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3-02
風蕭蕭喂幽冥吃了幾顆丹藥,但那也只能一時延緩它的死亡而已,遠處的林景坤看在眼裡,目露不屑,譏諷道:「人們說你一身俠膽,正義無雙,是天道認可的俠義之人,依我看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偽君子,且不說你背棄家族孝義,單是這一樁,為了引我等前來,竟不惜解開與幽冥的靈魂契約,置它於不顧,讓它以為你當真死了,絕望之下以致心血逆沖,心脈都斷了,你還假惺惺的餵那無用的丹藥作什,如此醜陋行徑,我看著都想作嘔。」
風蕭蕭神色黯然,幽冥對他的感情確實出乎他的意料,心中不免產生一絲擔憂:「若我的猜測錯誤了,豈不是要葬送幽冥?」
目光停在劍後身上,說道:「劍後令我好生失望,你果然和這群魔人蛇鼠一窩。」
「你這失望之情未免有點多餘,還是擔心一下你現在的處境吧。」劍後冷冷的哼哼,將得不到至尊神器的怨憤全都加諸於風蕭蕭身上了。
雖然大家都知道風蕭蕭如此淡定的引他們前來,必有雷霆後手,但他們都覺得風蕭蕭最大的底牌必然是至尊神器,在沒有比這更大的底牌了。或者風蕭蕭原是抱著詐死引他們出現然後雷霆一擊的,但許是錯估了上古巫咒的威力以致於錯失時機,如今神器易主,他只是在強自支撐罷了。
只有林景坤和舒經塵面色肅然,預感到了不妙,這裡沒有人比他們更加熟悉風蕭蕭。
風蕭蕭緩緩站立而起,青衣飄飄,收起了鳴鴻刀,忽然雙手抱拳,朝鬼臧智深深一拜,口中說道:「請師姐現身!」
眾人神情一鄂,忽然意識到風蕭蕭拜的自然不是鬼臧智,而是他手上的聖石塔。
就在這時,鬼臧智面色大變,好像見了鬼一樣,托著聖石塔的手掌一哆嗦將石塔拋了出去。
聖石塔射出一束耀眼銀光,光芒中帶有幾分淡淡的七彩影子,像是日光穿透了厚厚的透明冰晶所成,光芒呈梯形放大,照耀在左側的牆壁上足足有一丈多高,六尺多寬。
光芒剎那霍亂,晃得眾人神魂一蕩,再定睛時,腦中轟鳴。
光芒之中出現了一個傾城女子,三千青絲如錦緞般披落在肩頭,一對柳眉彎似月牙,卻偏在眉尖染上了淡淡的冷清,一雙美眸漆黑得不見底,睫毛在眼簾下打出的陰影更是為整張臉增添的說不出道不明的神秘色彩,美好的五官被完美的臉部線條一直引到了尖尖的下顎,白皙的肌膚幾近透明。
一襲白色的曳地長裙,白衣如雪,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於輕紗,目光中寒意逼人,莫可逼視,神色間卻冰冷淡漠。
潔若冰雪,卻也是冷若冰雪,絕美的容顏如古井無波,實不知她是喜是怒,是愁是樂。女子半步踏出,右腕盈盈一招,懸浮在空中的聖石塔便滴溜溜的落在她的掌心上,美人相托,不覺其格外醜陋,反而讓人心生羨慕,恨不得自己就是她掌心的石塔。
源噬魔教三人和劍後都是面色大變,他們根本感覺不到女子身上一絲一毫的力量波動,真心覺得這就是一個弱不禁風的閨中美人,但心底又有另一個聲音不斷告訴自己,這不可能,絕不可能啊……
特別是鬼臧智,在聖石塔脫手的剎那便是神識一痛,自己在石塔內打下的神識烙印竟然被人抹除了,心中駭然,神兵一旦認主那是絕難易主的,要不是方才風蕭蕭為了詐死自行收回了石塔內的神識烙印在先,他自問也無法在石塔內種下自己的神識烙印,其中不僅關係到修為的差距,還有神兵的品階。
其實他是小瞧了至尊神器了,以一般神兵的狀況衡量至尊神器。
女子漆黑冰冷的雙眸淡淡掃視了一眼眾人,左手輕輕一按,風蕭蕭與幽冥身周便形成了一個迷濛的罡罩,像是水霧一樣。
鬼臧智等人大驚,都知道這女子要做什麼了,竟然拔腿便要跑,連抗衡的勇氣都沒有,鬼臧智掌握九層地獄的控制權,自然可以破開空間逃遁,但左右護法和劍後卻是受到了異空間的壓制,根本無法瞬移。
但一切都是徒勞,女子輕輕一彈聖石塔,「咚」的一聲沉悶聲音傳出,不顯激烈澎湃,聲波所過之空間也不見什麼異樣,但靠得最近的魔教左右護法竟是連哼都未能哼出一聲便化作塵埃消散了,劍後瞥的一眼,心膽俱裂,只來得及催動一下丹田內的神劍,劍芒乍閃,莊家的傳承至寶,七階神兵竟然「砰」的一聲散做碎片,那是她此行最大的依仗啊!下一刻,黑暗覆蓋而來,實則是劍後也化作塵埃了。
