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叮噹」一聲,刀光一閃,芮大豐驀感一股大力襲來,手臂震的酸痛欲折。縮膛槍脫手飛出,無巧不巧恰恰落在漣漪桌上,砸的杯盤盡碎,湯汁四散。
漣漪和承煥一驚避開,總算沒鬧個湯汁滿身。
這二人自昨夜一宵纏mian,情義禰篤,執手相握,有的沒的說了幾大車的話,這番爭鬥他們直是充耳不聞,況且漣漪素知這些草莽聚在一起打打殺殺乃極平常事,若是和和睦睦,相敬如賓,反倒是咄咄怪事了。哪有閒心理會,連黑衣人率人殺進來,亦以為是江湖人找場子,尋晦氣,更是視如不見。
而今惹到自己頭上,漣漪大怒,轉頭一看,卻見一人手持厚背大刀向芮大豐當頭劈下。怨怒更甚,只因連個道歉的人都沒有。
芮大豐兵器脫手,驚駭欲死,他在這條五十斤重的縮膛槍上浸淫三十年苦功,便仗此威服遐邇,成為鏢行局主。不意一招之下被人震飛,腳下急閃。
但那武士刀法精奇,三兩式間已使他避無可避一式「橫掃千軍」堪欲將之腰斬當地。
芮大豐閉目待死,自覺為知己而死,心中了無遺憾,是以並不恐慌,頗有大義稟然之態。
眾人驚呼聲中,大刀如雷霆電掃般嵌入芮大豐腰中,一掃而過。
頓時,腸肝膽汁和著鮮血流了一地,芮大豐死於非命。
大家見這使刀武士一刀砸飛芮大豐兵刃,無不驚駭之至。芮大豐身軀雄壯,力大無窮。這使刀武士臂力之強真乃駭人聽聞,回手幾刀又是迅捷無比,雖如輕描淡寫般毫不費力,芮大豐這等高手竟連反手之力都沒有,足見其武功之高,已非江湖一般好手所能望其項背了。無不看的驚心動魄,駭然汗下。
事情到了這地步,朋舉悲痛欲絕,自然不能像個沒事的人一般了,與錦衣漢子聯袂來到近前。
「朋某人一向奉公守法,雖為江湖中人但從未做過作奸犯科之事,不知軍爺這是為何啊?」
黑衣人冷冷一笑,「朋公是什麼人,大家心知肚明,我是上命難違,請朋公見諒。」
錦衣漢子把臉一沉,「本官乃陝西都指揮使司同知石健,怎麼連公文都沒見過,你是哪個衙門口的?」
「石同知當然沒見過公文,就是怕你誤通匪人,所以本座才繞過指揮使司來拿人。」
石健臉色一變,「這不可能,我看你是冒充朝廷命官,膽子不小啊!」
黑衣人咯咯一笑,「朋舵主,明人不說暗話,你是什麼人我很清楚,聽說你的八卦紫金刀法已臻大成,可否讓本座領教一下!」
朋舉石健面色大變,心中登感不妙,朋舉虎吼一聲,抄起紫金刀向黑衣人撲來,便如有夙世冤仇一般。
「來得好!」黑衣人一閃一刀削出。朋舉斜向上一飄,紫金刀橫斬黑衣人肋下。
兩人出招極快,頃刻間交換十餘招,卻無兵刃碰擊之聲,只是刀風凌厲,洶湧如潮。
附近的人早已躲的遠遠的,惟恐二人一個失手,那不長眼珠的利刃招呼到自己身上。
朋舉近年刀法大成,功力已臻化境,全力使出,頗俱聲威。
況他刀法為祖上所傳,在刀法上確有他人不及的造詣,對天下各門各派的刀法亦略知端詳,故爾與那黑衣人鬥了個旗鼓相當。
八卦紫金刀最講究步法變幻,招數神奇,朋舉每日都要在院中按八卦步法奔上幾百圈,步法熟極而流暢,當下步法展開,滔滔如流,形若飄燈,嬌矯如龍,手中刀更是奇招迭出,精華紛呈。
黑衣人數次欲持內力磕飛朋舉手中的紫金刀,均被他以奇妙的步法避開,自己反倒顯得遲滯笨拙,迭遇險境。
刀法本非他所長,端賴他功力渾雄,每遇險境便硬砍硬劈,迫朋舉換招,幾近潑皮無賴模樣。
朋舉越轉越快,一道影子般繞著黑衣人旋轉,廳中眾人此刻方透過口氣來,不住擊掌喝彩。
石健環立在旁,一俟對方有人襄助,或是朋舉遇險,便及時搶上援手。
