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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卷鼓角揭天嘉氣冷 第60章實戰 文 / 灰熊貓

    第60章實戰

    三月二日,新鄭。

    近日縣城內的氣氛有些緊張,河南布政司通報,有一股小小的闖匪正向這裡流竄,人數大約五、六萬,根據一貫的經驗,這意味著闖賊的實際人數大約在七、八千左右。這麼小的一支流寇,新鄭官府並不認為有實際威脅,從人數上看他們屬於闖王李自成戰鬥部隊的可能性都很小,大約只是一支剛剛從洛陽離開的流民隊伍。

    不過,新鄭縣令還是號召縉紳捐款,並組織了更多的徵糧隊和征丁隊,雖然這隊闖賊不會有什麼戰鬥力,但新鄭官員都知道他們現在就處於火上口上。經過去歲的橫徵暴斂,百姓已經到了造反的臨界點,所以即使是闖王東進的謠言,也可能會帶來難以預料的後果。

    守夜的門子老李,百無聊賴看著門口的火炬出神,寒風把這些守夜人都逼到了門洞裡。老李已經很睏了,他只有豎著耳朵,期盼著更夫報時聲的傳來,老李羨慕地看著呼呼大睡的同伴,在心裡寬慰著:「很快就輪到我去了。」

    突然,一隻手毫無徵兆地摀住老李的嘴,同時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勒在了老李的脖子上,嚴厲的低語聲從耳邊傳來:「我不想殺人,不要折騰。」似乎是為了強化這句話的說服力,那聲音略一停頓後補充道:「我們不是山賊,我們是闖賊。」

    這句話中蘊含著的威懾力和意味讓老李放棄了抵抗,他看見又是幾個人躡手躡腳地走入門洞中,把老李的門子同伴們一一制服於睡夢中。

    等幾個明軍守門人都就擒後,老李背後的那隻手鬆開了,放在他脖子上的匕首也消失不見,隨即老李感到有人在他肩頭輕輕一把將他推向縮在牆角邊的同伴們:「兄弟,別逞英雄,別為狗官賣命。」

    老李一聲不吭地走到其他幾個明軍身邊蹲下,回過頭,接著火炬的光亮,他認出襲擊自己的人就是兩天前押送幾輛大車入城的鏢師,現在圍在這些俘虜身邊的是跟著他一起進城的夥計,當時老李他們還狠狠地敲了這個鏢師五兩銀子。當時這個鏢師臉上又心疼又無可奈何的表情老李現在仍記憶猶新,讓他不禁有些緊張起來,身後的一個「夥計」把老李三下五除二地綁起來。

    對到目前為止的行動,許平很滿意,城上的人沒有被驚動,接下來需要將城門神不知、鬼不覺地打開。新鄭是從剛剛從大周山躍出的闖軍第一座要攻打的縣城,許平認為完全不必強攻,定下了利用官府麻痺大意偷開城門的計策。

    當時許平環顧左右,發覺自己沒有得力的部下能夠承擔混入城中的任務,黑保一自不必提,無論是余深河、沈雲沖,還是顧夢留這樣的新軍軍官,隨即應變的能力都還沒有經歷過考驗。許平擔心他們萬一露出馬腳,不但會白白折損得力干將,更會影響自己的計策。至於許平親自帶十個人進城,部下當然極力反對,但經過事先的幾次演習後,許平信心十足,最後仍決定親自入城。

    留下幾個人監視俘虜,許平就讓剩下的人去開城門,這時他聽見一聲低語傳來:「好漢。」

    許平轉頭看去,剛才那個被他親手制住的明軍正蹲在地上仰起頭,看向自己,小聲說道:「這位好漢,門不能這麼開,會鬧出很大動靜的。」

    「有勞掛懷。」許平微笑著說道,這時他的手下已經開始下門閂,這幾個被專門挑選出來的闖軍,在整個開門的過程幾乎沒有發出任何響動。

    沉重的城門被靜悄悄地打開,許平拔劍在手,目光從周圍十個部下身上一一掃過他們也都做好了戰鬥的準備。許平點點頭,立刻有一個人跳到門邊,把早就準備好的響箭向漆黑的夜幕中射出。

