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啪!」一份報紙用力摔在桌子上,「竹機關」機關怒沖沖的繞著桌子走來走去,還沒有打理的腮幫子上,一條條扭曲的紋路顫抖著,顯示他內心的極度憤怒。
「支那情報機關太狂妄了!他們怎麼敢這麼幹?這樣的事情,簡直是在破壞行規!他們要受到嚴厲的懲罰!」三田野鹿氣咻咻的罵道!
那是一份早間出的「申報」,上面用非常直白的文字宣稱,日本情報部門在上海瘋狂活動,導致昨夜生多起暴力衝突事件,至少十人在此過程中死亡云云。儘管沒有指名道姓的罵,字裡行間卻將日本人暗中存在的各類機關指責了一個遍。
這樣的消息,不論什麼時候什麼國家,都不會在媒體上報道出來,不管結果多麼惡劣,大家都知道最後倒霉的肯定包括自己。情報戰場上的爭鬥,永遠都是見不得光的。
但是,居然在這個時候生這樣的事情,只能說明一個問題,要麼是國府中央對上海的新聞媒體失控,導致這種不應該出現的內容公開表,要麼就是「申報」的人瘋了,要拿自己的小命自絕於整個世界。
金壁輝剛剛從外面進來,手中搖動的那份照片情報還沒有來得及交給三田,卻看到這麼一幕精彩的場面,她的嘴唇翹起來,無聲的笑了。
日本情報機關的死活,對她沒什麼大影響,她甚至並不關心這所謂的任務的完成與否。如果說五年前她還有一腔熱情,努力用盡自己所有的伎倆手段來完成「皇國大業」的重托,那麼現在,對她來說這都是浮雲一般,不切實際的東西,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是值得她用心的,包括那個有名無實的滿洲國。除了她自己的縱情肆意之外,萬事無憂。
隨意的瞟了一眼那張報紙上,暗夜中拍出來不甚真切地死人照片,她輕輕的把信封丟在報紙上面蓋住,同時也遮斷了三田的視線。
三田野鹿的眼睛登時亮起來,他扭頭用力的去看金壁輝的臉,卻見其淡然無所謂的表情,登時大喜。他知道,這一次應當比較順利!
敏捷的抄起信封,撕開封口倒出照片迅速翻檢一遍,三田的眉頭頓時皺起來,低聲沉吟道:「這是什麼東西?居然會用到單獨的鐵路線和這麼龐大地電網輸入?難道是某種超級武器?或什麼秘密的研究基地?
不過不管是什麼東西。只看它地建築規模。三田已經可以肯定。這絕對是不得了地東西。在深山之內建立這樣一座巨大地建築。必然是絕密中地東西。否則也不會要那麼大地價格出來。現在地問題是。要想辦法判斷出這究竟是什麼東西。這東西究竟又在什麼地方。如果可以證明這是一座可能威脅到全世界地超級武器。那麼炮製「支那威脅論」地條件就成熟了!
「很好!芳子。這次你幹得不錯!」三田用欣喜地口吻讚揚著。順手去拍她地肩膀。
金壁輝一扭腰躲開了。自顧自地搖擺身姿走到旁邊坐下。隨手將裘皮大衣脫了往旁邊一丟。淡淡地問:「看出是什麼東西來了麼?就這麼幾張照片。用得著大動干戈麼?」
三田立刻判斷出。她對自己安排地不太滿意。如果不能確定這些照片地價值值得她用身體交換。特別是用她這個「重量級」地人親自去交涉。她肯定會再鬧騰起來地。那時候又是一場大麻煩。
三田立刻肯定地點點頭:「是地!這是非常重要地情報!儘管還不能確定具體地內容。我地判斷。這應當是一份膠卷中地小部分。而且照片並不連貫。說明數量巨大。再加上拍攝手法地不專業。用得相機也不是專用相機。可以相信這不是精心炮製出來擾亂視聽地東西。所以。可以認定這份情報地真實度和重要性。能夠這麼輕易地取回來。芳子功不可沒!」
金壁輝對他地讚揚殊無興奮之色。張開殷紅地小嘴「哦」地淡淡應一聲。便轉過臉不看了。重要地情報?這麼重要地情報居然會被一個那樣地人帶在身上。這簡直是一個絕大地諷刺!