※※※
漣漪看了有頃,搖頭歎息,她彩虹神功小有所成,對武學的眼界也大為開闊,看出了個中玄妙。
承煥看的有趣,見她歎息,「姐姐,這個老伯不厲害嗎?」
漣漪看他的目光變得柔和,「非是刀法不精,而是功力不逮,惜乎屢擊不中,到頭來只怕還是要難免一敗。」
滿廳中人聞言,齊向她橫目而視,若非心繫這驚心動魄的大戰,早就出言叱責了。朋文選臉上也頗有微詞。
※※※
此刻朋舉佔盡上風,攻勢佔了九成,黑衣人左支右絀,亦不過苦苦支撐罷了,漣漪預斷朋舉會輸,連承煥都不以為然。
忽聽「砰」的一聲,紫金刀驟然飛起,噹的一聲,釘如廳堂大樑上,石健大喝一聲,搶上支援。黑衣人一招得手,刀勢不停,將石健迫開,飛起一腳,將朋舉踢飛。朋舉哇得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已然受了內傷。
原來那黑衣人只守不攻,態勢雖然凶險,但他刀法精妙,守的滴水不漏,專耗朋舉內力,朋舉內力雖也深湛,但與他相比無異與小巫見大巫。
大戰伊始,朋舉籍著一股銳氣全力強攻,故爾打的有聲有色,佔盡上風,那黑衣人也頗工心計,故意示之以弱,誘他傾竭全力,鬥了近三百招,朋舉內力消耗甚劇。不免步法輕浮滯澀,黑衣人對他這路刀法已揣摩熟捻,突起一刀將其紫金刀震上屋頂,反手以刀柄點上他兩處重穴,一記飛腳令他身受重傷,動彈不得。
石健見朋舉傷的雖重,卻無性命之悠,折身回來,「閣下究竟是什麼人,這身功夫恐怕不是一個軍漢應該有的?」
黑衣人面色一正,「本座乃大明堂堂一品大員豈是假的。」
「未必!」石健長身而上。今次他受命協同朋舉,本以為萬無一失,沒曾想竟冒出一股官軍,始料未及,也真假莫辯:說是真的,自己沒理由不知道這事,說是假的,他們身上穿的確是大明內務府欽制的官服。
黑衣人一閃身,身後撲出一名武士迎上石健。
石健武功亦非凡俗,哪能將一個軍漢放在眼內,哪知一動上手才知大錯特錯,不論招式如何,就是內力竟與自己不分軒輊,心下已然明瞭這幫人絕不可能是官兵。
那武士也似知石健是何許人也,是以一上手便全力施為,掌勢大開大合,上下翻飛。
二人鬥了近百招,石健求勝心切,突地摯出腰中軟劍,劍花朵朵,竟是正宗的武當劍法。
武士不料石健博學至斯,猝不及防之下居於下風。
黑衣人似是不耐煩了,「速戰速決。」
武士一咬牙,瞧見機會正與石健面對面,只聽「苛察」一聲,武士的一隻左掌竟齊腕而斷,斷掌呈紫紅色,閃電一般向石健印去。這等怪事石健哪裡料的到,被打的口噴鮮血,後退五丈有餘,始站住腳步。
「蜥蜴掌!」石健倒吸了一口涼氣,看來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那武士雖斷一掌面不改色,「能當的一掌你也算是個人物了!」
有十幾個人見事態不妙,便也顧不得交情義氣了,推開兩側落地窗,腳底摸油,竟欲溜之大吉!
朋舉長歎一聲,並不怨憤,所謂「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夫妻尚且如此,何況朋友了。
猛聽院內「喀喀,砰砰」之聲響起,逃出去的人竟如稻草束般被扔了進來,躺滿一地,殘肢斷臂,血流滿地,有幾人已然被重手法擊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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