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煥把車簾緊了緊,免得冷風灌進來,回頭見熟睡的袁正身上的被子滑下來了,又為她壓了壓。昨天自己將事情的經過跟她一說,她一句話也沒說,像是這事沒發生在她身上一樣,讓承煥百思不得其解,暗道她鎮定的功夫實是了得。
承煥可以說歸心似箭,晚上張大力回來就跟他商量妥當了,按承煥的意思,是想袁正留在張家養傷,她現在身體這麼虛弱趕起路來不得吃苦頭啊!可袁正聽了,一萬個不同意,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趕到洛陽。承煥也沒法跟她說,這盤纏還是人家的呢!她既然願意走那就走吧,遭罪的又不是自己!
姜氏見他們走的這麼急,連夜為承煥二人配了些藥,雖然路上能找到更好的郎中,可有備無患,多準備總沒有錯。第二天吃過早飯,三人就動身了。
車伕張大力二十出頭,小伙子很憨厚,但不失精明,這樣的人最是討人喜歡。承煥得到張大力指點才知道自己為什麼找不到紫涵二人,原來自己的方向感不好,救起袁正奔的是河南岸而紫涵二人走的是北岸,這上哪找去啊!
車雖然不錯,但路況太差顛簸的很,袁正根本就睡不著,只是閉目假寐。自己的身體狀況她很清楚,走路都費勁,全身輕飄飄的一點勁都使不上,想是傷了元氣。剛才承煥為她壓被角她也知道,身上不禁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扮做男裝的時候感覺還好點,一旦換回女裝,面對任何男人都讓她心裡極其不舒坦,可現今又得讓人家幫忙,不得已只好裝睡。
承煥也看出來了,那袁正閉著眼的眼皮輕微地抖動,知道她沒有睡著,可兩個人又不熟,真沒什麼可聊的,與其大眼瞪小眼,反不如這樣來的自在。
承煥翻身往車床上一倒,瞪著兩眼望著棚頂,對昨天自己身上發生的奇事始終不能釋懷,為什麼自己無法掌握那股突如其來的力量呢!是自己沒有找到方法還是那熱流已經不存在了!承煥擺弄著手指頭想的腦袋都快破了,一點頭緒都沒有。
外面傳來張大力的聲音,意思是告訴承煥天黑前就能到縣城,是否在那裡歇腳。承煥看了看對面車床上的病號,心裡尋思自己倒是想快點,可也得照顧一下人家啊!告訴張大力在縣城過夜。
袁正也聽見了,睜眼道:[為什麼不再往前趕趕呢?]
承煥心說你以為我不想啊,可你那身子骨能成嗎?嘴上道:[張大哥早上就說了,這一帶不太平,天黑走夜路太危險,咱們也不差這點時間,再說外面也陰天了,趕上風雨更沒個走!]
袁正見承煥說的在理,便不再言語了。張大力趕著車進入故城縣縣城。
安排食宿張大力是輕車熟路,這故城縣他也來過一次,找了家經常去的客棧,為承煥二人打點一切。
下車的時候,袁正犯了難,今天早上是姜氏把她攙上車的,這會下去可怎麼好,自己走不了幾步就得趴下;讓人扶著,心裡那個彆扭勁自己可真受不了。
承煥下了車見裡面沒動靜了,一撩車簾道:[袁姑娘,是不是身體不便,還是我攙你下來吧!]
袁正張口就否決道:[不用!我自己來!]硬著頭皮從車上下來。身體的狀況可不欺騙人,袁正的腳踩在地上就好似踩到了棉花上,讓她覺得暈暈的,身體也不禁輕微搖晃起來,沒走出五步,頭重腳輕,栽到了客棧的台階前。
承煥聽她說要自己走,那自己倒省事了,剛轉過身,就聽撲通一聲,回頭一看,袁正趴在那起不來了,心裡暗笑真是的,剛強過了頭就是逞能,難道她自己不知道自己什麼情況嗎?難不成是怕自己佔她便宜?別說自己沒這個念頭,就是有也不能往她身上使啊!家裡那一堆就夠受了!
趕忙過來把袁正扶起來,道:[沒有摔傷吧?]一接觸就發現袁正身子都抖成一團了,該不是真的摔壞了吧!
袁正的臉色登時變的更加蒼白,後脊樑都冒涼氣。你說承煥可真會攙扶,袁正是臉朝地趴下的,承煥由後扶她起來,可你也注意點啊,那手都伸過頭了,雙手正撈到人家的酥胸上,袁正能不變色嗎,本來對男人就反感,這下正撞槍口上了。
承煥還真沒注意這個,等感覺雙手放的不是地方才知道急中出錯,這要是讓袁正誤會了,自己可說不清啊!承煥只好當做不知道,扯著袁正的衣袖道:[快進去吧,外面風大!]
客棧晚上的生意不大好,一層也沒有幾個人吃飯,承煥挑了間靠裡的桌子坐下。原本張大力不肯和承煥他們同桌吃飯,這承煥哪裡肯答應,硬是把他按在椅子上。小二慇勤過來道:[客官,你吃點什麼?本店的特色小吃很不錯,客官可以嘗嘗的!]
