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西門慶明白,不管他說不說,劉林都會把這次得到的房契和地契,當做真品來使用,從桂花樓裡拿出來的東西,幾乎不會被質疑。無論如何,想再從房契和地契上來找桂花樓的麻煩,幾乎是不可能了。所以西門慶也樂得做這個順水人情,撕了手裡面的東西。
反正桂花樓的房契和地契,西門慶早在今天早晨就全都送給了王安,原件作廢,贗品成為真品,這是王安的損失,跟西門慶沒啥關係。說到王安,從大茶壺進門開始,王安就沒再說什麼話,他好像一直沉浸在他自己的情緒當中,是在為失敗而懊惱吧?也正是因為同王安打賭的成功,大茶壺試探計劃的失敗,並沒有給西門慶帶來太多的挫敗感,他的腦子裡已經在想,平安脫身之後,如何的戲耍王安,一吐心中的怨氣了。[]
「好,西門員外,恩怨分明,對事不對人,算的上是大丈夫的行為。」劉林伸出了大手指一挑,但是緊接著卻把這手指左右的晃了晃,讓人弄不清,到底是肯定,還是否定。
侮辱已經無所謂了,西門慶站起身來。「得了,劉林,各位父老鄉親,今天的戲也看完了,我差不多該回去了。不過劉林,我也告訴你,我知道武植和武松現在都不在陽谷,你們桂花樓最好小心點,說不定哪天爺我不高興,就地剷平這。我可不會像那個蠢笨的混混兒一樣,給你留下什麼把柄!」西門慶惡狠狠的說。
「哦?西門員外是怎麼知道我們大爺和二爺不在的啊?」劉林沒有任何緊張,而是笑臉相迎。
「就憑今天下午這鬧哄哄的局面,武家的人一個都沒有出現。」西門慶擺了擺手,攔下了劉林要說的話。「劉賬房,你不用解釋,無論什麼樣花哨的語言,在這件事面前都是蒼白而無力的,除非武氏兄弟現在就站在我眼前,否則的話,我肯定是堅定自己的想法。而且我覺得,等我要做出對桂花樓不利的事情的時候,武氏兄弟突然出現,打我個措手不及,豈不是更好?所以這時候,劉賬房跟我解釋這麼多的話,會不會有一點欲蓋彌彰?哈哈哈。」西門慶的手攥的緊緊的,但臉上泰然自若。
「我可沒想解釋。」劉林走到了西門慶的面前。「我是想跟西門員外說,你跟武家作對的話,最好先娶妻生子,否則的話,我看一門一脈就要斷了香火。你跟那些淫婦苟且生下的孽種,想來你的列祖列宗也不會認可的吧。西門員外慢走,不送。」劉林把手一伸,向著門口一指。
羞辱,這是一種真正的羞辱,殺人不見血的羞辱。西門慶真恨自己手裡沒有一把刀,如果有的話,他就可以跟劉林拚命,血濺五步。劉林這人,看起來像個老好人,想不到心腸這樣的歹毒,西門慶感覺到渾身都在發抖,然而,此時此刻,已經完全沒有辦法發作。就在剛才,西門慶為了在西江茶坊那獲得一個好的口碑,徹底的跟桂花樓站在了對立面,那此時面對桂花樓的羞辱,要麼就是徹底的反擊,要麼就是什麼都不說的離開。
很顯然,徹底的反擊,西門慶並沒有什麼準備,今天要做的事,目的都已經達到,不要再增加不必要的損失,也不要再自取其辱。西門慶咬了咬嘴唇,勉強的擠出了一個笑容,一眼不發的走出了桂花樓,在他的身後,跟著行動如同木偶一般的王安。
走出桂花樓的西門慶,抬頭看了看天,今天的天氣很晴,因為是冬天,又是下午,太陽的位置並不高,光線雖然刺眼,可卻不像平時那麼不能直視,要是強忍著眼睛的痛苦的話,也是可以看上一會的。
今天的行動,目的已經達到,雖然劉林百般的找理由和借口,但是西門慶已經認定,武氏兄弟,確實已經不在陽谷。只是,不一定什麼時候能夠回來。當然,武大也許是永遠也不會回來了,畢竟武大是因為殺人之後而潛逃,而武松就說不好是去幹什麼了,難道真的是去抓捕自己的哥哥?要真是那樣的話,武松可就是太傻了。不,也許武松是找到了什麼辦法能夠填補今年陽谷徵兵的缺額,畢竟這個是要是解決不好的話,上面的責怪是吃罪不起的。可要是去徵兵的話,怎麼也沒理由帶著他媳婦海砂一起去啊,這讓西門慶琢磨不透。
不過想要弄清楚這個事倒也不難,西門慶想的十分清楚,只要打發人到臨近的鄉村去打聽打聽,武鬆去沒去徵兵也就行了,畢竟武松不可能跨國地界去別的地方徵兵,那也就犯了忌諱。要是一番打聽之下,還沒有結果,那恐怕就是跟他哥哥一樣,因為什麼事由,逃之夭夭了,這樣的結局最好。
桂花樓的夥計,把西門慶和王安來的時候騎的馬牽了過來,西門慶翻身上馬,對王安說:「來吧,快點回藥鋪,算算咱倆的賬。」
「是,東家。」王安面如死水,沒有半點反駁,翻身上了馬背,跟在西門慶的後面。
走了一段路,西門慶突然覺得,對比要了王安的命,他到真希望王安能夠拿出兩萬兩銀子,畢竟在現在的情況下,王安如果死了,西門慶就會再次的變為孤家寡人,剩下的事,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可是西門慶也知道,王安是不可能有兩萬兩的。要不……這次就放王安一馬?西門慶的心中突然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可他卻覺得不甘心,費了這麼多勁,又有運氣的成分摻和在其中,才獲得了勝利,就這樣輕而易舉的繞過王安,確實是有些讓人難以接受。
哎,實在不行,就不要他的命,教訓他一番,也就是了。反正有文書在手,我說什麼,王安都得聽著。西門慶手握主動權,倒不急於在路上就想出最後的法子,什麼事等回藥鋪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