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蓮
潘金蓮看著身邊的毛蛋,以及這突然出現的軍營,她的內心並不堅定,她不清楚,事情的結局會是怎麼樣,但是毛蛋的強烈要求,讓她無法拒絕。
猛的,潘金蓮發現,在這個世界中,她的眼睛居然回復了,她居然能夠重新的看到週遭的事,自從盲眼之後,這樣的「看」只有在夢中才會發現,如此的話,潘金蓮也有些喜歡這個地方,反正她沒有家,沒有歸屬感,臉譜島對於她來講也只是個暫時的住所唯一,她雖然對於這裡的軍營一樣感覺到陌生,但是能重新看到毛蛋不參雜著紅色的臉,能夠重新看到周圍的樣子,那一切就都值得了。
潘金蓮摸了摸她的眼眶,毛蛋匕首的傷疤依然在,這讓她鬆了一口氣,自從來到臉譜島,每天她都要摸摸這道傷疤,才可以安然入眠。這道傷疤,向她表述著毛蛋對她的愛,以及那些溫柔,還有無法逃避的命運。
不過這藍色的營帳仍然讓她覺得有些不適,尤其是旁邊這些看著她發愣的人,這讓潘金蓮感覺到有些莫名的羞愧。當她是個盲人的時候,她可以對這些滿不在乎,可當她的眼睛再次明亮起來的時刻,屬於凡人的性格的弱點,就毫無保留的體現在了她的身上。
「你們都出去,我想單獨待一會。」潘金蓮對周圍的人呵斥道。
「可是千面,學城就在對面!」一個鬍子都白了的人說道,單單看他鬍子的顏色和長度,就知道他的資格不知道比潘金蓮老多少,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會歸順於一個年輕女子的統領,即便她是千面。
「我再說一遍,你們都出去,不要讓我說第二遍。學城不會貿然來襲,就算他們真的來了,你們在這帳篷裡,難道就能抵禦他們?本座自會保護自己。滾出去!」潘金蓮手中掌握的千面力量,是她可以挾持這些人唯一的籌碼,她不想過度的使用,因為那樣的話,她的統治將越來越困難。但是現在的她,實在想不到什麼可以讓他們都出去的完美理由,而心煩意亂的她,也完全沒有心情去敷衍什麼。
反正,偶爾的挾持一次,也沒有什麼關係吧。潘金蓮每次疲憊的時候都會這樣想,只不過她最近疲憊的日子,有些太多了。
帳篷裡的人保持著沉默,相繼的走了出去,留給潘金蓮的,就是這片蔚藍的罩子,以及身旁的毛蛋。藍色,讓潘金蓮想到出海的時候看到的海水,但是盲眼之後,即便她走在臉譜島的海灘之上,海水在她的視野裡,也是淡紅色。這種視野最開始的時候很新鮮,可當日復一日的紅色,充斥著潘金蓮的世界的時候,她的心情越來越糟,脾氣也就越來越暴躁。
尤其,在毛蛋神遊之後。
毛蛋就這樣呆立著不動,已經有三天了,他跟潘金蓮說,軀殼的速度太慢,而靈魂的速度很快,他需要用他自己的靈魂出去辦一些事。潘金蓮甚至沒有來得及問那是什麼事,毛蛋就已經消失了。
在紅色的視野當中,潘金蓮能夠明顯的看到毛蛋身上消失了什麼,可卻無法嗅探出任何的蹤跡,終歸毛蛋掌握著比她更多的奧秘,但是潘金蓮並不為此感覺到恐懼,雖然毛蛋可以隨時殺死她,可是毛蛋如果想這樣做的話,他早就可以如此,根本不必等到今天,等到潘金蓮走上千面的位置。
須知,雖然無面者中的大部分並不擁護潘金蓮,只是臣服於力量,可是一旦千面被外人所殺的話,無面者必然會為她討個說法,因為,這事關臉譜島的尊嚴,以及和學城的古老仇恨。毛蛋出自學城,這一個秘密在臉譜島不脛而走,潘金蓮猜想這都是黃虎做的好事,但她卻沒有處置黃虎,她知道,殺死黃虎容易,合情合理的殺掉他卻很困難,黃虎作為護送她來到臉譜島的人,被視為是這一代千面的親信,處死親信,更需要一個說的過去的理由。
理由,理由!潘金蓮恨這兩個字,她習慣於我行我素,另外,女人的天性讓她做事隨性而為,哪裡有那麼多能夠拿到檯面上的理由,但是這些討厭的無面者總是把一切都無條件的放大,好像潘金蓮的一言一行,都必須要有說得過去的理由。加之這些逼問的面孔,都浸透著令人厭煩的紅色,即便他們的話語說的如同夜鶯一樣的好聽,在潘金蓮的耳中,也只是讓人作嘔的聒噪。
就在這個時候,毛蛋的身軀突然一動,潘金蓮心裡一喜,馬上跑到毛蛋的身邊。「你回來了?」
毛蛋的表情很疲憊,儘管他的這副身軀未曾移動過。潘金蓮不知道靈魂的長途跋涉會不會造成本體的疲憊,還是說,毛蛋的疲憊,並不是因為做了過多的事,而是他憂心的太多。
「回來了,很好,我的這副身體也帶進來了。」毛蛋來回的動著身體,細心的活動者每一個關節,甚至連手指的靈活程度,也被他詳細的檢查了一遍。
「毛蛋,這到底是哪裡啊,為什麼我會在軍營之中,而我的眼睛,為什麼又能看見了?」潘金蓮不解的問。
「你也知道,臉譜島有一個死對頭,就是我曾經待過的地方,學城。這個地方是學城所創造的另一個世界,在這個世界當中,不光有活人的存在,死去的人也能在這裡獲得重生。準確的說,在這裡所展示的,就是人的靈魂形態。你雖然瞎了,可是你可以看到東西,儘管那東西都蒙上了一層紅影,因此在這個世界當中,你的眼睛仍然被認為是完好的。」毛蛋解釋說。
潘金蓮感覺到了毛蛋的說法難以自圓其說,不過這沒什麼關係,他一定有他的理由,潘金蓮不想毛蛋在為她編理由方面還要絞盡腦汁,她甚至想說「你不用解釋,你說什麼我都相信」,但是想了想還是沒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