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祖,阿羞求你了,求你救救緊那羅吧!」
血海,阿羞抱著緊那羅的屍體跪在血海邊上,淚珠如線,不斷地滴在地上,似乎要拔高血海的水平線。此刻阿羞不斷地朝著血海方向磕首跪拜,懇求她口中的冥河老祖施法救助已經身隕的緊那羅。
「放棄吧,他已經是死了,就連真靈元神也消散殆盡,誰也救不活的。教祖雖然法力無邊,可也不會為了你救他,他乃是佛門中人,你別忘了這佛門是如何對付我們的。」血海阿修羅教中四大天王之一的波旬在旁冷冷說道,神色之間看不出有半點的憐惜以及同情。
對於佛門中人,不要說是波旬,整個血海上層都恨之入骨。
想當初地藏入駐地府,不但把教祖冥河弄得狼狽不堪,而且還把阿修羅族上上下下打得半死,要不是地府巫族和蓬萊島及時來援,阿修羅族恐怕從此就要在三界之中除名了。而自從地藏在地府陰山開闢華蓮淨土以來,阿修羅族中不斷有人受到佛音召喚,不由自主的背棄血海,投身佛門。冥河老祖迫於無奈,或者是畏於佛門強勢,只能在血海布起血海大陣,擋住這股風潮。可惜,即使如此,這地藏還是有辦法,他在六道輪迴旁邊點化剛出世的阿修羅,斷絕了血海的人口來源。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這雖然是一句空話,但地藏似乎有股不撞南山不回頭的氣勢,拚命的在地府攪起風浪。巫族勢大,地藏就對阿修羅族痛下殺手,阿修羅族成為了唯一的受害者。
新仇舊恨之下,你說波旬怎麼會給這阿羞好臉色。
「大哥,緊那羅已經被逐出佛門,再也不是佛門中人了,你就幫幫我救救他,只要能夠救下他,阿羞願意以命換命!」說罷,阿羞又繼續磕頭請求,就連頭皮都被磕破,鮮血沿著他的臉龐緩緩流下,看得波旬心生不忍。
「算了吧阿羞,即使他醒過來你倆之間也不肯能有結果的。」四大天王之一的阿須羅開口勸解。
「不!是阿羞害死他的,他是為阿羞而死的!」說完,阿羞目光堅定的說道:「即使沒有結果,阿羞也至死不悔!」
「難道你一點也不顧念手足之情?難道為了緊那羅你就這麼死心?」波旬終於發火,對著阿羞一陣數落。
一旁的阿須羅、梵天、洛姜三人卻沒想到阿羞如此死心塌地,感慨不已,但對她的行為始終無法諒解,也加入了波旬的陣線。
這阿羞本來是血海修羅族之人,乃是繼地藏前身之後的第二任聖女,身份尊崇,跟阿修羅教四大天王不分上下,情同手足,而且還極為受到冥河老祖的寵愛。
修羅族的女人生來便是淫蕩無比,每日無男不歡,如同那妓女一般,她們卻是因為這修羅族生來因果纏身,命數如此,怪不得她們。這修羅族的女子雖是淫蕩無比,可她們一但動情那便會忠貞不二,比那貞潔烈女更勝百倍。
此次,冥河老祖和血海從上到下受到佛門的折辱,心生不忿,但畏於佛門勢大,所以冥河釜底抽薪,派出阿羞以美色去阻攔佛門傳教授法,雖然結果肯定攔不住佛門的前進的腳步,但能夠減緩他們的勢頭,給他們填堵冥河還是很樂意的。而且還能向外人打響一下血海的招牌,免得血海自佛門以後被人小瞧,當軟柿子捏。
冥河的計劃是成功了,暫時的阻攔了佛門傳法的腳步,可是卻生出了變故。
假戲真做,這緊那羅成了第一個打動阿羞芳心之人。之前緊那羅因阿羞假死而頓生情愫,沒想到阿羞卻也因緊那羅真死而陷入情網。雖然阿羞成功的完成冥河佈置的任務,但她卻在這最後關頭將緊那羅給帶到血海,希望冥河能救下他,一切都只因為她心中那不可自拔的愛。