三田顧不上去看她擺譜耍脾氣,如獲至寶一般的拿著照片衝進裡屋密室,吩咐井上召集人手,打電話給日本領事館報告情況,要求他們立刻派人來接手情報盡快分析出來。
安排完之後他從裡屋鑽出來,電話鈴突然響起,抓起來聽了幾句,面色陡變,「啪」的扣上,他掉轉頭疾言厲色的喝問:「川島!那個接頭的支那人是怎麼回事?他的車子為什麼會被襲擊?」
金壁輝面帶訝異的瞪大眼睛,搖搖頭道:「我不知道啊!我是看著他們離開才走的,中間並沒有現監視的人!」
三田皺起眉頭,眼珠子急速的來回轉悠,有些氣急敗壞的叫道:「看來,我們是徹底被人盯上了!我們的每一步行動都落在他們的掌握中,那個支那人一定被他們殺死或弄走了!這樣下去非常危險!」
金壁輝「嗤」的冷笑一聲道:「怕什麼!情報已經交到我們手裡,那個笨蛋的死活管我們什麼事?他已經沒用了!」
「怎麼會沒用?他把情報交給你,甚至可能知道交給他照片的人,一旦被對方~問出來,很可能搶在我們前頭掐斷聯絡,我們就要前功盡棄!不行,必須想辦法把人搶回來!」
三田野鹿厲聲說完,抓起電話撥通張嘯林,嗯嗯啊啊的把情況說了一遍,然後不耐煩的在屋子裡來回轉悠,一刻也安靜不下來。
金壁輝不屑的冷眼看著,搖搖頭道:「你著急也無用,有張嘯林這個地頭
,相信很快就能查到襲擊的身份和去向,有這個時不如早作準備!既然對方不介意大白天的攔路搶人,接下來只怕要一場好打!」
三田用力捏捏眉頭,喟歎道:「談何容易!現在帝國士兵已經不能公然露面,看來只有請求領事館方面出動黑龍會的武士了!」
變化,幾乎在每一步都生,這樣的激烈交鋒令三田野鹿感到重大的壓力,這一次的情報爭奪,似乎太過激烈了些!
中央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三處。丁默處長端坐在空蕩蕩的辦公桌後面,手拿一份今晨的「申報」,雙目閃耀著森冷的光彩,仔細地一行行讀過去,中間甚至沒有錯過一個字眼和細節。
幽暗的辦公室中,全無他這種身份的人所應有的裝點,什麼書架博古架文件櫃等等,一概沒有,空蕩蕩的如同廢棄的住所,粉刷的雪白的牆面反襯出令人心寒的慘白色。
他的頭梳理地一絲不亂,臉上的鬍子也刮得一根茬子也無,身上的西裝和領帶看不出絲毫凌亂不整,甚至每一根燙熨的條紋都筆直,坐在那裡沉寂的像一座泥塑。
「梆梆梆」房門輕輕敲響,丁默頭也不抬,淡淡的說聲:「進來!」
他的聲音很小,外面卻居然聽得見,「咯吱」推開門,一個二十多歲同樣衣衫整齊乾淨利索地青年腳步輕快的走進來,離著桌子一米遠的地方站定,微微躬下身,低聲道:「處長!已經查明了,這份報紙是偽造的。有人偷了印刷的母版後篡改印刷,利用報紙行渠道提前散佈到市面上,真正的報紙因為機器故障,現在仍在印刷當中。」
丁默慢慢的把報紙放下,仰起臉來盯著他的眼睛,面無表情的問:「查到是什麼人做得了麼?」
青年搖搖頭:「暫時沒有!不過我們認為,能夠在這麼短地時間內製造出這麼大規模的假冒報紙,並且能夠通過幫會控制下的行通道賣出來,無論技術手段還是動員力量都很強大,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我們懷,是北面做得。」
「哪個北面?陝北還是華北?說清楚。」
丁默的聲音冷淡的想冰過的白開水,但青年卻聽得渾身一震,腦門子上滲出一層細汗,趕緊答道:「華北!目前在上海,只有他們有這個條件和能力做到,而且杜月笙跟他們地關係又不一般,各方面都符合,所以,他們的嫌疑最大。」
