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孩子嗎?看來不能再以神道之類的去解釋兒子了,這就是一個天才的兒童,他的聰明有如天生。
「那我該怎麼辦?」楊堅決定無條件的相信自己這個兒子,上天送一個寶貝給自己,自己如果不知道珍惜,錯過的就只怕不僅僅是榮華富貴,還關係到家族的生死存亡和家人的性命攸關。他向自己八歲的兒子問出如此重大的問題,竟一點不覺得幼稚可笑。
「結交鄭譯。」楊勇鄭重的說。
結交鄭譯?鄭譯不過是一個太**尹而已,素來不見有什麼才能,只一味的跟太子狎暱嬉戲,變著戲法的哄著太子高興,無廉恥,無道德,無操守,是楊堅最討厭的那種輕浮小人,這樣的人真值得結交嗎?
「你別看他是個小人,有時候小人的力量才更大,關鍵時刻起的作用才更能扭轉乾坤。」楊勇說,就好像又看穿了他的心事一般。
不久便是楊勇的八歲生日,楊堅與獨孤伽羅為了補償他這幾年所受的苦,好好的給他辦了一場生日宴會。
過了年,皇上便命太子率軍出征吐谷渾,王軌和宇文孝伯協助他。當然,其實真正領軍的還是王軌和宇文孝伯。
在軍中,離開了皇上的監管,太子更是無法無天,老子天下第一,整日嬉戲無度,飲酒無時,偏還自高自大,本來不懂軍事,還要瞎指揮,宇文孝伯雖是太子太傅,說的話卻有如放屁一般,哪裡聽他的,王軌的話更是無用,別說不聽,還要對著幹。致使出征之戰困難重重,還因此打了兩場小敗戰。幸好王軌和宇文孝伯都是大將之才,而吐谷渾畢竟弱小,這才得勝而回。
回到長安,已是六月,其時天氣炎熱,烈日炎炎。
王軌面聖之時,向皇帝告了太子一狀,武帝怒不可遏,叫人抽了太子五十鞭,只打得太子渾身皮開肉綻,奄奄一息。並要求太子日後每天跟大臣一樣上朝,行動進退不得有絲毫區別。
「自古以來,不知有多少太子被廢掉,你現在雖然是太子,難道我就不能廢了你嗎?我其他的兒子就不能當太子嗎?」武帝咆哮道。又命令宮官記錄太子的言語言行,每月向他報告。
太子嚇得戰戰兢兢,只以為這次已經是死路一條,幸好竟並未被廢,只是身上的鞭痕實是痛苦不堪,更兼擔心害怕,終於在表面上有所收斂。
鄭譯也因此被取消了宮尹身份,被打了一頓趕出宮去。
鄭譯淒淒惶惶,走在烈日下,一時心情低落,不知所在。忽然,天空下起了大雨,淋得鄭譯一身都濕透了。可是不對,怎麼這雨水這麼臭?鄭譯展眼一看,烈日晃晃,到處一片陽光燦爛,青石板也是曬得發白,哪裡下了雨?
「是誰潑的水?」鄭譯又氣又怒,大聲吼道,「我操你老娘。」他聳了聳鼻子,得出結論:根本不是水,而是尿。心裡那個氣呀,只差一點沒把肺給氣炸。那尿淋在身上的鞭痕上,更加痛得難當。真是人倒霉時喝涼水都塞牙,走在大街上竟然會有尿潑在身上,他抬頭四望,這是個空曠的地方,周圍並沒有房子,不是從人家窗戶裡潑下來的。這尿從哪裡潑來的?難道還真是從天而降不成?
