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兩年的方針
「司馬朗?」
「這……此人有何不妥?」程昱詫異問道。
「哦,沒有沒有。」江哲訕訕說道。
司馬朗……司馬……不知道他與司馬懿是否有關係呢?那司馬懿可是比肩諸葛亮的人物啊……
江哲有些心動了。
「守義?」見江哲魂不守舍,程昱笑著喚醒他說道,「守義,敢問此物從何得知?」
「馬壽成屍首之上……乃是戰後將士收斂其屍首時得知,故而呈到我處……」江哲解釋道。
「原來如此,」程昱微微一笑,搖頭說道,「看來那天子早已暗通馬騰吶,怪不得在許田之時,那馬騰竟會率其三千隨行鐵騎前來冒犯!」
「這倒不見得!」江哲伸手接過程昱手中玉牌,淡淡說道,「亦或是有人在背後圖謀呢?」
「守義的意思是……」
望了一眼程昱,江哲冷笑道,「天子之死,許田之事,還有隨後長安白波黃巾准馬騰借道,此些事極為蹊蹺,若是單單看去,恐怕不知究竟,如是串聯起來,呵呵……看來,有人想要誅我啊……」
「什麼?」程昱驚呼一聲,引得曹操轉首詫異問道,「仲德何以驚呼?」
「無事無事,哲正與仲德談笑,孟德若是不棄,與我並做一席如何?」江哲笑呵呵說道。
「你呀!」曹操朗朗一笑,起身走至江哲對面坐下,口中大笑說道,「來,將方纔你說與仲德的一併說與我,且讓我看看究竟何事叫我帳下重謀為之驚歎!」
程昱望了一眼江哲,見他點頭,便將方纔所說之事盡數低聲告知曹操。
曹操的面色頓時猛變,伸手取過江哲手中玉牌細細打量,咬牙恨恨地低聲說道,「好賊子,竟然謀我帳下重臣!」
「孟德莫要打草驚蛇!」江哲舉杯不動聲色說了一句。
「守義的意思是……」曹操心中轉過幾個年頭,隨即恍然道,「我說怎麼我前腳才將洛陽兵馬調走,那久久不見動靜的張白騎便發兵攻打洛陽……原來如此!」恨恨說了一句,曹操隨即想到一事,極為古怪地望著江哲,低聲笑道,「守義叫我莫要打草驚蛇,然而卻選擇此刻取出此物……」
把玩著手中的玉牌,曹操低聲揶揄道,「恐怕守義是投石問路吧……」
「哦,是麼?」江哲詫異問道。
「你看,還與我裝傻充愣……」甚是好笑地對程昱說了一句,曹操低聲說道,「此事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事既然如此事關重大,守衛為何不在稍後探問此事,卻要選擇在此刻、當著眾人的面,將此物取出?無外乎敲山震虎,欲叫那小人自亂陣腳罷了……」
「嘿!」江哲好不無奈,我答應了家裡那幾位要早點歸去,哪裡有這個閒工夫稍後?再說了,那人計謀如此陰險狡詐、環環相扣,必然是心計深沉之人,豈是那麼容易就會自亂陣腳的?