丁默低下頭,眼睛盯著報紙,焦點就集中在頁右側豎著的兩個大字上,沉靜了足足有一分鐘,忽然道:「不是他們!去找證據,印刷廠沒有長腿跑不掉,洩露母版的人也跑不掉,查!」
「是!」青年乾脆的回答著,扭頭出去,小心地把門帶上。
丁默沒有對下屬解釋命令的習慣,讓他們去做什麼事,不能問理由,只要執行命令就是了,做不到這一點地人,沒有資格在他手底下辦事。
炮製這樣一份報紙,居然是整個假冒,且還能正當行販賣出來,赫然在監察部門眼皮底下搞這種大動作,其能量之大簡直令人難以相信!這要比單純的放炸彈搞暗殺要困難得多,因為這涉及到了很多環節和很多地人,任何一個地方出錯,都將導致全盤失敗。通常,要策劃這樣的大手筆,沒有幾個月地準備和巨量資金的投入,是辦不到的,同樣,沒有巨大的利益,也不值得冒這麼大的風險。因為這種事,是在挑戰整個國家的尊嚴和安危,不論如何是一定查的出來的,那樣的話,牽連可就大了!
不可能是華北做得,因為這對他們一點好處都沒有。儘管他們有這個能力,也能做的比這個更漂亮,但誰都難以相信他們會做這樣的事,因為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利益,他們無法從中受益,卻有極大的損害。
擾亂報紙行,篡改新聞內容,公開指責日本,挑起兩國甚至許多國家間的矛盾,這已經是在製造嚴重內亂和國際糾紛的手段,這麼搞,往小裡說可以製造國內各部之間的矛盾加深,甚至挑起爭端,往大裡說,引起戰爭也是可能的。因為像「申報」這樣一份影響巨大的新聞媒體,涉及面太廣,只需要一天的時間就能令全國都知道,而很少有人會去懷。
另外一個重要的點,是《申報》本身的敏感地位。史量才死後,《申報》總體開始趨向於保守,不跟中央頂牛對著幹,言論上也沒有一千那麼放肆。特別是隨著抗戰爆後,很多人的口風也大轉,到現在雖然暫時局勢平靜,他們也絕少提及跟國府中央不對付的內容,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這一次,突然冒出這麼大的窟窿,如果沒有其內部人的配合,難說做得此周到,莫非,史量才之子史詠要捲土重來,為自己冤死地父親出氣?這不是一個好主意。
如果單純從個案出,追究報紙內容問題,可能被以「限制言論自由」為借口掀起新的風潮,攻擊此刻焦頭爛額的蔣介石政府,可能導致極大的被動。
如果追究假造報紙的問題,扯到最後必然要拉出那條大魚來,如果確定是華北方面,可能會導致更大的衝突,甚至不排除他們以這個為借口難,這是委員長不願意看到的。如果不追究,內部很多人可能要離心離德,甚至反過來被對方以「不作為」為借口,衝擊中央權威,威脅統治地位,這就要變成重大的政治爭端。
如果不是華北方面,而是陝北方面呢?放在委員長的立場,或許他會更傾向於相信這個,因為只有
結果才符合他地需要,也只有這樣的結果,不但不方面的責難,不會引起華北方面的反詰,甚至可以以此為借口離間陝北、華北之間的協作關係,單獨針對這個大敵進行針對性的清掃攻擊,順勢把他們在上海的潛伏力量堂而皇之地剿殺乾淨!名正言順,誰也說不出什麼來!
如果最終的結果是這樣,那麼,誰在製造這樣一場意外,就呼之欲出了!誰會是最終的利益獲得?當然不會是別人。難道,這是一場賊喊捉賊的遊戲?
以丁默的心理素質,此時也不由得有些心慌,如果事情真的是像他想得那樣,背後操縱著極可能就是他的頂頭上司,或中統的那位大佬,不管是哪一位,都是他絕對得罪不起的人物,而這個案子,更加不能搞得太明朗,否則牽連起來,會變成絕無僅有地大醜聞!他查也不是,不查更不是!
