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書店小事
雷茲商會不愧為大陸三大商會之一。
雖然總部設在馬奇諾帝國首都，但在三大帝國之一的庫斯帝國首都溫德諾城，卻依然有著規模不小的辦事處。
整整5層高的樓房，佔據了接近半條街的範圍，加上寬闊的大門，和門口進進出出絡繹不絕的人群，無一不顯示了雷茲商會的強大財力。
林遠在門口盯著雷茲商會的招牌看了好一會兒，才在周圍人的差異目光下慢慢走了進去。
在門口看覺得這個辦事處十分龐大，可是走進去一看，卻發現裡面的空間實在不怎麼開闊。
整個一樓的場地雖然全部聯通，實際上並不小，但卻因為被各種各樣的櫃檯分隔開，只留下了中間還算過得去的通道，加上裡面人流如潮，就顯得狹窄了許多。
林遠在裡面費勁擠了半天，一路掃過諸如皮革專賣、布料專賣、肉類專賣，甚至還有馬奇諾特產匯總等各種各樣的櫃檯，這才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裡看到一個不起眼的櫃檯上掛著一個代表信件的牌子。
還好寄信的手續並不麻煩，服務的小姑娘也嘴甜貌美，所以林遠覺得還不算難過。
等看到小姑娘把信分類放好，剛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一回頭卻看到兩個熟人。
「雷德，修妮，你們怎麼也來了？」
這兩個居然是一年級三班的學生。
雷德和修妮比林遠更驚訝。
「林老師，這句話應該我們問你吧。」修妮問道。「我和雷德是來向家裡寄信，你又是來幹嘛？難道你也要寄信給……」轉瞬間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捂著嘴笑了起來。看像林遠的眼神裡，滿是戲謔。
「林老師……」雷德忽然道。「其實雷茲商會負責送往馬奇諾的信，都會先集中送到馬奇諾首都，再分發往各地。如果你想寄信到納米斯城，還不如交給庫洛爾商會，因為納米斯城距離庫斯帝國邊境很近，所以反而會更快。」
「哦，原來如此……」林遠點點頭，突然醒悟過來，瞪了兩人一眼。「好啊，你們兩個傢伙，膽子大了，居然敢來套我的話。」
修妮此刻卻已經捂著肚子大笑起來，連雷德的臉上，也忍不住泛起了微微笑意。
「林老師，其實你想寄信給喀秋莎老師就直說嘛，又沒什麼大不了的。」話雖如此，修妮卻還是看著林遠不停地笑。「放心好了，我們回去後不會告訴同學們，說你給喀秋莎老師寫情書了的。」
「情書你個頭。」林遠老臉一紅，這封信雖然確實是寄給喀秋莎的，只不過卻也不是什麼情書。
上面一小半不過是一些普通的問候話，大半的話題，還都集中在喀秋莎在納米斯城教育的小孩子身上。
斯密格會長的教育體制改革迫在眉睫，林遠對此卻心中沒底，通過喀秋莎的情況，多少也可以瞭解一下魔法基礎教育在這個世界上到底能夠普及到什麼程度，對於將來體制改革後的初級魔法學院的建立有很大幫助。
所以說，這封信更貼近於公文了。
瞅瞅修妮和雷德兩人手上，修妮抓著一封花裡胡哨的信封，雷德手上卻只有一張簡簡單單的紙。
林遠不由笑了笑，別的不說，光通過家信這個小細節，便能看出兩人的性格不同來。
「我說你們兩個，光給家裡寄信，就沒想過買點兒東西順便寄回去表表心意嗎？」林遠又問道。
兩人一愣，互相望望，反問道：「林老師，為什麼要寄東西回去？還有這個算什麼表心意？」
林遠比他們更發愣：「難道法裡諾斯大陸上沒這習俗？」
修妮和雷德齊齊搖頭。
林遠還真是暈了，這法裡諾斯大陸秉承強者至上也就罷了，居然連這方面都省掉，還真是……
「咳……告訴你們兩個，在我的家鄉裡……」
「有一句話叫做……」修妮和雷德笑著接口道。林遠的這句口頭禪，學生們早就聽爛了。「說吧，林老師，這次又是什麼？」
