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不再是主角
和索恩司-西爾談了一陣後，下午的時光卻也不知不覺地流逝了過去。
等到林遠回到學院的時候，一天的課程已經結束了。
和平常略有些不同的是，除了正常的放學後吃飯玩耍自習等活動外，林遠從學院門口到自己宿舍的路上，還看到了不少學生湊在一起蹦蹦跳跳、說笑逗唱的，似乎在進行什麼娛樂活動。
林遠好奇地湊過去一問，才知道他們正在為學院祭的節目做準備。
「不是還有半個月嗎？」林遠有些奇怪他們怎麼這麼認真。
要知道他可是被卡帕奇副院長點名要好好準備節目，並且準備接受國王陛下認真審閱的人，他都不緊張，這幫學生這麼緊張幹嗎。
「林老師你不知道？」被他問到的幾名學生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議。「這可是我們菲諾爾學院創建300年的慶典，是整個法裡諾斯大陸上的大事！到時候，不僅是我們庫斯帝國的國王陛下，還有很多其他國家的大人物都要來看的啊，說不定，連馬奇諾帝國和雷諾帝國的國王也會來的。」
「是啊，我上回在圖書館查了一下，上一次學院創立250年慶典的時候，幾乎整個庫斯帝國的貴族都到場了，而且其他國家也都派了人來表示祝賀。」其中一名學習續道。「這一次是300年整的慶典，應該更隆重才對。」
林遠在幾個學生們臉上掃過，看到他們一個個興奮、期待的表情，不由微微一笑。
年輕人的表現欲嘛，可以理解。
雖然他們幾個的節目在林遠看來還有些新意，但是卻沒有逃脫法裡諾斯大陸上的限制，讓其他人看估計也就一般。
但林遠當然不會無聊到去打擊他們，反而好好鼓勵了幾句，讓幾個學生更加興奮了。
「對了，林老師，你們一年級三班準備什麼節目？」一個女生突然問道。「林老師你是從東方大陸來的，一定有很多新奇的節目吧？」
「對啊，真羨慕他們，有林老師安排節目。要不……林老師你也告訴我們一個吧？」
「是啊是啊，林老師，給我們也講一個吧？」
……
林遠被幾個學生搖得頭昏腦脹，卻還是堅持著沒有答應下來。
「這個……人都是有私心的嘛，等這次過了，我抽空告訴你們好了。」
「切……」學生們丟給林遠一個鄙視的眼神，不過還是放棄了繼續這個舉動。
本來嘛，林遠做為一年級三班的負責老師，為自己的學生著想那是天經地義理所應當的，這幾個學生也就是對一年級三班的學生們有些小妒忌而已，並沒真的想過讓林遠幫他們出節目。
「那林老師，你告訴我們你準備讓一年級三班演什麼節目總可以吧？」起初問這個問題的女生望著林遠，一臉的期盼。
林遠給一年級三班學生們講的故事，學生們平時也會在和其他學院學生接觸的時候講一講的，聽過這些故事的，當然知道林遠腦袋裡的東西是多麼有趣。
就算林遠沒有什麼特別的節目，只怕光是把這些故事改變一下弄出來，就足夠吸引人了。
「這個嘛……」林遠輕咳一聲，環顧一圈，迎著眾人的期待目光，緩緩搖頭。「佛曰：不可說，不可說。」
「切……」對於林遠這種裝x行為的反應，這幫學生和一年級三班學生們的反應如出一轍。
「不說就不說，賣什麼關子啊……」鄙視完後，還是忍不住好奇。「林老師，這個什麼『佛』又是誰啊，聽你一說，好像很有名氣？」
「何止是很有名氣？傳說這位佛一生下來就會走，走了七步，每一步腳下都會長出蓮花……哦，這是東方大陸上一種總是和高貴扯上邊的花，然後佛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說：天上地下，唯我獨尊……」
「哇，他不怕被砍頭嗎？」學生們的第一個反應讓林遠一楞。
隨即他立即想起來，法裡諾斯大陸上的社會形態，近似於原世界裡的封建社會階段，還屬於實際上的君權至上。
說這句話的人，的確等同於造反，不被砍頭才怪了。
不過林遠隨意想起來，他來到這片大陸已經半年多了，還沒聽說過這裡有什麼大的宗教組織，小一些的教派倒是有，卻沒一個成氣候的。
這可和林遠一貫印象中的歐洲風格的異界不太一致。
那種異界裡，教廷不僅有，還總是勢力最大，並且擔任反派角色，用來給主角踩。
法裡諾斯大陸上卻沒有教廷，這讓林遠很是遺憾。
