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道童
清月坐在石板上,看著天上缺了一半的月亮,掐算著日子。
嗯,今天是八月初八,快八月十五了。等到八月十五,山上就又該發月餅了,雖然每年發的時候我都不想吃,可是等到節日過去了,卻想吃的不得了。今年,我就偷偷多領一些,然後呢不吃,留下來,等到想吃的時候再吃。我把月餅放到那個乾燥的地窖裡,可以放很久的。[搜索最新更新盡在;清月盤算著事,這一個小聰明一樣的主意,給她帶來了很多快樂。
「清月啊,你笑什麼呢?」清月突然聽到自己背後有人,所以急忙轉過頭去看。原來是一個不認識的道士。這道士中年年紀,長得非常凡夫俗子,一點也不像道觀裡那些仙風道骨的高人。
「沒笑什麼。你是誰啊,你怎麼知道我叫清月?」清月說到這,突然察覺出不對:「我剛才沒笑出聲,還是背對著你,你怎麼知道我在笑?」
「哈哈哈,小姑娘。道長我掐指一算,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載,我就算到,你會在這裡偷笑。而且,你現在是在想八月十五的月餅,是不是啊?」這道士的聲音倒越發的和藹可親了。
「這你都知道。」清月感覺到有一些手足無措,自己想多領月餅是必須要耍一些手段的,讓這道士知道了,如果告訴別人,那可是大大的不好:「那這樣吧,你不透露給別人。我幫你也多領一份,你看行不行?」
「哈哈,小姑娘倒也聰慧坦蕩。我沒說你想多領,你倒是主動的說了。貧道與你也頗為有緣。這樣吧,你可以問我個問題,我來幫你掐算一下,來承你幫我多領月餅的人情,你看怎麼樣?」這道士說話的時候臉上笑瞇瞇的,看起來倒是比很多道士友善的多,清月在心裡不是那麼牴觸了。
嗯,這道士說他會掐算,剛才他沒看到我的臉就知道我笑了,再說,在這龍虎山上會掐算的人很多吧。清月也試圖讓那些道士給自己掐算一下,可是說了無數的好話,那些臭道士卻總是用一句「天機不可洩露」來打發自己,真是太可惡了。
現在,居然有人要主動的回答自己問題。真是太好了!可是,我要問些什麼呢?清月突然感覺到很茫然。她的記憶大多是屬於龍虎山的,她的世界也僅僅就是龍虎山的一隅,對過去,多現在,我想知道些什麼呢?我好像有很多想知道,但這些問題都是朦朦朧朧的,不能問這些問題浪費這一次寶貴的機會。
清月想了又想,終於打定了主意。「道長,我想問你,什麼是命運?」
「命運?」那道士顯然一愣:「我倒真沒想到,小姑娘會問這麼深奧的問題。這個問題很難回答,所以在回答之前,我想問問你,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我前一段時間在右廊伏魔之殿那玩,突然感覺有什麼東西從我身邊過去,我一直追著它進了殿門,然後發現殿內的石碑上,有幾個字消失了。事後我問師兄們這是怎麼回事,他們都不告訴我,只是搖搖頭,跟我說,這是命運。他們都欺負我小,是女孩,不懂事。所以,我想問問道長,什麼是命運?」這是清月心中少有的,真正的疑惑,所以她決定利用這個機會,問明白什麼是命運,也好在師兄們面前炫耀一下。
「原來是這樣。」那道士沉思了一會,而後說:「看來這都是天緣,也罷。清月你抬頭看看天上的星星。」道士說著話,把手指向天空。
清月隨著道士的手指看去,道士的手刷刷點點,好像是在寫字一般,但仔細看來,是用手在勾畫天空星宿的方位。八月初八的夜空,月亮半缺,星光燦爛。那星星在道士的手指勾畫下,彷彿不再是原來的樣子,而是在不斷的移動變化。
「清月,你看到了吧。我們都是天上的星星,如果你在這坐上一夜,就會發現這些星星都在移動,它們有著自己的軌跡。如果你未來決心悟道,像你的師兄們一樣在這枯坐一年甚至更長的時間,你就會發現,隨著時間的推移,四季的變換,眼前的星星會不斷的變化。比如那。」道士的手指向了很低的位置,清月的眼睛隨著手指看,發現什麼都沒有,那是一片空白。
「道長,我什麼都沒看到。」清月感覺到很疑惑。
「現在是秋天,如果過了子時在那裡就會升起一顆最亮的星,叫做天狼。但是要是再過幾個月,到了冬天,即便是在現在的時辰,天狼星也會出現在天空,與明月爭輝。你懂了嗎?」道長突然轉過頭來問清月。
