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就是坦克啊!何其壯觀!何其雄峻啊!」馬鴻賓首先泛起來的,就是驚歎!
歐洲戰場上首次出現了代號「水櫃」的坦克之後,整個世界的戰爭模式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數十年來倚仗的塹壕加鐵絲網的對陣模式被無情擊破,這種發出巨大轟鳴聲的鋼鐵怪獸邁著緩慢的步子碾碎一切障礙,將原本的殺人利器機槍擋在外面,眼睜睜的看著它目中無人的碾壓過自己身體的時候,那種震撼力,那種令人從心底下感到無從抗拒的沮喪,是難以言表的
中**閥不是沒有見過坦克,早在直奉大戰的時候,在戰爭武器上非常有眼光的張作霖爺們就開始進口法國的「雷諾」f-17輕型坦克、英國造nc-27輕型坦克、美國造m-1917輕型坦克,第一個實現了裝甲軍隊的建設,並繼成了大清以來的「萬國牌」政策,誰家都不落下。而中央zf在1929年的時候也曾購入24輛「維克斯卡登#8226;洛伊德」超輕型戰車,編成「陸軍教導第一師戰車隊」,又購入(實則是賒入)24輛山東產的「山貓-1型」輕型坦克,組建第二支戰車隊。不過可惜的是,這些鐵甲戰車太過珍貴稀少,蔣總司令捨不得把它們用出去,因此國內戰場上眾軍閥無緣得見其真容,徒然聽說而已。
馬鴻賓沒見過坦克什麼樣子,在他的神馳想像中也難以知道這些據說能夠在戰場上無往不利的鐵馬擁有不可思議的大威力,機槍打不動,騎兵沖不動,壕溝擋不住。橫行直撞,霸道無比!
出現在馬鴻賓面前的神秘的山東軍第一次展示他的力量,就用了這種震撼人心的手段。離著還有三公里地時候,戰車群沉重的車體鋼鐵履帶壓過沙石路面導致的震動就傳到了蘭州城牆,站在頂端城樓上,沖天而起的煙塵遮蓋住了後面大軍的樣貌,但是突前呈雙峰態勢衝鋒在前的那兩列六輛坦克車的真容,卻是讓這裡觀察的人一個個目瞪口呆心跳如雷,有些人的連都泛著青白色。馬鴻賓打眼看上去,竟似在瑟瑟發抖!
馬鴻賓心中冷笑,暗道:「真是一群沒出息地東西!不過是一些死物罷了!再強的兵器也要人來用!光看東西就嚇成這樣,還打的甚麼仗!」
其實,他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任何人突然看到這麼一大群遠超想像之外的鋼鐵虎狼,說不吃驚不害怕那是純屬蒙人呢!
兇猛推進的鋼鐵洪流在一公里外停下,煙塵漸漸散去,展現在眾人面前的又是另外一種情景。在打頭的六輛坦克後面。是另外六輛同樣的坦克,再往後是多達四十輛扁平四方的裝甲運兵車,再往後是大群地重載卡車,那數量一眼根本算不出來浩浩蕩蕩的從那裡一直延伸到山路彎道後面不知道多遠,看上去有一種千軍萬馬的氣概!
從蘭州城頭望下去,這一群被沙土迷得有點泛黃的鐵流形似一群伺機而動的猛虎,靜默的停在那裡的時候,給人的壓力絲毫不見減少,反倒因為那種真容顯現後表現出來的威懾力更令人膽寒!
