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濟南。陳曉奇一月之間,接到了十七次日本軍艦炸毀中國機動漁船的消息,十七次事故中,共有52名中國漁民遇難,被炸毀的都是清一色的新式機動漁船,一時之間,山東北部沿海漁民人心惶惶,正是魚汛時節,這樣的事情影響非常大,漁業公司損失慘重。
「堂堂一國政府,即便有所衝突,也該由軍人負責,如此的用黎民百姓出氣,簡直無恥之尤!」蔣百里聞聽這樣的消息之後,頓時氣得火往上撞,當即便決定修書質問日本駐山東領事館,如此的做法是何居心?
日本領事對於蔣百里的質詢倒是比較看重,但是回答就沒那麼老實了,他們詭辯稱誤認為那些鐵船是刺探日本軍事情報的某方軍用艦艇,甚至可能是準備偷襲日本軍艦的魚雷艇,因此才開炮「自衛」,有所誤傷也是難免。為免這種悲劇繼續上演,最好山東方面約束漁民不要太靠近日本軍艦基地,而這種大型漁船也最好先向日本報備云云。
蔣百里一聽之下,氣得的怒極而笑,他無論如何都想像不到,這就是那個曾經給了他軍人職業教育的先進之國的作風?這就是日本人的本來面目?這說的還是人話麼?我堂堂中國漁民的船隻,航行在自己的海域之上,如何的還要向你日本人報告備案?你日本人的防區又什麼時候跑到煙台沿海了!
再追問下去,日本人便罔顧左右而言他,反正就是不搭理這個茬兒了,但是漁船照樣轟,碰上木頭漁船就直接碾過去,總而言之在渤海之中,他們就是肆無忌憚的橫行了!
「有海無防!有國無防,難道,就只能這樣被欺壓下去,沒辦法抗爭了嗎?!」在陳曉奇那裡。蔣百里氣憤的說。
陳曉奇斷然答道:「當然不會!蔣先生,無論如何,我們也不可能對日本的這種肆意踐踏我國權和民族尊嚴的行為置之不理,我們同胞的血更不可能白流,否則我們這些人都無顏活在世上!既然日本人這麼無恥的做出下賤行徑,那麼我們也不必顧惜彼此的臉面!雖然現在我們沒有強大的海軍。但是這不代表著我們沒有與敵同歸於盡的勇氣!」
他轉頭問李俊峰:「我們地魚雷艇現在應該有十艘?把他們都派出去,可能的話都偽裝成機動漁船,他不是喜歡炸漁船麼?那就讓他炸!我倒要看看,到底誰心疼!」
李俊峰有些疑慮:「老闆!這樣做是不是太冒進了些!若炸沉日本軍艦,則必然導致對峙升級,若日軍長期封鎖我們沿海,對我們相當不利啊!」
魚雷艇的速度比軍艦快上幾節沒問題,偽裝成漁船偷襲,日本軍艦不及防備的話。被魚雷擊中的可能性很高,以日本那些裝甲薄弱的輕型驅逐艦而論,一枚魚雷足以要了老命。所以擊沉地可能性很高。
陳曉奇冷笑道:「你應該瞭解日本人得寸進尺的秉性!如果我們現在妥協不管,接下來他要擊沉的就是貨輪,再下去就輪到我們那兩艘驅逐艦了,你道他們不敢麼?他們是有恃無恐!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麼不乾脆跟他來硬的?你放心,全面大戰打不起來,日本還沒做好準備,他現在連那些失業農民和紡織工人都安排不過來呢!跟我們全面打起來,他要移民侵佔東三省的計劃豈不是要泡湯?對別的國家我們還能忍。對日本,只有跟他打到底,我不介意拖著他一起完蛋!等咱們潛艇建好了,我倒要看看,誰對海上生命線更依賴!」
「若是日本聚集重兵大艦威逼海港。你有當如何處置?」蔣百里聽得眼神閃爍。沒有對此評價。反而如此問道。
陳曉奇笑道:「現在不是去年了。好歹我們也有了岸防炮。別看口徑小。打他地巡洋艦以下一點問題都沒有。他真要是敢弄一群艦隊攻打我們地沿海城市。我們地空軍也不會吝嗇犧牲!憑他現在地防空力量。恐怕還扛不住一百架以上戰機集群轟炸!總而言之。讓我跟日本人妥協。門都沒有!」
蔣百里展顏笑道:「甚好!若無此等定心。則難以與日本為敵。若連日本都鬥不過。所謂地民族崛起國家也便是空談!我支持你!」
魚雷艇這種小噸位地快速攻擊武器。本身就是「一炮死」地傢伙。靠得無非是速度快、體型小、隱蔽性高等等優點。攜帶魚雷這種無差別地大殺器對付敵艦。大部分都是『自殺』性攻擊。說起來非常慘烈地。但是在近海防禦作戰中。卻又少不得他!