最奇妙的,是這件事居然還就生在一場新的情報爭鬥到來的同時,這樣的巧合,真的是巧合麼?這算是同時爆的兩個陰謀呢?還是一個用來掩蓋另外一個地煙霧彈?如果是前,最終對像必定不是外人,如果是後,就麻煩了!
丁默思忖良久,抓起旁邊小几上的電話撥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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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先生覺得自己可能活到頭了,這輩子折騰幾十年,好不容易有了飛黃騰達的機會,眼瞅著就要走完至關重要的一步,卻不料想一下子從天堂跌到地獄裡,下一刻,也不知道會不會萬劫不復。
從被封上嘴裝麻袋之後,他的腦子就暈了!滿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我完了!」
隨後地顛簸震動,猛烈地車禍,槍聲和爆炸,他只覺自己好像簸箕裡的花生仁一般,在堅硬地殼子裡不停的撞擊,渾身骨頭都快折騰斷了不說,從胃裡翻上來地酸水幾乎灌滿了他的口腔,卻因為嘴巴被封住而從鼻孔眼裡噴出來,若不是命大沒有堵住呼吸道,只怕他就此要生生給自己地胃容物憋死,這種死法,可說的上窩囊透頂!
這中念頭,嚇得他直接尿了褲子!直到被人從麻袋中掏出來架到椅子上,然後感覺手腳被結結實實的綁在椅子扶手和腿上,嘴上的膠布撕掉,他拚命的長吸一口氣,大聲嘶喊:「別殺我!別殺我!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啥都說!別殺我!」
殺豬一般的嚎叫,弄得挽起袖子來準備好好招待他一頓的那些人面面相覷,大感意外!這哪裡是情報人員應該具有的素質啊,這個傢伙典型的是怕死鬼啊!找這樣的人出來交接情報,那邊的人是不是腦袋被門夾了?!
頭套被用力掀開,刺眼的光芒一下將耿先生的眼睛照花了。他下意識的扭過臉去閉著眼睛不看,直到眼前地白亮漸漸黯淡下去,眼睛有些適應了,才勉強睜開一條縫,現自己身前的桌子上,一盞大功率的檯燈正對著他聚光照射,大瓦數的白熾燈直接讓他視線不清,模模糊糊看到桌子後面站著幾個人,卻看不真切他們的面目。
沉默!儘管耿先生看起來起碼有五六個人在周圍站著,但他們無一例外的都沉默,被照花了的眼睛四下觀察,這是一間低矮的有些不像話的房間,如果他站起來的話,估計伸手都能摸到房頂,即便是坐著,也有說不出地壓抑感,那黑沉沉的鐵灰色房頂,上面似乎有些暗紅色的斑點,煙熏火燎的好像鬼畫符一樣,看上去沒來由的感覺到心臟像是被千斤巨石壓著似的,沉甸甸的,呼吸都感覺無比地困難。
再加上這些靜默的如同隨時可能撲過來撕碎他的野獸一般的人,他心頭縈繞著平生最大的壓抑感,以至於他都暫時忘了最裡面殘留的胃液的酸苦和惡臭。
正在胡思亂想間,一張猙獰的臉突然從檯燈後面冒出來,帶著明顯殘忍笑容,白森森的牙齒呲出來,一條粗長地刀疤斜著橫過眉間和右腮,說出的醜惡陰森,嚇得耿先生脖子使勁往後縮。奈何那椅子像是生根紮在了地上似的,怎麼也拉不動,那張臉好像鬼一樣的慢慢逼近過來,他乾脆大叫起來!