馬鴻賓旁邊。一名戴著金絲眼鏡、貌似文雅之士地中山裝男子擦著臉上的汗,磕磕絆絆的說:「馬主席!這是哪裡來的雄兵!怎的從來不曾聽聞竟有這樣一路強軍進入甘肅?他們這是要幹什麼!」
話地這人叫馬文車。是中央zf派駐甘肅地四大視察員之一。同時也擔任教育長。是一個有點野心地人物。不過這些從政治染缸裡出來地人腦袋好使地很。謀略上馬鴻賓是遠遠不是對手地。但是在其他方面那就見仁見智了。馬鴻賓最瞧不起這樣地軟蛋。特別是這些打著旗號從中央下來地傢伙。整天比手畫腳全當自己是老大一般。所以也不喜歡。
不過。馬鴻賓最近讀書不少。特別是潛心研究《五種遺規》據說別有心得。因此上在執政之初便開出一系列地諸如「克勤克儉、開源節流」之類地藥方。自己兩袖清風公正嚴明也就罷了。卻鬧得其他心存期望地人都非常掃興。比如說馬文車這樣地人。原本就想在政治上謀求利益。結果給他弄去了當個不痛不癢地教育長。心中不滿那是一定得。只可惜馬鴻賓在這上面遲鈍地很。壓根就沒覺出來!
馬鴻賓強壓不適。瞇縫著眼睛仔細觀察著那還在調整匯聚地鋼鐵部隊。頭也不回地淡淡答道:「這是山東陳主席地軍隊。據說是去玉門駐守。給他自己地產業看家護院地!你們沒聽說前些日子在玉門老君廟找到了石油地麼?那裡邊是要建立一片好大地產業!」
馬文車像是陡然放下心來似地。長噓一口氣。提高了聲調道:「哦!原來是他!難怪了!早聽說這陳主席財雄勢大。兵甲犀利。今日算是開了一番眼界了!果真是不同凡響。這等貴重難得地鐵甲戰車。便是中央軍也捨不得拿出來用。他卻好。弄來偌大一群給自己看守家業。端地是奢靡啊!」
在場地人中。不光是馬文車感到驚訝慌張。在另外一堆人裡面。為首地卻是中央陸軍新編第八師師長雷中田。這位中原大戰時被馮玉祥留下來看家地大將關鍵時刻向老蔣輸誠。結果很快從一個帶兵三千地旅長提拔為師長。幾個月內壯大到一萬人規模。對外號稱兩萬。野心勃勃地想要在甘肅幹一番大事情。卻沒料到因為馬福祥地上躥下跳。將自家侄兒馬鴻賓弄成了甘肅省主席。且馬地嫡系部隊主力都還留在寧夏省。可以說是一個人控制兩個省地局面。而青海又在其親戚手下馬麟地掌控之中。可以說表面上。馬鴻賓一下子成了西北三省地頭頭。
雷中田當然不服氣!他往西打不過背後有東北軍撐腰地楊虎城。頭上卻仍有倒驢不倒架地馮玉祥地大旗可以抗。仍舊做著重新崛起地大夢。怎麼可能就這麼順服?馬鴻賓上台這段時間來地底細被他看了個透徹明瞭。卻原來是個不通事務地老粗。到了地方都不知道團結士紳名流。也不知道提拔自己鐵桿手下。光弄那些毫無意義地什麼「廉政」啊之類地虛頭瓜腦地勾當。能幹什麼用?因此。雷中田地野心便愈加膨脹起來。
本來雷中田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在周圍錯綜複雜地大大小小勢力之中,屬於漢人武裝派系的陳桂璋、魯大昌、黃保貴、張富貴、漢中王志遠等人已經私底下達成協議,關鍵時刻挺他。而馬鴻賓自己的手下,不管是最親近的馬麟、馬步芳爺倆,還是其他的馬仲英、馬廷賢都是離心離德,鬧翻是早晚的事情,機會實在難得!
但是他無論如何沒有想到,在今天突然接到會有一支大軍前來甘肅駐紮的消息,更沒有想到的是。這支軍隊居然是山東陳曉奇的,還是眼前這個樣子!當看到衝鋒在前隆隆逼近地坦克成群結隊幾乎一下子就能將蘭州城摧垮的架勢時,他只覺得眼前發黑腦袋發暈,幾乎要從城牆上掉下去——他以為自己圖謀的事可能東窗事發,被馬鴻賓察覺了,從中央軍調來的主力部隊要合起伙來收拾他!