「好好好,你說得都對!」
「嘿,還不承認!」曹操微笑著將手中玉牌交與程昱,低聲正色說道,「速速去查明何人經手此物,我記得馬騰不曾單獨面聖,如此,必是有人將此物遞交與馬騰,仲德,命你速速前去查明,寧可錯殺,不可放過!」最後兩句冷寒無比。
江哲聞言皺皺眉,搖頭說道,「事已至此,就算將人揪出,又豈能彌補我等損失,倘若再為此人搭上無辜之人性命,損孟德賢名,豈非不值?我料此人如今恐怕已知其圖謀敗露,斷然不敢在此刻再行造次,仲德徐徐追查,莫要逼迫太甚,叫他有緩和的餘地,以免其狗急跳牆……我就不信他心中焦躁之際不會露出破綻來!」
「我明白了……」程昱恍然大悟,點頭說道,「守義的意思是……要叫那人自亂陣腳在先,欲蓋彌彰在後,如此,我等便一目瞭然了……」
「妙!」曹操撫掌大笑,頷首說道,「如此,仲德不妨將此事鬧大些,明日你帶此物先行詢問宮中守衛,詢問其是否見過此物、是否是天子賞賜他人之物、又是賞於何人,一一詢問!我等靜觀其變……」
「主公說得什麼啊?」旁席正與戲志才飲酒的郭嘉見曹操、江哲等人一直在那嘀咕什麼,心中疑惑,出言問道。
「說來話長,明日你等便知,我等今日且觀飲酒作樂!」朗朗一笑,曹操起身從自己席位取來酒盞筷子,復身坐於江哲對面,嘿嘿笑道,「守義,方才聽你說,你夫人有喜了……」
「啊對,你方才不是聽到了麼……等會,」說了半截,江哲猛然醒悟,狐疑地望著曹操,面容古怪說道,「你不會是又想……」
「嘿嘿,」曹操嘿嘿一笑,手持筷杵低聲說道,「我女歲方過二……」
「你等會……」伸手止住曹操,江哲面色極為古怪,遲疑說道,「你不是說要將你女兒許配給我長子晟兒麼?」
曹操輕笑一聲,解釋說道,「許配給你長子的那是長女節,我方才說的是我次女憲,你長子如今已滿週歲,我女早已三歲有餘,改日我領她去你府上叫你看看,我曹孟德之女,豈會遜於他家?日後自當是風華絕代!」
一個三歲多的小娃你還看得出日後是風華絕代?服了你了!搖搖頭,江哲苦笑說道,「得得得,隨你意吧,不過至於昭姬腹內孩兒,尚未誕下,孟德就莫要操心了,待日後再說吧……你看,仲德都笑了……」
「抱歉抱歉,還請主公恕罪……」程昱見曹操與江哲為子輩婚事談論不休,心中直欲發笑,不過發笑之餘,他確實有些驚訝:主公待守義,何其恩重也……
「既然如此,此事日後再議。」其實曹操也就那麼一說,玩笑之語罷了。
酒宴直到亥時過半,臨近子時之際方才告一段落,眾武將是喝得酩酊大醉,搖搖晃晃將曹操請辭告退,至於江哲等一系列文臣就要好得多了。
就拿江哲來說,因對行酒令不甚了了,被眾人灌得最多的他,也僅僅是稍稍有些頭暈目眩罷了……
告辭了曹操,江哲披上錦袍走出大將軍府府門,被冬季的冷風一吹,他卻是酒醒了,望了一眼天色歎息一聲。
眼下這局勢,卻不是像歷史中那般……隨後是袁曹之爭、官渡之戰呢,還是袁術……這該死的袁術,該稱帝的不稱帝……麻煩!
忽然,江哲眼神一凝,指著從身邊走過的那人喊道,「前面那位且留步!」
只見前面那人停下腳步,詫異地望了一眼身後,見是江哲喚他,急忙走前說道,「不知司徒相召,可有要事……不不不,請司徒示下!」
「莫要拘束,」江哲微微一笑,輕聲問道,「敢問大人可是複姓司馬?」
「不敢不敢,下官的確是複姓司馬,名朗,字伯達,現居大將軍府從事撰筆曹一職,司徒呼下官伯達即可……」
「哦,好,」江哲點點頭,忽而問道,「你家中可有兄弟?」
司馬朗心中頓時咯登一下,早在宴席之上,他見江哲取出那塊玉牌已是心叫不妙,因為待他細細打量之後幾乎可以斷言,那必然是天子當初賜予他的,雖後又被二弟司馬懿取去,至於為何到了江哲手中,司馬朗雖說不知詳細,亦猜到了幾分……
想來二弟便是用此天子隨身之物,使得馬騰進兵!
如今馬騰一死,這玉牌自然就落入江哲手中了……這該如何是好?
「伯達?」江哲詫異喚道。
「哦……哦,」司馬朗回過神來,強自按下心中不安,恭敬說道,「下官乃有兄弟七人,除下官外,七位兄弟尚未及冠,更有甚者,乃是嗷嗷待輔之幼兒,卻不知司徒為何有此一問?」
「有七人?」江哲點點頭,隨即猶豫問道,「你眾兄弟中,可有一人名懿?」
司馬朗心中猛地一跳,袖中的雙手亦是有些顫抖。
不可能?依仲達所說,他與江哲雖未謀面,江哲如何會知曉仲達之名?莫非……
想到可怕之處,司馬朗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沒有麼?」那可是比肩諸葛亮的人物啊,江哲暗道一聲可惜,卻不曾發現司馬朗的異狀。
「既然如此,你且歸府歇息去吧,我便不留你在此了……」
「恭送司徒!」司馬朗拱手相送道。
「好了好了,不必多禮!」江哲笑呵呵地擺擺手,朝對面的自家府邸走去。
緩緩起身,望著江哲離去的背影,司馬朗心中驚愕至極、難以平復。
江哲……通鬼神乎?不行,此事要盡快告知仲達!
