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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第六章 驚變 文 / 李沃

    後門外是一條長長的街巷,並不太寬,此時,門外有六個人八匹馬一輛車,當前馬上端坐一人,頭帶紫金盔,身掛鎧甲絲絛,胸前的護心鏡珵亮珵亮的,再往臉上看,二十多歲的模樣,五官端正頭角崢嶸,配上這身穿帶,真可謂英姿颯爽,連他胯下的駿馬都顯得強健非常。

    藍夢司抬眼一看,正是王鴻,她知道王鴻現在供職兵部,官列五品,雖然官職不大,可他爺爺王翱乃是當朝首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所以一般的頭頭腦腦看見王鴻莫不禮待有加,連曹欽見了他都客客氣氣的,說起來京城四大公子只有王鴻有官職在身,當然相對也受拘束些。

    王鴻和藍夢司都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主,看見他們出來,當即翻身下馬,道:[是藍小姐嗎?你把趙姒放到後面的車裡吧,自有專人照料。]說罷,過來拉住承煥的手,道:[你就是羅承煥?我聽伯彥和少卿他們不只一次提及你,今日一見果然是人中的俊傑,你我兄弟日後當多親多近啊!]

    承煥聽了這話心裡暖乎不說,也非常受用,哪個不愛聽讚美之詞啊!給王鴻禮過去了,道:[王大哥過獎了,小弟哪堪稱俊傑啊!實不敢當,相去遠矣!]

    承煥容貌被毀的事王鴻也聽說了,道:[賢弟實是多慮,咱們又不是姑娘家,長的那麼好看幹什麼,沒用,上馬,我們出城去。]

    承煥一打量,後面的馬上有三男三女,都是女真人打扮,只有駕車的老漢和王鴻是漢人裝束。

    藍夢司將趙姒放到車裡,裡面有個三十多歲的婦人,想是王鴻所說照顧趙姒的人了,把趙姒放到軟榻上,退了出來。藍夢司翻身上馬,和承煥跟在王鴻的後面,藍夢司道:[王大人是去接女真使節的嗎?]

    王鴻這個人性格比較爽快,直來直去沒有彎彎腸子,以前和藍夢司也沒什麼過節,聽罷微笑道:[藍小姐如此客氣做什麼,當然了,做弟妹的是應該這樣啊!不錯,我是和禮部的左大人一道去城外接女真使節的,他們都在長街口呢!]他從孫伯彥兄妹那得知藍夢司委身承煥,略感驚訝,心說這麼一個女魔頭也有轉性的一天嗎?那可真是一大異數,因此不忘打趣藍夢司。

    藍夢司臉色微紅,橫了承煥一眼,弄的承煥也挺不好意思的,承煥道:[王大哥,我們幾時能出城呢?]

    王鴻略一沉吟,道:[你們得先跟我去把女真使節迎回來才成啊!我特意抽去了迎賓的兩個人由你們頂替,你們要是出城就溜了,我可沒法向左大人交代啊!趙姒可以先走。待迎到女真使節,我再安排你們離去,賢弟可體諒哥哥的難處嗎?]

    承煥忙道:[王大哥言重了,小弟焉有不聽之理,只是小弟心急罷了,大哥勿怪!]

    出了孫府後門的街巷,外面就是主街,正有一隊人馬停留在主街上,王鴻臨近,道:[左叔叔,沒讓你久等吧!好了,我們走吧!]

    承煥身子一栽歪,好玄沒從馬上掉下來,沒別的原因,對面的左大人他認識,正是左金蓮的兄長左存禮,哎喲!這個世界怎麼這麼小啊,什麼人都能碰上。左金蓮乃是他心裡的一塊軟肉,連漣漪她們都沒告訴過有那麼個事,身邊的藍夢司更是不知道,對景獨愁啊!承煥也納悶,左金蓮一家不是回川中了嗎?怎麼左存禮又跑到這當起官來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啊!

    藍夢司見承煥在馬上抖動不已,關心道:[承煥,你怎麼了?]