這種噸位不過幾十噸小船根本不必考慮太多要求。光濟南就有好幾家工廠能夠製造。青島造船廠這樣地都懶得動工。他們地主要精力都在驅逐艦以上地大艦上。而其他新建船廠此時還沒有完全搞好。這倒也好。保證了這些魚雷艇存在地突然性。
一夜之間。渤海之內就多了八艘偽裝成機動漁船地魚雷艇。他們晚上迅速航行到位。白天就散佈在山東沿海各處游弋。等著日本欺負人地軍艦上門來找麻煩。
日本人果然有欺負人到底地潛質癖好。他們很清楚山東軍的現狀,即沒什麼海防力量,駐在青島的渤海艦隊不受他們支配,那是國府的第三艦隊,吃的是東北軍的糧餉,自家就兩條貌似很先進的驅逐艦,噸位加起來才三千冒頭,而且現在還打著護航的名義在中國沿海到馬六甲這一段海上來回的訓練,根本不具備挑釁日本地實力,因此日本人也老實不客氣的在海上橫行無忌,拿那些漁船當靶子打。
他們想試探山東軍的底線,但絕對想不到山東方面會還以顏色,他們自以為的小聰明或許可以欺負糊弄蔣某人那種顧慮太多的政治家,卻忘記了山東這邊的領頭人有時候是很魯莽的貨色,逼急了,他可是不管不顧的。
又是一個傍晚時分,編號078的魚雷艇終於迎來了誕生以來最為關鍵地時刻。這艘不過四十噸地小艇總共只攜帶了兩枚533毫米魚雷,總共1000馬力的柴油機可以提供超過38節地高速,渾身上下幾乎沒什麼裝甲。就這麼突進速度,可以說整條船上能簡化的設備都沒裝,為地就是出擊的時候丟完了魚雷就跑,跑得了算走運。跑不了就認命吧。
出發之前,這些小艇都經過簡單偽裝,遠遠望去跟漁船差不多少,而且他們還專門選光照不是太好的早上或者傍晚出擊,為的就是讓敵方不容易分辨他們的真實身份,達到突襲的目的,否則他們很難逼進到8000米之內的距離發動攻擊,而實際上為了保證成功率,他們大多數時候都要把距離靠得越近越好。
這種攻擊小艇的下場怎麼樣。所有人都是很清楚地,即便是在近海,沒有便攜式通信系統幫助的時候。他們一旦落水那就得聽天由命,同樣一旦被對方提前發現在十公里之外開火命中,照樣死的一點價值沒有。不過,身為軍人,起碼知道自己地存在價值和犧牲價值是怎麼樣的,所以沒有人對這樣的任務表示抱怨。
78艇上面一共只有四個人,其中一人架勢一人指揮,其餘兩人負責魚雷發射。把人員精簡到這份上也是無奈,面對強大的戰艦。他們的傷亡可能性太高了,在沒有處心積慮的多艘魚雷艇實施狼群攻擊的計劃之外,這種釣魚式的搞法那都是提著腦袋在玩。
下午五點三十分時,海面上光線暗淡下來,低矮的雲層遮住了最後地陽光,穿著打扮跟普通漁民差不多的078艇員慢悠悠的在海上游弋著,最高處望著的艇長警惕的注視著周圍,盡可能的讓自己在被日本軍艦發現並開炮擊沉前也發現對方的蹤影。
一艘「天龍級」日本輕型巡洋艦悄然在遠處現身。憑借艦體高大的優勢,它最先發現了078艇。這條看上去噸位不小的「漁船」,船體上亂七八糟地工具讓這條船看起來非常凌亂,船頭沒有任何的武器裝載,令他們相信這不是什麼武裝起來的軍用品,在他們的情報中,貌似山東這邊也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海軍戰鬥武器。
