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那清脆的銅鐘聲尚未響起,李默已經從對手閃爍的眼睛裡讀出了敬畏和暗藏的恐慌。裁判的手剛剛落下,他還沒動,對方本能地往後跳了一步。他笑笑,仔細打量對手。這是個新手,據說是東北某個省青年隊的選手,年紀和自己相當,身體素質不錯,可惜沒像自己一樣遇到個好師傅。
連續交換了幾手,對方都在躲閃,不敢正面交鋒,李默歎口氣。今天這個對手俱樂部搞的是田忌賽馬,高手都排在中間,避開打頭的魏強以及壓陣的自己,還好王天錘贏下一場關鍵性的比賽,只要自己再贏下,三比二的結果也還能接受。目光在台下林馨身上掠過,見她緊蹙眉頭,覺得應該表現出點氣度給她看看。抬頭望著對手,臉上浮出淡淡的微笑,連續兩個輕手出擊。
對方一愣,很快明白李默的意思。兩人開始打起練習拳,你來我往,很有默契。三個回合後,對方也不再繼續耍賴,主動認輸。剛剛跳下台,對方俱樂部的老闆和那對手主動過來招呼,並邀請他哪天有空去他們那裡指導、指導。
應酬完,李默走進休息室裡快速沖了一把,外面傳來一陣低低的討論聲,他沒有刻意去聽。出來穿衣服的時候看到一幫朋友神色很不好,有些奇怪,「怎麼啦?馨兒。」
林馨欲言又止,張亞也不吭氣,凌峰不明根底,「剛才傳來消息,首體那邊的比賽已經完了,總共打了八場。」
八場?李默一愣,速度夠快的。問題還不僅僅是這個,看一幫人臉色那麼難看,哼,十有**本方今天輸得很慘。林馨她們不願意說,估計是不想刺激自己,魏明是打完第一場就急匆匆地趕去和國家隊的隊友們一起觀看,等會可以問問他情況到底如何。
剛剛上車,來了個電話,李默掛上耳機,「喂!」了一聲,發動汽車。電話那邊傳來莊青璇的聲音,「小默,拜託你一件事,替我勸勸你師兄成麼?他……他明天要上場去和那幫畜生打。」
李默清楚魏明是個什麼樣的人,別看他平時一副老好人的樣子,但衝動起來卻也是幾頭牛都拉不回來的主。這次大概是受了對方的刺激,既然開口決定出戰,要讓他把話收回來,這事情有點難辦。下星期很可能是自己一生最為關鍵的時期,組織年會將在天津召開,而眼前卻還是一片黑暗。
答應了莊青璇,李默把電話掛掉,把手機插在儀表盤右邊的插座上,準備連到網絡上。坐在旁邊的丁蕾一把搶過,「好好開車!你要知道什麼,我告訴你。」李默望過她一眼,沒說話。她回頭看眼林馨,林馨無奈地點點頭,她轉過身,「小默,怎麼說呢。今天……今天的比賽很慘!我們這邊出戰八位,死了一個,重傷五,卻只贏下兩場,還都是因為對方選手堅持連打到第三場,體力不支的緣故。」
「那泰國人出戰了沒有?」李默輕輕問道。丁蕾搖搖頭,「沒有!我們這邊出來的都是些沒什麼名氣的人,本來只是試探性出手,但沒想到對方會那麼狠。」
李默輕輕歎口氣,這自由搏擊不比打黑拳要輕鬆多少,也是以殘酷著稱,國內這些人若不是出身地下拳市,很難適應規則。何況這次小日本把規則訂得更松、更自由,就是想讓自己主動上台找死。
「對方是不是說了我什麼?」沉默了一會,李默問道。丁蕾一下梗住,林馨輕輕歎口氣,幽幽地接口,「是啊!宮崎遼雲最後出戰,每勝一場,就點一次你的名,說得很難聽。」
李默淡淡地笑了笑,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會對此生氣,想來想去估計是自己臉皮比較厚,性格有點老。要回手機,撥通魏明的電話。他還沒說話,魏明就已經搶先開口,「小默,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已經決定了,你別勸我。」