「耿先生,貴姓啊?!」嚇人的臉終於說出一句人話。
耿先生乾嚥著火燒火燎的喉嚨,驚恐的雙眼極力迴避對面那兩道充滿殺機和殘忍意味地目光,下意識的答到:「不敢當!鄙人姓鄧!」
醜臉倏然收回到檯燈後,悻悻然低聲罵道:「***!一點成就感都沒有,這廝這麼容易就招了!算了,剩下的事情你們問吧!我估計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咯吱」一下,檯燈被扭到一邊,一張清秀地臉出現在耿先生面前,冷冰冰硬邦邦,好像外面的天氣,毫無表情地盯著他,「啪」的一下將一本夾子摔在桌面上,冷然喝道:「性命,年齡,籍貫,報上來!」
耿先生瞪大了眼睛,使勁瞅了瞅那人地臉,再小心的轉頭往往兩邊抱著膀子漠然看著他地那些人,忽然鬆了口氣,憋著嘴叫道:「我要喝水!」
桌子後的人一擺手:「給他水!」
旁邊一隻搪瓷茶缸突然伸過來,裡面泛著紅色的黏糊糊的濃稠液體:「給!上好的紅茶!」
耿先生皺著眉頭提鼻子一聞,差點沒閉過氣去!好濃烈的刺鼻子味道!
聲叫道:「這不是茶水,我不喝!」
「既然要了,就得喝,否則要被人怨我們招待不周了!」
兩隻大手伸過來強行扳住耿先生的臉,捏開他的牙關,搪瓷缸裡的紅色液體「嘩啦啦」傾倒進去,耿先生「哇哇」的嘶叫著,喉嚨猛烈痙攣,一邊往外噴一邊往下嚥,淚水鼻涕四處亂飛!
「不要了!不要了!我什麼都不要了!」他一邊狂吐,一邊嘶聲喊叫,用力掙動的身子拽的椅子「嘎吱吱」爆響,他的脖子綻出兩條大筋,一股非常不健康的紅暈佈滿皮膚。
這哪裡是什麼紅茶,這是超級加料版的辣椒水!
原本,他還以為自己可能對這些人有點用,或許耍耍自己的青皮態度,搞一點好處優待之類的,興許還能爭得一點好處,但是現在看來,這幫人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上來就先灌辣椒水,似乎不好打交道!
桌子後的人冷笑一聲,「梆梆」敲了敲桌子吸引他的注意力,淡然喝道:「水也喝過了,交代問題吧!」
「我叫鄧,字雪曦,祖籍福建泉州,祖上去南洋求生,而今已經四代,我。」繡筒倒豆子一般的,這位「耿先生」嗦嗦的把自己的所有情況禿嚕出來。
一個小時後,反覆確定他說的東西都是真的,沒有半點虛假,包括跟金壁輝接頭和照片的事情等等,說的乾脆利落,一點都不掩飾。最後,鄧先生小心的問:「我啥都說明白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屋子裡的人面面相覷,吃吃笑起來,主審一腳踢翻桌子,大叫道:「媽地!怎麼搶了個廢物回來,這王八蛋是人家丟出來的棄子!咱們都被了!」
「白忙活一場!早知道是這麼個玩意,根本不用費這麼大勁的搞他,直接弄死算了!」
情況經由拷問的手迅速轉交給秋凜霜手中,郭淞明看過之後,差點沒氣樂了!這個鄧鄧雪曦,果然不是一個正經的情報人員,根本就是其背後的人精挑細選的一個在南洋混世道的無賴漢!仗著有點膽量和小聰明,在巨大利益的誘惑下,不知深淺的就跑到上海來負責交涉那份不知道知多少錢地情報。
畢竟是在世上混了幾十年的老資格混混,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是很能裝的,但在接二連三的驚嚇壓迫威逼之下,原形畢露!自己的祖宗三代都交代的一清二楚,但真正有價值地情報,卻是半個都沒有!最關鍵的,他的上線的情況全然不知,他從頭到尾連人家的面都沒見過,想要調查根本接不上頭!
更離譜的是,他給了金壁輝的那套照片,居然在箱子夾層裡還有一份備份!從一開始,這情報就是打算貨賣兩家的!其中一家是金壁輝為代表的日本人,另一家沒有交代。
這事情,裡裡外外透著古怪!事情沒有這麼干地!如果這情報真的重要,豈能這樣隨便的處理?如果不重要,對方怎麼可能曉得要鄧雪曦去跟金壁輝接頭?甚至可能,連這個傢伙被人抓了都計算在內?