    承煥穩定心神,道:[沒什麼,沒什麼!]等王鴻和左存禮打過招呼回來,承煥壓低了聲音,道:[王大哥,那位左大人是何方人士啊?]他純粹沒話找話,關鍵還是想問問左金蓮的近況,一個多月的夫妻般相處,能沒有感情嗎!能不牽掛嗎!

    王鴻不疑有他,道:[左叔叔嗎?是四川人呀!他爹和我爺爺是同年進士,相處的還不錯,承煥問這個幹什麼?]

    承煥一頓道:[左壯左大人不是辭官回家了嗎?]

    王鴻咦了一聲,道:[這你也知道?不錯,左爺爺因為看不慣石曹專權,憤而辭官歸隱,可大明的律歷你也知道,士蒙召而不仕是要掉腦袋的,左爺爺回家沒幾天,就被皇上又召回來了,推說有病都不行。這不嘛!皇上前些日子看左爺爺是真的有病才准了他的辭呈,但把左叔叔留到禮部任右侍郎,唉!這年頭,有人削尖了腦袋想做官,可誰又知道當官的難處呢!當然這不包括那些攀附權貴阿諛奉承之輩啦!]

    沒想到其中還有這個變故,那也是不兩天的事啊!承煥推算時日,知道左家到京城也就是這個月的事。

    怎麼能把話題繞到左金蓮的頭上呢!承煥也不能直接問王鴻,左金蓮的名字上還掛著貞節二字呢!這個臉面她可丟不起啊!

    想什麼來什麼,王鴻被承煥挑起話頭還來了談興,道:[左叔叔為人為官都不錯,就是不懂逢迎之道,我看他這官也幹不長,也真難為了左老爺子一家人奔波勞頓。]

    承煥打蛇隨棍上,道:[左大人一家還有不少家眷嗎?]

    王鴻一歎道:[家眷倒是沒多少,一個寡居的妹妹也快要改嫁了,但有老有小的,難那!]

    承煥聽了險些背過氣去,改嫁,左金蓮要改嫁了嗎?承煥就覺得腦袋嗡嗡的,一會大一會小,這一刻他也顧不得什麼了,道:[王大哥此話當真?不知她所嫁何人?]話一出口,承煥就後悔了,且不說自己能不能給左金蓮一個家,就是自己現在這樣子,還想這些做什麼呢!她要是有個好歸宿不是更好嗎!承煥真想抽自己兩記耳光,這嘴怎麼就這麼欠呢!

    王鴻被問愣了,心裡說話,這小兄弟真是愛打聽啊!這如果是跟左家熟識的人問自己,王鴻一定認為他和左金蓮有什麼瓜葛,但王鴻絕對沒想到承煥和左金蓮不只有瓜葛那麼簡單,道:[具體什麼情形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錦衣衛的一個千戶吧!叫什麼門達來著,要續絃,一個寡婦領個孩子過活不容易,這樣也好……!]

    承煥的眼睛都直了,後面王鴻說什麼都沒聽見,要說他心裡一點都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與左金蓮的卿卿我我仍歷歷在目,哪個人能割捨得下啊!

    藍夢司不是傻子,就看出承煥有點不對勁,承煥似乎關注的太過了吧!藍夢司挨近承煥,道:[莫不是你偷了卓文君的心吧?]

    這個典故承煥知道,也明白藍夢司意之所指,平復了一下心情,道:[姐姐莫亂說,哪會有此事呢!]承煥心中打定主意,左金蓮一事就當是個美好的回憶吧!

    藍夢司看了他一眼,道:[希望我是瞎猜吧!]

