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日本政府對於這一次的有針對性大規模擠兌風潮極其關注,他們馬上要求南京政府出面制止這樣的不正之風,並以拖延濟南事件解決為借口,甚至武力威脅中國為條件,要求政府出面平息這一次的風浪,保證日本銀行的安全過渡。
此時的蔣總司令已經得到了可靠的消息,東北的張學良決定響應他的號召易幟擁護統一,並且多次拒絕了日本人的要挾,態度極為堅定,只是懾於日本人的重兵當頭,不好直接喊出來,但私下裡的溝通卻已經完成,只待時機到了宣告全國。
而另一個則是陳曉奇的支持態度,對於這位認識許久的小朋友,蔣總司令是又愛又恨,恨的是這個人神通廣大卻桀驁不馴,根本不把他這個總司令的權威放在眼裡,根本不聽從他的吆喝指揮,居然跟他談條件謀求割據,這是令他難以忍受的。但是這又能怎麼樣呢?蔣總司令還需要他在那裡抗住日本人的攻擊前鋒了,這麼好用的一枚棋子不可輕動,也不可多得啊!所以恨也得忍著!
愛的是,這位小朋友似乎沒有問鼎天下的野心,有那麼強的軍力卻沒有圖謀更大的地盤和霸權,安心的經營他的山東老窩,放開手腳跟全國做生意,這是一個沒什麼大志的年輕人嘛!做生意有頭腦,但是搞政治就差了些。最可愛的是,他還大方得很,不但大筆拆解資金,還贊助軍火,如今更是要將先進的重型武器都賣過來,便宜價!這樣的好事可是難尋啊!加上最近他搞的那些事情,明顯是一個理想主義者,搞什麼大唐之韻?這都一千多年了,復興的起來麼?天真!
便是因為如此,蔣總司令才能放心。而且通過宋子文這個橋樑已經知道了陳曉奇的態度。起碼目前看來是支持他的,這樣在對抗桂系、馮玉祥閻錫山等三大勢力上。他就有了足夠的實力和盟友,並形成三麵包夾的事態,一旦開打勝算頗高!
心中有底了,蔣總司令對於陳曉奇地那些小花招也就不怎麼在意了,反正不是損失他地利益。管那麼多幹什麼!這次的擠兌風,接下來就要發佈地後勤被服招標會,他一眼就看出來這裡頭都是陳曉奇在耍花招,針對的也很明顯是日本人,下的血本那麼大,這得多大的仇啊!看看現在的日本銀行地窘困他就明白,這事情善了不得。
不過他絕對不會去明文禁制中國人鬧事的,那樣他成了日本人的一條狗了。你讓我怎麼吆喝我就怎麼吆喝?成何體統!再者說,前段時間在濟南被福田彥助那般的喝斥威脅,如此奇恥大辱蔣某人哪裡嚥得下去?他真心管才怪呢!
所以為了給日本人個面子。他不痛不癢的講了幾句話,什麼以和為貴啊,保持經濟穩定拉,大家要理智一點拉,如此等等,利害話一句都沒有,連軍警都沒有出動,就這麼拖著。
整個華東地區日本商人銀行一片慌亂,再要恢復原有秩序不知道要什麼時候。而在濟南的指揮中心,卻是歡聲一片。策劃實施了這一切的首腦人物們濟濟一堂。慶祝第一階段工作的成功。
此次行動地總指揮陳壽亭陳六爺高踞首座,一點都不掩飾臉上的得意勁兒。手裡掐著紙煙樂得哈哈大笑不已,臉上的褶子都一條條地展開來,顯得格外喜慶。
陳曉奇和苗先生一左一右在他兩邊,其次是余靈化和趙老大以及盧家駒,再次是一個陌生人,卻是第一次在這裡見到的。此人是個身形消瘦的漢子,臉上一道猙獰的刀疤斜著橫過額頭,不用作態,看上去就有一股子猙獰氣象。
喧鬧之中,趙老大咬著舌頭說道:「這件事辦的好啊!六弟的腦袋就是好使,這琢磨出來的招數就連小鬼子都招架不住,這一下子他們是損兵折將元氣大傷,你當記頭功啊!」
這次擠兌正金銀行,雖然主意是陳曉奇出的,條件也是他置辦的,但是具體的操作思路和整個過程,卻是陳六爺地聰明腦子作出來地計劃!這詳細到每天怎麼行動多少人配合一**一層層一環扣一環的,都是這個大字不識地文盲琢磨出來的,不能不說其強大啊!