「轟!」它又開炮了,一如對早先擊沉的那些漁船一般,巨大的水柱在目標周圍竄起的時候,看到對方手忙腳亂的四處亂竄。那種快意是無法形容地。通常。那些漁船都在他們地狂笑中無路可逃,最後被擊沉在海裡。變成碎片。
這一次似乎也不例外。那艘小艇被突如其來的炮擊驚得一下子活了過來,遠遠地可以瞧見那些帶著草帽地「漁民」在忙碌的幫助小船拜託累贅加快速度躲避。
日艦毫不在乎的將自己細長的軀體閃露出來,粗大的煙囪往外噴著濃煙,猙獰的炮口在鋼鐵艦身襯托下顯得非常之威武,遠處的小船,就像槍口下的獵物一般,在劫難逃。
「這幫***總算來了!一號魚雷發射準備!」艇長手抓著望遠鏡觀察著日艦行進的速度、角度、距離,迅速計算出最佳的發射時機,因為過度興奮,令他的雙手都是汗津津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著,血液湧上臉膛。
日艦太傲慢了,他們在海上以20節的速度巡航,將渤海灣當作自家的澡盆一般,肆無忌憚的亂逛,這裡除了英國人的船之外,沒有其他的戰艦出入,而漁船就更不用說了,他們不必擔心搞錯了對象。為了保證打擊精度,他們通常是要在靠近了五海里以內的時候才開炮的,現在,這條新的獵物離著他們不足兩海里。
78號魚雷艇蛇形運動著將速度保持在15節左右往前靠,為了不引起日本人的警覺,他不敢把速度提的太快,以防打草驚蛇,更重要的,他們還必須要避過對方的炮擊,否則便是功虧一簣了。
艇長的望遠鏡始終沒拿下來,死死的盯著日艦調整著姿態,忽然間大喝一聲:「加速!」
魚雷艇頓時如同瘋了一般的咆哮起來,推進器將白濁的浪花高高拋起。推動的整條船地前半截都跳起來,速度很快便提到了35節,而這樣的動作也被日軍立刻發現!
艇長大吼一聲:「一號魚雷,放!」
船舷右側的1號魚雷發射管「啪」的爆開,一枚7米長的細長魚雷在巨大的推力下順著船舷竄入海水中,萘烷蒸汽推進造成地尾跡在海面上劃出一條細長的銀線。
日軍艦炮頓時忙碌起來。這樣的距離上,它那極其匱乏的近防力量一下子暴露無遺,除了一門75毫米副炮之外,竟沒有其他的輔助武器,可是用炮打魚雷?結果想想都知道!
78艇將航速推到最高,與日艦形成尖銳的夾角瘋狂逼近著,在不到一海里的地方突然轉向,將左舷亮出來,第二條魚雷呼嘯著竄入水中。與第一條形成前後交叉的樣子直射日艦的艦艏位置。
這艘「天龍級」輕型巡洋艦自打建成那一天起就沒怎麼打過仗,在亞洲他是首屈一指所向無敵,中國艦隊連跟他交鋒地機會都沒有。更談不上交手。毫無防備之下,兩條魚雷近距離偷襲令他根本來不及躲避,他盡最大的努力轉向避讓第一條,卻被第二條在更近的距離上直接命中中部,更加倒霉地是這條魚雷的靈敏性還是那麼的高,幾乎就在所有日軍的驚呼之中,總裝藥達到320公斤的tnt復合「轟」的一聲爆炸開來!