越想越不對勁。
審訊記錄和照片被上海站乘坐「齊魯商會」的專機迅速送到濟南,幾個小時後,戴春風看到了全部的東西。然後,他的面色大變,一改尋常的從容淡定,幾乎是小跑著衝上汽車,直奔陳曉奇地辦公室。
陳曉奇正在跟夫人周雲卿商量這次《申報》的事件。情報部門敏銳的察覺到,這件事情的不同尋常,如果不是為了絕大的利益,沒有人會動用那麼大地資金人力去幹這樣一件出力不討好的事情,他們必然有針對性,其目標也必然不一般。
「這件事不是我們做地,也不可能是日本人做得,陝北方面,卻不是不可能。」周雲卿淡淡的說道。
「夫人任何這樣判斷?」陳曉奇很慶幸自己有這樣一位賢內助,不但智商足夠高,且大局觀極強,掌握情報部門以來絕少出紕漏,她地分析往往非常接近真相,有一種穿透迷霧一陣見血的驚人魄力。
三十多歲地女人,已經難以抵擋歲月的侵襲,成熟的風韻固然驚心動魄,衰老卻是不可避免的。但,那是尋常女人的生命歷程,至少在她現在的樣子看來,仍舊二十許人風華正茂的樣子,卻是憑的自身精神的飽滿,和得益於陳曉奇共同養生的妙處,而那種雍容氣度卻再次昇華,已經難有人在她面前生出褻瀆輕慢的心思了。
有陳曉奇在側,她並沒有像一般民國婦人般的盤起頭或燙出大波浪之類的造型,更沒有那種非常不莊重的旗袍或偏衽老氣的滿清味的服飾。在辦公室裡,他一身的打扮跟後世職場上的女金領、席執行官一般的正式套裝,看上去利落正經,活力十足。
聽到陳曉奇的問,她嫣然一笑,輕輕的用指甲劃過一份報告的紙面,說:「這事情並不複雜!我們都知道陝北方面需要什麼樣的鍾過環境。如果中日戰爭一直打下去,拖得時間越長,他們展壯大的機會有越大,三五年內,他們就能在淪陷區和開戰區內形成尾大不掉的勢力,到時候想要對付他們非常困難!畢竟,有數千萬百姓支持,有抗日的民族大義在,誰也不能輕易奈何他們。
但是,戰爭突然結束,他們卻剛剛把自己的戰鬥力暴露出來,又無端得到我們的軍火支援,這必然成為蔣介石的眼中釘肉中刺。一旦局勢平穩,先要受到攻擊的,必然是他們。在這件事上,我們也必然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麼,經過戰火洗禮的精銳傾力壓過去,至少可以把他們打回原形,
們絕對不願看到的。」
「所以,他們就冒險策劃這樣一種事件出來,如果日本對此大驚小怪,甚至有些少壯派衝動之下挑起事端,他們再趁勢以武力應對,戰爭再次打起來的可能性極大!即便是只有華北局部,這樣的緊張局勢也足以改變全國大局,他們的機會就來了!」
陳曉奇微笑,點頭。
這樣的事情,那邊是幹不出來,這也很符合他們的利益需要,雖然這可能造成更大地災難,卻總比自己被生生憋死的強。不過打心裡他是不願意這麼想的,不管怎麼說,在自己的那個時空,正是這些人的努力帶來了一個獨立自主的新中國。如果歷史換一個結果,以蔣介石為的四大家族當政,那麼中國不用問,必然會在四十年代就變成西方世界的附庸,和西方經濟的輸血,最廉價的勞工和資源輸出地,那樣一來,中國人地苦難不但不會結束,還會無限期的延長下去。
儘管自己已經加入到這個遊戲當中,隨著經歷眼光的增長,真正摻合到政治鬥爭權力更迭裡,陳曉奇心中的無奈就越的大,他已經不能回頭了。
「如果這件事是蔣介石指使人幹的呢?這並非沒有可能。」陳曉奇指出另外一個可能性。
周雲卿抿嘴一笑,點點頭道:「這是第二個值得懷的目標。中日戰爭暫時結束,表面上雙方都獲得了喘息地機會,但實際上,對於國民政府來說,這是更加不利的結果。蔣介石應該很清楚,中央政府已經完全被利益團體架空,不管是ccc系還是四大家族的其他成員,以及國黨內部的諸侯,甚至包括各大支持財團勢力,都不是他能擺脫或擺平的。這些人,本身底子都是買辦精英出身,他們眼裡只有財富利益,國家主權獨立與否跟他們沒什麼想幹。所以,所謂的國民政府不過是這些買辦們用來攫取財富的幫兇,使他們可以名正言順的以政府的名義掠奪轄區內地一切利益。這樣的一群人,在民族獨立的浪潮面前,必然早晚要失敗。」