承煥點了兩個自己愛吃的,又讓張大力點了一個,知道袁正吃素,又點了兩個素菜。時間不大酒菜齊備。袁正吃飯的力氣還是有的,加上飯菜口味尚可,也吃了不少。
要了兩間房,袁正一間,承煥和張大力一間,吃過飯後,承煥就把袁正攙到店房休息,那藥也得接著吃,讓店家熬吧還有些不放心,承煥就自己動手熬藥。把自己那份熬好的藥喝了,端著袁正的藥給她送去。
袁正剛才真讓承煥嚇到了,看承煥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樣,弄的承煥也是很尷尬。把藥放到桌子上,道:[袁姑娘,喝過藥就早些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
袁正張口欲言又止,承煥見她像是有事的樣子,道:[袁姑娘還有事嗎?]
袁正咬了咬嘴唇,道:[我……幫我去買些衣服可以嗎?]她現在穿的是姜氏的衣服,不但不合身不說,內裡還有些磨的慌。
就是袁正不說,承煥也想去換身衣裳,他穿慣了華衣麗裳,穿這套粗布麻衣也很不習慣,正好順便了,道:[我現在就去,你就先休息吧!]出來讓張大力也睡下,畢竟趕了一天的車也累了!
出了客棧很遠,承煥見街上也沒有幾個行人,店舖多半關門了,不知道這裁縫店上哪找去,早知道問問店小二就好了,現在也只好慢慢溜躂溜躂。
縣城不大,主街很短,一會功夫就晃了大半,承煥的運氣還不錯,真找到了一家裁縫鋪,自己仔細地挑了兩件成衣,比量一下合身就買下了。倒是袁正要的女裝沒有現成的,承煥跟著漣漪戩兒她們,對女人的衣服尺寸倒看的准,自己一回想袁正的身材,說了尺寸,連內衣也做了兩套,想起那天看見袁正的束胸好像是金紫色的,那她一定喜歡金紫色了,衣服的顏色也定了下來。
從裁縫鋪出來,差不多就是戌時三刻,承煥拎著包往客棧的方向走,邊走邊想,不知道自己看的准不准,要是袁正穿著不合身那明天還得改啊!
承煥這兩天跟霉運大哥的交情變的賊鐵,走平路都能摔個狗啃屎,真是衰到家了,起來一看,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帶冒煙的主在路上放了個木頭板子,把他絆個正著。剛想彎腰把包袱拎起來,就聽見一陣破空之聲傳來,兩道黑影前後從他頭頂掠過,翻進了面前的院子裡。
也是合該有事,承煥拎起包袱就想走,耳中隱隱約約聽見院子裡有人道:[是這家客棧嗎?]另一人道:[沒錯,天道盟那幾個老傢伙今天進去的時候我看的真真的,絕對不會錯!]
承煥聽到天道盟三字,心中就是一動,怎麼說天道盟和他也算一家人,聽這話像是有人欲對天道盟不利啊!想到此,承煥躡足潛蹤耳朵貼到牆根上聽著。
一人道:[別的人還好說,那個老和尚可厲害,你我加一塊也不是他的對手,咱們不玩點陰的,這大功一件可掄不到咱們頭上,你去把這包藥下到廚房的水缸裡,明天吃過早飯咱們再來收拾他們!]
另一人道:[這能行嗎?我可有點信不著那三瓣嘴,平時他就跟咱們不對付,還能把好東西給咱們用嗎?有這好事他還不自己干啊!]
一人道:[他那是有苦自己知,當年他從少林寺偷秘籍跑出來,那老和尚沒輕嘍收拾他,腿差點被打殘廢了,弄的現在一提起老和尚他腿就疼,要不你以為他不來啊!快點去,晚了一會灶上該來人了!]
過了不長時間,兩道人影從院子裡騰起,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承煥見他們走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大脖筋都有些酸了,晃了晃腦袋,趕忙轉到院子的正臉,好去告訴天道盟的人。
抬頭見門框上寫著王家老店,舉手敲打店門,裡面應聲出來一個店小二,道:[客官是要住店嗎?我們這裡已經被包下了,您往前走幾步還有店家!]
承煥急道:[你們店裡可是住著一位老和尚嗎?]
小二道:[和尚,可不止一位呢!您是找他們嗎?]見承煥提起和尚,小二忙把他讓到店裡坐下。
承煥道:[麻煩小二哥去打聲招呼,告訴老師父,就說司徒世家的人求見!]
時間不大,小二從裡面跑出來,後面跟著幾個人,頭一個是五六十歲的和尚,生的方面大耳,豎眉圓眼,不怒自威,兩腮上的肉都耷拉著,有些魯智深的派頭。他後面是兩個小沙彌,十六七歲,模樣清瘦,相貌有些相像。接著出來一對中年男女,看樣子不是夫妻就是兄妹,女的頭罩羅帕,身穿勁裝,頗為英武,男的一身黑色大褂,也氣派的緊。最後出來的是個三十多歲身穿白衫的男子,相貌堂堂,很是瀟灑。
老和尚幾個人正在裡面商量事情,店小二說什麼司徒世家的人求見,眾人馬上起身出來一看,見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小伙,都不由愣了一下,誰也不認識啊!