    一路無話,等隊伍出了永定門外,王鴻就吩咐那駕車的老漢將趙姒送去高家老店,承煥則和藍夢司去迎接那女真使節。

    明初女真分建州女真部和海西女真部,設奴兒干都司管轄,今次來朝貢的就是海西女真部,使團不過一百多人,但貢品卻很重,包括千年人參十株,六叉鹿茸一百對,紫貂皮五十條,還有若干虎皮,加上打點上下朝臣的禮物,滿滿拉了二十多車。

    左存禮整整迎出去有二十多里地才看著使團的影子,這個時候天光就要到晌午了,按招禮節,使團的領隊要當面交清貢品,承煥離的比較近,發現領隊的居然是一個年輕的異族少女,大約十**歲,模樣標緻,英氣逼人,那雙眼睛都泛著精光,藍夢司穿女真服飾就夠漂亮的了,可與這個少女相比,還是少了一些原汁原味的原著民的美麗。

    左存禮作官真是清湯清水,連那少女送給他的禮物他都登記造冊記錄在案,弄的那少女心裡直罵他木頭。

    為了防止官員私自扣留貢品,所以交接的過程挺繁瑣,那異族少女把事情交給副手去辦,她來到王鴻面前,打量了一下,道:[你是什麼官啊?]眼神卻望王鴻身後的承煥和藍夢司身上瞟。

    王鴻沒想到女真使團的團長居然是個黃毛丫頭,禮數之上他卻不敢怠慢,道:[下官是兵部一個小小的校尉。]

    那少女哼了一聲,沖王鴻身後的承煥二人說了一通嘰裡咕嚕的外國話,弄的承煥和藍夢司等人眼睛瞪的老大,不知道這少女在說什麼。

    少女臉上失望的表情一閃而過,知道這些並不是女真人,便不再和王鴻等人搭訕,站到一旁等待左存禮。

    承煥等的也挺鬧心,主要是他的心早飛了,左顧右盼的時候,發現從京城方向過來幾個人,馬挺快,等到近了一些,承煥的心砰地一動,來者非別,是石尚和魏九齡,後面跟著的像是家僕,不知道石尚到這來幹什麼,倒真是哪裡都落不下他啊!

    那少女也看見了石尚,眼神微亮。這個功夫石尚就到眼前了,他翻身下馬,沖少女一拱手,道:[寒瀟格格,小兄沒認錯吧?]

    寒瀟淡然一笑,道:[正是,你是?]

    石尚看了看旁邊的王鴻,噶嗒噶嗒牙,道:[不才石尚,遊歷關外時曾經有幸見過令尊,不知道他老人家可好啊?]說著,右手在腰上比了個蘭花的形狀。

    寒瀟看的真切,她也比量了一下,道:[好的很,多勞石兄掛念了。]

    石尚確認無誤,沖身後的魏九齡一使眼色,道:[阿昌,我給格格準備的禮物呢?還不拿來。]

    魏九齡在馬上取出一個暗紅色的包袱遞給寒瀟,道:[格格,這是小兄的一點意思,不要卷我的面子喔!]

    寒瀟接過來,道:[待我拜見過天朝聖主後一定到府上拜望。]

    石尚一拍手道:[那格格可不要忘了啊!]

    承煥在旁邊斜眼兒看著,心裡說話,這頭爛蒜還挺能白話,估計是瞧上人家姑娘了吧!他卻沒有看見寒瀟和石尚之間的貓膩,以為石尚舊病復發呢!

    就在左存禮將貢品一一登記造冊完事的時候,可了不得了,也不知道從哪躥出一夥人來,大概能有百八十號,個個黑巾蒙面手提利劍衝入人群之中,彷彿切菜瓜一般就殺開了。

    王鴻從兵部帶了五百軍兵,說是保護左存禮和女真使團的人,可在天子腳下還是好看的成分多一些,萬萬沒想到還真出事了,稍微一遲愣加上反應慢點,一個衝鋒就被打了個稀里嘩啦,被這些蒙面人放倒了一大片。一時間人叫馬嘶,亂做一團。這個時候的人都毛了,只看見血花飛濺,也不知道往哪跑。

    承煥在馬上看的清楚,發現這些蒙面人都是身手一流的高手,那些軍兵根本抵擋不了幾個回合就被一劍穿心而亡,倒是那些女真使團的人,三五個人圍成一團,手握長刀能拖延個一時半會的。

    王鴻臉都黑了,事出突然,這個時候想指揮防禦都沒人聽,而且已經有蒙面人逼近,個人顧個人吧!王鴻抽出佩劍對承煥道:[賢弟,你們快走吧!]