陳壽亭大笑著擺擺手道:「東俊哥別忙誇獎我,要說這次辦的最好的,那得是咱寧五爺,手下的弟兄們做事乾淨利索,配合的也好,這三招兩式就讓小鬼子的銀行忙活不過來了,這裡外周旋,擔著大風險,可比咱們這些躲在後面的人危險多了,所以這頭功,該當是寧五爺的!你們說對吧!」
寧五爺,便是天津運河幫的寧老五,也就是下面臉上有刀疤的漢子,聽陳壽亭這麼誇獎他,頓時面色一緊,雙手一抱拳,沙啞著喉嚨說道:「六爺不可如此抬舉兄弟!這本身是為咱中國人爭氣除害的事情,老五我自然義不容辭,能幫得上大家的忙是我的福氣,功勞是萬萬不敢領的,陳先生對咱們兄弟已經足夠好了,不敢再居功!」
陳曉奇笑道:「五爺不必過謙,這件事情若是沒有你和貴幫兄弟的鼎力襄助,我們自己想要辦那是非常難的,如今事情都辦的這般順利,有功勞的那是一定要獎!我現在只擔心五爺手下的那些弟兄的安危,日本人很快就能查到些蛛絲馬跡,萬不能讓他們出事啊!否則我這罪過可就大了!」
寧五爺豪氣的哈哈笑道:「陳先生的義氣盛情,老五我替眾家兄弟多謝了!您儘管放心,咱們兄弟都是江湖上混飯吃的,風風雨雨免不了,一切都有安排,況且有您給的那麼多好處,他們就是找個偏遠地方過下半生也夠了!實在不行,您這裡不就是個老大的避風港嘛!咱們大不了都來做山東人就是了!」
這話說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盧家駒道:「這一次日本人可是夠嗆啊!他們絕想不到咱們會有那麼大的本錢砸進去,一下子就把天津上海兩地的群眾都帶動起來了,這一次他們不死也得重傷,再要想跟從前一樣在中國做買賣。恐怕不容易了!」
苗先生呵呵笑道:「事情果然如此。關鍵是七弟那幾手殺手鑭準備的充足啊!不論是事前的存單銀票還是報紙上的評論文章,加上蔣邦彥王壽彭那兩件事。可是敲在日本人地腰骨上了,這件事對他們地影響是非常大的!中國地軍閥政客多多少少的都跟日本人有來往,這兩個人的下場可是會令很多人打退堂鼓啊!」
陳壽亭瞇縫著眼睛道:「這俗話說得好,大蛇不死,要當心他反咬一口!日本人這種豺狼性情的吃了這麼大的虧。一旦反省過來,那是一定要找咱們報復地!我看,不如咱們趁著這個機會徹底把他給廢了,省的日後麻煩,行不行?」
陳曉奇搖搖頭道:「這是很難做到的。日本經過這三十年的發展,國力已經大大的加強,把他逼急了之後,他把黃金白銀儲備放出來。頂過一波風潮輕而易舉,而且他那麼強的軍力此時正是尋找出路的時候,逼急了的話跟咱們開戰。咱們是頂不住地,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不要逼著日本人拚命。況且就算咱們傾盡全力也未必能把日本人在中國的勢力趕絕,這幾十年來,日本在中國培養的代理人和鸚鵡八哥地不下十萬之眾,放眼全國,可以說除了咱們山東較為純粹之外,其他所有的勢力裡面都有日本人或者其代理人在幫著說話,因此不用多久,自動會有人出來支撐住日本人的。我們能做到現在這個地步已經是難能可貴了。所以現下見好就收是很明智的。」