阿羞猶如弱柳般在眾人威迫之下隨時可能傾倒,可是她屹立不拔,堅持自己的真愛。
終於,他迎來了冥河老祖。
血海翻騰,片刻,面目猙獰的冥河老祖走出血海,到得阿羞身旁,細細打量緊那羅屍身,道:「他已經死了,老祖本事再強也救不了他。」
「不,一定還有辦法的!教祖,求求你了!」阿羞狀若發狂,雙手纏住冥河,希望冥河能夠拿出辦法來。
「放肆!」波旬指著阿羞,怒道:「阿羞,你身為修羅族人吃裡扒外,為佛門之人求情本已不該,還對教祖如此無禮,莫怪我將你擒下!」說完,波旬的一雙祿山大爪伸了出來。
阿羞躲避不及,只能被迫還擊,兩人在血海邊上打鬥,引得血海陣陣翻滾。
片刻,一道血光凸起,將二人分開,冥河站在兩人中間,二人連忙收手拜見。冥河道:「你們都是同族之人,自相殘殺卻是不該。」
阿羞連忙拜道:「教祖,阿羞只為救緊那羅,不得已出手,望教主原諒。只要教祖能救下緊那羅,阿羞願承擔一切後果。」
波旬這時剛要出口,卻被冥河出手攔住。
冥河看向阿羞,臉上略帶關愛,或者包含著絲絲憐憫,最後唉聲歎氣,開口道:「元神消散,生機斷絕,可他的真靈卻還有一絲留存,所以肉身存留,方有那一線機緣重生。依我看來,他只能轉世,可轉世卻又不能,那六道輪迴之地會損毀他的殘破真靈,他現在算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老祖實在是沒辦法!」
阿羞聽得冥河所言,傷心欲絕,哭道:「那他便是沒救了,我還活著作甚不如隨他去吧。」
冥河道:「我修羅族人何時像你一般毫無志氣了,老夫說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沒說他沒救,我雖然救不得他,可這三界之內還有人能救他。」
阿羞精神一振,慌忙問道:「教祖,何人能救他?」
冥河道:「三界之內能救他的人恐怕只有三十三天外紫霄宮中的鴻均老祖,只是那鴻均老祖卻常住紫霄宮不出,即使老夫想要拜見,若無指引,恐怕也會迷失在混沌之中,此路你是不用想了。六大聖人雖有通天徹地之能,可是卻無一人參透這生死之局,因此他們也沒這個能力。觀遍三界,唯有這地府平心娘娘捨身創立六道,對著生死輪迴之數尚有研究,或許她那裡還有辦法吧!」
阿羞大喜,朝冥河拜謝道:「多謝教主慈悲。」
冥河道:「此事成與不成卻不是老夫所能預料的,一切還得看他的造化了,或許也得看你的造化了。」冥河卻是在這個時候卻是意味深長的注視了阿羞一眼。
阿羞不解,欲要詳問之時卻被冥河給揮手送出血海,四面八方傳來了冥河的臨別之語--去吧,去吧,一切還得看你的造化機緣。
待阿羞走後,冥河拉著波旬、阿須羅、梵天、洛姜四人回到血海深處。波旬卻是問道:「教祖,你為何要幫助阿羞救助那佛門之徒?」
冥河笑道:「吾無意窺探天機,卻是發現我血海機緣來矣,一切都將應在緊那羅身上。」
洛姜問道:「卻是何等機緣?」
冥河道:「那緊那羅命不該絕,日後他會離經叛道,阻那佛門大興。我若不阻你,那佛門日後劫難卻要被你破去。佛門欺我太甚,此番佛門大劫,不是我血海機緣又是什麼。」
四人聽得冥河所言大喜道:「教祖所言甚是,卻差點壞了大事。」
冥河臉色微微一笑,接著有些異色道:「只是苦了阿羞,她此次一去恐怕再難相見了。」
場面頓時陷入冷清之中,波旬、阿須羅、梵天、洛姜四人一臉不捨,雖然他們剛才多次指責阿羞,但畢竟曾經情同手足,豈會絕情?