林遠終於忍不住在兩人腦袋上各敲了一記：「有一句話叫做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們兩個傢伙，給我仔細聽著了！在我的家鄉裡，關於禮節問題方面，有一句話總結，就是千里送鵝毛，禮輕人意重……」
一番話說得修妮和雷德連連點頭。
「那林老師，你給喀秋莎老師寫信，怎麼不也寄點兒東西？」修妮突然又問。
林遠嘿嘿一笑：「我送給她的禮物，可都在信上寫著呢。」
這個倒不是林遠瞎說，在給喀秋莎的信上，他不僅僅是詢問喀秋莎關於她做的實驗的事情，裡面還寫了一些自己最近關於教育方面的想法，有很多細節地方，他都沒和斯密格會長提過。
相信對於喀秋莎來說，這些東西比什麼禮物都要來得珍貴。
修妮長長的「哦」了一聲，臉上俱是怪異的笑意。
林遠只能翻翻白眼，對於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學生，他可沒什麼辦法。
和兩人打個招呼後，林遠轉身離開了雷茲商會。
走在陽光明媚的溫德諾城大街上，林遠開始在心裡為自己接下來的行程做打算。
體育課的事情，因為項目安排已經報了上去，加上教材也已經印好，到現在為止，也就算告一個段落。那麼接下來他除了繼續教導學生們之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按照斯密格會長所說的，開始編著混合魔法的第二本理論書了。
不過這個東西倒不用著急，斯密格會長又沒說急著要。
再說了，這東西屬於他林遠的專利，就算他當真不願意寫，也沒人敢質疑什麼，何況他只是想要慢慢來。
說白了，經過前一段時間的忙碌後，林遠可不願意再讓自己處於這種狀態。
這麼一想，似乎除了卡帕奇副院長交代的要在學院祭上準備的節目外，還真沒什麼大事了。
至於節目嘛，林遠已經有了幾個備案，只要讓學生們挑一個，然後花點兒時間排練就可以搞定了。
這麼一邊想著，一邊閒散著走，等到他回過神的時候，發現不知不覺間，卻已經來到了溫德諾城裡著名的文化街上。
這條街上別的不多，就是書店多。林遠以前沒事來溫德諾城閒逛的時候，經常會到這裡來打發時間。
雖然這個世界的書籍和原世界不大相同，但一些娛樂書籍卻是共通的。
比如說一些描述一個普通少年如何通過奇遇變成大魔導師、武神什麼，然後攜得美人歸的，被林遠稱為「法裡諾斯」的東西，就和原世界裡林遠在網上看的那些東西差不多。
林遠在學院內部那個小書店裡租的書，大部分都是從這條街上進的。林遠有時候看得上癮了，在小書店裡找不到下文，也會到這裡來。
想一想現在也算是重新閒下來了，有大把的時間可以用來看書，林遠便轉身走進了這條街上最大的書店。
這時候並不是週末，而且還是下午時分，所以書店裡人並不多，就連店裡的夥計也站在櫃檯處，一副懶洋洋的模樣，好像快被初春的薩拉斯曬得昏過去了。
林遠現在心態是最近這段時間裡最平和的時候，也就不著急著去買些什麼，反而在店裡四下轉悠起來。
這一轉悠才發現，這個最大的書店裡，卻並不光是賣些娛樂書籍的。
或者說，娛樂書籍在這裡只是佔了很小的一部分。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各種各樣的書籍刊物之類的。
比如說林遠便在一個角落裡看到了不少關於魔法方面的工具書，擺滿了整整一面牆壁上的書架，看起來煞是壯觀。
至於書的名字更是稀奇古怪，五花八門。
比如說什麼《魔力是怎樣煉成的》、《誰動了我的魔法元素》、《論火系魔法師的自我修養》等等……
林遠隨手撿起一本看起來還是那麼回事的《火系初級魔法心得》，可是才翻了沒幾頁，就只能啞然失笑。
這個什麼《火系初級魔法心得》，不過就是把火系的1、2級魔法全部羅列出來介紹了一遍，然後再後面加了一些個人的施法心得等等。
