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鬥智謀草原烽煙欲蓋彌彰
哲卜尊丹在回答了福全的問話之後,直截了當的言明自己想見康熙的態度。這使福全越來越覺得這個哲卜尊丹不好對付,「呵呵,咱們皇上也是龍體欠安哪,再等幾日吧,待皇上身子好些了,自然是要見見各位汗王的。」福全微微笑著心中暗自思忖,察琿多爾濟的弟弟尚且如此,看來那個土謝圖汗應該是個十分棘手的人物。
「既然如此,我們就不打擾兩位親王休息了,只是不知道皇上現在何處啊?我們也好為皇上安置安置。」科爾沁汗終於開口說話了。
科爾沁是莊妃的故鄉,出了多位清廷的皇后,他們是這幾個蒙古旗中最真心支持清廷的部落。科爾沁汗早就看出這幾個蒙古旗心懷鬼胎,但自己在他們之中卻顯得勢單力薄,故爾一直安靜的坐在一旁聽著他們的對話。
「喔,皇上現在不想見任何人,我們有足夠的人手,安頓皇上的事我們會自己打理清楚的,就不勞各位汗王操心了。大家都散了吧,也好讓皇上好好養病。皇上的病好的快了,各位汗王就可以早一日見到皇上不是?」
「是啊,一路勞頓,是該好好歇歇啦!那,我們就先行告退了,有什麼需要的,只管同帳外的奴僕們說一聲。」科爾沁汗附和著。看樣子,今天想要見到康熙是不可能的事了,其他幾個部落的汗王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瞧著哲卜尊丹站了起來,這才跟著他陸陸續續的退出了營帳。
「哼,察琿多爾濟可真夠狂妄的,竟然連面也不露,簡直就是不把皇上,不把咱們大清朝放在眼裡嗎!」常寧待到他們都退下了,終於按捺不住心頭的怒火,憤憤的說道。
「是夠狂妄,不過也表現出他對我們還是有三分畏懼的。」站在福全身邊的一個侍衛打扮的男人,突然摘下覆在頭上的帽子走到常寧跟前,此人卻是康熙。原來,他一直就混在侍衛群中觀察著幾位汗王的反映。
「皇上,您的意思是?」福全略帶不解的問道。
康熙並沒有正面回答福全的問題,而是轉向曹寅吩咐道:「曹寅,安排幾個人盯著哲卜尊丹尤其是剛才站在他身後的那個隨從,如果朕的判斷沒錯的話,那個人很可能就是察琿多爾濟。」曹寅應著,轉身剛要出去卻又被康熙叫了回來,「記住勿必小心從事,切不可掉以輕心。他們一定也會派人監視我們,派出去的人馬絕不可落單獨行。」
康熙的判斷絲毫沒有錯誤,哲卜尊丹身邊一直就跟著一個隨從,不披甲不配刀,完全一副下人奴才的打扮,這個人就是察琿多爾濟。巧合的是,他同康熙竟是一樣的想法,想要混在人群之中看清眼前形勢。可惜他身上的粗衣麻布和與其格格不入的,他與生俱來的英武的氣質和果決的神情出賣了他的身份。他更勝於哲卜尊丹的與眾不同,沒有逃過康熙敏銳的目光。而哲卜尊丹在席間的一次無意識的回首,探詢他意見的眼神,更讓康熙確定了自己的判斷,這個人必定是察琿多爾濟無疑。
察琿多爾濟自出了主帳,就一路上在低頭沉思著什麼,甚至於沒有聽到哲卜尊丹在同他說話。
「哥,你說那個康熙到底是不是真的病了?」哲卜尊丹一回到帳篷就迫不急待的問道。
察琿多爾濟努力的回想著方才在營帳中發生的每一件事情,不但沒有回答哲卜尊丹的問話,反倒回問哲卜尊丹,「二弟,你覺不覺得,剛才在福全身邊的侍衛中,有一個人十分的特別?」
哲卜尊丹迷茫的搖著頭,「沒有啊,我一直都在留意那個裕親王,你說他會不會就是康熙呢?」