「天龍級」比驅逐艦大不了多少的噸位艦身怎麼可能抗得住這麼巨大的爆炸力量!只這一次爆炸就當場將它炸成兩截,艦上的主要結構部分碎成漫天地鋼鐵垃圾,夾雜著被猛烈撕扯成碎片的人體殘肢飛上上百米的高空。巨大的橘紅色火焰劇烈翻騰著直衝雲霄!
78艇四個人目瞪口呆,他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的第一次出擊竟是這樣的成功,憑著他們這艘「一炮死」的小小魚雷艇竟然一下子就幹掉了十倍於己的輕型巡洋艦,這事情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
短暫的驚愕之後,他們驚喜地狂呼著,駕船掉頭就跑,不光是回去報功,也為了回去裝載魚雷開始新的戰鬥。
這一切被天空中巡弋的偵察機看的一清二楚。半個小時之後,一份戰報就擺在了陳曉奇的面前。兩個小時之後,濟南的各大報紙增發號外:「無恥日艦擊沉我無辜漁船18艘,我無畏漁民駕船與敵同歸於盡!」
報紙用最大字號詳盡描述了日本軍艦無理肆意炮轟山東漁民,造成數十人死亡的重大事故,其中一艘漁船不堪受辱,船老大駕船與日軍某艦相撞,同歸於盡!
巧妙的是,這上面一點都沒寫雙方之間的船差距有多麼地大。普通老百姓也不知道。那些慢吞吞地漁船什麼時候能夠追上時速動輒三十節以上的大軍艦地,撞沉?再給他增重十倍興許有點可能。
但是輿論導向就是這麼奇妙。只要佔據了話語至高點,你說白的是黑的,黑的是白的,指鹿為馬都完全沒有問題,誰敢反駁?誰反駁誰就是破壞團結,所謂的真相,便是人們只相信他們願意相信的那一部分。
去年的事情歷歷在目,日軍在濟南造成的巨大損失到現在還沒有清算,炸成廢墟的膠縣城如今仍然沒有清理出來,被日軍殺害的七百多革命軍士兵和一千多戰死的山東軍士兵的名字才剛剛刻在紀念碑上,無恥的日軍又開始挑釁,是可忍,孰不可忍!
山東各界軍民的情緒一下子如同火山爆發似的湧出來,他們紛紛走上街頭,扯出旗號奔走呼喊,要求嚴懲日軍這種肆無忌憚的禽獸行徑!
各大部門機構和學校企業的職工、學生、工人紛紛組織起來,以各種形式對那些死難者表示哀悼,並撰寫各類陳辭、請願書和斥責信件,雪片一般的湧進日本駐山東領事館,示威的人群將領事館堵的水洩不通,震天響的問責聲浪徹夜不休。
對於這一切,山東執政府只進行認真的維護秩序,絕對不干涉不鼓動,遊行示威是民眾的權利,況且還是為了本省人民的利益在訴求,幹嘛要阻止他們?
日本方面在得知實情之後也是怒不可遏,他們絕想不到,山東這邊的人居然是這麼的險惡,他們居然用魚雷艇偽裝漁船來偷襲戰艦,並造成了那麼大的損失,海軍部的分艦隊司令官被罵的狗血淋頭,上上下下更大聲叫囂著要進行大大的報復!
這次的實情不僅令日本人感到意外,列強各國和南京政府對此都難以理解,他們怎麼都想不明白,陳曉奇是不是神經不正常了,怎麼可能在這樣的時候觸怒日本人,怎麼敢以這樣的形式跟海軍強大無比的日本人來硬的?什麼事情不可以談啊,非得用這麼爆裂的方式表達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