「林老師，接下來呢？」見林遠突然發起了呆，正聽得上勁的學生們連忙催促道。
「接下來？接下來佛說，我餓了。」林遠指指自己的肚子。「而林老師我也餓了，所以今天的故事先講到這裡，以後有機會再說。」說罷丟下愣神的學生們，轉身就跑。
「林老師你太卑鄙了，居然說一半就跑！」
身後學生們的抱怨緊跟而來，卻只能在林遠的背後打個漂，絲毫不能對他造成影響。
忽悠完幾名學生的林遠一頭鑽進了人流減少了許多的學院食堂，隨便叫了點兒東西大嚼特嚼起來。
一邊狼吞虎嚥的時候，他一邊在心裡考慮剛才的事情。
當然，不是為什麼法裡諾斯大陸上沒有大一統的宗教這種高深的社會學問題，而是重新審視這次學院祭的節目對學生們的意義。
以前雖然卡帕奇副院長對他著重講過好幾次，讓他好好準備這次節目。
他當時答應的挺好，但一直以為這不過是走過場，節目好看點兒，讓學院更有面子罷了。
雖然其中會有菲麗的父親——國王陛下前來觀看，但林遠也只不過這對於菲麗來說意義更為重大而已。
所以他以前一直考慮的節目，都是準備讓菲麗做做主角，然後其他人盡力配合好，好讓菲麗能夠在國王面前表現出色，讓他們父母開心。
可是剛才和那幾名學生一接觸，他便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
那就是忽略了其他學生的感受。
從剛才的那幾名學生來看，他們無疑也想要在這次學院祭上表現出色，好贏得其他人的讚揚。
不管是為了滿足虛榮心也好，還是爭強好勝也罷，總是，大多數學生還是希望在這個學院祭上表現一把的。
而按照林遠開始所想的那個節目，演好的話，菲麗的確可以光彩照人，但其他一年級三班的學生們卻無疑成了陪襯。
雖然林遠如果耐心向其他學生解釋的話，他們應該也會接受並理解，但是林遠又有什麼權力去讓他們做出這種犧牲呢？
想到這裡，林遠不禁有些汗顏。
難不成，他仍然被菲麗公主的身份所影響了？
細想一下又覺得不對。
不管怎麼說，他是從原世界那個至少表面上講究人人平等的地方來的，這個世界上的等級差距對於他來說並不成問題。
何況他現在是菲諾爾學院裡最炙手可熱的老師，同時還是第一位能夠和兩位大魔導師閣下共同著書的魔法師，身份地位之高，絕對要比區區一個公主強得多。
就算是面對國王陛下，他現在都有足夠的資格進行平視。
如果說他這樣一個人物要顧忌菲麗的公主身份，未免太說不過去了。
再說了，林遠心裡也明白，他對菲麗的這種關係，大概還是緣於那次晚上見到菲麗因為哭泣而導致魔力素亂。
當時的菲麗實在是讓他這個老師看起來太過痛心，因此才會大張旗鼓地舉辦了那樣一個生日宴會來為她打開心結。
同時還特意讓卡帕奇副院長找來國王陛下，使他們父女兩人見上一面。
事實證明，那次的效果非常好。自那以後，菲麗真正走出了陰影，雖然偶爾也還是會想家，但卻只是正常範圍內的情緒而已。
隨後經過一段時間，到現在的時候，菲麗已經徹底融入了一年級三班這個集體，和其他學生再無任何不同。
「那還讓她做主角，就有些不妥了。」林遠在心裡沉思。
上次的生日宴會，林遠並沒有向其他學生說明具體情況，雖然他們也是真心祝福菲麗，但多少也會因為自己為什麼專門為菲麗舉辦生日宴會而感到疑惑吧。
如果這次還讓菲麗做主角，雖然林遠相信這些學生不會有什麼怨言，但仍然會有可能有些不舒服。
「這就是做老師的煩惱啊。」林遠嘴裡雖然叼著一個雞腿，吃起來卻毫無味道。
搖搖頭，還是決定放棄了以前的想法。
學生們當然都希望自己被老師特別照顧，但做老師的如果不能一碗水端平，那就是失職了。
雖然因為想到要放棄前面考慮了不少時間的節目而歎了一口氣，但林遠此刻心裡卻最多的還是慶幸。
慶幸自己能夠在及時發現這個問題，並且距離學院祭還有半個月，也有足夠的時間讓他改正。
「那該選什麼節目呢？」趁著學院食堂裡慢慢安靜下來的時候，林遠開始思索起來。
這個節目最好能夠讓大多數一年級三班的學生們都能上去表現下，不能太厚此薄彼。另外還需要有一定的新意，不然大家看起來無趣。
這樣一限定，可選的範圍比以前小了不少。
「林老師！原來你在這裡。」
正當林遠把自己選的節目劃分了一個類別時，食堂門口突然響起一聲熟悉的喊叫。
扭頭一看，卻是修妮。
