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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百年風雲》 第一百四十八章 文 / 鍋鍋

    很快的,藉著出外巡狩四方為名秘密前往陝西鎮壓叛亂的鄭國右丞相方子謙也回到了中都,不僅如此,鄭國右丞相大人還帶回了夏國派遣過來的賀登基使王立之。

    對於這位夏國使者在鄭帝韓璐羽登基半年後才姍姍前來「朝賀」的行為,鄭國上下採取了幾乎於無視的態度,將這位夏國使者帶到中都的右丞相大人,也不過是將他一個人扔在驛館而已,待到禮部官員過來問話,那是夏國使者在中都逗留足足半月後的事情了。而那禮部竟是派來了一名從七品的主事前來探問。說是探問,實際不過是看看這位使者大人有無怨言而已。

    夏國的使者哪裡敢多說什麼,一番例行公事似的對話後,王立之悄悄自袖中摸出一個珠圓玉潤的東珠,塞入了鄭國禮部官員的手中,同時壓低聲音道,「請問大人,不知陛下何時能接見下臣?」雖然這位夏國的「賀登基使」王立之在夏國之內官居三品,但是見了鄭國這位從七品的小小主事,仍然不敢托大,低聲下氣的叫著「大人」。

    那鄭國禮部的官員眉頭一皺,面色十分難看的將東珠塞了回來,凜然道,「此事由朝廷決定,鄙人位卑職低,如何能曉得?還請貴使直接拜訪尚書大人詢問好了。」

    他這番話將王立之憋的要死,夏國使者心中暗罵,要是能找到鄭國禮部尚書元好問,我還會走你的門路麼?不過,他的腦子也清醒了下,知曉這種急病亂投醫是使不得了,可是,能抓住一個鄭國官員來詢問下外邊局勢的機會,他如何能放過?王立之急忙抓住那鄭國官員的衣袖,強行將東主塞了回去,臉上擠出笑容道,「大人,大人,還請大人指教,下臣如何才能找到元尚書?」

    那鄭國禮部官員捏捏手中的珠子,有些遲疑的低聲道,「說實話,元尚書最近並不想見你,貴使若是無事,就是出去走走,散散心也無妨。」說罷,他起身對夏國使者拱拱手,急忙離開了驛館。

    那夏國使者聽了這話,心中一涼,鄭國官員說這種話,不是擺明告訴他,最近一段時間內,鄭國朝廷都不會接見他麼?那他這名「賀登基使」來到鄭國還有什麼意思?但是,依附大國是夏國早在遼宋對峙時代就定下的國策,遼宋夏三國鼎立的時候,夏國依附遼國,金代遼戰爭中,夏國救援遼國失利後,立刻派出使者朝賀金國,得到了金國的冊封,也保持了金宋夏三國的鼎立局面。如今,鄭國代金,雖然夏國觀望了一陣子,可是在得出金國大勢已去的結論後,又立刻派人過來向鄭國朝賀。誰知,鄭國對於夏國的態度顯然並不滿意,竟是將使者晾在驛館,理都不理。

    其實,說實話,這段時間,鄭國的禮部忙的要死,還真的沒有時間過來搭理那個不大識相的夏國派來的使者。至於鄭國禮部在忙些什麼,夏國的使者也是上街打聽後才知道的,原來,就在這段時間,南朝宋國第一筆歲幣通過運河押送到了中都。這筆歲幣,是孟經在搜刮了南朝的大戶、商賈以及臨安城內的那些逆官家產後,好容易拼湊出來的。

    錢一百萬緡,銀一百萬兩,帛一百萬匹。總價值在制錢三百萬緡的歲幣,被宋國用數百支運河貨船送到了此時鄭國的國都中都。戶部的府庫內,身為中樞執宰的右丞相方子謙在戶部尚書劉楚材和禮部尚書元好問的陪同下檢視著南朝的歲幣。看著包括了從宋國高宗紹興年間到最近的靖中年間,所有南朝年號的制錢,仔細監視下,鄭國右丞相大人甚至還看到了幾枚「熙寧」、「元佑」、「政和」這樣北宋時期的值錢。再看看成色十分不均的錠銀,又瞧瞧新舊皆有的絹帛,方子謙的臉上陰沉起來。

    一邊負責押送歲幣到達中都的宋國三司使鄧若水看到方子謙臉色不善,急忙站過來解釋道,「還請大人息怒,這裡的歲幣實在已經是我家王爺竭盡全力才湊出來,以南朝而今千瘡百孔、百業凋敝,這三百萬歲幣……」說著,他挺直身子,卻又無奈的道,「已是南朝國庫的全部了。」