梵天恰好站出來說道:「既然緊那羅是佛門剋星,我等何不助他一臂之力?」這梵天拐彎抹角,其實裡面卻又暗助阿羞逃過一劫之意。
冥河臉色一變,阻止道:「佛門有二聖在,緊那羅不為聖人,便傷不得佛門根基,這大劫也只是一劫罷了,有那二聖在,此劫終會過去,我們插手卻是害了我修羅族眾生,此番我們只需看戲便是,一切皆有佛門自己處置,我們遠離大劫,日後自有我血海機緣。」
接著,冥河臉色一寒,厲聲說道:「你們可別為了手足之情而斷送了我血海一族,如那地藏害得修羅族不得安寧!」
波旬、阿須羅、梵天、洛姜大寒,連連點頭稱是,再也不敢出聲,而冥河老祖也不再理會他們,又閉關修煉去了。
佛門的打擊讓冥河深感羞恥,即使有准提接引聖人在背後撐腰,他冥河也要好好鬥上一鬥,更何況雙方之間的仇結根本是解不開的。冥河為此整天陷入瘋狂當中,他又繼續幹起了巫妖洪荒時期的老勾當,大量吸引天地煞氣,以眾生血液補充血海。
這血海海水本就是世間污濁之物,只要有大量的血液煞氣進入其中,那血海便會變得更加污濁,而血海本就是盤古污血,集聚的血液越多,那血海精華自然更多,冥河早就把血海煉做分身,到時候他的實力也自然能更進一步,而且冥河還準備了一記絕招,準備以後給人多勢眾的佛門來上狠狠一敲。
總之,血海跟佛門之間還沒完,這次阿羞和緊那羅的事情只是一次搗蛋,遲早冥河還會連本帶利的給要回來所有損失。
話說阿羞背著緊那羅離開血海之後便直奔陰曹地府,經過幾番周折,多次懇求之後,終於獲得酆都大帝允許,由巫族黑白無常衛帶到了后土宮面見平心娘娘。
這平心娘娘雖然貴為六道之主,但素來對地府諸事放之不理,由酆都大帝掌管,且終日避居后土宮,非得大事不出。
阿羞雖然被帶至后土宮宮前,卻發現宮門緊閉,而黑白無常也不做通傳,直接離去,臨走前還囑咐道若是平心娘娘不願相見,阿羞無論如何也是無法打開宮門的。
阿羞雙手向前緊抱著緊那羅,一步一叩首的從后土宮前跪到了宮門之前,頭上鮮血淋漓,膝蓋所經之處劃下兩條血路。接著她將緊那羅輕輕的朝地上一放,阿羞磕首泣道:「弟子阿羞求見大地之母承天傚法后土皇地祗平心娘娘,請娘娘大發慈悲,只要救得緊那羅,阿修遠以此身報答娘娘恩德,終生為僕服侍娘娘,望娘娘開恩。」
半響,后土宮之門打開了,平心娘娘慢慢走出來,到得阿羞面前,歎道:「你之情感天動地,即使我經歷億萬載歲月,嘗遍人世間無數苦與痛亦不得不被觸動。只可惜緊那羅雖留有一絲真靈,卻十分脆弱,我也是回天無力。你好自為之吧!」
這一刻,阿羞彷彿晴天霹靂,原本那一顆已經破碎卻又強忍著的心靈終於瓦解了,此刻的她猶若行屍走肉,唯有緊那羅身上那一絲絲的尚未退卻的餘溫讓她感到溫暖。
「沒希望了,真沒希望了!」阿羞淚如雨下,一顆顆淚水由她的臉龐滴落到緊那羅身上。
「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你也不會到了如今如此絕境。」阿羞突然間捫心自責,漸漸萌生死志,撫摸著緊那羅的身軀,她似乎要在最後的一秒鐘將他深深地刻在心中。