在雷中田心中,怎麼都想不到會有一支這樣的大軍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蘭州城下,除了馬鴻賓竟是知道的人不多!就連他這個當地最大的勢力居然眼前一抹黑,不管是駐軍漢中的王志遠.還是平涼陳桂璋,都沒有任何地消息通報,就連在天水的馬廷賢那裡的暗探都沒有能夠將消息傳來,他竟是直到對方殺到眼前了才曉得,這樣的大能除了中央軍上下一氣貫通壓制,誰還能做得到這部田地?!
就在他以為大勢已去老命不保的時候,馬鴻賓貌似嘲笑馬文車的一句話卻給他解了圍,同時也恍然大悟——山東陳曉奇的兵!這下好辦了!
此時。他假裝被太陽曬得臉上出汗,拿出手帕狠狠的搓了兩把黃豆大地汗珠,順便把自己都快變成茄子色的臉膛揉搓兩下,咳嗽一聲調整一下自己的聲帶氣管,理順了肺氣,深呼吸平復都快跳出來的心臟,貌似瞭然的呵呵笑道:「果然是聞名不如見面!陳主席好大的手筆啊!看家護院還要這樣的強軍,真不知道那抗擊日軍的大軍又是何等風采,真是令人眼界大開啊!不過。他們來的這般快。咱們竟是一點消息都不知道,他就不怕誤會起來徒生爭端麼?」
著話。他拿眼睛去看馬鴻賓,臉上帶著一副請教地表情。看起來和藹無害。
馬鴻賓眉眼之間神采飛揚,挺起胸膛含笑說道:「山東軍做事向來講究兵貴神速,準備完全而雷霆大動,從17年(1928年)賑災時便是如此,不愧是一代高才!這一次我也是剛聽蔣主席諭令時間未久,卻不料前腳中央通報到達,後腳山東軍便來了,想必他們是從山東上火車後便一直奔馳到天水才下來地。我一直以為那段鐵路要過段時間才能啟用的,想不到他們做事效率如此之快!」
話語之間,滿是讚歎地語氣。馬鴻賓很知道陳曉奇幫他忙支持他的情況,否則他地名也不會正的這麼快,要知道在寧夏當那不足一百萬人的頭頭,和在甘肅掌控六百萬人的大權,感覺是絕對不一樣的,且現在寧夏還在他控制之下,可說是權勢大漲。這裡頭主要起作用的還是他叔父馬福祥,其次是老蔣要讓西北這潭水更渾更亂,免得馮玉祥再次興風作浪,陳曉奇做的事不過是錦上添花,但這表明的態度卻是令他放心——有這麼一位大佬支持,根基不深的馬鴻賓做得也舒坦一些不是?
至於說駐軍玉門,那跟他關係就更不大了,現在他的勢力根本離不開蘭州多遠,從酒泉張掖那裡現在是馬仲英在盤踞著,馬步芳正準備著收拾他,再往西就到了金樹仁盤踞的地盤,那片不毛之地啥都沒有。誰願意去誰去!只要不來搶他的甘肅權柄,他才懶得管!
這一方面,陳曉奇口碑還是不錯的,中原大戰張學良生吞活剝的將馮玉祥的勢力一口吃掉,差點沒撐死,陳某人卻是只要了周圍幾縣地工農業,卻並不駐軍統治,這樣的胸襟和做法令很多人放心不少!馬鴻賓本就政治頭腦稀鬆,也想不了那麼多了!
雷中田心中迅速盤算。大體也明白怎麼回事了,山東軍乘車直到天水,一路不停的話誰也不知道他拉的什麼,河南馬鴻逵不敢惹他,陝西楊虎城有求於他,到了天水,看到這麼一大夥下來,馬廷賢早嚇得躲一邊去了,而這幫人下了車之後就先頭部隊直接推進。以全部機械化的速度,平均時速五十公里的話,那撐死六個小時也就過來了,這段路上,除了電報還有誰比他快!