鬼臧智自空間之中跌落出來,一聲狂吼打出一塊晶碑,豪光萬丈,威壓足以驚天動地,那是封魔塔的核心晶碑,同一時間,九層地獄血光大盛,一束血紅光芒自地下貫穿而上。
「啪」的一聲輕響,血光潰散,晶碑碎裂,鬼臧智在一聲不甘的狂吼中形神俱滅。
林景坤終於知道了之前那心悸的由來了,原來是死劫在前,腦中浮光掠影的閃過這一生的種種,最終畫面定格在祿神峰主奄奄一息的剎那:
「不要報仇……」懷中的祿神峰主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緊緊抓住林景坤的臂膀,眼睛一突,伸著脖子死死的盯著林景坤,直到林景坤淚眼婆娑的重重點頭之後他才斷了最後一口氣,重重跌落在林景坤的懷裡。
「師尊——」林景坤仰天長嘯,悲憤神情令人動容,聲波向柔和的春風拂過,林景坤肉身盡化恢恢,卻見異變突生,掌心大的銅錢龜殼忽然並射一束青光,於間不容髮之際攝拿了林景坤的神魂晶體,隨後光芒一閃,竟破開空間遁走了。
女子柳眉微不可察的一挑,揮手打出一道劍芒破空追蹤而去,右手聖石塔輕輕一挽,聲波在舒經塵體外一寸之地消失無蹤,好像從來不曾出現過一般。
風蕭蕭與幽冥體外水濛濛的罡罩也消散開來。
舒經塵面色複雜的轉身,看著美貌女子的眼神依舊驚悸,目光最後落在風蕭蕭身上,吸了一口氣才說道:「你不殺我,我還是要與你作對的。」此情此景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確實磊落坦蕩。
風蕭蕭重重一聲歎息,說道:「我以智成名,你只是要向她證明我不及你而已,難道非要極端不可嗎?。」風蕭蕭說完連自己都覺得廢話了,舒經塵自然是個知道分寸的人,若非必要,他也不會如此。其中所涉及的手段奇詭異常,連司徒秀都無從解釋。這句話白問了。
舒經塵不答話,良久之後才淡淡一笑,說道:「我一直都不擔心你會就此隕落。」
這話說得幾分俏皮,風蕭蕭不覺心頭一鬆,想道:「罷了,我自己尚且面臨死劫,多這一個敵人也不多了。若最終死在他手裡,也不失為一樁功德。」
一旁的神秘女子左掌輕輕一按,竟然突破了九層地獄的空間壓制,在舒經塵身旁打開一處虛空來,舒經塵但覺一股巨力吸來,下一刻便墮入虛空之內去了。神秘女子輕輕一推,也不知將舒經塵送到哪裡了。
如此手段,堪稱神話再世。
風蕭蕭轉身,恭恭敬敬的再次一拜,說道:「有勞師姐了。」
這位冷冰冰的師姐微微點頭,一拋聖石塔,塔底並射一束七彩光芒,直接洞穿了這魔神墓地,轟隆之聲不絕於耳,竟是直接在九層地獄內打出一條通道,直抵最底層的第九層地獄。
風蕭蕭托起幽冥巨大的身軀,直接一縱而下,目光所及,儘是各種邪惡畫面,九層地獄遭到破壞,不少機關陷阱都自行啟動了起來,著實令風蕭蕭大開眼界,不由得感歎魔佛尊確實學究天人,若不是誤入歧途必然是千古流芳的絕世人傑。
進入第九層地獄,聞著空中瀰漫的濃重血腥味,風蕭蕭神色一喜,環目而視,果然在下方中心處見到了一路上期盼已久的事物——血池。
以情為契機煉化眾生六道——世間一切由情生,歸為六類,六道眾生,輪轉四生,循環三界,互相通達,六道輪迴,是為血池。魔佛尊一生最自豪也是最瘋狂的作品,整座魔城的力量源泉,就是下方那仿若人心一樣的數十丈大小的血池。
血池由情而生,但也因此成為世間至邪之物,世間情感何其多也,更是莫可名狀,魔佛尊便瘋狂的一嘗世間之情,為了品嚐愧疚,他殺了自己恩師,為了品嚐貪婪,他滅了數百宗門掠奪資源,為了品嚐癡戀,他千方百計令自己愛上了當時的江湖第一神女……甚至親手殺了自己的父母妻兒以品嚐至痛,種種行徑著實令人背脊發寒。
終於在晚年陷入瘋狂之境,莫名造出了這一座血池,直到臨死前才得片刻清明,將血池與半成品的魔城合二為一。
魔佛尊瘋狂之時也不知殺了多少人,甚至包括過千數的大乘傳奇,為禍兩千年,掀翻了整個江湖,典籍之中將那兩千年稱為「魔佛尊時代」。凡是被他所殺之人皆是屍骨全無,被他收納進自身密境之中,成了凝練血池的原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