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3-07
「嚴格來說,這小子應該是要與你我兩人徹底決裂,你是他的血脈至親,這是誰也無法改變的事實,而我是他啟蒙老師,江湖上至今還有傳言說他繼承了我的衣缽。若他真要鬧事,必定是針對我們兩人下手,這必定就是寒水丫頭沒有出現的原因所在。」
百里浩鴻的話令得風德臉色發白,那是他最不願面對的事情,一時頭腦空白。
「癡兒,其實你該高興才是。」百里浩鴻歎息,此時玉織心已經收拾好棋子,以眼神示意了百里浩鴻便逕自行開了。
風德忽然嘿嘿低笑起來,面色慘然,雙目無神的看著百里浩鴻,說道:「我知道老師所指為何,你是說蕭蕭此番舉動完全是不想牽連於我,說明他心中還是有我這個父親的,並不像以前表現的那麼冷漠。如此我便該高興了嗎?應該嗎?」說到後來,風德近乎咆哮的質問百里浩鴻。
「我身為人夫,不能救愛妻於危病,我身為人父,不能扶持子女快樂成長,如今他們面臨厄難,我倒成了後顧之擾,老師叫我如何高興得起來……」風德雙拳緊握,指甲都已經深深插進肉裡,聲音顫抖,面部肌肉也是不斷抖動,眼角之中恨火燃燒。
百里浩鴻心中一驚,連忙說道:「你萬萬不可魯莽行事,試想以風小子如今的任脈和影響力,他斷定風家無法插手的事情就一定是風家無法撼動的,稍有不慎,你將葬送風家千年謀劃所得的大好前程,甚至是滅族。」
百里浩鴻頓了一頓,見風德的面色依然是難看之極,便接著說道:「如今風蕭蕭堪稱交友滿天下,東元有已經潛伏起來等待時機的鬼獄,有無雙學府等,與中元白鹿洞書院的浩淼傳奇是生死之交,與天外南海也有交情,還有皇莆夜星,三教勢力,更甚者,現在江湖上不少得了布武巖功法的人都開始自稱武林人士,若他要借力,足可以凝聚起一股比風家強橫十倍以上的力量來。縱使如此,他還是選擇了與我們決裂,細想下來,他所面對的事情未必是武力就能解決的,他自然有他的苦衷,我們能做的就只有配合他的行動,讓他沒有後顧之憂。」
這裡百里浩鴻與風德分析風蕭蕭的情況,外面的局面卻是發生了風蕭蕭都意想不到的事情。
「風蕭蕭,可還記得學海同窗?」意外之人踏入先賢山莊遺址,竟是儒門公子張家華。這是儒門同輩中人中最是令人心驚膽顫的人物,就因為他是唯儒公子,容不得聖人禮法之外任何道理的偏激之人,這幾年來在江湖斬殺邪魔毫不手軟,還曾組織大批儒門中人搜尋麒麟神子欲誅殺之。甚至差點對白忘世出手。
風蕭蕭著實沒有想到張家華會出現在此,但念頭一動便覺得這其實也可以是一件好事。說是同窗有點勉為其難,張家華顯然是將當初的論道之誼看作是同窗求學了。
風蕭蕭也不起身,只是遙遙對其抱拳說道:「聖山一別已是四年,張兄的名聲如日中天,邪魔聞風喪膽,蕭蕭是想忘記都不能呢。」
張家華尋常儒生打扮,只是面容肅穆不怒自威,似乎總有幾分殺氣縈繞在身周,這在儒生之中也是少見的。他雙臂抱著七尺青鋒,冷眼掃視了一番在場眾人,對風蕭蕭說道:「是啊,久別重逢,說起來我們應該把酒談歡的,偏生我聽到了一些不想聽到的說話。」張家華忽然雙目一瞪,像是兩柄利劍疾射而出,語氣也是冷漠起來,說道:「風蕭蕭,難不成你也要學那白忘世一樣倒行逆施嗎?」
風蕭蕭搖頭不語,面對這種偏執狂本就沒有什麼道理可講,何況他現在確實就是要倒行逆施,這是早已決定了的事情。
「我以前也聽聞過你與家族的一些恩怨,本以為你以前的不敬也只是形勢所逼的無奈之舉,如今看來,似乎是我一廂情願了。」張家華見風蕭蕭不說話,以為是他無言以對,便繼續說道:「身體髮膚授之於父母,你今日一切都是父母給予的,縱然天大的不是,你也不該如此回敬父親,你這是忤逆犯上,為天地綱紀所不容的行為,若能懸崖勒馬……」
張家華尚未說完,風蕭蕭面色一寒,冷喝道:「聒噪!」劍指一點,一道匹練疾射張家華面門。