進一步試探道:「馬主席可知道他們來了多少人?會不會對我們造成什麼影響呢?萬一…?」剩下的話其實不用說了,萬一陳曉奇突然發難搶地盤,這麼一群鋼鐵怪獸他們收拾不下,該怎麼辦?
馬鴻賓哈哈笑道:「雷師長想得太多了!陳主席不是你想的那種人,他若是有野心擴充勢力。那也不會是我們這窮鄉僻壤的偏遠之地,起碼來說只要他想伸手,半個河南河北誰爭得過他?西北局面紛亂他肯定知道,億萬巨資投了過來便是換成是我也不可能放心啊!我們只要不去惹惱了他,便諸事皆無,他地大軍又不需我們出糧餉來養活!」
雷中田到這裡才將心放下了七成,他一個小旅長起家,當然不太瞭解站在政治層面上那些大佬什麼想法。更無從理解老蔣的手腕和陳曉奇的野心,單純從他現在要佔半個甘肅當老大的野望出發,還是脫不出當一個舊時代小軍閥的圈圈。陳曉奇的大名他當然如雷貫耳,那種拿著千萬錢財幾十萬噸糧食來救濟西北災民的傻子舉動令他也獲利不少,他們一群人一邊嗤笑一邊吃的飽飽的,印象當然深刻!在這些人骨子裡認為,凡是有槍有錢不搶地盤地就是腦筋有問題。
所以,陳曉奇在很多人腦子裡留下了「很好很強大、很傻很天真」的複雜形象,同樣也是屬刺蝟的。你不去戳他。他便不會傷你,好說好拉的講道理就行。只要不觸碰他的利益,管你鬧什麼?那句「誰懂我產業。我動他的人」可是快成金科玉律了,這樣最好!
雷中田也故作欣慰的哈哈笑道:「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啊!有這麼一股大軍在,西北可安枕無憂了!那些亂匪狂徒們可就有人收拾了!就是不知道他們能在此停留多久啊!」
這個問題,馬鴻賓也不知道,他知道的就是這一支軍隊打此路過而已,肯定不會留在蘭州左近,據說前些日子大隊石油機械重卡路過張掖的時候,馬仲英曾經想要下手來著,卻被護送地一千軍隊揍得滿地找牙,在以後就老老實實的權當看不見了,也不知道這些日子是不是學乖了。
話間,就見前方軍陣中衝出一輛特大號的悍馬,四方四角的黑色車身,大老遠的看上去不比那坦克小多少,粗獷的前進氣柵格加上敞篷後面豎起來的粗大米風冷重機槍,寬闊的輪胎在大功率柴油機(地確是柴油的)驅動之下碾碎乾裂的地面沙石,帶著一溜兒飛塵煙柱幾分鐘的功夫就衝到了城牆下面。
蘭州城外原本是有很多老百姓的屋篷房舍的,這年頭同樣也少不了飢腸轆轆奄奄待斃的災民乞丐,但是大部分能跑的都在地震一般的戰車轟鳴襲來時嚇跑了,他們還以為一場大戰又要來臨,呆在那裡肯定要殃及池魚地!
城門口守關收稅地士兵早就嚇得兩條腿跟麵條似的彈琵琶了,面對氣沖沖一點都不把人放在眼裡就這麼直接開過來地悍馬,他們連點脾氣都沒有,前些時日過重卡,他們還想卡點油下來,結果被人家一頓臭揍,完了上頭還得給人賠禮道歉!所以他們都非常聰明的,凡是可見可疑地車輛一律不管,話說回來。這年頭的西北,有幾個人有車啊!那基本都是達官貴人,誰惹得起啊!
