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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百年風雲》 第四十二章 文 / 鍋鍋

    第四十二章

    宋帝趙襴禪位史彌遠的消息,傳到京西南路治所之地襄陽後,更是一片沸騰,縱使宋室有千般不好,畢竟趙宋已經傳承二百七十五年之久,統治深入人心,老百姓驟然聽說變天,惶惶不可終日。

    而宋國鎮守襄陽的大將,宋荊襄制置使孟珙心中更是思慮萬千。他並不相信所謂的宋帝主動禪位之說,到底,趙襴只有五歲,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幼兒,唯一能阻止史彌遠野心的楊太后又在兩年前去世,整個宋國朝堂之上,已經沒有一人可以阻止史彌遠的行為。「就是他廢掉宋帝篡位,都不會有人吭聲吧。」孟珙自語著,「幹嗎如此算計,搞出一場禪位的戲出來?」

    「大人難道真的不知麼?」一個聲音在孟珙的書房內響起。

    書房乃是孟珙極為私密所在,一般人沒有得到允許,根本不能闖入,宋國荊襄制置使大人急忙抬眼望去,卻是手下幕僚鄧若水一臉嚴肅的看著他。「平仲何時過來的?快坐下,說說,珙難道忽略什麼了?」

    「大人只是一時之間沒有想到罷了。」鄧若水滿面肅容的坐在孟珙對面,「自古篡位者,無不為自己加上諸多光彩,以混淆視聽、愚弄百姓。其中奸之又奸者,莫過於篡漢自立的漢賊王莽。比照當年王莽篡漢時的情形,大人難道就沒有發現,這次史賊篡宋的手法,與奸賊王莽是如此的相似,什麼詔書、什麼祥瑞,通通都是扯蛋,根本就是為了愚弄百姓,為自己篡宋找到借口而已。」鄧若水越說越激動,情急之下,竟然連粗口都說了出來,可見其內心是如何震動。

    「可是……」孟珙猶疑著,「可是,那封詔書,並不是出自史彌遠一黨的之手,恰恰相反,倒是出自於崔老大人之手,崔老大人可是我大宋有名的忠貞之士,世受國恩,地位更是榮耀無比,相信史彌遠根本無法收買他啊……」

    「沒有可是,」鄧若水突然起身,逼近孟珙道,「大人可知?崔老大人自從那日金殿勸進之後,第二日便病倒在床,不能上朝,上月初三,當崔老大人聽說史彌遠篡宋自立,已經活活氣死在病榻之上了。」

    「什麼?崔老大人病死了?」孟珙猛然起身,不敢置信的道,「這應該是京中密聞,平仲如何知曉?」

    「我有一侄,身懷忠義,是他托人偷偷帶信與我。」鄧若水道,「大人可知,崔老大人臨死之前,說了些什麼?」沒有等孟珙發問,鄧若水直接說道,「老大人臨死之前,大呼三聲『天道不公,奸逆當道』。」

    孟珙臉色一變,口中喃喃的重複著「天道不公,奸逆當道」,聲音微微低沉下去,突然,他又大聲呼喊起來,「過河,過河,過河!」身子站起的孟珙有些失態,渾然沒有想起鄧若水就在身邊,口中只是喃喃道,「何其相似啊。」

    鄧若水吃驚的看著孟珙,不知如何是好,低聲呼叫著,「大人,孟大人,璞玉,璞玉,你怎麼了?」鄧若水與孟珙,兩人志向相投,彼此器重,鄧若水雖是就職孟珙的幕府,二人卻是私交極好,是以他大膽稱呼孟珙的別字,孟珙也從不在意。

    孟珙被鄧若水喚回神思,憤慨道,「平仲,崔老大人死不瞑目啊,這與當年宗澤宗老大人,又是何曾相似啊。」看著鄧若水漸漸被挑起的怒容,孟珙慨然道,「我決不令崔老大人死不瞑目,平仲,你去幫我起草一封檄文,我要起兵討伐史彌遠,恢復大宋!」

    「這個……」鄧若水微微思索一下,道,「大人,如若各鎮相互觀望,只怕大人無法抗衡京師禁軍的攻擊,不如大人在聯絡一人,與其共同起兵才好。」

    孟珙聞言大喜,「平仲可有合適人選?」

    「四川安撫使鄭損!」鄧若水胸有成竹的道。

    「鄭損?」孟珙以前和這位四川安撫使大人沒有交往,只是聽說此人有些膽小,現在猶豫道,「此人倒是手下精兵數萬,可是,珙與其以往並無交往,他如何能冒這樣大的風險與我一起謀此大事?」

    鄧若水笑道,「我也與鄭大人沒有交往,可是若水與鄭損屬下的部將余玠相識,素知此人忠心為國,可與大人共謀大事,我可修書一封送到余玠大人處,請他勸說鄭損起兵。相信,就是鄭損無意起兵,身為潼川府路鎮撫使的余玠,也會與大人相互呼應,共同起兵。」