張家華冷哼,同樣劍指劃下化解了這一擊,卻是面色微變,厲聲質問道:「看來你的眼中已經沒有聖人禮法了,誤入邪異,你要與儒門為敵嗎?」
風蕭蕭嗤笑,說道:「等你能夠代表儒門的時候再來與我說這話吧。」
至此,當年的論道之誼,布武之情,已經蕩然無存。
張家華冷哼連連,說道:「我自然未能代表儒門,但要教訓這狂徒倒也足夠了。」說完身影疾射,手中神劍也是「罄」的出鞘,劍芒映照月輝更顯冷冽,直刺風蕭蕭喉嚨,一出手就是致命之招,可見狠辣。
風家眾人驚愕,縱然他們站在風蕭蕭的對立面也覺得這張家華有點過了,堪稱毒舌。風蕭蕭也只是說了一句要人的話而已,張家華一開口便定死了「忤逆犯上,亂綱紀」這樣的大罪,怕是原本沒有的事情也給他逼成有了。
張家華這幾年除魔無數,身上殺氣日益加重,風蕭蕭幾乎難以將眼前之人與幾年前在學海七彩雲天初見的張家華相聯繫,心中對他的一絲好感也在他出劍的瞬間消失了。掌刀一劃,青色刀罡亮起,盪開了長劍,但盤坐的身影終究難以受力,上半身輕輕一晃。
張家華抓住機會,劍勢一繞,自側面削向風蕭蕭腰際,本以為這一劍定能逼迫風蕭蕭離地,不料風蕭蕭空手入白刃,竟穿過了層層劍芒,五指直接向他的劍柄抓下,若這一下抓實了,神劍即便不易手,劍招也無以為繼了。
張家華手腕一縮一扭,劍尖順勢而上削向風蕭蕭手臂,逼迫風蕭蕭縮手,但風蕭蕭只是手腕一翻,在其神劍離劍柄無寸之處輕輕一彈,「叮」,神劍顫動,劍上勁力竟被盡數卸去,劍刃被風蕭蕭腋下真罡抵住不得寸進。
張家華臉色微變,這時才深知風蕭蕭熟悉百家武學一點無虛,輕易便能窺破他招式間的破綻。技藝不可為,便要以「道」進逼,神力一催,神劍豪光奪目,一抽一刺之間與空間相合,快捷絕倫。
風蕭蕭比他更快,手肘一壓,方圓數寸空間盡數塌陷,張家華的劍尖自空間之中跌出,向旁側開。
就在這時,風送異香,遠處腳步聲和著吟誦傳來:
「「四句燒香偈子,隨風遍滿東南。不是文思所及,且令鼻觀先參。萬卷明窗小字,眼花只見斕斑。一炷煙消火冷,半生身老心閒。」
但見夜色中走來兩個氣質不凡的俊朗青年,左邊的身穿鑲邊金衣,縷縷金線在月光下熠熠生輝,更襯出面容之威嚴,王氣流露。右邊的高領紫袍輕輕飄揚,眉目含笑,悠然出塵。
正是百里浩鴻和風德。吟誦者百里浩鴻。
張家華心中一驚,來人非常高明,且敵友不知,虛晃了一劍身影便退,風蕭蕭也無意追擊,目光落在來人身上,緩緩站起身來。
風家眾人紛紛行禮,就連遠處受傷的楚風南都咳嗽著起身行禮,自有元鶴舞徑直笑嘻嘻的走到百里浩鴻的身後。
雖然百里浩鴻形貌氣質都是大變,但風蕭蕭依然一眼便認了出來,心中想道:「許是眼下風家資源充足,老師又娶了妻子,這才不惜消耗本源恢復年輕時候的模樣吧。倒是與我想像中相差無幾。他方纔所吟,應該是如今的生活寫照。」目光觸及風德時不由得心生幾分愧疚。
水亦寒的一生應該都在別人的控制之下,甚至母親的存在極有可能就是個陰謀,目的便是自己的七竅玲瓏心。回想以往對風德的種種和思及將為之事,風蕭蕭怎能不愧疚?
風德更加比他愧疚十倍。
「主事的人總算來了,但似乎並沒有我真正期待的人出現,這便是答案嗎?」風蕭蕭半步踏前,一臉怒容,凝聚已久的殺氣衝霄而起,太極丹田急速旋轉,凶煞之氣瘋狂的湧遍全身,身周數尺的空間都劇烈扭曲起來。
似乎是在呼應風蕭蕭的憤怒,本來還是月朗星稀的大好夜空迅速聚攏烏雲。
風德眉頭微皺,衣袖一拂,毫不退讓的說道:「大膽逆子,枉你自翔儒門子弟,曾代表儒門布武,如此態度行徑,與魔頭何異?」
確實,風蕭蕭此時的表現,更像是一個魔。
「魔又如何?十二年前我便在母親墳前斷言了今日,事在必行。你以為你如今還能阻止得了我嗎?若能交出母親遺體和那幾人,風家尚能免去一場大禍。」風蕭蕭雙目並射冷芒。
「你……」風德氣急敗壞,一旁的風浩等三位皇子更是忍無可忍,直接大吼一聲向風蕭蕭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