萬幸!那輛怪莫怪樣的汽車開到了城門下面五十米就停下來不走了,從車上「噌」的跳下來一條大漢,但見此人至少一米八多大個兒,兩扇肩膀壯的跟狗熊似地,筆挺的軍裝給他肌肉漲的幾乎要裂開了,黑色珵亮的馬靴,寬闊板帶扎腰間。獅鼻闊口,絡腮鬍子扎裡扎煞的沒刮乾淨一般,腦袋上沒毛,帶著軍帽,肩膀領章上金星閃耀,顯見的是一位將軍無疑,他嘴角斜叼著一根手指頭粗的大雪茄,一雙牛眼瞪得溜圓,腦門兒上的刀疤反射著猙獰的光。瞅著城牆上露出半截身子地那一群人,露出一絲不屑的微笑,在地上重重的跺了跺腳,右手食指勾住雪茄歪頭往地上「呸」的使勁啐了一口,上前兩步,大聲吼道:「上邊兒的可是甘肅馬主席?我是山東第五集團軍第一機步師師長許雄,請下來說話!」
許雄的聲音之洪亮,實在不亞於特大號悍馬的發動機轟鳴,隔著五十米撞到城牆上都帶回音的。站在車頭前面簡直就像那千軍萬馬當先的大將軍,這一嗓子吼完,配合著他地壯碩雄軀,不可一世的氣概轟轟然就逼了過來,刺得城牆上一眾人個個兒的嚥口水瞇眼睛,紛紛低呼:「好一條大山東大漢!」
山東大漢啥樣?見過馮玉祥的都知道,那位大將軍身高一米八三還多,在平均身高才一米六的民國時期。即便是站在眾將軍群裡也是高半個頭,當年打仗打輸了,屬下叫他化妝逃跑,他大怒說:「我這麼大個子怎麼能給化沒了?」
許雄的個子貌似比馮玉祥還高還壯,配上那絲毫不加掩飾的山大王氣派,矗在那裡感覺上倒還比城牆上這一群高一些,令人不敢逼視。
好在馬鴻賓終究也是一介師長,統領的萬把大軍有氣度有心胸,沉下氣來後。將身子探出垛口。大聲回答道:「原來是許將軍麼?幸會幸會!許將軍遠道而來風塵僕僕,辛苦辛苦!鄙人馬鴻賓。且稍等,我這邊下來與許將軍說話!」
著。馬鴻賓帶著一大群人呼拉拉走下城牆,快步踱出城外,面帶笑容疾步走到近前,抵近仔細上下打量許雄一番,然後抱拳行禮道:「許將軍好氣魄!統帥如此大軍千里行來,軍容如此之盛,真是羨煞子寅(馬鴻賓字)。不知許將軍是現在就進城呢?還是另有調處?」
許雄眼光犀利的隨意掃過馬鴻賓和一眾大小頭目,抓下雪茄來,咧開嘴露出一口雪白地大牙,嘿嘿笑道:「馬主席過獎!咱們車馬太多,就怕這麼貿然穿街過城攪擾民眾,那就不好看了!因此,我得先打好招呼,反正今天要安營紮寨修整一番的!你怎麼安排咱怎麼辦!客隨主便!」
馬鴻賓哈哈笑道:「許將軍痛快!如此也好,我已經令人在城西七里河安排下營寨,地方當足夠貴軍修整,甘肅雖然貧瘠,一兩頓飯還是管的起的!大軍安頓之後,我們再好好的給許將軍洗洗塵,你看如何?」
許雄夾著雪茄的手:「咋辦都行!反整俺們要地就是塊能歇腳的地方,其他的你們都不用管,吃喝用得咱都有,送你們點兒山東特產都成!等咱人都到齊了,我請你們嘗一嘗俺們的海鮮大餐!」
馬鴻賓笑道:「也好!那麼咱就先這麼地了!我先讓那幫兔崽子們把車都開過去吧!你也找些人給指指路,有話咱們待會再說,回見回見!」