雖然有一些心得的確講得很有道理，但是落在林遠這樣的宗師級初級魔法行家眼裡，無疑有些太過粗淺。
不要說林遠教授一年級三班學生們的一些理論知識，光是菲諾爾學院圖書館裡關於火系初級魔法介紹的書，也要比這本書詳細深入得多。
不過轉念一想，菲諾爾學院可以說是這個世界上關於魔法學習和研究的最高學府了，裡面的授課和藏書當然要比這些平常書店裡的大街貨色來得高深。
而且這些書所面相的讀者本來就只是一般的對於魔法有些興趣的人，這些人本來就不指望靠這些真正學會魔法，對於他們來說，這只是用來滿足自己的好奇罷了。
如果就這個目的來看，林遠甚至覺得這本書上講得還太過枯燥無味，也還略微高深了些。
如果讓他來編著同樣的書的話，他有把握編寫得讓從沒接觸過魔法的人也能看懂並喜歡。
說白了，李白固然有很多人欣賞，但白居易卻是大眾最愛。
想通了這個道理，林遠便不在把目光停留在這些書籍上，因為他確定這裡面的東西對於他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幫助。
繼續轉了轉，越過生活類書籍的擺放地點後，這才來到那些娛樂書籍區。
雖然剛才說過，因為不是週末，而且還是下午時分，書店裡的人並不多，但是這個不多卻仍然只是相對而言。
在娛樂書籍區，這個人口密度可就要大上不少。
林遠一眼掃去，發現這裡黑壓壓一片人頭。
他們或蹲或站，甚至還有人席地而坐，姿勢雖然不同，但卻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都手捧著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即便是林遠從旁邊擠過去，他們也頂多稍微動動身子讓條道而已，甚至看都不看林遠一眼。
林遠不由樂了，這和原世界書店裡的情況何其相似。
費了點兒勁擠到書架旁邊，林遠仔細瞅了瞅，還沒看到前段時間正在看的小說續集的時候，卻看到一本讓他哭笑不得的書。
《霍克-菲爾納斯的奮鬥》。
「這就是所謂的名人效應？」林遠好奇地把書拿下來翻開一看，卻發現上面居然還真是記載著霍克老頭的生平大小事件，倒像是一本傳記多過像是一本小說。
林遠大致翻了翻，發現上面寫的東西，不免有些不盡不實。
比如這上面說霍克老頭為人寬宏大量，待人以誠，有一次菲諾爾學院的人和別的學院的人起了衝突，讓他知道了，然後偉大的霍克-菲爾納斯院長在問明原委，知道對方學院錯在前面的情況下，還先教訓了菲諾爾學院的學生們一頓，最後原諒了對方學院的過失，結果雙方皆大歡喜，最終和諧共處。
「純粹扯淡！」林遠看到這裡的時候，只想發笑。
霍克老頭寬容大量？就以他的脾氣，比如說是對方先惹菲諾爾學院的人，恐怕就算是菲諾爾學院的人有錯在先，他也會先把對方收拾一頓再說。至於回來後會不會教育菲諾爾學院的人，那還難說。
讓他在其他學院的人面前教訓菲諾爾學院的人？用腳趾頭想想都不可能。
上次卡特不過是帶人和林遠以及學生們起了衝突，他就連到底怎麼回事都不問，直接就把卡特那群人教訓了一頓，還很囂張地讓加洛特自己跑來道歉。最後更是絲毫沒有向林遠提起這事，更別說責備林遠了。
霍克老頭還有卡帕奇副院長，這兩個菲諾爾學院的最高領導，全都是老母雞一樣的極度護短，這一點，林遠可是深有體會。
再翻了翻這本書，林遠突然自嘲地笑了笑，這東西，其實和原世界裡那些什麼《xx歌星秘史》、《xx名人的一生》等八卦書沒什麼區別，都是利用名人的名氣來混飯吃罷了。為這種東西計較，純粹是自找罪受。
這樣一想，這書頓時再沒有任何吸引力。只是林遠把它放回書架的時候忍不住想，如果自己憑借對霍克老頭和薩格拉斯的熟悉寫一本《兩大魔導師之間不可不說的故事》，是不是會賣得很火呢？
想到這裡，忍不住哈哈一笑。
