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局中局引蛇出洞康熙用謀(上)
李德全雖是聽出阿伊亞話中對自己的不滿,但仍舊沒有卸下臉上的笑容。這是他在宮中多年學到的做奴才的看家本事,若非如此,他也不能夠在後宮的眾多主子之間遊走自如、應承若定。「娘娘,這是宮中的規矩,您可別讓奴才為難呀。」
阿伊亞其實心中有氣,卻又不敢得罪李德全,畢竟一個得勢的奴才要強過任何一個未能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妃子,自己在宮中的根基尚不穩固,免不得此時還需得對他忍讓幾分。她強耐著性子,揚起如春花般燦爛的輕柔一笑,鶯聲雁語的說道:「李總管,是我不明白宮中的規矩,你千萬不要笑話。那就有勞你幫我通稟一聲吧,我在這兒,等著。」
「呵呵,既這麼著,就請娘娘您稍候片刻,奴才進去給萬歲爺回報一聲。」
從李德全走入西暖閣後,阿伊亞就一直在心中盤算著,一會兒見到康熙之時自己該說些什麼、又該如何說。可是,時間大約過去了將近一個刻鐘,阿伊亞仍舊沒有見到李德全的身影,她輕輕倚在窗邊側耳傾聽,竟不聞屋內有一絲半點的動靜。心下正在納悶之際,見四周的其他奴才似乎並不阻攔自己,剛想著要冒險闖入,卻險些撞上了退出來的李德全。
但見李德全依舊笑容可掬,微微哈著本就不太直的腰板,似有為難的說道:「娘娘,萬歲爺已經睡下了,奴才著實不敢驚動,若是娘娘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兒,不如待明日再來吧。」
「什麼?皇上睡下了?這才什麼時辰,皇上怎麼可能如此早就入睡呢?」日頭剛剛由天邊落下,一抹殘陽尚未由天邊逝去,這個時辰,按習慣康熙就連晚膳都尚未用,怎麼今兒就這麼早的睡下了呢?更不用說,阿伊亞眼見著李德全出來之時,暖閣內的燭光仍舊通明。這是康熙明擺著不想見自己,可是究竟是為什麼?其中又有什麼情由?瞧李德全的模樣,從他口中只怕是問不出個究竟。
阿伊亞愈想愈困惑,愈困惑便愈想知道其中的緣故。她從來不是個甘心被人隨意捉弄的女子,自來了清宮之中,她為了完成首領交給她的使命,已經被迫著強忍下了倔強的性情,可是時至今日,她卻連西暖閣也不曾進過,這實在讓她幾乎忍無可忍。
李德全也瞧出了阿伊亞內心的憤怒,卻佯裝不知的陪著笑,「娘娘,您別見怪,奴才果真是不敢打擾了萬歲爺的歇息。這幾日,萬歲爺心情一直都不好,說實在的,奴才是不敢同旁人去說的,只是娘娘您是萬歲爺如今最看重的人物,奴才也不妨同娘娘您說句真話。」李德全說著,瞥了瞥身旁的幾個小奴才,將身靠近阿伊亞,湊到她的耳邊,聲音細如蟲蟻。「娘娘,萬歲爺病啦!都好些日子了,一直就提不起精氣神來,成日裡只是喊著累。也不知是什麼病根,宮中的御醫看了幾回,只說是萬歲爺勞累過度須得好好將養,您沒覺著咱們萬歲爺近日裡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嗎?就連給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請安的活兒都給省了。唉,今兒啊,好不容易想著幾日不曾去了,趁著日頭還好過去慈寧宮瞧瞧,卻不曾想又同恭親王大鬧了一通,萬歲爺那兒經得住這麼一氣呀?回到乾清宮裡就直喊身子不爽,連晚膳出不曾用就早早的回西暖閣來了。」
「喔?」阿伊亞半信半疑地瞧著李德全,看他面上神秘的表情和認真的模樣,似乎他說的話不像有假。「那,皇上這幾日果真是什麼人也不見的嗎?」
「娘娘,皇上連您都不見了,還能見什麼旁的人哪?」
阿伊亞收回疑惑的眼神,一副楚楚可憐地模樣可謂是人見人愛。「李總管,您可千萬別笑話我,說實在話,我們做女人的不都是如此嗎?哪一個不巴望著能夠多得一些皇上的寵愛呢?拈酸吃醋的事自然是家常便飯,在李總管面前我也不需隱瞞些什麼,我也不求能夠多得些什麼恩典,只要同大傢伙都是一樣的待見,我這心裡也就不敢再計較些什麼了。若說是皇上單只是獨獨不見我一個人,那我阿伊亞活在這世上還有什麼盼頭呢?若如此,我倒不如就此一頭碰死了來得乾脆利落。」阿伊亞說著話,淚珠子啪嗒啪嗒的由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中落下,還止不住的輕聲抽泣起來。
李德全神色慌張,驚嚇不已,連忙上前拉起阿伊亞走開。待離開西暖閣約有數十步之遙方才停住腳步,「娘娘,您可千萬別這麼著,讓萬歲爺聽見瞧見了,奴才們可是著實的擔待不起,即便有一萬個腦袋也不夠交待的呀!您就放一百個心吧,奴才見天的侍候著萬歲爺,萬歲爺的心思奴才再明白不過了,奴才也同您說句實在話,自打奴才侍候著萬歲爺以來,就不曾見過萬歲爺如此寵愛一個女子,有如您這般的。的的確確是萬歲爺身子不適,要不,他那裡捨得不見您的面呀?」
「既如此,我待過些日子再來,還請李總管幫我給皇上帶句話,只說我來瞧過他,請他多多珍重著身子,千萬不要太過勞累了。」阿伊亞擦拭著眼角的淚水,神色黯然的說道,「也請李總管你多費些心思,幫我好好的照顧皇上,若他好些了,還煩請你給我捎個口信,好讓我放心才是。」
李德全輕點著頭,允諾著阿伊亞,目送著她離開自己的視線範圍,這才返身回到西暖閣外,卻見曹寅正由西暖閣內退出身來。
曹寅探身來到李德全面前,在他耳邊不知低語了些什麼,李德全只是一言不發的聽著,不住的點著頭。待曹寅說罷了話,他這才朝著阿伊亞離開的方向衝著曹寅使了個眼色,曹寅也不言語只是默默地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