許雄做事這叫一個痛快,三言兩語的連哈哈都懶得打,直接告辭馬鴻賓上車掉頭回去了,不多時,就見那剛剛整頓下沒多久的龐大車陣再次湧動起來,數以百計的引擎轟鳴的聲音如同悶雷滾動,馬鴻賓和雷中田一幫人聽得心旌搖蕩,不住的歎氣。
帶著人重新回到城頭,剩下地事情自然不用他一省主席出來親自操辦,便是這樣跟許雄當面地接頭,也是被許光頭逼得不得以而為之,這也讓他順道的感受一番將來地鄰居做事的風格,接下來就看大家怎麼掰扯了。
機械化大軍終於動作起來,不多時十二輛坦克展現在他們面前。這種在山東軍編制中屬於最輕量級地坦克,是陳大老闆堅決不承認不喜歡地初級版裝甲兵器,那種37毫米的細長炮管在他看來簡直就是銀洋槍頭一般的不頂用,見慣了後世動輒120毫米的重型坦克的風采,再轉頭看這些傻大粗笨的東西,令他倍感彆扭,要不是情況所需,為了鍛煉裝甲機械製造工業生產隊伍,同時也是為了搞點賺錢的好東西。從他本心來說,是非常不願意自己的部隊裝備這種小東西的,潛意識裡,他將這東西跟抗戰中小曰本地鐵皮罐子混為一談了。
但是在馬鴻賓雷中田等人眼中,這傢伙這叫一個雄壯啊!三米寬的前臉,兩米多高的車身,五米多的車長,頂部是鑄造成型的半彈狀炮塔,前面航向機槍射擊孔顯露著。上面細長的炮筒子虎視眈眈的衝著人,頂上帶著鋼盔的坦克兵抓著的高平兩用重機槍,威風凜凜啊!整個戰車稜角分明金屬質感十足,行動起來,那鋼製寬幅履帶發出清脆地撞擊聲,「扎扎」「鏗鏗」的前進著,壓在城門前的石板上隆隆作響,端的是好不駭人!
彷彿是為了給這些鐵傢伙增添威勢,原本馬鴻賓派出來迎賓的兩名軍官騎在比騾子稍大點兒的馬上翹首以待呢。結果兩匹馬被這隆隆作響的龐然大物給驚著了!「嘻嚦嚦」長嘶一聲人立起來,掉頭就往城門裡竄,兩名騎兵一個不小心就給掀了下來,其中一人慘叫著被驚馬拖著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另一個大聲吆喝「回來、回來」!那馬那裡還聽他的吆喝?早就跑遠了,反倒弄得街道上雞飛狗跳的一陣亂騰。
馬鴻賓等人在城頭上看地真切,當即覺得臉上發燒胸口發脹,一股氣怎麼也平不下去。恰在此時,一輛敞篷吉普從後面鑽過來。「嘎吱」一下停在那軍官面前,車上一名帶著墨鏡的軍官面無表情的探出頭來看著他,喝一聲:「上來帶路!」「啪」一下將車門推開。
那軍官也算靈性,當即抓起帽子往頭上一扣,縱身跳上前面副駕駛的位置,指點方向就帶著吉普車駛進城裡。
後面,先是12輛坦克打頭衝過黑黢黢的門口,而後是四十輛裝甲運兵車,令城頭上一眾人稀罕的是。這些跟長方匣子似的鐵盒子上面頂著那門炮的口徑看起來竟是比前面地坦克還要大似的!而且兩側開著八個帶蓋的窗子。也不知道裡面拉的啥人啥樣。
接下來,便是拉著大隊全副武裝士兵的重型卡車。數量總有三百輛之多,而後是上千輛的挎斗三輪。兩輪摩托,再後面是後勤部隊和工程舟橋部隊的重型卡車,一個個沉悶轟響著開過來,車上都蒙著篷布,也不知道裡面裝的啥!