    於此同時,老李看到那個「鏢師」轉過身,衝著他們這幾個明軍俘虜笑道,「諸位莫要多事,我不欲多有殺傷。」言語間充滿了自信。

    隨著那記響箭發出,老李立刻聽到頭頂上傳來一陣響動,接著就有嚴厲的喝問聲傳來。

    老李看到那個年輕鏢師和他的手下一聲不吭地分頭站好,已經擺出一個小小的防禦陣勢,他們武器上的寒光刺得老李一陣心悸。

    城樓上的喝問聲變得更加嚴厲,老李看到幾個敵人還是毫無回答的意思,做出一副死守門洞的姿態,他突然把心一橫,大叫道:「自己人的事!」

    聽到這聲叫喊後,許平掃了那個發出喊叫的明軍士兵一眼,仍穩穩地握著手中的劍,準備迎接守軍的逆襲。

    上面又是一聲問話,而那個明軍則發出了一聲大罵。

    「這個變化挺有意思的。」許平在心裡想到,他沒有堵那些明軍的嘴,是想靠他們的嘴喊出「闖賊殺進城了」之類的話,許平覺得從熟人口中聽到這個消息,比自己大聲報出家門對守軍更有震撼效果;他同樣還想利用這些俘虜來勸守軍為了自己的性命放下武器;而自己的虛實,許平覺得就算俘虜喊,對方慌亂之間也未必在意,而且自己一夥兒全躲在這個小門洞裡,如果守軍有心本也瞞不住。

    這時急促的馬蹄聲已經在黑夜中響起,城樓上傳來的語氣也變得越發不善,那個答話的明軍俘虜索性坐倒在地,背靠在牆上罵罵咧咧地喊著回答:「外面的都是成大人的兄弟,姓王的你有種就攔一個試試!」

    許平不知道俘虜口中的成大人是誰,也不知道在樓上叫罵的軍官是誰,不過顯然那個軍官比這個俘虜的地位要高很多,現在他的口氣已經不再像一開始那麼慌亂,而是夾雜著憤怒和吃驚。這個軍官一邊大罵守門的人竟敢為了走私夜開城門,一邊揚言他一定會將此事上報,在這個軍官喝令手下下城攔人、捉贓的時候,遲樹德已經一馬當先衝到許平面前:「大將軍安好?」

    由於比預料的損失還要小,十分高興的許平先是沖遲樹德輕喝一聲:「圍著我幹什麼?還不快去抓狗官。」

    接著,許平沖那個明軍俘虜鼓勵性地笑了一笑,蜂擁下樓來拿人的明軍,在見到湧入城門的騎兵後無不目瞪口呆,城樓上也終於爆發出一片大亂:「闖賊啊!」

    「坐者免死!」

    許平才一開頭,幾個明軍俘虜不僅僅只是那一個了,就和其他闖軍士兵齊聲吆喝起來。

    遲樹德活捉新鄭縣令李朝霖,城內官兵民丁非叛即降。

    城內百姓戶戶緊閉大門,在衝著街道的門前放著一個香案,許平見狀就下令近衛營主力不要入城,都在城外休息。在縣衙大堂見到遲樹得後,許平第一句話就問道:「遲兄弟,傷亡如何?」

    「傷了兩個弟兄,」遲樹得道:「衝進縣衙時有一個弟兄被狗官養的狗咬傷了,還有一個跳牆時把腿摔斷了。」

    幾個守門的兵丁被帶來見許平,他們都被鬆綁,自稱已經欠餉十個月,所以聽說闖營大軍殺來時,不願再為朝廷喪命,而縣令組織的團丁也沒有進行任何抵抗,看到闖軍入城就自行回家或者乾脆加入到許平這邊。數日來,四鄉哄傳有百萬闖軍前來,兵丁們希望許平看在新鄭不抵抗的情況下不要洗城,許平聞言就下令抄沒縣令的家財給兵丁發餉,再在新鄭縣城上懸掛起「殺一人如殺我父,淫一人如淫我母」的橫幅。

    闖營的一貫政策就是追贓助餉,許平自然仍奉行這一命令。闖軍規定:凡是城內的官宦人家、有舉人功名的人,家財一律抄沒。

    「從戶籍上看,新鄭縣應該有兩萬男丁,」參謀向許平報告道:「可去年秋收時,全縣只剩下了二百六十七個男丁。」

    根據最新的考成法,新鄭縣令需要保證交納九成的稅賦,因此他給每個留下沒有逃荒的人定下了一百七十兩銀子的稅額,如果交不起稅,就拆他的屋、扒他的祖墳、賣他妻兒……最後二百六十七名因為家境比較富裕,自以為能夠交納上常例而沒有逃荒的人中,存活者不過二十二人。