承煥見人出來了,忙起身一抱拳。老和尚一抬手,道:[施主坐下說話吧,老衲少林達摩堂無名,不知道施主找老衲何事?]無名並不認識承煥,但承煥自報家門是司徒世家的人,老和尚怎麼也要客氣些。
承煥還真聽溫戩兒說過無名這個人,知道他是少林的三號人物,掌管戒律院和達摩堂,不知道他怎麼跑到這來了,道:[大師有禮了!晚輩羅承煥,特來告訴大師一件性命悠關的大事!]
無名哦了一聲,道:[施主不妨說來聽聽!]
承煥就把剛才在院牆外聽到的話原原本本講述了一遍,還沒等歇口氣呢,那個瀟灑異常的男子哈哈大笑,道:[這位小兄弟可真會編瞎話,也不看看在座的都是什麼人便信口雌黃,本座不跟你計較,哪裡來的回哪裡去吧!]
承煥原本對他第一印象不錯,可他說這話承煥就不愛聽,什麼叫編瞎話,自己跟你們又不認識,編瞎話還用得著上這說嗎!
無名道了聲佛號,道:[施主所說那人倒有一個像是少林的棄徒,現在加入了武統幫,那孽障不學無術,什麼惡事都幹的出來……!]
無名話還沒說完,瀟灑男子打斷道:[大師!我倒是懷疑這位小兄弟究竟是不是司徒世家的人了!各位可曾聽說過司徒世家有這號人嗎?]
承煥的心裡就有點不得勁,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總針對自己,道:[在下是不是司徒世家的人有什麼關係嗎?來此就是告訴你們此事,信不信由你,為何如此說話呢!]
無名心裡也有點犯嘀咕,幾天前出潼關的時候就遭到一次暗算,幸好沒有傷亡,但而後也加了小心,沒發現有異常的情況啊!這次這個小伙來好心相告,不知道是真是假,道:[施主不知道是司徒世家的什麼人?老衲確實沒聽說過啊!]
承煥見這和尚也不信,道:[晚輩是司徒世家的准姑爺……!]
那瀟灑男子一聽,更是放聲狂笑,道:[大師,我就說這人不是好路數,怎麼樣!大家誰不知道司徒世家的姑爺是誰啊!這又冒出一個來,我記得司徒世家就一個姑娘吧!啊!哈哈……!]
這可真是好心沒好報,承煥的臉就有點掛不住了,自己和姐姐的婚事確實還沒辦,可該知道的人都知道啊!
無名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這個玩笑開大了,老衲再孤陋寡聞也知道司徒世家的姑爺絕不是你……!]
真是一群混蛋,承煥的肺都要氣炸了,自己好心來告訴你們,你們怎麼著還問起自己的祖宗姓氏來了,就你們這號人死了都活該,承煥拎起包袱道:[既然諸位不相信在下,在下告辭了!]說著抬腿往外走。
那瀟灑男子踏前一步道:[且慢,朋友這麼就走了嗎?我倒懷疑你是一幫或一教的人,來此搬弄是非,我等可不是好騙的!]
承煥現在真想過去煽他幾個耳光,這人好像專門看不上自己,看著他道:[你還想把我留在這裡不成?]
瀟灑男子呵呵一笑,道:[你這等馬前卒留之何用,回去告訴你們的頭,天道盟可不是好惹的,你們一幫或者一教真把天道盟摻和進去,後悔都來不及!滾吧!]
承煥哼了一聲,氣鼓鼓地走了出去,天道盟要都是這路貨色,可能都混不到過年就得讓人連鍋端了,那人更是可恨,一副鼻孔朝天不可一世的模樣,祝願他明天早上被人亂刃分屍!好心被當成驢肝肺,承煥可真氣壞了。
可惜沒順了承煥的願,那無名看似心粗實則是個十分謹慎的人,不管有毒沒毒把客棧裡的吃喝都重新換過了才睡覺,這叫小心駛得萬年船!倒是明天來找晦氣的人有的苦頭吃了!
承煥回到客棧直接就奔袁正那間房,剛才的氣還沒順呢,也沒敲門,一推就進去了,弄的袁正失聲驚叫。
袁正等了好半天也沒見承煥回來,一想這都晚上了可能店舖都關門了,沒有買到,而承煥可能也回房睡了,想著明天還要起早趕路,也一樣買不到,那還不如把小衣改一下免得穿著難受,反正自己也會弄,姜氏這件太小了,穿在身上箍著身子,緊繃繃的!袁正除下小衣藉著燈光把它放一放。基本弄好了,正在往身上穿的時候,承煥推門進來了,這如何能不讓她驚叫呢!
承煥也沒想到袁正這個時候了還沒睡,一瞥看見袁正胸前的無限春guang,確實是傲人身姿啊!承煥從純欣賞的角度給下了評語,道:[衣服在這裡,小衣也有!]說罷不理驚愕的袁正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