想罷,司馬朗當即疾步朝自己官邸而去。
而當司馬朗急急忙忙回到家中府邸時,其弟司馬懿卻正在堂中飲酒觀雪。
見其兄回來,司馬懿起身相迎,見司馬朗衣衫之上罩滿雪霜,上前撣去,口中哂笑道,「兄長怎得如此狼狽?為何不待大雪停了再回府?來來,兄長先且飲一杯熱酒去去寒……」
不顧司馬懿遞來的酒盞,司馬朗環視一眼左右,低聲說道,「隨我至屋內,我有事與你說!」
「唔?」司馬懿心中疑惑,詫異問道,「兄長有何事?」
這時一個下人走過來往爐火中填了幾塊柴火,司馬朗凝神望了一眼其弟,大步走向自己屋子。
「……」只見司馬朗眼神一凜,雙眉緊緊皺眉,遲疑一下一口飲罷手上杯中之酒,隨即將酒盞擲於案上,隨其兄而去。
二人來到密室,喝退左右,司馬朗關上屋門,轉身對司馬懿說道,「仲達,江哲回來了!」
輕搖其頭,司馬朗哂笑道,「此事我知,他於昨日子時前後到的許都……嘖嘖,萬萬不曾想到啊,馬騰這一路奇兵竟叫他不費吹灰之力便一一誅盡,叫馬騰全軍覆沒不說,連自個也死在江哲手中……江哲啊江哲,我太小看你了……」
「當初我便勸你!」司馬朗低喝一聲,皺眉說道,「江哲此人,深謀遠慮,城府極深,又兼之是主公帳下得力謀士,莫要惡了他……」
「這不還沒與他交惡麼?」司馬懿微微一笑,神情自若走到桌案邊,顧自倒了一杯茶水,淡淡說道,「兄長放心吧,我司馬仲達行事,向來滴水不漏,我料他江哲也查不出來!」
「查不出來?」司馬朗搖搖頭,苦笑說道,「恐怕快了……」
「什麼?」司馬懿聞言猛地轉身,詫異說道,「兄長此話何意?」
「我且問你一事,」疾步走至司馬懿身前,司馬朗凝聲問道,「當初天子賜為兄玉牌,以為榮耀,隨後被仲達你取了去,我且問你,你可是將此玉牌予了那西涼馬騰?」
只見司馬懿臉上露出幾許疑惑,皺眉說道「兄長何以知之?」
「禍事至矣!」司馬朗長歎一聲,苦笑說道,「方纔主公設宴,為東西兩路有功之臣接風洗塵,宴中,那江哲從懷中取出此玉牌,與程昱竊竊私語,想必是詢問此物來歷……仲達啊,你可是將為兄害苦了……」
「就為此事?」司馬懿聞言大笑,搖頭說道,「兄長放心吧,此事早在半年之前,我已謀定,我敢料定,就算江哲、程昱翻遍整個許都城,也找不出一人知曉天子將此物賜予了何人!江哲此舉,無非是敲山震虎,與叫我等心中起疑,自亂陣腳,兄長莫要在意,叫那江哲查去便是!」
「你……」司馬朗聞言一愣,驚異說道,「你半年前就算到這玉牌會被他人所取?」
「非也非也,小弟本以為江哲必為馬騰所殺,豈能料到今日之事?不過嘛,小弟一向謹慎從事,為以防萬一,便將知情之人相繼除去,就算程昱追查到,也不過是查到幾具屍首罷了,何懼之有?」說著,俯身拿起茶壺自斟自飲,面色自若。
「可是那江哲已是知曉仲達了呀!」司馬朗低聲焦急喝道。
「啪!」司馬懿面色震驚,手中茶盞不慎跌過地面,化為碎片。
「兄……兄長方才說什麼?小弟不曾聽清……」
「我說那江哲,已是知曉仲達了!」
「這不可能!」司馬懿面色鐵青,低聲喝道。
「禁聲!」司馬朗輕斥一聲,走到屋門處探聽了一下屋外動靜,隨即轉身低聲說道,「方纔宴罷,為兄正欲歸府之際,被那江哲喚住,問我是否複姓司馬,為兄答曰『是』,隨後他又問我家中可有兄弟,為兄當時心中就暗道不妙,然而此時此刻,也唯有如實答之,是故為兄乃說『除我之外,家中還有兄弟七人』,可是那江哲緊接著便問為兄,眾兄弟之中可有一人名懿,懿啊!這說得不正是仲達你麼!」