「蔣介石不可能看不到這個結果,就算有個三五年的和平展時機,他的部隊也難說變得更有戰鬥力,中央財政再有錢,對民生國防增強也有限。而獲得喘息的日本卻可能變得更強大,更具有侵略性,痛定思痛之後,戰爭再起,必然無法抵擋。並且,這個時間段也給了我們進一步強大的時機,到時候兩強之下,他連還手地餘地都沒有。因此,必須要打破局勢所限,製造新的矛盾事端,增強內部凝聚力,想方設法的保住來之不易的地位。」
「但是這樣一來的風險,也有點太大!萬一真地挑起黨爭,逼得陝北鋌而走險引入北極熊的力量,那對於國家可就是滅頂之災了!」陳曉奇點出裡面地關鍵要點。
周雲卿搖搖頭:「不會!如果是從這個角度出,那麼他必然要計算到我們的戰鬥力。如果俄國挑起戰端,我們就當其衝!俄國地主力都在歐洲方面,遠東力量充其量跟我們打個兩敗俱傷,如果再有人跟他承諾些什麼,不必擔心戰後的爛攤子收拾和建設,那麼這樣可以一舉拔除我們和陝北兩個心腹大患地機會,絕對不可錯過。換成是你,幹不幹?!」
陳曉奇倒吸一口涼氣!如果自己處在這樣的地位上,那是真的要干!後世對蔣介石的研究他好歹也看過一點,加上這一世的認識,蔣介石的軍事指揮能力或許很糟糕,但是他的大局觀絕不是沒有!嚴格來說,對日抗戰他不是沒有決心和膽量,而是很清楚自己根本打不過!別忘了,他身邊有蔣百里這樣的忠實參謀高才,有德國人這樣的大國支援,也有英國人這些全球戰略屈一指的霸主提點!他想著讓強大的日本跟俄國拼的兩敗俱傷,期間養精蓄銳全力反擊,一舉收復國土尊嚴。這樣的說法,並非單純後世「果粉」的美化,作為一個這時代優秀的政治家,這樣的胸襟膽略眼光,應該具備!
現在中日戰爭打了個半道停止,日本元氣並未大損,捲土重來的機會還有,但他們應該知道陳曉奇的不好惹,轉道北上西進,攻擊俄國遠東,與歐洲德國兩面夾擊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是,那時候揮軍北上收復國土的,肯定不是他蔣介石,而是陳曉奇,到那時候,他的位子就保不住了,大義之下,國人誰不支持?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陳曉奇的力量也捲進去,不管跟日本人也好,跟俄國人也好,總之拼光了,心腹大患也就沒了!這樣的結果,很符合他和他的團體的利益需要!
「這樣看來,這次事件兩方面都有挑起來的可能啊!後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呵呵,的確好算計!」陳曉奇輕歎道。誰說這時代中國沒有能人?想出這樣一個計劃來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說話間,外面衛士進來報告:「戴部長來了!」
陳曉奇眉頭一皺,心中頓時有不好的感覺。能夠勞動戴春風親自突然過來報告的,肯定不是小事!果然禍不單行啊!
戴春風進來時的面色更加證實了他的猜測,當今世上能夠令他緊張的事情只怕也不多了!而看到他送來的照片時,陳曉奇頓時大驚!怎麼會生這種事!
周雲卿看他的面色劇變,不禁有些擔心的問:「生什麼事?」
陳曉奇面色陰沉的低聲說:「『天擎1號』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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