    「好,還請平仲立刻修書。」孟珙聽到鄧若水此言,心中大喜過望。

    「大人,這可是名揚千古的好時機啊,」宋國潼川府路鎮撫使余玠,正站在四川安撫使鄭損的面前,極力勸說,「此次史賊冒天下大不韙,竟然篡宋自立,大人若能起兵討伐此獠,就立下不世的殊功,也是再造大宋的傳世功臣啊。」

    「這個……」鄭損身材中等,年過五十,已經發福的他實在是猶豫不定,心中打鼓,「可是,京師數十萬禁軍怎麼辦?我們手下雖然有精兵十萬,到底在數量上略顯不足啊……」

    「大人不要忘記了,還有孟珙大人所部荊襄防軍十餘萬人,而我大宋,所有精兵盡在大人與孟大人手中,京師禁軍又能如何?」余玠繼續勸說道,「再說了,京師禁軍之中,到底有多少人能真心為史賊賣命,還不得而知。相比之下,還是我們略佔上風呢。」

    「大人,余大人所言極是,還請大人立下決斷。」一邊的部將楊大淵力諫道。

    「好吧。」鄭損被兩名部將所逼,無奈之下,命令道,「你們二人立刻拿我的將令,整備全川四路兵馬,除去一萬人留守外,全部在重慶府集結,準備起兵。」

    看著余玠興奮的離去,楊大淵藉故滯留下來,低聲對鄭損悄悄道,「大人此去,如若成功,則是不世之功,到時執掌天下大權者,當由大人代之。故而,此去風險大,獲利更豐。」

    鄭損聽到這話,眼睛發亮,轉頭看向楊大淵,二人心中心有靈犀的點點頭。楊大淵才轉身離開安撫使府邸而去。

    就在孟珙積極準備起兵事宜的時候,一個不好的消息傳來,金紹德十五年,偽吳景安二年,二月十七日,前宋帝、吳寧波王趙襴暴斃於王府之內,經查,乃是急病而亡。

    這個消息一傳出,再次引起了宋國,是吳國,上下劇烈震動。許多人都不能理解,現在正是一個微妙時刻,許多宋國的地方官,還不承認史吳朝廷,也不降下宋國的旗幟使用吳國大旗。雖然多數人是在相互觀望,以確定史彌遠是否真的完全得勢。但是,史彌遠如此著急的殺死趙襴,是否太過於性急?當初朝堂之上那個穩重的權相哪裡去了?

    最最奇怪的事情,乃是金國的態度。

    史彌遠一向與金國關係密切。這次他篡宋自立,再聯想五年前理宗趙昀的離奇病亡,許多宋國士子、官員在心中暗自揣測著,是否這兩件事,都有金人在史彌遠背後主使?

    若是金人主使,那麼史彌遠篡宋以後,金國應該派出使者恭賀,以標明支持的態度才是。可是,金國從史彌遠登基後,再無一名使者到來,就是從前習慣上派出的新年賀使都沒有派來。顯然的,金國在藉著如此行動,傳遞一個信息——金國不承認史彌遠的吳國!

    雖然趙襴暴斃,但是孟珙也看到了金國的態度,使他更加堅定了起兵的信心。

    但是,信心歸信心,孟珙卻對金國沒有完全的放心。他在選派兵馬的之時,猶豫再三,終於還是將荊襄之地的精銳部隊留下多半,只是帶上兩萬精銳步軍,以及五千騎兵。至於其他的軍隊空額,孟珙利用手中一道理宗時得到的「全權負責防守荊襄、兩淮地區」的聖旨,將兩淮東西兩路的兵馬幾乎全部調來襄陽。

    在考慮徵調何處兵馬的時候,孟珙實在是取捨不定,荊襄乃是宋國門戶,一旦有失,則宋國不保;而兩淮則是宋國錢糧、海鹽重要來源,如果失去,則令宋國的財稅損失巨大。彷彿就是左手和右手,孟珙實在不知如何取捨。

    最終,孟珙下定決心,還是徵調兩淮的兵馬。畢竟他之所以起兵,是為了恢復大宋國,如果因為他的不慎,將宋國門戶丟失,那與一手滅亡宋國又有什麼區別?「我不能成為宋國的罪人。」孟珙好像是在安慰自己似的,自言自語道。

    金紹德十五年,宋開慶六年,偽吳景安二年,西曆1236年,

    五月初五日,宋國荊襄制置使孟珙,於襄陽誓師起兵,打出「討伐篡宋逆賊史彌遠」的旗號。同時,孟珙以大宋荊襄制置使、權領大宋樞密使的身份向各地發出檄文,要求各地官員盡快起兵「響應義舉」。

    同月初十日,宋國四川安撫使鄭損,於重慶府督師起兵,響應孟珙大軍,並派出潼川府路鎮撫使余玠為先鋒,統帥騎兵兩萬,出川與孟珙匯合。

    附:

    四川安撫使轄——利州西路,利州東路,成都府路,潼川府路。

    荊襄制置使轄——京西南路,荊湖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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