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威脅
楊約知道自己的臉又白了,他努力想讓自己的臉保持平靜,但他知道自己失敗了,當蒼白退後,血紅又像潮水一般上漲,這個自己所恨的人,比自己還小幾歲的人,如今已經長得跟自己一般高,自己更不是對手了。
如果今日不能讓他死,自己日後還有機會嗎?
然而今日,自己依然沒有機會。
「你要殺就殺,刀是用來殺人的,不是用來插桌子的。」他故意諷刺的說。他為自己臉上變幻的表情感到羞愧,為什麼不能顯出雲淡風輕的樣子呢?那種滿不在乎的瀟灑風度,是他嚮往的,也是他慣常表現出來的魅力,然而,今日,他只能無奈的,無法控制的,讓自己的臉由紅而白,又由白而紅。
「要死何必焦急?」楊勇笑道。
「哼,士可殺不可辱,你要想戲弄本公子,哼哼,那可萬萬不能。」楊約見了他的笑臉,氣憤的說道。
「楊公子言重了,我哪裡敢戲弄楊公子啊,我只是想跟楊公子商量一個事情,做一筆交易而已。」楊勇鄭重的說。
楊約見他臉色不似作偽,看來真不會殺了自己,心中頓時一鬆,心中想到,其實什麼都是假的,畢竟命最重要,若是自己就此死了,所有榮華富貴都不過一場空,有多少榮華富貴也享受不到了,更何況意氣之爭?
但平素高傲慣了,讓他仍是用了冷笑的口吻,說道:「普六如公子,你是通緝犯,本公子是奉旨緝拿你,咱們之間,能有什麼交易可做?」
「正因為我們一個在逃,一個在追,這交易不是正好可以做嗎?」楊勇哈哈笑道。
楊約聽他笑得歡暢,努力抑制自己心中的怒氣,心想世上竟有這麼沒心肝的人,眼看父母被捕,家族敗滅,自己惶然而逃,竟還笑得如此快樂。
「我聽不懂,你就別拐彎抹角的了,有什麼主意直說了吧。」他不耐煩的說。
「我希望今天楊公子就當沒見過我,只要你離開,然後帶人向西北追趕,不向人說起見過我,我就放公子及手下離去。」
本來是追捕別人,結果反被人威脅,楊約感覺心中憋屈,但形勢比人強,如今受制人手,卻又能如何?但對方明顯佔盡優勢,卻為何反與自己做交易?以他的飛刀,他若真要殺自己,自己逃得了嗎?他若殺了自己,不就誰也不知道他逃到此了嗎?又何必還與自己做什麼交易,多此一舉?
山風很大,吹著茅屋上的草抖動有聲,忽然之間,竟有了一種秋風蕭瑟的味道。
「你為什麼要跟我交易?你只要殺了我,不就什麼事也沒有了嗎?誰還會知道你逃向何方?」他倔強的說。
「呵呵,楊公子是個聰明人,當然明白我此舉的含義。」楊勇爽朗的笑說,「第一,我若殺了你,就是結仇你們楊家,我們楊家日後若要東山再起,豈不多了一個仇人?拉一個幫手,還是樹一個仇人,哪一個更合算?第二,我有把握殺了你,可並沒有把握把你手下全部殺掉,總會留下痕跡。第三,我若殺了你,後續的追兵只會越來越多,我一個小孩,何必讓自己的手沾滿鮮血?而有你的掩護,我的壓力就會小得多。」
「你很會打算。」楊約暗中鬆了口氣,他的理由果然充分,看來交易是真誠的,可是處處被人逼著,心中更是不爽到了極點,他是個不願低頭的人,就算別人刀架在脖子上,也可頂幾句,既然知道別人有求於己,頓時更加氣壯,冷笑道:「我為什麼要答應你?」
「因為你不得不答應。」
「如果我不怕死呢?」楊約冷笑說。
「你不怕嗎?」楊勇看著他,臉上的笑意味深長。他當然怕,可是看著他的眼神,他真想豁出去了,死就死,何必受這種屈辱?
