大城楊致遠都下令繞過:「越多的傷兵意味著越大的拖累,此地距離京師千里,我們無法獲得補充,沒有必要在這些守軍身上浪費兵力。」

    雖然諸如歸德之類的城市對一般明軍來說是很誘人的目標,意味著財富和功勳,但楊致遠並不關心這些。不時有部下主張攻下一兩座闖營的大城市以殺殺許平的銳氣,但楊致遠始終不為所動,他唯一關注的就是許平的野戰部隊集團:「戰兵在外,守兵乃敢堅壁。若是許平的主力被擊敗,這些城市兵不血刃就可以獲得。可是只要許平還沒有被擊敗,他們就會嘗試抵抗。看到我們用野戰部隊去撞堅城的火炮和城牆,許平的牙都會笑掉的。」

    對黃希文來說,開封沒有陷落就意味著許平把注意力集中在新軍的野戰部隊身上,隨著在河南境內不斷地深入,新軍也變得越來越警惕:「許賊就躲在暗處,等著衝出來給我們猛烈的一擊。」在以前的私下討論中,黃希文問過幾次:「楊叔叔,許賊大概會什麼跳出來呢?」

    「不知道,這一路上有太多的地點適合打仗,」楊致遠總是這樣回答道:「河南是許平的地盤,由他決定在什麼時候、什麼地點來打這場仗。不過既然是他來進攻我們,那他就不可能避開我們的耳目,現在我們很清楚他一定會跳出來,我們就等著他好了,反正他只有一次機會。」

    楊致遠說過,只要發現許平企圖遮斷新軍的偵查網,那就意味著他的主力已經出動:「我很難許平會堂堂正正地把大軍直接開到我們探馬的視野內,如果這樣做他也就不是許平了。許平一定會生怕驚動我們,頭一波的兵力大概只有五百人到兩千人,總之會把實力限制在我們一個營甚至半個營可以對付的情況下。」

    黃希文知道楊致遠不打算猛烈這支闖營先頭部隊,而是會讓他們成功一半遮蔽了明軍偵查耳目:「我們很清楚許賊的主力會尾隨他的先頭部隊而來,所以我們不需要把我們的偵查網完全張開,反過來闖賊會以為他們已經得手了,以為我們沒有意識到他們的攻勢規模。」

    「是的,真正的關鍵是另一半,就是不能讓闖營發覺我們全軍就在左近虎視眈眈。」楊致遠打算採用嚴重違反戰術原則的添油戰術來打這一仗:「雖然我不以軍務聞名,但你父親在他所有的書中都反覆強調第一擊的重要性,還有就是要避免猶豫不決、會導致僵局持續而不是迅速解決的多次增援,所以當許平發現我們的部隊是一**抵達時,他會誤認為我軍是從遠近不同的位置上趕來馳援戰場,這會給他很大的鼓勵,認為只要再加一把勁就能把我們打垮。」

    楊致遠的計劃是設定一個阻擊陣地,用這個陣地阻止闖軍情報網的張開,從而把新軍主力隱蔽在戰場迷霧下:「所謂最有力的攻擊就是第一擊,許平一定很想這麼幹,但這次是他來打我們,他的部隊不可能一眨眼就全部抵達戰場,我們每次都要派出闖營剛好打不下來的兵力堵在防線上,讓許平每次都覺得就差一點點就能取得勝利了。」

    根據楊致遠的預計,新軍在戰術上會處於主場地位,所以新軍的反應和增援速度肯定會比闖營更高:「這次好不容易讓許平從他的巢穴中出來與我們作戰,我們千萬不可以一下子把他嚇跑了。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發現我們強大的部隊集結在一起等著他們。」

    新軍主力會以逸待勞地躲在楊致遠的防禦陣地後方,一直等到許平把相當的主力投入進攻作戰,比如楊致遠給定的初步標準是許平的三成兵力大約一萬人左右。當參與進攻的闖營達到這個人數時,楊致遠就會投入兩倍的新軍予以迎頭痛擊,然後再密切追擊:「此時許平的主力可能正急急忙忙地向戰場趕來,他們來不及展開、沒有時間休息、對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沒有搞清楚。我希望我們的迷惑行動,能讓許平誤判一段時間,比如半天左右。」

    黃希文曾經懷疑會出現一種情況,那就是闖營會採用多點進攻模式,這種攻擊會加重新軍指揮層的壓力,製造更多的混亂。黃希文因此還向楊致遠建議,可以考慮多面迎戰,集中預備隊於中央的策略,給闖營更大的殺傷。

    「沒有必要這樣,只要殲滅許平一萬人,那我們就已經取得了給開封解圍的機會,更不用說我們還可以利用追擊衝散更多的闖營,找到更多的機會。」楊致遠決定把七個營集中起來迎戰,如果闖營多點襲擊,那麼非主戰場的小股部隊必須自行設法擺脫闖軍逃離戰場:「我們畢竟是在河南的地盤上,我們不要貪多。」

    這些天來,郁董的軍隊一直在高歌猛進,沿途根本遇到闖營的抵抗,而郁董也是穩紮穩打,從來沒有發起任何突襲行動。即使是那些就在眼前打晃晃的闖營探馬,郁董也毫無出動兵力將其驅逐的意思。

    看到這些如同蒼蠅一般圍在大營周圍晃動的闖營探馬,部下們難免憂心忡忡,每天天黑後他們都帶著恐懼觀望著營地周圍的黑夜,生怕突然從裡面響起殺喊聲、或是突然有大股的闖軍冒出來。

    郁董和他的師爺吳維看起來毫無害怕之意,兩人吃起東西的時候仍是一如既往的香甜,入夜後東家和師爺還會下兩盤棋解悶,等回營後郁董更是沾到枕頭就著,用不了幾秒就能聽到大帥那打雷般的鼾聲。

    每次看到部下們的愁眉苦臉時,郁大帥還會寬慰他們:「放著闖營的探馬有什麼了?讓他們把我軍看得清清楚楚才是最安全的。你們想啊,說到底我和許大將軍是敵非友,若是我郁董的軍隊許大將軍不能瞭如指掌的話,他難免會有一點點、至少會有那麼一點點點點擔心吧?有了擔心就難免會怕、當然也只會有一點點,但終歸還是有啊。這樣許大將軍說不定就會派人來打一打我們,看看我們到底想幹什麼。你們說,這是不是皮癢找打?」

    一個部下終歸還是覺得不妥,建議道:「大帥,可我們的探馬呢?我們難道不需要派人去看看,若是許將軍來打我們,我們也好跑啊。」

    「首先出兵前我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許大將軍是絕對不會來打我們的;第二,我們的探馬和許大將軍的探馬難免不起衝突,萬一傷了和氣就不好了,有道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這些闖營的探馬難免沾親帶故的,萬一失手傷了那個,其他人懷恨在心,去許大將軍那裡危言聳聽,我們就該倒霉了。第三!」郁董伸出第三根手指頭:「若是許大將軍覺得隨時都能把我們打得滿地找牙,他也就不急著來打我們,等他打完左帥、楊帥,我們不用探馬也知道該跑路了。若是我們探馬四出,許大將軍覺得今天不打我們就打不到了比如他發現我們的一個佈置不周讓他有機可乘,說不定就真的想打我們一傢伙哩。」

    看著周圍部下們崇拜的目光,郁董謙虛道:「我也是看兵書的,記得黃候的書上有句話叫:『恐懼來自未知』。我覺得說得很好,許大將軍把我們一眼看到底,沒有未知,就不會恐懼我們,沒有恐懼,就沒有是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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