陳壽亭氣的用力一拍桌子,直眉瞪眼的叫道:「這他娘的磕磣人!這些王八蛋吃人飯不拉人屎的。怎麼就不記得自己老祖宗是誰了呢!那日本人的野心瞎子都看得出來,你說他們一個個受了那麼些年的教育,怎麼就不如咱們這些沒念過書地老百姓呢?」
苗先生歎道:「仗義每多屠狗輩,古來如此。他們這些人讀了點書便自以為高人一等,更加愛惜羽毛,有了對當權者諂媚賣弄地本錢,自然不肯惜命了!在他們心中,國家民族的遠不如自己地個人幸福安危來的重要!這些人越多,漢奸越多!留日的這些人,表面上是一副憂國憂民的正派嘴臉,實際上卻是給日本人當喉舌投槍,以中國人的身份來誤導中國人的民心向背,這一手非常險惡,偏偏這些人還都執迷不悟,人家怎麼教他就怎麼說,簡直就是些沒腦子的可憐蟲!比較起來,他們還不如歐美留學的人,這些人儘管不算愛國,可是他們實打實的再搞實業,弄經濟,便是當買辦,也是出賣些經濟利益,比起出賣國家民族的那些傢伙來好了不少!」
盧家駒乾咳一聲,道:「苗哥啊!你這話可是把咱們兄弟幾個都掃進去了!你我老七還有餘先生,都是留洋派的,咱們可沒幹那樣讓人罵祖宗的事情啊!」
余靈化道:「苗先生說得是實情,回國這些年我走了很多地方,最大的感受就是當代的這些英才們,比起西方人來毫不遜色,但是都形同一盤散沙似的,為了自己的蠅頭小利渾然不顧國家民族,我們這些海外僑民原本是一心指望有朝一日能支持這些人將中國重新強大起來的,但是今日看來,一點希望都沒有,亂紛紛你方唱罷我登場,為的都是個人野心,哎,真的是令人大失所望!」
陳曉奇道:「所以說,我們這些人就要齊心協力在這危難之中扛起大旗,將民族國家之獨立自主的奮鬥目標堅定不移的繼續下去!為了這樣的事業奮鬥,便是粉身碎骨也無憾!」
寧五爺道:「咱是粗人,說不出那麼些家國天下的大道理!不過咱看得出來,你們大傢伙都是心裡面裝著咱們中國人的好漢子!就沖這一條,我寧老五豁出命去也得跟著你們痛痛快快的幹一場,江湖子弟江湖老,能倒在為國征戰的殺場上,那才是死得其所!陳先生,往後您有啥用到咱的地方,刀山火海。沒二話!」
這話說得大家都很感動。紛紛豎起大拇指稱讚寧五爺的豪氣,而趙老大這個介紹人更是面上有光。樂得哈哈大笑不已。
陳壽亭興奮得道:「咱們這一仗打好了,那接下來的一場仗是不是該動手了,我瞅著時機差不多了!趁熱打鐵最趕趟!」
陳曉奇搖搖頭:「六哥稍安勿躁,時機還不夠成熟啊!我們得先等著小日本鬼子撤出山東再說,估計也就是九月的事情。在一個,我們有更重要地事情要馬上操辦!」
陳壽亭正在興頭上,不以為然地拍著大腿歎道:「哎!還有啥事比這個更著急的那!我憋了好幾年地這好不容易有點正事兒干,你可別給我半道上撤了火!這不上不下的難受死我!」
陳曉奇歎道:「六哥,天災啊!我們要準備救災了!」
這話說得一屋子人都嚇了一大跳,苗先生肅然道:「老七!這話可不要輕易亂說啊!什麼樣的天災至於讓你怕成這樣?!」