    現在,縣衙外面還是一排排的站籠,那些逃荒者回家過年後,新鄭縣令一反歷年新年不算舊歲帳的傳統,把這些人統統抓來逼稅因為他也知道,明年逃荒必然比今年更嚴重,恐怕一家都不會留下。

    「讓他們的家人把死者都認回去吧,每戶給五兩燒埋銀子。」從縣令家裡抄出一萬兩銀子的細軟,許平怕部下們忘記,補充道:「那些絕戶了的,讓近衛營動手,給他們修墳,那些祖墳被挖開的,我們給掩上、重新立碑。」

    以流民為主力的闖營攻城能力非常差,每次官兵據城死守時都會給闖營造成重大傷亡,按照慣例,接下來的一步就是拆毀新鄭的城牆。此外闖營的政策還包括把庫房的銀子盡數搬走,儲存的糧食分一半給百姓,另外一半則充足軍糧。

    但是許平這次有不同的打算,他沒有下令拆城也沒有下令搬糧。黑保一對此頗有疑慮,擔心闖營軍隊一走新鄭就會又重回到明廷治下。許平對此不以為然:「我上萬軍隊就在不遠,他們哪裡有這個膽子?」

    「可是等到朝廷大軍一來……」

    「黑兄弟,我此番入開封府界,就是要守土不失,若是朝廷大軍前來我們也要與其交戰。」許平不打算拆城牆也是為了安定人心。以往拆除城牆後,商隊畏懼盜賊就不敢在城內停留,城內的商販也會離開縣城前往更安全的地方。李自成給的命令是不許向農民徵糧,可不是不許徵稅。眼下河南大亂,商隊很多都給土匪保護費以求平安。許平把幾個打開城門的頭目找來,沒讓他們加入闖軍,而是留在縣城內保護城牆,如果有商隊想停留在牆內就收集一些銀錢。

    許平下命令的時候,遲樹得沒有和他爭論,不過等幾個頭目離開後,他們又開始表達不滿,總之就是讓外人控制縣城,闖營未必能得到多少好處。但如果他們做壞事的話,又會讓闖營蒙羞。最後一條就是,闖營一向是要發糧給周圍饑民的。

    「你們說的我都想過了,所以我要留人做新鄭縣令。」

    許平讓那個跌斷腿的傷兵留下當新鄭縣令,負責監督新鄭的兵丁不劫掠商人,也保證收到的稅至少部分能落入闖營的口袋。至於分糧,許平決定設粥廠,若是有饑民來,可以分到一些粥,但是不許他們自行把米領走,洛陽那種發放糧食的方式在許平看來太過浪費:「留下城牆,是為了保護新鄭百姓不受盜賊襲擾,否則萬一發生這種事,他們會記得是我們拆毀了城牆;設立粥廠,可以讓更多的饑民吃上飯,那次洛陽開倉,大批的糧食被白白丟在路上,實在太可惜了,而且一旦領到米就放開肚皮大吃,毫無計劃。在新鄭開粥廠,饑民來這裡不會餓死,新鄭大量田地拋荒,他們可以幫助當地百姓屯田,這樣明年就不再是我軍的負擔;或是幫助這裡的縣丁嚇跑小股的盜賊,若能如此也不錯。」

    遲樹得對此唯唯應是,黑保一則擔心不留下一隊士兵會壓不住本地的地頭蛇,萬一新鄭決定投降明廷,還會拿許平留下的人當脫罪的禮物。

    對此許平也已有成算:「我們已經把新鄭城內的士人一掃而空,我們的大軍又在近旁,他們會畏懼我們的,除非朝廷又有大軍前來。如果真的朝廷派來大軍,我們更要把所有士兵都集中在一起和他們交戰,留一隊兵在這裡毫無意義,只會讓本地人更加不安,畢竟我們賊名在外。現在要是有糾紛鬧起來那也是他們自己人的事,不會怨恨我們闖營,只要我們嚴守大王的命令,對擾民的士兵嚴懲不貸,那百姓遲早會歸心。」

    攻破新鄭後,許平相信開封府各縣城必然加倍警惕,再想這麼輕易詐到城市就不會很容易了,他一面讓長途跋涉的部隊在新鄭稍加修整,一面大力收集附近諸縣的情報。

    許平下令將新鄭縣丁和民團召集到縣衙前,當著縣城裡的百姓對他們講話:

    「我是闖營大將軍許平,之前在黃候新軍的長青營任職。」許平看著面前黑壓壓的一大片人,說道:「新鄭城內數千丁壯,被我帶著十個人就拿下了城門,十個人啊!」許平搖搖頭:「若我們不是闖賊,而是朝廷派來剿匪的官兵,你們新鄭會有什麼下場,城內父老有幾人能夠存活?諸位兄弟啊,你們身上肩負著新鄭父老的性命安危,這種事以後可萬萬不能再發生了。」