在後面,便是他們比較熟悉的大炮部隊了!但見上百輛重卡後面拖著蓋住地車廂,**後面拉著不知道什麼口徑地大炮,儘管裹得嚴嚴實實,久經軍伍的馬鴻賓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75毫米山炮野炮,再大點地是105毫米重炮,然後令他們震驚的場面出現了!一長串足有二三十輛地重卡全然是一個加長拖盤,上面裝著炮口朝後的重型大炮,看那長度連炮身帶架子的恨不能有十米,那裹得比成年人腦袋還大的炮口想想都知道是什麼口徑,這樣的傢伙面前,蘭州城的城牆還不一下子就打塌了!
城牆上,從師長到團長凡是來開眼界的軍官們集體嚥唾沫,然後每個人從心底下爆發出無比的貪婪與恐懼,貪得是想,「這麼多的重武器給在自己手裡,那還不直接把西北四省都掃平了哇!這麼強大的軍力誰人抗得住一個回合?這玩意太牛了!」
恐懼的卻是,這傢伙哪天要是看著自己不順眼的話,都不用把炮彈打過來,只怕是那粗大的炮口豎起來放在軍兵面前的時候,就直接嚇得一哄而散了,至於說坦克裝甲車的衝到陣前……那已經不是勇氣所能交代的了,可以懇請,一萬個士兵裡面能出來十個敢衝上去的就不錯了,明知道送死。誰幹啊!
馬鴻賓呢?他只是覺得有些悲哀,在軍工技術大發展的時代,軍人地悲哀!無論多麼勇敢的士兵,在現代化的殺人武器面前都不堪一擊,無論付出多少鮮血犧牲,或許都換不來對方的一毫損傷,這就是強國和弱國的差距啊!他以前還不明白為什麼堂堂大清那麼大的國家被區區幾千洋鬼子用遂發槍就打的投降割地,現在親自看到這一幕,他才能體會到當年僧格林沁率領騎兵向機槍陣地衝鋒的滋味。太無力感了!
彷彿是為了示威一般。就在第一波隊伍過去了一個多小時,城樓上觀禮者即將散去的時候,另一波地幾乎同樣數量的軍隊又開了過來!同樣是12輛坦克開頭40輛裝甲車在後,加上各種各樣機械上的士兵,足足一萬五千多的大軍居然沒有一個人是走在地面上的!
這時候,蘭州各軍頭們都已經麻木了,他們絕對想不到,蔣主席也絕對想不到,整個西北的各大勢力也絕對想不到。陳曉奇說得派出一個師的兵力居然是這一副樣子。早知道這樣的話,估計所有人都會竭力反對的,這簡直就是在破壞地區事態平衡!
一萬多人要安營紮寨根本都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解決地。許雄所說的全部停留並不確切,就在大軍源源開進的時候,其中一個旅的隊伍在12輛坦克和40輛裝甲車的開路下,配合舟橋部隊和炮兵部隊,集中三千人步兵直接不休息的往前突進,為大部隊打前站,同時也是為了拉開空擋便於補給。
於是乎。在第二天,許雄便與蘭州的一群官僚軍頭們喝了一場沒滋辣味的酒席,他決不食言的將攜帶地高級軍需品拿出來慷慨送給馬鴻賓雷中田等一眾頭目,並將山東特產的海鮮乾貨拿出來,令隨軍廚師收拾整治了款待諸位西北的大佬,算得上是賓主盡歡吧!
兩天後,先頭部隊推進到了張掖!
他們到了的時候,馬步芳正對馬仲英做最後的攻擊。自從中原大戰後跑回來拉起軍隊準備大幹一場的馬仲英人槍太少,又是蹲在不那麼發達的地方,上下都沒有著落,根本架不住馬步芳的新編第九師攻擊,此時已經岌岌可危,而來自西面反對金樹仁地特使堯樂博斯勸他去西面發展,這正張羅著準備動身呢,一塊更大的石頭砸了下來!山東軍來了!