察琿多爾濟一面搖著頭,一面鎖緊了眉心。其實,就在康熙留意到察琿多爾濟的同時,察琿多爾濟也已經注意到了這位緊跟在福全身邊的年輕侍衛。他的眉眼和福全很有幾分相似,卻比福全更添了幾分桀驁不遜的霸氣和精明聰慧的神采。可是讓察琿多爾濟困惑的是,由始至終那個年輕侍衛同福全之間沒有任何肢體或是眼神的交流,他從頭到尾都老老實實的站在福全的身後,連動也沒有動過一下。如果,他是康熙,福全讓他站在自己身後,怎麼會毫無半分的不適之感呢?就連我站在哲卜尊丹的身後,哲卜尊丹也都會時時的坐立不安。難道,是我的錯覺嗎?察琿多爾濟努力的思考著,卻無論如何也走不出困擾他的思緒。
「有沒有叫幾個人監視住福全和常寧住的營帳?」察琿多爾濟突然抬頭問哲卜尊丹。
「放心吧,我都安排妥當了。他們的一舉一動都逃不出我們的眼睛。」
察琿多爾濟點了點頭,「很好,一動不如一靜,我倒想看看這個康熙皇帝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連著幾日,清軍營帳內沒有絲毫的動靜。福全和常寧偶爾帶著玉漱出帳透透氣,免得悶壞了這個頑皮的格格。而主帳之內每日午時前後,必會有隨軍御醫進出一次。之後,也必定會有一個宮女手捧藥碗,送進主帳之中。一切都彷彿康熙真的病了一般。
再看土謝圖部這邊,也是一般的波瀾不驚。哲卜尊丹每日不論走到那裡,身邊必會跟隨著那個『侍衛』。但是,他們除了看看風景,說說笑笑之外,更是沒有任何事情值得一提。
表面上一切風平浪靜,大家都在等待著皇上病癒之後的召見。而私下裡,有些人卻已經按捺不住了。
「喀喇沁汗,你說這清廷的皇上和土謝圖汗究竟搞的什麼名堂,兩個人都稱病不出。咱們都已經在這兒等了三天了,可連個皇上的影子也沒瞧見。哲卜尊丹也不給我們個明確的答覆,他們土謝圖部到底是個什麼態度啊?」奈曼汗一早就往喀喇沁汗的帳篷裡鑽。
「唉!你問我,我問誰去啊?我這兒也是一頭霧水不知如何是好呢!」
「要不,我們一起去找找哲卜尊丹,他們不論如何也得給個明確的態度不是?總不能讓我們這樣左右為難吧!」
兩個汗王商量了一下,就往土謝圖部的營地這邊過來了。
「哲卜尊丹,你們汗王的身體究竟怎麼樣了?沒有什麼大礙吧?」喀喇沁汗開口見山的問道,「清廷皇帝這次來,一定是為了蒙古各旗會盟的事情,你們汗王究竟是個什麼主張,總得給我們透個風聲吧?」
「我們汗王還在病中,這點小事何需再去驚擾他呢?你們自己拿主意也就是了,你們可也都是各部的汗王啊!」哲卜尊丹有意試探他們。
「喀爾喀的事務向來都是唯土謝圖部馬首示瞻的,你們汗王可不能在關鍵的時候撒手不管啊!」奈曼汗的語氣顯示出他對事情的擔憂。
哲卜尊丹冷冰冰的看著他們,「你們自己不願臣降,卻要把我們汗王拉出來做擋箭牌,這也太不仗義了吧?難道我們汗王就該是要和清廷為敵的嗎?怎麼知道,或許我們汗王願意順服也不一定呢。」
奈曼汗和喀喇沁汗面面相覷,沉默了片刻。喀喇沁汗略帶憤怒的口吻說道,「若土謝圖部果然是如此態度的話,那麼,我們也就只好順服清廷了。至少,我聽說他們的皇帝是個言必有信之人。」說罷起身拉著奈曼汗抬腳就要邁出帳外。