    看著有些顯得垂頭喪氣的新鄭民團,許平提高聲音說道:「要想保衛新鄭父老,首先要勤加訓練,我會留下人好好操練你們,而你們也務必要牢記:這裡是新鄭,是你們的家鄉,不是什麼開封、京師,你們一個倦怠,新鄭就會化為灰燼,你們就會家破人亡!」

    說完之後,許平讓那個還在養傷的瘸腿縣令上來和全縣的民兵見面,散會後,許平再次向自己任命的新鄭縣令交代道:「平日,在軍營和士兵吃住在一起,不許住在縣衙裡、不許奪取民女或是民財,若是讓我知曉你乾脆還是投官兵去吧……訓練的時候不必藏私,把我教給你的源源本本地交給他們,大部分人不是傻子,你是不是以誠待人、是不是對他們有戒心、是不是拿他們當傻子哄,他們是能感覺得出來的。」許平讓縣令不要害怕麻煩,如果有什麼難題、困惑就給自己報信:「好好練兵,有朝一日,我會需要你的這些手下在戰場上為我效力……嗯,若是有人家想把閨女嫁給你,一定先向我稟告,若無大問題,我可以為你證婚。」

    「遵命,」之前的闖營老兵、新任的新鄭縣令,畢恭畢敬地對許平行禮:「大將軍。」

    這支不滿萬人的闖軍進入開封府地界後,明軍的反應非常遲鈍,可是說是幾乎沒有反應。河南境內的百姓膽小的逃亡,膽大的結寨自保,明廷對縣城以外已經失去控制力。此時明軍也沒有出外協助徵糧的任務,因此開封府既然沒有派出任何野戰部隊迎戰,各縣地方官的唯一選擇就是緊閉城門,希望這隊闖軍繞城不攻。

    確定沒有野戰部隊的干擾後,許平就大模大樣地開始進攻附近的縣城。三月十日前,長葛、禹州皆輕鬆攻下,縣令夏仲乾、陳鳴皆為近衛營所俘。近衛營採用的戰術和以往闖軍完全不同,他們沒有鼓勵流民攻城而保存本部精銳,卻把火槍部隊派到城樓下和城上對射,壓制住守軍後再用沖車撞開城門。

    河南農村人對明廷的仇視毫無疑問也影響到縣裡的人,縣令倉卒組織起來的團練沒有什麼抵抗的鬥志,而且也不願意為縣令這個外地人賣命。至於本地的士人,有些已經逃到大城市去,雖然闖營的追贓運動讓官員很有抵抗的**。但許平奉行優待小吏的政策,見到新鄭的小吏被繼續重用後,這些地頭蛇也傾向於在闖軍勢大的時候和闖營合作,基本上每次撞開城門也就意味著戰鬥結束。

    隨著幾座縣城先後被攻破,近衛營來了越來越多報名投軍的流民,不過許平總是安撫他們回鄉種地。闖軍控制區嚴格奉行不納糧的政策。以往闖營的另一大兵力來源是解放囚犯,但是許平對此也沒有什麼興趣,三座縣牢獄裡的殺人犯、強盜仍都關在裡面,只有那些抗糧的農民被鑒別後釋放。

    「闖王起義師,討兵安民。那如何能把這些殺人越貨的強盜放出來?更如何能收他們入營?」許平當著一大群部下,毫不客氣地評價道:「或許這些山賊有些悍勇,剛才還有人勸我說什麼黃候當年也用強盜為兵將,但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許平認為自己的情況和官兵很不同。說到底,官兵還是有大義的名分,罪犯加入官兵後就算是重新做人,也容易被軍法約束。而闖營目前的形象很接近土匪,加入闖軍後,士兵更容易變得無法無天而不是奉公守法,因此,許平堅持道:「我營只把老實流民當作兵員補充的來源。」

    三月十五日,近衛營抵達許州城下開始攻城,沒多時,許平就發現自己遇到出兵來的第一個麻煩。

    「方狗官把南門堵上了!」士兵報告。

    許州守官方韋吸取其他幾座縣城失守的經驗,用大石頭把城門塞住,這讓許平出師以來無往不利的撞門戰術喪失作用。而且這座城市內,居然還有幾門不錯的火炮,它們給近衛營造成不小的損失,一天下來,三十多名打死打傷的闖營士兵裡有半數都是傷在火炮下,這也是入河南府以來近衛營傷亡最慘重的一天。