然而生命畢竟比什麼都可貴啊。
楊勇見他一直仰頭不語,忽然掏出一個令牌來,只見上面鮮翠欲滴的寫著一個「楊」字。
「果然是你。」楊約咬牙說,「我哥的令牌怎麼會在你手裡?他怎麼樣了?」
「你說呢?」楊勇的目光忽然變得極為冷峻,臉上的笑容就好像晴轉多雲時天空中的太陽,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怎麼知道?他忽然之間就失蹤了。」
「你會不知道?你哥沒告訴你?」
「沒有,我不懂你的意思。」
「那就讓我提醒你一下吧。」楊勇冷笑說,「數年前的曲江刺殺案,不知閣下聽說過沒有呢?」
「什麼?你什麼意思?」楊約心中一驚,差點腳都軟了,「難道……」
「不錯,那個刺客就是這塊令牌的主人。」
「你胡說八道」楊約喝道:「這是毀家滅族的大罪,可不要亂說」
「我亂說了嗎?這是什麼?」楊勇揚了揚手中的令牌,那鮮翠欲滴的楊字顯得十分的觸目驚心。
楊約劈手想奪,楊勇手一縮,令牌已經藏進了懷裡,冷笑道:「我只要把這令牌交給皇上,你們楊家也就完了。」
「哼,這種令牌我們家還有,你交一個令牌能說明什麼?」楊約嘴硬道。
「嘿嘿。如果我說是那刺客身上的呢?」
「哼,刺客身上的東西怎麼會到你手中?你這話誰信?」
楊勇只是嘿嘿冷笑,楊約一驚,叫道:「難道他是被你殺死的?」
楊勇不語。
「那怎麼可能?」楊約心中又驚又怒,「你怎麼能殺死他?你憑什麼殺死他?他的武功那麼高,比我哥都高,你又怎麼殺得死他?」
楊勇淡淡道:「你應該感謝我,若是別人殺的他,你們楊家早完了。」
楊約明白這是實情,頓時說不出話,心中有百般疑慮,卻無處尋覓,他沉默良久,點頭道:「好,我答應你,我帶人向西北追,並說看見你們的蹤影。」
「好。」
「不過我只能做到這些,其他的幫助我做不到了,你應該知道你們現在,誰沾誰死。」
「那也未必。」楊勇嘴角現出絲絲冷笑,「鹿死誰手尚且不知道,請楊公子轉告令兄,一筆寫不出兩個楊字,我們兩家,乃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
誰跟你們家是一筆寫出的楊字?真是恬不知恥楊約心中恨恨的想。說道:「公子這是威脅我嗎?」
「談不上威脅,不過是一個交易,也是很現實的一種情況,我相信公子知道該怎麼做,令兄也會知道該怎麼做。」
楊勇說完,轉身走到一旁,做了個請的動作。
楊約只得走出,當走到與楊勇相平的位置時,他站住了,問道:「有一個疑問。」
「請問。」
「剛才我還看到你的幾個弟弟妹妹在客棧中,為何一轉身,忽然變得無影無蹤?」
楊勇又笑了,淡淡道:「很奇怪嗎?公子應該聽說過我的神奇。」
哼,當然聽說過你的神奇,但那是真的嗎?你裝神弄鬼別人相信,我楊約可不相信。他見楊勇不說,明顯的故弄玄虛,當下只是冷笑兩聲,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向前走去。走到幾個護衛躺著的地方,他不由得又頓住了腳步。
「他們都沒有死,只要過得兩個時辰,自然便會甦醒。」楊勇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楊約想問:這是怎麼回事?是中毒了還是又被你施了什麼邪法?但知道問也沒用,何必看他那討厭的臉色?當下不再停步,繼續向前走去,心想這些人既然沒死,醒了自然會自己回來,何必管他?如果死了,又何必再管?
他帶著滿腔疑惑,和滿腹憤懣,走到自己的馬旁,翻身上馬,帶著眾護衛向北馳去。
楊勇站在客棧中,只見一塊木板一掀,楊廣率先鑽了出來,然後幾個弟弟妹妹相繼出來,楊麗靜先叫道:「哥,他們怎麼不抓我們了?就這樣走了?」
楊秀道:「姐你真笨,你沒聽到哥哥跟他說話嗎?把他嚇走了唄。」
楊麗靜道:「楊秀,你才笨呢,隨便幾句話就能嚇走,你以為是你這樣的膽小鬼呀?」
「誰是膽小鬼了?」楊秀怒道。
「你不是膽小鬼?」楊麗靜用手指刮著臉羞他,「剛才是誰嚇得發抖了?」
「你才嚇得發抖了。我沒有。」楊秀怒道,覺得滿腹委屈,恨無處發洩,剛才在地道裡,他聽楊約無禮,恨得咬牙切齒,是想上來給他狠抽一頓耳光,好不容易才忍住了,而姐姐竟說他是嚇的,真是恥辱。
「好了,別爭了。」楊廣喝道,對大哥說,「哥,現在我們怎麼辦?難道就藏在這裡?」
「此處不可久留。」楊勇說,「我們先上馬車再說。」說著,帶著弟妹們找到藏在一個山澗裡的馬車,上車而去。
剛才那間酒家,其實是楊家的產業,下面有地道,可以通到門外,剛才利用地道和自己極快的身手,把楊約戲耍了一番,但危機並沒因此解除,不過以後逃亡的日子,會比較輕鬆一點了。楊勇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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