    承煥能走嗎!不沖王鴻還有左存禮呢!左存禮純粹是個文官,如此場面都把他嚇懵了,手腳哆嗦等著挨宰。承煥一催馬,奔向左存禮處,心裡說話,怎麼著也不能讓他死了啊!

    藍夢司一看承煥動了,也催馬跟在承煥後面以防承煥有何不測。

    寒瀟也吃驚非小,但她應變神速,口打呼哨,在腰間拔出彎刀迎上殺奔過來的蒙面人;石尚腳下一軟,好玄沒躺下,沖魏九齡道:[阿昌,這是怎麼回事,快些護我回城。]

    從蒙面人出現到承煥等人回擊,只不過一盞茶的功夫,軍兵和女真使團的人就十停去了四停,而蒙面人倒下的不超過五個,這些人的武功可見一斑了!

    三指震東魔魏九齡一聲長嘯,宛若七月焦雷轟天響,他看出這些蒙面人都是殺才,也不能隱瞞武功了,就像一隻出欄的猛虎殺入蒙面人中,手下沒有十合之敵,不一會便斃敵十餘人。

    承煥趕到的正是時候,一個蒙面人一劍正扎向左存禮,左存禮干看著,想躲,可腳上就是使不出力氣,兩眼一閉,暗道我命休矣!承煥將手中的馬鞭一揚,捲住蒙面人的胳膊,一使勁把蒙面人捲飛開來,雖然把左存禮救了,但承煥就感覺胸膛似火燒,絕對不比那蒙面人舒服多少。

    左存禮死中得活,見是承煥救了自己,感激道:[多謝壯士相救,多謝壯士相救!]驚嚇過度,說話就不那麼利索,說什麼玩意承煥都沒聽懂。

    承煥一伸手把左存禮撈到馬上,道:[左大人坐好了!]承煥忍痛揮揚手中馬鞭往外衝。藍夢司可以肯定承煥和左家一定有關係了,不然幹什麼別人不救專救左存禮呢?說不定真讓自己猜著了,承煥和那個小寡婦……!藍夢司一邊想一邊協同承煥往外衝。

    承煥,藍夢司,王鴻,寒瀟,魏九齡,有這麼幾個扎手的目標,蒙面人的傷亡馬上多了起來,他們也看出這幾個人不好對付,分出一多半的人手把承煥這幾個人圍住,任務非常明確,半個時辰之內一個活口都不准留,東西一件也不能落!

    承煥沒走出多遠,馬匹就被蒙面人刺死了,他和左存禮從馬上滾落下來,要不是後面還有個藍夢司,二人就被串糖葫蘆了。

    承煥伸手在地上抄起一把鋼刀,一刀將一個蒙面人劈為兩半,自己也忍不住吐了口鮮血。他身後的左存禮一看,忙道:[壯士,你快逃命去吧!我這無用之人不救也罷!]

    能救得了左存禮也算對得起左金蓮了,承煥將翻騰的氣血壓了壓,道:[左大人跟緊我便成了,旁的不要管。]

    蒙面人這一改變策略,承煥和藍夢司就被隔開了,都被五六個蒙面人圍著攔住去路。藍夢司應付起來還算輕鬆,承煥就吃力了,每揮出一刀就像自己也被砍了一刀似的疼痛,他還要兼顧左存禮,你說這個仗還有個打嗎!

    蒙面人也沒想到會出現魏九齡這樣級數的高手,多少有些被動,已經有十幾個蒙面人圍戰魏九齡了,可還是不時有人被劈飛出去,倒地身亡,魏九齡牽制了這麼多的蒙面人,間接地幫了承煥等人的忙,不然承煥就更難以應對了。

    石尚倒是挺會保命,他死死地跟著寒瀟格格,二人相依應敵,他雖然被蒙面人在大腿上紮了一劍但無性命之憂,寒瀟格格的武功也非常了得,應付三五個蒙面人不成問題,但她更多地擔心族人和貢品,所以發揮出來就打了折扣,且戰且退,希望和族人匯合在一起好突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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