「怎麼？這麼急著找我，有事？」林遠愕然望著氣喘吁吁地走到自己桌邊的修妮問道。
瞧她這幅樣子，可不像是來吃飯。
「嗯。」修妮用力點了點頭，喘了兩口氣，算是歇過了勁，看向林遠的目光裡，卻突然多出了幾分狡黠。「林老師，不是我一個人找你，而是我們全都找你哦。」
「你們？你是說班上的學生？」林遠納悶地問了一句。
隨手拿起雞腿準備繼續啃的時候，卻被修妮一伸手奪了下來。
「林老師，別吃了，不然等下吃不下了。」
「啊？」林遠更是愣了。「什麼意思？」
修妮卻不再和他多說，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往食堂外面拖。
「啊，我雞腿還沒啃完，雪菜湯還沒喝，那可是1個銀幣啊！」林遠慘叫一聲，卻也來不及把剩下的東西打包帶走，只能任憑它們在桌子上被拋棄了。
出了食堂後，修妮哪兒也不去，抓著林遠居然直奔小操場。
等走進廢棄品倉庫的時候，林遠就已經聽到小操場上傳來一陣喧嘩的聲音，其中能夠聽清楚的幾個聲音，全都是他所熟悉的一年級三班的學生們所發出。
「修妮，天都快黑了，你們不回去好好休息，到這裡幹嘛？」林遠忍不住問道。
他雖然經常會因為體育課和一些班級活動讓學生們到這個小操場集合，但這還是第一次他們自己來。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修妮仍然笑著賣了個關子。
「莫非沒等我給你們想節目，你們自己先決定了？」林遠這個疑問憋在心裡，一直等到轉過廢棄品倉庫，看到操場上的情形時，才算是得到了解答。
此時的小操場上，幾個桌子擺放在一起形成一個花瓣，桌子上面都攤上一塊白布，卻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東西。
而在這個花瓣的周圍，操場的土地上，卻有幾個簡陋的爐灶散落開。
一年級三班的學生們，正在這些爐灶周圍忙忙碌碌。
林遠一眼瞥過去，就看到好幾張被濃煙熏得黑漆漆的臉，其中不乏娜塔莎、菲麗、法斯諾這樣平時特別注重潔淨的學生。
「林老師來了！」林遠還在納悶學生們這是發什麼瘋，為什麼會在今天想到野炊的時候，修妮的一聲大喊把還在忙碌中的學生們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啊，林老師來了。」
除了幾個還在忙乎著鍋裡事情的外，其他學生都湊了過來。
林遠看看面前這些灰頭土臉的學生，不由有些好笑。
「我說你們在搞什麼呢？雖然學院倒沒明確規定不許野炊，但在學院裡生火也不是什麼好事，你們就不能找個更好的地方？」林遠指指臉上同樣也是一塊黑一塊白的法斯諾道：「法斯諾，虧我還一直覺得你可靠，想不到你也和他們一起胡鬧，這要是被明多思主任看到了，少不得又要訓斥你們一頓。」
法斯諾仍然是一如既往地露出個笑容，只不過這個笑容因為大花臉的緣故，多少顯得有些滑稽。
「林老師，這是有原因的。」
「哦？什麼原因？」林遠望望周圍的學生，發現他們和修妮一樣，臉上的笑容都有幾分狡黠，不由更加奇怪起來了。「你們這幫傢伙，到底搞什麼鬼？快說吧。」
「等下你就知道了。」法斯諾丟下這句話後，向其他學生們招呼一聲，轉身又忙碌起來。
林遠摸摸鼻子，剛準備再向修妮進行詢問，卻見她也給他留下一個鬼臉，跑到娜塔莎旁邊幫忙去了。
「唉……」學生們呼啦啦地圍上來，又呼啦啦地散開，倒讓林遠產生了一種門前冷落車馬稀的淒涼之感。
看著學生們湊在一起為鍋裡的東西爭論不休的樣子，林遠覺得似乎沒有自己插手的餘地，只好苦笑著走到山坡下，找個位置坐好。
這幫傢伙，神神秘秘的，到底搞什麼鬼？
林遠就在一旁看著學生們在操場上折騰，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
不管他們到底在幹什麼，但肯這樣齊心合力地在一起做一件事情，起碼證明了現在一年級三班這個集體的凝聚力非常不錯。
而且，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在沒有林遠的指示下自己集中起來做一件事，這無疑證明了這種凝聚力，是通過他們本身的關係，而不再是單純靠林遠一個人來維持。
