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那年,別人抓緊時間奮鬥高考,我卻像沒事人似地在班裡混著日子,扯著幾個弟兄嘴叨叨個不停。每天早自習『體育快報『,課間『時政要聞』,午間休息『新聞聯播』。晚自習帶著耳機,聽聽音樂,流行的、非主流的、嗨曲亂七八糟一大堆。老班拿我沒辦法,給我安排到最後一排和我們班被譽為『窗簾』的女生坐在一起。
『窗簾』性格孤僻,不愛與人說話,黑色的頭髮彷彿瀑布似地將大半個臉孔遮住。不過窗簾學習成績好的要命,總是穩穩排在前幾名。我喜歡熱鬧,跟窗簾同桌,簡直把我鬱悶壞了。不過我不甘心就這樣沉默下去,有事沒事總是找著窗簾說話。記得有一次,我管窗簾借鋼筆。她轉過臉看著我說『你煩不煩?今天你這是第9次管我借筆了。』我在一旁看著她發火的樣子心裡偷著樂,以後還是一遍又一遍的管她借東西,弄得她最後到老班那裡告我。老班無奈,想給我重新安排位子,但最後才發現,不管我還是窗簾坐哪裡別人都不歡迎。老班找我倆談話,給我們教育了一頓,事情就不了了之。
接觸的時間長了,我和窗簾也接受了彼此的性格。我對著窗簾嘮叨,窗簾悶不吭聲,有的時候我搞惡作劇,她才肯理我一下。剛開始她罵我兩句,到後來直接動手,發現我不還手後,她就變本加厲起來,最後我竟成了她的出氣筒,她鬱悶了就重錘我一拳,也不解釋。不過我還是不還手。有一天,她突然邀請我去公園,我受寵若驚的看著她。她拿了兩罐啤酒,自己喝了一罐,我喝了一罐。沒想到她酒量奇差,喝完了就發酒瘋,對著我重錘了一頓,說了很多心理話。酒醒後,她臉紅了,不過我們之間的距離拉近了許多。課間的時候,她經常談起蔡依林,經常談起自己的夢想。我們之間的位置對換了一下,時常是她在說我在聽。
高中畢業的那一天,她突然拉著我的手說『嘮叨,你是我從小到大第一個朋友,最要好的哥們。』聽到這話的時候,我心裡蠻感動同時也帶著一份失落。後來我想這段感情也許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高考後,窗簾毫無意外的進了『北大』。而我家裡搬家,沒想到在移動液化氣罐的時候,發生了意外,家裡的半面牆都塌了。在親戚安排下進了一個聾啞人建立的廠子,半年後我攢到了一筆錢買了張蔡依林演唱會的門票。我拿了個收錄機,給窗簾灌了張蔡依林現場版的碟子。我給窗簾發了封emall,一行字『我搬家了。』然後把那張碟子給她寄了過去。
有的時候,自己在家,瞅著跟窗簾的合影,心裡一陣落寞。沒有人像窗簾一樣那麼願意聽我嘮叨了,同時也沒有人跟窗簾那樣對我發脾氣了。有一天上了emall,窗簾給我來了封信,窗簾懊惱的說真想暴打我一頓,第一盤錄完了都不知道,還漏了一大段。我看著她的來信,心裡默念著『對不起,對不起。』眼淚不知怎麼卻流了出來。
又過了半年,我來到了北京。窗簾參加學校組織的歌唱比賽剛好決賽。我不想叫她知道我來,自己偷偷的溜進了會場。當我看見她的時候,卻驚呆了。她變了,頭髮燙了卷,在腦後還挽著髮髻。她看起來比任何美女明星都不遜色。她唱的是蔡依林的『看我七十二變』。在結束的時候,台下的人都站起來為她鼓掌,看起來很熱烈。窗簾贏了決賽,在她下場的時候,我看見一個又高又帥氣的男孩朝著她迎了過去。
回到了家,我發現我的emall裡有兩封來信都是窗簾的。第一封說她在演唱會上看見一個跟我長的一模一樣的人,她喊好幾聲『嘮叨』那人也沒理她,顯而易見那人不是。不過能長得如此相像,簡直是奇了。第二封說她現在過的很好,已經有了個男朋友,不過總感覺她和她男友之間有種隔閡,問我怎麼辦?為什麼我們之間就能直來直去呢?
我在電腦上打了一封回信,我告訴她其實我才是她的另一半,只是我們再也無法湊成一個完整的圓。
這封信我存著沒發。
我沒有告訴窗簾我家的電話。
我總是隔一段時間,去參加蔡依林的演唱會,也總是沒有錄完。
我不想叫窗簾知道我去了北京。
我就這樣悄聲無息地放棄了我的另一半圓。
因為,在家裡液化氣爆炸以後,我的父母過世了,而我只能靠助聽器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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