陳曉奇道:「苗哥,諸位兄弟,不是我膽小。實在是由不得我不怕啊!你們知道麼?從今年春天開始,冀、魯、豫、晉、陝、甘、察、綏八省旱災越來越重,糧食大面積減產。西北的棉花收成今年怕是要絕了,陝西甘肅一帶更是一滴雨都沒下,涇、渭、漢、褒諸水居然都斷流!夏糧收成不到往年的兩成,現在西安一帶麥子已經漲到了三十塊錢一旦,有些交通不便地地方高達六十塊錢一石!這還都沒地方買!有些地方樹皮草根都已經吃光了,這麼下去,恐怕今冬明春就是一場死傷百萬人的大災!再加上水、旱、蝗、雹等災害,現在我們所知道的,受災區域已經超過了五百九十個縣!受災人口超過五千萬!若是到九月還不下雨,那麼蝗災一定大發!屆時怕是一場數十年罕見的大災啊!」
「這麼嚴重!」眾人皆倒吸一口涼氣!他們無論如何沒想到全國現今都嚴峻到這般地步!這兩年山東的災害就接連不斷。26年水災淹了十幾個縣。去年的旱災將魯西北地區折騰的十室九空,今年年初又是規模不小的水旱災害。但是有了發展五年地農田水利工程做保障,這些應對起來越來越容易,山東受到的影響不算太大,加上救災得利,到了下半年之後就再也沒有餓死人的事情了,但是今天這麼一看,這才是冰山一角!
1928年地開始的大災難,一直持續到1931年,這中間每年的受災人數都在一億左右,光是1928年這一年的受災人數就超過一億,僅浙江一省,因為蝗災損失蘆柴達一億元之多!要知道這是民國年間,全國總收入才四億啊!這將是一場多麼重大的災情!
「難怪你從今年春天開始,就大量的囤積糧食,不斷的從北美印度越南等地進口各種糧食呢,原來是早已經看到了這樣的局面!」苗先生歎道,不過他有些難以置信的又問,「但是你是怎麼預見到這樣的局面地呢?」
陳曉奇當然不能說,他從後世來地,這三年大災和58年的大災讓中國人受創嚴重。他貌似無奈地慘然笑道:「不是我未卜先知啊,實在是這兩年我被水旱災害搞怕了!咱們山東歷史上就是災害頻發的地方,所以不得不防,我還專門令人差了歷史上大災頻發的年代一些天文地理的狀況,發現有些跡象很相似,所以就特別小心。在一個,我們山東過的越來越好,必然會吸引外省越來越多的人往這裡搬遷移民,今年以來光籐縣一帶三個月內就增加了十幾萬人,整個魯西北增加人口超過五十萬,這還只是開始!我甚至認為在十年內,山東人口增加到五千萬不是什麼奇怪的事,這麼迅猛的人口增加不準備怎麼行?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準備打仗!」
「還打?!」陳壽亭已是跳了起來,驚叫道,「這他娘的有完沒完了!打跑了張宗昌又來了小鬼子,這小鬼子好不容易要撤了,誰又要鬧騰?還他娘的讓不讓人過日子了!」
陳曉奇看著一臉疑問的滿屋子人,淡淡的說:「張宗昌跑了,張作霖死了,看起來是全國統一了,但是別忘了現在馮玉祥和閻錫山又起來了,這兩個都不是什麼善茬!最近都在那裡厲兵秣馬的做準備的,據我們分析,用不了半年,他們就可能對咱們山東用兵搶地盤,他們可都看著咱們這塊富裕的地方眼紅啊!再一個便是跟南京蔣總司令爭奪老大的位子,到時候又是一場大混戰!不多存點糧怎麼行啊!」
「他娘的!這幫王八蛋有完沒完了!那個老大的位子就那麼饞人?就為了這個他們就不管老百姓死活了!打打打!打了都他娘的快二十年了,一幫該死的混賬東西!」陳壽亭頓時暴走起來,氣咻咻的呲牙咧嘴咆哮著,那架勢怕是眼前有馮玉祥閻錫山在,早撲上去一死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