「也許?緊那羅還有得救!」平心娘娘看見阿羞如此,心中不忍,慢慢的吐出了這句話。
阿羞由至悲到狂喜,眼巴巴的盯著平心。
平心娘娘猶豫一陣,終於開口說道:「蓬萊島,去蓬萊島求救吧!」接著,平心娘娘關了宮門,周圍傳出了她最後的回音:「東海蓬萊,沉浮隱沒,有緣則至,無緣不見!」
阿羞聽了平心娘娘此話,欣喜的向后土宮三跪九叩,又帶著緊那羅朝著東海奔去。
后土宮內,看著阿羞帶著緊那羅離去的身影,平心娘娘不由自主的說道:「對不起師兄,又給你找麻煩了!」
其實,平心雖然沒有辦法救治緊那羅,但她深知若有逍遙出手,緊那羅一定還有一線生機,可是她剛想出口時卻莫名其妙的感覺一陣心慌意亂。修為到了如今她這般半聖境界,自然能夠預警一些事情。她略微一想便知了前因後果。
救活了緊那羅也就意味著給佛教找了一尊剋星,也意味著蓬萊島與佛門之間新仇再添舊恨。之前佛門對蓬萊島早已百般不滿,地藏被熊貓一鬧而緊緊困在陰山花蓮淨土傳教之事歷歷在目,雖然佛門十分克制,但此事一旦發生,兩者之間頓時恐怕會矛盾激化,蓬萊島以後可就難受了,尤其是如今正處於蓬萊島衰弱時期。逍遙已經成了凡人一個,青蓮又修為不高,這等場面會撐得很辛苦的。
也因此,平心雖然洩口脫出蓬萊島,但卻未指明具體方位,就是給逍遙一個選擇,不過逍遙會拒絕嗎?
蓬萊島,正當阿羞在東海上下奔波,四處尋找的時候,逍遙早已知曉。
作為一個看過《西遊記後傳》的穿越者,他當然知道這緊那羅的存在對佛門的影響是多麼的可怕,而且對於緊那羅事情的前因後果逍遙也十分瞭解。不過讓他沒有料到的是這阿羞竟然是阿修羅族的第二任聖女,被冥河派出去阻攔佛門傳法。
想到這裡逍遙也不由得有些佩服冥河,即使畏於佛門,深處下風,可手腳還是能夠伸的這麼長。也許冥河只是單純的想要給佛門填堵,沒料到緊那羅以後會給佛門帶來多大的損失,但是就憑他這份釜底抽薪的功夫,逍遙也不敢小瞧冥河,這些跟聖人同輩的人物個個都不是簡單貨色,即使聖人想把他們吃了也得準備一副好牙口。
逍遙浮想聯翩,神識遍佈天地,一點一滴的慢慢感受著天地變化,體內的五顆五行金丹快速運動起來,漸漸對他的身體進行細微的改造。
自從造出青蓮之後他便成為了凡人一個,雖然勉強恢復了一點修為,但也只能做些騰雲駕霧之類的功夫,勉強還能算個仙人。不過三屍盡斬之後他也體會了不少好處,以前所學的「道」盡數拋棄,仿若回到了那重回母體,混沌初開的時刻,一切都可以重新塑造,脫胎換骨。而且他的「道」由宏入微,更見清明,更加踏實。
如今,他的修為雖然不見漲,可是他的肉身元神兩者的等級一直在升,彷如一個瓶子,以前只能裝這麼多水,靠著壓縮來盡量儲存,可現在這瓶子一天天在變大,它的瓶頸也一天天在變小,唯一遺憾的是現在瓶子裡面空無一物,不知道何時才能填滿。
逍遙吐納天地精華,良久,他才清醒過來,睜開眼睛,看著遠方那個瘦弱的身影身上似乎背負著一座大山,逍遙說道:「該來的終究是要來!也罷,就跟你們好好鬥上一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