「我沒懂。道長你怎麼跟我那些師兄一樣就愛打啞謎,不行不行,有話必須說清楚。」清月感覺到有些不高興。
「滿天的星斗就好比我們,軌跡就好比是命運。星斗流過的軌跡雖然不同,但大體上都是一個方向,它們都圍繞著北極星旋轉;命運對於我們來說,軌跡同樣是不同的,但是。」道士的表情慈祥,眼睛裡閃著溫和的光芒:「殊途同歸,往往終點就在那,始終不曾改變。好了,清月,我只能說這麼多。這不是打啞謎,而是很多事情需要靠你來參悟。我所能給你的只是一個方向,在這個方向上能尋找到什麼,也得看你的造化和機緣了。哈哈哈。」這道士說著大笑了起來,用手做了一個摸鬍子的動作,可是他沒有鬍子,抓了個空。這種可笑的動作,讓清月樂出聲來。
清月小孩脾氣,有人能認真跟她說話就足夠了,至於最後能不能真正的解決問題,反倒是無所謂了。
「那道長,你在這幹什麼啊,道觀裡的道士此刻也都在修行吧。」清月突然想到這個問題,按理說,每天的這個時候,整個龍虎山的夜空都是她一個人的,她可以坐在這裡,來想事情,自己對著自己發笑。如果這道士天天來,豈不是就要變成兩個人的夜空了,大煞風景啊。
「哦,貧道來這是為了等人。小姑娘你放心,我就來這一天,不會天天來的。哈哈哈。」道士的笑裡倒有了幾分得意。
再一次被看穿心事,清月有點不高興了。知道就知道唄,非得說出來,顯示自己能掐會算。師兄裡有幾個也能掐會算,他們都沒像你這個道士這麼能顯擺,一定是剛學會,然後出來糊弄我這個小姑娘,嗯,我不理你,看你到底等什麼人。
清月打定了主意,就不在說話,氣鼓鼓的坐在那。而道士也不在說話,站在那一動不動。清月有的時候偷眼看他,只看道士只是仰頭看著星空,不住的思考。
「師父,我回來了,你久等了。」突然傳來的話語,讓有些發愣的清月一下子清醒了過來,扭頭看去,身後的道士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兩個。除了剛才的那個中年的道士,又出現了一人。
藉著月光能看清一些,這道士的手裡拿著拂塵,還拿著陰陽幡,最好玩的是陰陽幡上還有鈴鐺,道士說話的時候,鈴鐺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煞是好聽。可是,這人一點都不像龍虎山上的人,身體強壯,方鼻闊口,鬍子也不整潔。難道龍虎山新來了一批道士,自己沒見過?月牙看著有些疑惑。
「順利嗎?搬山。」中年道士問道。
「嗯,順利,他收下了。」那個叫搬山的道士很恭敬的彎著腰。
搬山,哈哈,這名字真好玩,哪有人能搬動大山呢?呃,等等,搬山道人?!我聽師兄們說過,那是張天師座下的弟子,搬山道人叫他師父,那剛才一直跟我說話的人是張天師!
清月被這個事實驚呆了,她也不知道怎麼做,只好愣在那裡。
「八月初八,想來,那東西發揮也就在今日了。」張天師嘟囔了一句,同時伸手掐算了兩下:「不但是今日,而且就是現在!」
「師父,我不明白。你何必把至寶給一個落入凡間的星官,這樣的人有很多啊,我們現在可以查到的就有一百多人。為什麼武松能得到您的優待呢?」搬山道士請教道。
「因為,他改變了自己的命運。伏魔之殿裡,他的名字已經被除去,天傷星已經破開了自己的宿命,為師樂得幫他一把,度過此劫。我也想看看,他能不能逃出『殊途同歸』這四個字。」張天師笑的悠然,但這笑容又不含喜樂。「好了,搬山,我們該回去了。小姑娘,再見,把這夜晚的星空還給你。」
還給我?怎麼還?我都要去睡了,明天還得早起。清月正在疑惑,但張天師和搬山道人迅速的在眼前消失了,一點痕跡也沒有,彷彿他們根本不曾出現過。
算了,他們跟我有什麼關係。張天師和座下的弟子,他們看我和我看他們一樣,都是微不足道的。清月的心裡突然空明,不去理會,而是繼續抬頭看著漫天的星斗。但眼前的情況讓她目瞪口呆。
天上的星星,正在以眼睛可以看到的方式,倒退著運行。等到這一切停止,時間已經回到了下午,太陽掛在西邊的天上。
清月看著這一切,微微發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