這一笑實在是莫名其妙，周圍幾個本來認真看書的人，全都望向林遠，只不過他們的眼神很像是在看白癡。
林遠只好裝作沒看到，繼續在書架上找了找，終於找到自己真正要尋找的，那本小說的續集。
這本小說雖然寫得只是普通的大陸戰爭，但是勝在文筆精妙，構思精巧，情節酣暢，讀起來非常引人入勝。
再加上作者在裡面很巧妙的融入了一些法裡諾斯大陸上各地的風土人情介紹，林遠讀來還可以多學些知識，所以剛一入手，他便迫不及待地翻了起來。
只可惜，書店畢竟不是圖書館，不可能讓這些閒人無休止地看下去。
林遠正看得入神的時候，就聽到旁邊響起一個蚊子般輕細的聲音。
「先生，請讓一讓。」
「哦……」林遠正看到緊要關頭，對此混不在意，只是隨便應了一聲，讓旁邊挪了挪。
誰知道沒過多久，又是這個聲音響了起來。
「先……先生，請讓一讓。」林遠又挪開幾步，卻突然聽到幾聲輕笑。
這下他不由納悶地抬起頭，四下一望，卻發現剛才還在此地的各色人等，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全部溜得精光。
而此刻在他身邊的，只有一個個子剛過他肩膀的女孩。
女孩很是瘦弱，穿著一身略顯肥大的書店工作人員服裝，顯得無比寬鬆。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女孩此刻正以一副怯生生的眼神望著林遠，咬著嘴唇似乎很猶豫的樣子。
林遠一眼瞥見她的手上抓這一塊打掃用的毛撣，頓時明白過來。
搞了半天，這是在趕人來了。
自己連續兩次都只是讓開了一點兒，卻還是不識相地在這裡捧著書猛看，倒是讓這個女孩難做了。
林遠不由尷尬地笑笑，啪的一聲合上書，向女孩問道：「請問在哪裡付錢？」
當然，林遠並不是第一次來這個書店，又怎麼會不知道收銀台在什麼地方，只不過問這個問題，可以解一下雙方的尷尬罷了。
果然，女孩楞了一下，臉上表情自然了許多，指指門口的方向，隨即立即低下頭重新裝作打掃衛生的模樣。
林遠忍不住笑了笑，這種得罪人的工作，這家書店的人怎麼會讓這個臉皮如此薄的女孩來做呢？
去收銀台結帳後，剛準備離開書店返回學院慢慢捧書觀賞的時候，身後卻突然傳來嘩啦一聲。
林遠愕然回頭一看，發現就在自己剛才站立的地面上，散落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書。
而在那旁邊，那名女孩正如同受驚的小兔般囁囁縮縮地站著，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她剛準備蹲下身把書重新收拾起來的時候，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突然從遠處走了過來。
林遠眉頭一皺，心知那女孩恐怕不妙。
果然，那名似乎是書店管理人員的男子走到女孩旁邊劈頭就是一通亂罵，不一會兒功夫，女孩垂下的臉頰下就滑落了幾滴淚水。
林遠猶豫了下，還是走了過去。
剛才自己讓這女孩為難了，現在去幫她解圍下，也算是一個補償吧。
沒想到他剛走了兩步，從書店的一角突然又轉出來一個滿頭白髮，但卻滿面紅光、精神矍鑠的老人出來。
這老人一出來，卻是衝著那名男子去的。
雖然他說的幾句話很輕，林遠隔得遠了，根本聽不清楚，但從那名男子恭恭敬敬的模樣和汗流浹背的神情來看，只怕這名老人更是他的頂頭上司，說不定還是這家書店的老闆。
見老人訓斥了男子幾句，然後眾人散去，女孩開始低頭收拾起散落的書籍，林遠本來覺得這裡已經沒自己的事情，準備離開時，那名老人卻徑直向林遠走來。
「你好，請問你是菲諾爾學院的林遠林老師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