山東軍啥樣馬仲英沒見過,但是出現在他眼前的情景卻是太嚇人了!一大群鐵甲戰車和無數車輛拖著長長的塵尾直奔城池而來。外面警戒的人早就嚇得屁滾尿流狼狽逃竄了。以至於馬仲英親自看到這一群不可阻擋的大傢伙的時候,只覺得自己爪子都麻了。連罵娘的力氣都沒有了。
死死的瞪著這一群用不多久就能將自己收拾乾淨地攻堅利器,馬仲英跳著腳地喊:「這他娘的都是啥來頭啊!我咋一點都不知道?天上掉下來地外國兵?這不是要誠心趕絕我嗎!」
馬仲英才十九歲。膽大包天罷了卻不是成大事的材料,能搞到今天這個成色不過是憑著一腔血勇和敢殺敢拚地那股子銳氣罷了,這碰到大事頭上,那還得說跟稚嫩的孩子沒啥兩樣,眼瞅著就慌了神了。
早就想鼓動著他趕緊離開的堯樂博斯不失時機的勸解道:「這肯定是馬步芳從哪裡借來的強軍,興許是中央軍的精銳也說不定!再不然可能是俄國人摻和進來了?不管怎麼說咱們還是趕緊的撤吧!再不走都來不及了!他們這麼多的車馬,肯定沒那麼快過得了黑河,咱們都快點沒事!」
馬仲英眼下手裡頭殘兵敗將加起來還有四五百號,但是槍桿子就太少了,只有一百來根,這也就是碰上了不比他富裕多少的馬步芳,否則就眼前這些鐵傢伙,一輛坦克兩挺機槍一門炮突突起來,他們都不夠看的,去他娘的,撤吧!
年輕人做事乾脆利落,吼一嗓子拉上人騎上馬就逃出張掖過了黑河,臨走時,馬仲英扯著嗓子大罵:「馬步芳、操你娘,攆著老子上新疆,白蠟桿子換鋼槍…。」其餘士兵能走的四百多人也一同胡亂吆喝著揚長而去。
兵不血刃,第一機步師的一旅佔了張掖城。這座被連續多年來軍閥混戰和土匪橫行鬧得百業凋敝人丁凋零的「塞上江南」,現如今連五萬人都找不出來,真的難以相信這裡曾經是絲綢之路上最為重要的中轉站之一,在數十年前還曾有十幾萬人在這裡生活。
一旅旅長谷大力興趣缺缺的在城裡面駕車溜躂一圈,見剩下的百姓都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關門閉戶絕不出來照面,頓時也沒了再看下去的心情,回到臨時旅部之後,參謀找上來,問:「旅長,師座讓咱們在這裡等著幹嘛!按照參謀會議傳達的指示,我們不是應該直接追下去直到給後面兄弟把路趟開的麼?就這麼讓馬仲英跑了啊!」
谷大力懶洋洋的坐在一張一小時前還是馬仲英蹲在上面的花梨木太師椅,沒精打采的說:「計劃不如變化快啊!咱們頂頭大老闆的指示,是看好了玉門到酒泉那片地方,別把他的寶貝讓土匪給搶了就行,剩下的不用咱管。可是來的路上我這麼走著,越走越覺得這裡頭有搞頭啊!咱們這麼過去太可惜了!」
參謀有些撓頭,這位老大平日裡做事老是好像沒精神,但是往往在節骨眼上出些難以猜度的變化,令人腦筋跟不上,根據以往經驗,這位肯定有別的主意了,所以他也不亂猜了,直接問:「您大概是又看上什麼東西了是吧?照直說,我也得算算咱們是不是能夠做的有把握!」
谷大力搓著牙花子說:「你看啊!從蘭州這一路過來,我發現這武威真是還地方,這張掖更被稱為塞上江南,還有那酒泉,你猜怎麼著?知道大老闆為啥死活也得把這地方坑下來麼?那可不是光有石油那麼簡單!那地方,煤鐵鎢金銀銅什麼都有!活活兒的就是一個現成的重工業基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