「那哪能!」李默語氣中故作輕鬆,「我們學武的人,到這個水平,出戰是自己的責任。」李默先把漂亮話甩到桌面上,而後語風一轉,「不過!師兄,我這個人可能有點世故,或者說是為人有點自私自利,但你聽我把話講完好麼?」
魏明在電話那頭不說話,李默駕車轉過一個彎,「師兄,我們武人歷來不受政府和文人重視。遇到問題需要你的時候,那幫傢伙就會跳出來,言辭懇切,態度和藹可親。一旦危機過去,又會把你掃到歷史的角落裡吃灰。我的想法呢,出戰雖然是必須的,這也算是我們習武之人的義務,但條件是得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裡,尋找合適的機會,把利益最大化,你說是麼?」
魏明還是沒吭氣,李默知道原因所在,「明天出戰這事既然你已經說出口,收回來可不行!我們大老爺們,說的話擲地有聲。不過,師兄,根據他們設立的規則,我有個想法。」
「你說!我聽著。」這聲一郵,雖然聲音有些嘶啞,卻表明魏明已經聽進去。
「嘿!不是說一個選手可以連續出戰三場麼?師兄,明天一去你就先上場,想來以頭一輪的水平,贏下頭陣我想不會有任何問題。後面我們根據對方出戰選手來定,只要不是那個泰國人出場,我都支持你堅持下去,如何?至於素帕卡,他現在排名世界第一,若是趁著你出戰過後再來挑你,想來開口拒絕也沒什麼丟臉的。」李默說著,臉上浮出淡淡的笑容,語氣裡帶著強烈的自信,很有種說不出的味道。林馨和丁蕾在一旁看著,心裡很是愛煞。
「那麼一直讓著他?」作為國家散打隊的頭號戰將,魏明心裡很不舒服,「那傢伙雖然是世界第一,但也不能任由他猖狂。」
「師兄!丟面子首先不只是丟我們的,怕啥?」李默淡淡地冷笑道,「下星期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辦,等事情……」話說到這裡,他腦海突然掠過一個絕妙的主意,「明天晚上我陪你去,到時候我自有應付的辦法。不過你到時候一定要聽我指揮,如何?」魏明猶豫半天,李默也不再多說,他最後勉強答應。
李默想想,不放心,又打了個電話給魏強,讓魏強明天趕來,能叫父母就更好。有他和魏家父母在,魏明再倔,也得老實聽話。
把車停好,剛剛下車,接到黃中華的電話,「小默。事情有點進展,你在哪裡?我們過來。」李默看了眼丁蕾和林馨,「你在哪?我過來。」黃中華說了地方,兩人約好,把電話掛斷。
這時張亞等人的車也逐一停好,李默招呼,「小亞,你領著大家去酒吧坐坐,參加比賽的幾個安排洗個桑拿,找技師替他們放鬆一下肌肉。」張亞應了,李默跳上自己原來那輛很不起眼的國產越野車。
來到修車廠,裡面人不少,這老晚的,活還正幹得起勁。李默一路和人打過招呼,快步走上辦公室。裡面就兩個人,黃中華和劉猛正趴在辦公桌上,仔細看著電腦裡的照片。
「小默你來看,這個女人是誰?」劉猛一見李默進門,馬上就站起,神情有些激動。李默湊過去一看,感覺很熟悉,慢慢看了十幾張,放大一些局部細節,直起身,猛地一敲桌子,「原來是她!好啊!好啊!在哪裡拍到的?」
「就在北京!」黃中華接口,「上次段老大讓我監視一些地方,這女人今天出現在其中一座別墅的門口,身邊跟了不少人手,有明有暗。今天正好是林皓在,這小子覺得味道不對,把一幫人全都拍了個遍。」
李默一聽,再次打開電腦圖片,仔細辨認過房子,回頭看了眼劉猛,「是他的別墅麼?」劉猛使勁點點頭,李默猛地直起身,「嘿!幹得好,問問林皓想要什麼獎勵。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劉猛笑道,「明天高進會來,正好這小妞這幾天也到,還真是巧啊!」