    萬幸的是城內守軍也沒有什麼經驗,他們把幾門炮分散佈置在四門,不然許平主攻的南門傷亡還要大。其它三門的守軍遠遠一見闖軍就開炮,或許這個行動確實起到壯膽的作用,不過他們不但沒有給近衛營造成損失還讓許平摸清城內的防禦能力。

    聽到攻城失利的消息後,許平就下令後退紮營。他判斷其他三座城門也已經被堵住,沒有用人命去確認的必要。

    接下裡的幾天裡,許平致力於分析、收集情報,很快一張比較清晰的城防輪廓就出現在許平眼前。守官方韋是心學弟子,作為王陽明的門徒,他的行政能力大大強於一般的官員。被近衛營兩個時辰就拿下的長葛縣令就是個很好的反面例子:長葛城門被攻破,縣官**殉國。縣官原是個理學信徒,一直對王陽明破口大罵,除去儒家經典,他對錢糧一無所知。去年開封府臨時徵集棉衣,任務分配到長葛縣,縣令竟然急得差點上吊因為他根本想不出到底該如何收集棉衣,無論是購買成品、收集原料自己製作還是要求商人提供充抵稅金,他一條都想不到。當時方韋就調侃長葛縣令道:「只是棉衣就要上吊,那要是寧王作亂又該如何?你以後別罵心學就好,至於棉衣我給你想辦法。」

    河南烽煙四起後,其他地方官的作為基本可以被稱為「坐以待斃」,闖軍來了就關城門,闖軍走了就把衙役放出去,繼續催逼朝廷需要的稅賦。可是這個方韋不同,已經組織過好幾次名為詩會實為募捐的活動,每次都能想出點子,讓富戶或多或少吐出些銀子。近衛營遇到的幾門火炮,就是方韋用這些銀子從南方購買回來的。

    「收集銀兩,自行派人到南方購買武器,並安全運回還沒有引起河南府的不滿。」許平也忍不住讚歎起來:「這個方縣官很不簡單啊。」

    周洞天一直領著參謀觀察城防,他附和許平道:「每夜四門都有巡夜,各段城牆都有更替巡邏,總的說來,雖然還是有些粗疏,不過已經很不錯了,以卑職所見,想來城內也會有佈置。」

    對於把部隊投入登城作戰,許平毫無興趣,近衛營士兵訓練到如今這個程度很不容易,他不願拿出和這種地方部隊消耗。如果想把傷亡控制在兩百以下,唯一可行的似乎只有設法打破城牆。這些天來許平從周圍幾個縣繳獲不少火炮,不過多是虎蹲炮這樣的小炮,它們對城牆沒有任何威脅。

    「近衛營的工兵隊也組建多時了,正好該讓他們練練。」

    現在近衛營的工兵隊沒有大型鼓風設備,所以只能在地表挖壕,因為有火炮的威脅,所以挖壕就定在夜裡而不是白天。城裡發現闖軍掘壕後,明軍也有了明確目標,從第二天開始就把四門炮搬到壕溝對面開始射擊,在一整晚的胡亂射擊中,先後有兩次蒙進壕溝,給工兵隊造成七人的傷亡。

    發現問題後,許平白天和參謀們研究了一天,確定把筆直通向城牆的壕溝改成「之」字型,這樣隨後明軍的盲射就再沒取得任何戰果。

    工兵隊進行土木作業的同時,許平連續得到三個好消息。第一個是開封府的反應,汴軍沒有出動部隊增援許州的打算,開封府已經確認這是一支小股闖軍,他們不認為萬人闖軍有太強的攻城能力,之前被攻破的縣城也一概歸結為守臣過於無能。

    第二個消息是鍾龜年的商隊送來的,同時還有一個壞消息許平的舅舅渺無音訊,此外他證明了許平的一個擔憂,新軍又開始新一輪的換裝。不過好消息是換裝速度慢得有些出乎許平的預料,而且朝廷普遍認為新軍首要的攻擊目標還是應該放在山東廟堂上關於出兵的爭議根本不是秘密,因為沒有任何人打算保密,各派都把這些爭吵視為攻擊政敵的武器。

    「很好。」許平出了一口大氣,時間,是他急需的東西,在近衛營攻城掠地、擴大地盤和影響,並且鍛煉部隊的時候,許平希望朝廷繼續為新軍的用途爭吵,最好能一直吵到天荒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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