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天元皇帝宇文?自從尉遲熾繁出宮後,心中忽忽不樂,只是想著,該如何才能把尉遲熾繁收到宮中來。
這日獨自坐在御花園中的一條石椅上,望著前面的假山池沼發呆。
夜色四合,黃昏降臨,到了掌燈時分,宮中雖然燈火通明,花園中卻也漸顯昏暗。跟隨的侍衛宮女太監知道皇上脾氣,也無人敢向前勸皇上回宮。
「皇上,天黑了,怎麼還不回去休息?」一個甜美的女子聲音在身邊響起,卻是元雪蘭。
「唉……」宇文?無限悠長的歎了口氣。
元雪蘭明白他的心思,笑道:「皇上是不是想把尉遲姑娘收到宮中來?」
「是呀。」宇文?也不隱瞞。
「那收進來就是的呀,普天之下,無論人物,皆是皇上的,皇上既然喜歡她,又有什麼好遲疑的?」
「唉,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竟讓她嫁人了。她現在有老公,這可有些為難。朕總不能公然搶侄兒的老婆吧?」
「那又有何難?如果他沒有老公呢?」
「你是說……」宇文?看著元雪蘭笑瞇瞇的樣子,頓時恍然大悟,對呀,只要她沒老公了,那朕收她進宮,誰還能有話說?可是想個什麼辦法殺了宇文溫呢?光殺了宇文溫還不成,還得殺了宇文亮。
可是宇文亮身為皇室宗親,杞國公,行軍總管,手握重兵,如果無緣無故,怎麼能誅殺之?
元雪蘭彷彿看到他的心思似的,笑道:「如果杞國公謀反呢?」
「謀反?杞國公怎麼會謀反?」宇文?詫異的問。
「那可說不定,既然兒媳都被人佔了,誰又能知道杞國公會不會一怒之下就謀反呢?」
「哈哈,不錯。」宇文?笑道。謀反乃萬能膏藥,貼誰誰死,只要這個帽子一戴,尉遲熾繁還能逃得脫朕的手心嗎?
「元皇后,你還嫌朝廷太過安靜嗎?還非得幫著皇上出主意生出些事來,非得看著國家動盪不安就舒心了?」一個女子的聲音響起,不知什麼時候,皇后楊麗華竟然到了身後。
恨屋及烏,因為恨楊堅,所以元雪蘭最恨楊麗華。但畢竟她是老大,表面上還得表示尊重,遂忙過去行了一禮。
宇文?聽了這話,卻極為不高興,只聽楊麗華又道:「皇上,您千萬不能聽元皇后的,杞國公乃朝中重臣,又手握重兵,一不小心就會釀成巨禍。」
「什麼釀成巨禍?元皇后說什麼了?」宇文?道:「你就是愛危言聳聽。」
「臣妾沒有危言聳聽。」楊麗華從容道,「剛才元皇后的話臣妾都聽到了,那不是要逼反杞國公嗎?若杞國公真的謀反,那將造成巨大禍患,國家百姓都將遭殃,為了一個女子,皇上如果真如此做為,與古之桀紂又有什麼區別?」
「你,哼,竟敢把朕比之桀紂,到底是何居心?」宇文?大怒,喝道:「來呀,給我拉出去,打入冷宮!朕念多年夫妻之情,且不殺你,你自求了斷吧。」皇上既然說了這話,那已經是賜死之意。
這些天來,宇文?對楊麗華越來越惱怒,此時終於再也忍不住,把所以的怒火集中爆發了出來。
楊麗華想不到皇上竟然會絕情如此,頓時萬念俱灰,只是想到皇上如此,國家社稷將來會如何?自己死了,皇上對父親疑忌日深,將來家族又將會如何?心中憂懼,五內如焚,卻偏無半點辦法,此時只想父親弟弟能在一旁,或能給自己出個主意,但又想到皇上暴怒之下,父親弟弟如在一旁,或者反而禍延其身。此時想得再多也無用,當下也不再說什麼,被幾個宮女架著,慢慢走回。
元雪蘭忽然叫道:「皇上,不可!」
宇文?詫異的看著她,楊麗華也不禁一震,她是個冰雪聰明的人,元雪蘭不管表面怎麼笑臉相對,對她的恨意卻如何看不出來?何況這是一個落井下石之人,可不會發什麼善心,她怎麼突然為自己求起情來了?
難道平素自己看錯她了?
「皇上,你若逼得楊皇后自盡了,你想過後果嗎?」
「後果?」宇文?聽不明白,心中忽然有些惱怒。這元雪蘭今天怎麼啦?
「你想想,若是楊皇后死了。」元雪蘭繼續波瀾不驚的說,「後果是會很嚴重的。她的父親是誰?那可是上柱國,大將軍,隨國公,大名鼎鼎,威望加宇內,德化被四海的普六如堅。就好像楊皇后說的,如果隨國公惱了,那不是造成國家動盪,朝廷不安嗎?還請皇上三思。」
一番話只說得楊麗華驚心動魄,這元雪蘭,真是太狠毒了,不但要害自己,還要害父親,要害整個楊家,虧自己還以為她今天發善心了,真是天真得像才滿十一歲的小女孩。她這真正是落井下石,軟刀子殺人不見血啊。
「哼,那羅延敢如何?平素沽名釣譽,難道還真敢造反不成?」宇文?恨恨的說。那羅延是楊堅的小名,宇文??直呼其小名,那是極度輕蔑之意。
「皇上,還是放過皇后吧。」元雪蘭說,「楊皇后平素待臣妾極好,她死了,臣妾會傷心的。你不念皇后之情,總得給隨公一點面子的。」
楊麗華聽得心中一片惡寒。
宇文?怒道:「面子,哼,不錯,他隨公的面子比朕都大,看來朕還非得看他的面子不可?」說完冷笑不止。
「且把她押下去,宣楊堅來見朕。」宇文?一拂袖,大踏步回到平時接見大臣的極樂殿中。宇文?命人把大殿上的燈火點得輝煌,叫朱滿月、元雪蘭、陳月儀三人與自己同桌而坐,早有宮女太監送上各色點心酒菜。四人便喝酒嬉鬧起來。
宇文?又命刀斧手侍候在側,吩咐道:「等下普六如堅來,且看他臉色,若有憤怒不平之意,便給我立刻取了他的項上人頭。」
楊堅此時剛吃了晚飯,正坐在家中書房看書,忽家人急急來報,說宮中急宣,楊堅心頭一震,不知福禍。頓時出了一聲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