    雖然對宋國用這些破爛貨來充作歲幣極為不滿,但是鄭國右丞相大人從自己手下的情報中,也證實了鄧若水的話並沒有錯,經過幾次權臣謀亂,宋國的朝廷能存在下來便已經是奇跡了,如何還能保證百姓不受戰火影響?雖然鄭損統制南朝時有了難得的十餘年的安穩時期,可是鄭損這個地方軍閥起家的權臣,只知道擴軍打壓對手,對於修理內政根本不在行,那十餘年的平穩時間宋國百姓也沒有得到任何休養生息,反是被鄭損手下的兵將盤剝的一貧如洗。好容易孟珙打敗李全,可是孟家又失去了經營許久的荊襄兩路和兩淮,再加上被鄭國至今強佔的西川四路,給孟經這位新任宋國陳王留下的是南朝赤地千里、民怨沸騰、暴亂不斷的國土。讓孟經在這樣一片國土上搜刮出三百萬的歲幣,實在是難為他了。

    歎口氣,鄭國右丞相大人轉身對那位南朝三司使道,「也罷,這次的歲幣就如此處理了。但是……」說話,他語中帶出寒氣,「但是,明年的歲幣不允許你們如此濫竽充數。」

    看著宋國的使者唯唯諾諾退下,鄭國右丞相大人對元好問和劉楚材兩人道,「今次就這樣放過他們吧,估計著南朝的家底都在這裡了,陛下那裡我去稟報。元大人,就勞煩你好好接待這位南朝的使者。」

    拱手應允後,元好問遲疑下,並不起身,仍是拱手道,「大人,不知那個夏國使者如何處置?那人可是來了二十幾天了。」

    微微皺眉,鄭國右丞相計算下日子,「先不管他,讓他繼續在驛館住著吧,只要看住他都和朝中哪位大臣來往就好,其他的我來處理。」

    看著再無自己的事情,元好問知趣的向方子謙告別而去。漫步走出戶部庫房,鄭國右丞相好似隨意閒聊般和劉楚材道,「晉卿先生,不知先生對於北方邊事有何看法?」

    鄭國代金而立,原本金國上京路和鹹平路的兩個女真大臣自是不幹,他們立刻掀起金國的大旗,聲言決不承認鄭國,己方才是金國正朔,不過,找誰出來作皇帝卻讓陀滿胡土門和赤盞合喜兩人產生了爭執,至今沒有推舉出一名雙方都能接受的金國皇帝人選來。不過,對於與他們二人接壤的鄭國邊防諸州城府縣,他們倒是出奇的一致:陀滿胡土門從鹹平路出兵東京遼陽府,赤盞合喜從上京路出兵東北路招討司。二者自知兵馬不如鄭國訓練已久的精兵悍將,於是採取了當年蒙古游騎四出,數百、千餘人一股,到處襲擾的策略,一時間將鄭國東北邊防上搞得狼煙四起烽火不斷。

    好在東京留守張君佐這些年沒有閒著,手下兵馬經略遼陽這個苦寒之地,一早習慣了遼東的天氣,對於陀滿胡土門的招數來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加之在邊防各村寨大建塢堡山寨,其中立有烽火狼煙,若是金國騎兵來攻,週遭的百姓立刻躲入了這些塢堡山寨據守,再點起狼煙烽火,不出一時三刻,就有援兵到來,若金兵不知好歹繼續圍攻,則內外結合,將這股金兵吃掉。如此一來,著實令陀滿胡土門吃了幾次悶虧,也讓此人的氣焰降低不少。

    不過,在鄭國的東北路招討司就沒有這樣的好事了。東北路招討司原本隸屬高德玉管轄,自從高德玉病逝,此地一時沒有找到合適將領繼任,也就將此地暫時擱置起來。如今,赤盞合喜從上京路出兵這樣一鬧,雖然當地的副使和各內附部落齊心頂住了進攻,卻因為沒有周邊各地的協同,損失很大,完全沒有東京路般應對自如。

    這些情況,身為戶部尚書的劉楚材,在日常錢糧調配中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此時方子謙問起,看似閒聊,不過這位智計過人的契丹大臣心中也暗自小心起來,思考了一陣,才慢聲道,「東京之地,有張君佐坐鎮,可保無礙,陀滿胡土門不過一跳樑小丑,他日國朝大軍兵鋒指向遼東之時,便是陀滿胡土門授首之日。東北路招討司的問題麼……」說著他看了眼方子謙,「東北路招討司的問題不是兵馬不夠強健,而是缺少一個可以主事的大將。東北路招討司轄地,與蒙古和女真接壤,若無一上將坐鎮,只怕拖延時日,令蒙古韃子知曉了虛實,那時蒙古也會過來插上一腳,而我朝北方邊防就會從那裡斷裂開來。那時,我朝將窮於應對北方胡虜的襲擾。」

    雖然劉楚材將後果說的十分嚴重,甚至可以讓人想到聳人聽聞這個詞,卻沒有看到方子謙的臉上有任何不快。鄭國右丞相大人站在戶部衙門的正門處,面向那高聳的門樓看了好一陣,才轉身攙著劉楚材的身子道,「晉卿先生,上車,與我一同進宮面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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