這可是個好現象，這樣一來，起碼以後就算他們畢業了，不再在林遠的教導下學習，他們之間的關係仍然會比一般魔法學院的同學之間的關係好得多。
這也就是說，他們之間，開始真正具備林遠所說的「同窗之情」了。
這些學生們畢竟也是在上個學期末出去試煉過的，對於野炊也算是有了一定經驗，雖然仍然都弄得灰頭土臉，但過了一會兒後，幾個鍋裡還是飄出了陣陣香氣。
香氣隨風飄到林遠面前，讓他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兩聲。
他不由苦笑，剛才在食堂的時候，因為想事情，結果根本怎麼吃。
而後來正準備認真吃飯的時候，卻又被修妮拉來這裡，到現在他早就餓得夠嗆了。
可他顯然又不好去厚著臉皮對學生們說，我餓了，先行行好給我點兒吃的吧。
無奈之下，林遠只好抬起頭。
此刻埃利斯卻已經升上了半空，清麗的光芒鋪灑下來……
「好像剛才的雪菜湯啊……」林遠歎息一聲，張了張嘴。
當然，除了一口初春時帶著幾分泥土氣息的空氣外，什麼都沒吃到。
好在這種備受折磨的時間並沒有持續多久，又過了一會兒後，修妮突然一聲喊：「林老師，好了！」
林遠精神一振，連跑步都等不及，直接給自己一個附體之風飛了過去。
「好了？太好了！可以吃了麼？」話音剛落，肚子又很配合地叫了兩聲。
聽到這個聲音，學生們齊齊在林遠的肚子上看了兩眼，同時大笑起來。
「笑什麼笑！」林遠老臉一紅，呵斥道。「說的就是你，修妮，要不是你把我從食堂拉來，我早就吃飽了！」
被點名的修妮反而笑得聲音更大了。
「林老師，其實你應該感謝修妮的，如果你在食堂吃飽了，現在這些好吃的東西怎麼還有胃口去吃？」文斯一臉得意地指了指幾張桌子。
「好吃的？」林遠看看桌子上那一盤盤不知名物體，有些無語。「文斯，哪個是你做的？」
文斯取過一盤青黑相間的東西，獻寶似地湊到林遠面前。
「看，這就是我做的。」說完還不望加了一句。「我親手做的！沒讓任何人幫忙！林老師，這可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自己做菜啊，您嘗嘗吧，看看味道如何。」
你小子可是庫洛爾家族的三少爺，當然不會自己做菜了。
雖然文斯的盛情實在讓人難以拒絕，但林遠盯著盤子看了半晌，還是沒勇氣嘗試。
「這個……連文斯都自己炒了一盤菜，按你們其他人呢？難道也是每個人都要做？」林遠不著痕跡地轉移開了話題。
「是啊是啊。」
本來只是林遠隨口一問，誰知道學生們齊齊點頭，居然沒人都托了一個盤子送到林遠面前。
「林老師，這是我做的干炒泥藕粉。味道很鮮美的。」
「這是我做的蒜蓉白魚。」
「這是……」
……
「停！」林遠終於受不了了，大喊一聲，阻止了學生們的繼續動作。「我說，你們搞了半天，難道是準備轉行當廚師，讓我來試菜的？」
學生們又是神神秘秘地一笑。
法斯諾忽然拍了拍手道：「大家都放下吧，一會兒再讓林老師品嚐，這之前，我們要上正餐了。」又轉向林遠道：「林老師，你能先閉上眼睛嗎？」
「看樣子你們是要把神秘進行到底了。」林遠搖搖頭，還是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幾下腳步聲響起，其中還伴隨著一個幾下滾軸的吱呀聲，似乎是學生們推著一個小車出來。
林遠眼前原本因為閉眼而變得昏暗的空間陡然變得明亮起來，似乎突然多出了一道火光。
「好了，睜開眼睛吧。」
林遠緩緩睜開眼，發現自己的面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餐車，而餐車的上方，此時正有一個蛋糕模樣的東西。
之所以說是蛋糕模樣的東西，是因為這個蛋糕雖然樣子奇怪，但上面卻還是插滿了正燃燒著的蠟燭。
而在火光的映襯下，蛋糕的表面，7個黑色的應該是由奶油澆築成的歪歪扭扭的大字反射著幽幽光芒。
7個大字分成兩排，分別是。
林老師
生日快樂！
「這是……」林遠愕然抬頭，卻看到學生們好像排練過一般，齊齊張口。
「林老師，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