鄭譯沒有辦法,只得決定先回家去洗個澡,可是來到家門口,竟然進不得門,原來皇上已經下令,封了他的府門。
「奉皇上旨意,鄭譯貪婪無厭,狎暱太子,著封府三天,這三天不得進家門,小鄭,你這幾天就在外面將就吧。」王軌站在門口,幸災樂禍的說。
「你……」哪有這樣處罰的?這不是欺負人嗎?想不到我鄭譯竟然落得個這樣的下場,有家不能回。鄭譯又氣又怒,又無可奈何,只得轉身離去。
只有去住客棧了,他走到最近的一家客棧,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卻被一個店小二攔住,「幹什麼?幹什麼?快快出去,臭叫化,你要把客人都臭走了。」
「臭叫化?」鄭譯記得自己曾經無論到哪家客棧,無論掌櫃的還是店小二都如見了九天神佛一樣,恭敬得比見了自己的父母甚,今天怎麼這麼倒霉,竟然有人敢把自己往出趕不說,還罵自己是臭叫化?
「嚇了你娘的狗眼的,老子是太**尹鄭譯,竟敢說你爺爺是叫化,你活得不耐煩了嗎?」鄭譯說著抬腿就是一腳踢了出去,正踢在那店小二的肚子上,頓時把個店小二踢得直翻出去,倒在地上哎喲叫痛。
「打人了,叫化打人。」店小二大叫大嚷。
掌櫃又驚又怒,喝罵道:「這是哪裡來的臭叫化,竟然如此無法無天,還敢動手打人!給我亂棒打出去。」早有客棧中一眾夥計持棍出來,大家一擁而上,亂棒如雨點般打在鄭譯頭上。
鄭譯又怒又痛,喝道:「你們敢打我!我是太**尹鄭譯,總有一天爺爺平了你們客棧,滅了你們全族,叫你們皆死無葬身之地。」
「哼,太**尹,你還皇帝宮伯呢。」掌櫃的嘲笑道:「你也不照照鏡子,什麼德性,有這麼臭的太**尹嗎?」
鄭譯被亂棒打出,心中惱怒憤恨無已。
太陽更毒了,鄭譯又餓又渴又累,看見前面有個包子攤,心想且買個包子吃,走到攤子前,伸手到懷中取錢,卻掏了個空,身上哪裡還有銀子?一定是剛才在客棧中被人亂棒抽打,混亂中掉了出來。
「去去去,站在這裡幹什麼?臭死了。」那攤主就好像趕蒼蠅一般。
鄭譯連哭的心都有了,此時被太陽曬得無精打采,也懶得再跟那攤主計較,默默的走開去。
到哪裡去呢?平素巴結上門的朋友極多,但此時自己如此落魄,兼且待罪之身,誰還敢收留自己?
雖然只有三天時間,可是這三天只怕會度日如年般難過,也許都是王軌那廝弄的鬼,目的就是餓死老子。哼,終有一日,老子報了此仇!鄭譯恨恨的想。
鄭譯漫無目的的在街上溜躂,餓得肚子咕咕而叫,渾身是傷,又痛又累,天上的太陽就像惡毒的魔鬼,肆無忌憚的在自己傷口上灑著鹽。
忽然被什麼東西一絆,他在也支持不住,一跤跌倒在地,下巴直磕在地板上,雖然牙齒沒有脫落,可也摔得眼冒金星,牙齒酸痛。
「嗚!」
鄭譯終於忍不住如此痛苦與委屈,撲在地上大哭了起來。今天怎麼就這麼倒霉呢?出征回朝,還以為會風風光光的陞官晉爵,誰知竟會是這樣的下場,老天簡直是太捉弄人了,還讓不讓人活了?
幸好太子沒有被廢,只要太子日後當了皇帝,自己就總有出頭的一天。他想,想到這,又對未來重新湧起了希望。
唉,真不知道太子何時才能登基當皇上,當今皇上春秋正富,而他顯然並不喜歡太子,又有王軌、宇文孝伯這些奸人弄鬼,太子能等到登基的那一天嗎?若是太子馬上就能當皇上那將多好啊。那樣的話,自己就不用受這樣的罪了。
可那怎麼可能呢?除非,除非皇上馬上就死了。他為自己這個大逆不道的想法嚇了一大跳,同時又感到刺激無比。
肌餓就像一條毒蛇在他的肚中來回翻騰,身上的傷口又像有萬千螞蟻在爬行,而天上烈日的暴曬就好像有一個火盆在對著他身子烘烤。
如果死了,是不是也不用受這樣的罪了呢?他迷迷糊糊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