「跟住了沒有?他們現在在什麼地方?」李默又問道。黃中華搖搖頭,「當時林皓身邊就六個人,人數不佔優勢。對方人多不說,經驗老道,相互掩護得很嚴密。他們沒敢跟太緊,只能判斷出大約居住的地域,四周出口我都已經派人一一把守住,正讓兄弟們偷偷排查。」
李默一拍劉猛的肩膀,「酒店一類可以排除,把重點放在回民居住點。另外,把傢伙全部分發下去,全部帶上消音器。一定要想辦法抓住她!還要盡快。這女人我要活口,有大用的,你應該知道。」劉猛點點頭,神情嚴肅。他笑笑,轉身望著黃中華,想了一會,「這事通知段老哥了沒有?」
黃中華搖搖頭,「我想等你來確認一下再告訴他。這女人我沒見過,劉猛看過後說這女人變過相貌,沒把握。」
「那好!」李默點點頭,「他那邊暫時別通知。這女人很重要,不能走漏一絲一毫的風聲。他那邊人多嘴雜,這次我們自己幹!」說著他考慮了一會,「這幫人都是亡命徒,你們一定要小心,動手前最好叫上我。猛子,你和葉主任知會一聲,不要讓官面上的人來打擾。」
劉猛點點頭,轉身出去安排。李默在房間裡踱著方步,黃中華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小默,你讓何晃他們去做的事已經有了眉目。」
「哦!」李默又是一喜,「怎麼說?」黃中華拿起桌上的內部電話,把何晃叫上辦公室。沒多久,何晃敲門進屋,態度很恭敬,「默少!黃總!」
「晃子,上次吩咐你辦的事,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你當面給默少說說。」黃中華吩咐,何晃點點頭,「我找幾個***內有點名氣兄弟,照您的吩咐沒事就往天津跑,對方確實是喜歡飆車。我們到目前為止已經比了十幾場,輸多勝少!不過已經順利地進入到他的***裡。」
李默看對方說著,倒了杯水遞給他,讓他在沙發上坐下。他表現得似乎很激動,喝口水,接著匯報,語氣益發得恭敬,「本來按計劃,我們應該想辦法把他引到北京來,可我看對方那樣子十分謹慎,一談到北京言語態度間就有防備的意思,所以我們沒敢驚動。不過前兩天我們得到一個消息,有位大人物下星期要去天津,那人特別喜歡飆車。對方準備組織一場夜裡的比賽,在公路上飆,從天津到唐山、保定、北京任意一地,而後趕回天津。至於最後具體是哪裡,出發前決定。」
「嗯!好。」李默大喜,使勁拍拍何晃的肩膀,「你們一定要出賽,出場費明天我會讓老黃劃給你。你只要把比賽的車輛準備好,保證萬無一失。」
「是!」何晃答應著,而後猶豫了一會,「默少,我們出戰沒問題,但說實話,從個人技術水平來講,都不是對方的個。」
「我知道!」李默一揮手,「到時候我上。」何晃眼裡閃過一絲喜色,「那可就真的太好了!以默少的水平,我們一定能贏。」
「是麼?」李默的語氣有些怪異,「我贏比賽幹嘛?「何晃沒聽懂,黃中華卻明白的,點點頭,讓何晃出去,而後轉頭說道:」小默,那女人這邊我就交給劉猛他們了。這幾天我會去三條線路上踩點,三邊都做好準備,你要活的還是死的?」
「能活的當然最好!死人可沒有利用價值。」李默淡淡地笑了兩聲,在百葉窗上摳開條縫,望著窗外。看了一會,似乎遇到什麼好笑的事,輕聲笑了兩下,湊到黃中華耳邊一通嘀咕,說得黃中華既驚又喜,而後是佩服得五體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