「你們真的認為,我們就只有順服清廷這一條路可走嗎?有我在,你們怕什麼?」這是察琿多爾濟冷酷的聲音沒錯,兩個汗王一下子就聽了出來。連忙回頭,果然看見察琿多爾濟站在哲卜尊丹的身後,雖是身著奴僕的粗布衣服,可是那張臉卻是他們永遠也忘不了的,被英俊掩蓋了陰沉、冷漠和無情的面孔。
「你們都先回去吧,等我有了決定自然會告訴你們的。」察琿多爾濟的語調,如冰凌般透著刺骨的寒意。兩位汗王不得不懷著滿腹的憂慮回到了各自的帳篷。
奈曼汗和喀喇沁汗剛一踏進哲卜尊丹的帳篷,曹寅就已經派人盯上了他們。等到他們出來之時,兩個侍衛就小心謹慎地跟在他們身後,並且將他們的對話一字不拉的牢牢記在了心裡。
帳篷裡哲卜尊丹正生氣的對著察渾多爾濟說道:「這群膽小鬼,還沒怎麼著呢,就開始舉旗不定了!」
哼!察琿多爾濟從鼻息中發出一聲不屑,「清軍那邊還是沒有動靜嗎?」看到哲卜尊丹搖著頭,他冰冷的語調中帶著幾分的不悅,「已經三天了,康熙到底在搞什麼名堂?他究竟還想拖到什麼時候?」
「哥,要不,咱們不要理會他們。就推說您病重,我們要趕回去探望您,一走了之得了,我看他們也未必就敢拿我們怎麼樣!到時候,他們蒙古旗的人看到咱們走了,必定也會紛紛跟隨。哼哼,到那時,我倒想瞧瞧他們將如何收場。」
「不行,如果真是這樣,我此次又何必辛苦走這一遭。噶爾丹那個混蛋一心想要吞掉我們蒙古旗,我絕不能讓他得逞。」察琿多爾濟看了看天色將晚,脫***上的布衣,換上一件狐皮褂子,「走,咱們到清軍那邊瞧瞧去。」
哲卜尊丹應了一聲,緊隨在後跟了出來。二人藉著月色,以為清軍不會注意到他們,悄悄地靠近了康熙的營帳。
曹寅剛剛同康熙回報完,他們跟蹤兩個蒙古汗王時,所聽到的他們的對話,沒一會兒功夫又氣喘吁吁的跑進了主帳,「皇上,哲卜尊丹和他的那個『奴僕』,一前一後往咱們這兒來了。不過,他那個『奴僕』換了件挺不錯的衣裳,還走在哲卜尊丹的前面,看樣子哲卜尊丹對他很恭敬。」
「瞧,朕沒說錯吧,那個人果然就是察琿多爾濟。」聽了曹寅的回報,康熙衝著福全微微一笑,「他終於還是按捺不住了!」
「皇上,那咱們,是繼續裝下去呢,還是…?」福全有些猶疑的看著康熙。
「呵,沁兒,你說呢?」康熙彷彿有意挑逗一般地問著沁雪。
沁雪其實方才從帳外進來,並沒有將他們說的話,聽得十分齊全。「皇上問奴婢什麼?別說奴婢方才並不曾聽明白,就算是果真聽明白了,奴婢也不懂的。這樣的大事兒,萬歲爺還是同裕親王爺商量的好。」後宮不得干政,這可是大清祖宗留下的明訓,更何況,她不過一個宮女,更是不會自討沒趣地趟這樣的混水。
瞧著康熙不懷好意的竊竊的笑著,沁雪心中十分的不樂意。「您是安心招惹著奴婢犯了祖宗規矩,然後再慢慢的修理奴婢?」
「你也太多心了。」康熙伸手拉過她,笑臉上仍舊帶著些許讓沁雪不安的神情,「朕不過是想著,要辦成此事還須得要咱們的沁兒出面,方能確保萬無一失呢。」說罷,在她耳邊不知低聲說了些什麼,沁雪邊聽著邊點著頭,含著笑退了出去。
「皇上,這…」福全可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他困惑的盯著沁雪的背影,「皇上,您讓沁雪去做什麼呀?」
「二哥,不著急,咱們和他們慢慢玩。等他們的戲都唱完了,咱們再登場不遲。」康熙悠閒自得的說道,「哎,叫李德全把棋枰取來,咱們哥倆下局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