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虛驚()
「午時三刻到了」監斬官一聲大喝,劊子手便要準備動手了,台上除了監斬官以外,還有兩個打扮妖艷的女人,正冷冷地盯著這一切,正幸災樂禍地看著公主是如何被斬頭,一臉驕傲,一臉諷刺,報復的快感強烈地侵襲著她們惡毒的心,她們的臉都快被猖狂二字擠得變了形,她們的惡毒甚至比繪子手手裡的鋒刀都要鋒利。
劊子手,身高九尺,紅色衣著,帶圍紅巾,腰如水桶,滿臉橫肉,面無表情,手握鋒刀,縱然他們以往斬人之時動作是那麼優雅,決絕,卻依然讓萬眾覺得是如此之殘忍,而此刻他們的那無情的眼中居然流露出深深的惋惜,握著鋒刀的手正在隱隱發抖,也許他心有不忍,也許他正在後悔走上這條沾滿鮮血的不歸路。
台下,柔妃宮的人已是站立不穩,哭得肝腸寸斷,悲痛欲絕,欲隨公主而去,福嬤嬤彷彿一下子蒼老了十歲,目光呆滯,不言不語,忽地癱倒在地上,昏迷不省人事,其餘宮女太監早已見慣深宮黑暗,雖深感痛心,卻是敢怒不敢言,誰都不想把自己的腦袋送上斷頭台去,只得眼含熱淚立在一旁隱忍。
只見監斬官冷冷地掃了一眼,將早已握在手中的令箭往空中一甩,大喝一聲「斬~~~~~」劊子手便高舉斬刀,運足力量,把握尺度,準備手起刀落……
驚~~~~~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頓時鴉雀無聲,手心出汗,緊張地望著繪子手手中那寒光閃閃的刀
「誰敢殺朕的公主?」一聲高吼,突然從人群後面響起,蕩滿這個刑場,眾人回頭一望,心裡一驚,趕緊從中間分開一條大路,齊刷刷跪倒在兩旁,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只見皇帝一臉暴怒,在武大人的陪同下急匆匆來到監斬官的前面,
皇后、公主、大人更是心裡暗暗叫苦,嚇得腿一軟,不由自主就跪趴在地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帝的眼裡充斥著憤怒,怨恨,他恨不得衝上前去,拿起劊子手手裡的刀,將這個惡毒的女人的頭摘了下來,他~~~已經忍耐得太久了
「起來」良久,才聽到皇帝憤怒地從嘴裡蹦出這兩個字兒,就像兩支利箭射入人的心裡,讓人有著對死亡深深的恐懼的感覺
皇帝目無表情、冷冷地斜視著皇后,寧仁公主只覺得全身發冷,悄悄地躲到了皇后的身後,監斬官更是禁不住他的龍威渾身不停地顫抖,不停地磕頭求饒,而皇帝,這個九五之尊,他……已經不想計較了,太累了,這麼多年來,他知道,這個母儀天下的皇后,幹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傷了多少位妃嬪,只是自己也有太多的無奈,國舅手上掌握全國三分之二的兵權,當年他當上皇帝,如果不是國舅鼎力相助,只怕也沒有今天,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把公主帶到朕的宮殿去,朕要親自審查,把那個胡言亂語的道士給朕斬了,以後誰敢在宮裡興風作浪,鬼迷心竅,朕定斬不饒」說完,皇帝頭也不回地離開
柔妃宮的人已全部攤倒在地,大驚過後的她們,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做任何動作,說任何話了。
養生殿
皇帝站在蝶兒的正對面,眼裡儘是柔情,眼底卻是深深的愧疚,望著這個臉丑,身材卻生得婀娜多姿的女兒,深深地歎息,心想,如果上蒼給她一張好臉,哪怕就是平凡人的臉,那該多好啊
蝶兒則倔強地站著,既不說話,也不行禮,兩眼圓睜,盯著這個父皇,但是不爭氣的眼裡卻佈滿了淚水
是委屈,是痛恨,是……
「孩子,朕對不起你」皇帝對上她那憤恨目光,不禁有些心虛起來,是的,他是內疚的,是慚愧的。
「不用你說對不起,這是我自己的命」真是好笑,堂堂天子,也會說對不起
「你……你這是在怪朕」早已料定她的反應,但是沒想到這個女兒卻是如此倔強
「皇上貴為九五之尊,我有何資格在這裡責怪皇上,我自幼無父無母,你今日就是真的殺了我,我也不會怪你」千般的無奈,萬般的委屈,卻不知道要向哪去訴去,只得任由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在蝶兒臉上紛紛墜落
「你……」皇帝有些甚怒,畢竟從來沒有一個人,敢對他如此無理
「唉……都怪朕,都是朕啊,自己圈了一個牢籠自己鑽進來,唉……」說完此話,人也跟著頹廢了起來,重重跌坐在龍榻之上,身上的霸氣,也消散了不少,換來的,卻是慈父的無奈
「我不明白」蝶兒有些詫意,他剛才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唉……好了,不說這些,今天朕把事情全部跟你說清楚,跟你解釋,朕……父王不是不愛你,不疼你,只是父王明白,如果常去看你,去關心你,你絕對活不到今天,皇后的為人,你應該清楚,這就是朕為什麼從來對你不聞不問的原因,但是你的生活,你的習性,你的淘氣朕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不然你以為你在偷偷地整宮女、整太監、甚至報復其他王子和其他公主的時候,真的就那麼順利嗎?」
蝶兒一時怔住了,一語不發,低下那高傲的頭,陷入沉思,內心卻似萬馬奔騰,激動異常,誰人不想自己父母在身邊,誰人想有父不認,有爹不叫,何況他說的句句在理,如果他像關心其他皇子一樣關心自己,皇后勢必不會放過自己。
蝶兒慢慢地將手伸向臉上的那塊疤,輕輕地將它撕下,剎時整個殿內似灌滿光輝,金光閃閃
「啊……蝶兒你……」皇帝驚得連退三步,滿眼驚愕,眼睛不相信地不停審視著蝴蝶那膚光勝雪,雙目猶似一泓清水的臉,尤其嘴角邊使小性兒時微微撇嘴的模樣,像極了當年的柔妃,不,應該說比柔妃更嫵媚,更精緻
「你居然生得如此之美」發出有生以來最真誠,也是最安心,最快樂的一聲驚歎
「這是母妃的意思,她怕兒臣被人毒害,故遮掉本來面目,好生存下去」她自稱自己是兒臣了,皇帝瞬間覺得一股暖流沁入心田,不由得將她擁入懷裡,緊緊抱著
「對不起,蝶兒」皇帝輕撫著蝶兒的美麗容顏,身為一國之君卻連自己的妻子孩兒也無法保護,他再次深感愧疚
蝶兒的防備早已卸下,閉上雙眼,享受著這遲來的父愛,她不怪任何人,也不怨任何人,只要知道自己的父親是關心自己的,這一切就足夠了,突然間一切豁然開朗,覺得今日陽光真是爛燦,宮裡是如此親切。
「父皇」
「蝶兒」
父女倆相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