司馬懿深深吸了口氣,沉聲說道,「兄長如何答他?」
苦笑一聲,司馬朗搖頭說道,「當時為兄心中驚得肝膽俱裂,渾渾噩噩,如何回答?!」
「什麼?」司馬懿雙眉緊皺,驚聲說道,「兄長不曾與那江哲答話?他……他便放你歸來?」
司馬朗面色苦笑,遲疑著點了點頭。
「兄長誤我!兄長誤我!」司馬懿面色一大急,在屋內幾步踱了幾圈,凝聲說道,「江哲問兄長,兄長實言說之便可,有何大礙?小弟出入兄長府邸已有數月,他人豈會不知?兄長此舉,真乃欲蓋彌彰,反致其禍也!江哲回去之後只需一問,便可得知確實……兄長此舉,反而惹來江哲懷疑啊!兄長真是……唉!」
「這……」司馬朗面色一滯,皺眉說道,「當時江哲那麼一問,為兄心亂如麻,怎來得及想那般多?仲達,現今我等該如何是好?」
「呼呼……」重重吐了口氣,司馬懿閉目思索,足足過了半盞茶之後,他再繼睜開雙目,沉聲說道,「一子下錯,滿盤皆輸……如今我唯有聽天由命了……若是那江哲確實已知道此事詳細,必今夜前來拿我,若是如此,兄長便言此事你一概不知,或許可免罪責……」
「這如何使得?」司馬朗面色大驚,急切說道,「為求一生,至胞澤於不顧,為兄豈是這等人?!萬萬使不得,趁著江哲還未派人前來,仲達不如現在便遁出許都……」
「如此兄長與眾位幼弟,可就難免一死了……」
「仲達之才,為兄萬難望你項背,興旺我司馬家者,必是仲達!為此,為兄就算捨此軀體,又何妨?仲達速走!」
「……」望著兄長堅定的眼神,司馬懿張張嘴,轉身不動聲色抹了一下眼中濕潤,回身笑道,「長莫急,小弟還未曾說完呢,或許此事還有轉機!」
「有何轉機?」司馬朗急聲問道。
沉吟一聲,司馬懿在屋內踱了幾步,凝神說道,「如若我現在遁出許都,得兄長庇護雖說可報一時,然而此後,雖天下之大,亦無有司馬家容身之所,實乃不智!既然如此,不如稍安勿躁,靜觀江哲動靜,倘若他今夜不遣人前來拿我,便說明他心中或許有幾分懷疑,卻苦無證據……江哲此人,太過以仁義處事,當初其執掌許都之時,便是待罪證確鑿之後,方才遣人將罪犯捕之,當時我還笑此人迂腐,如今卻要靠此人迂腐活命了……兄長放心吧,我反覆思量過,未曾留下任何蛛絲馬跡,若是江哲處理此事,小弟必無性命之憂……」
不愧是相比於諸葛亮的人物,就算得此驚聞,司馬懿也在片刻之後安定下來,從容定策。
「可……可處理此事的是程昱、程仲德啊,此人執掌刑拘之事,心狠手辣,若是仲達被他……」司馬朗有些說不下去了,看來程昱在許都的名聲,確實不是那麼好……
「程仲德倒是有些麻煩……」用手敲擊著自己的額頭,司馬懿沉吟一聲,忽然眼神一亮,抬頭說道,「有了,若是今夜相安無事,明日我便去司徒江府拜見那江哲……」
「什……什麼?」司馬朗面色一愣,驚聲說道,「你……仲達你欲去見那江哲?這豈不是自投羅網麼?」
「不不不,這或許是最好的對策……」司馬懿冷冷一笑,淡淡說道,「就算江哲對小弟心存懷疑,然而此等君子若是手無證據,斷然不會信口開河,我只需以才情動其心,程昱能奈我何?」
「仲達的意思是……要在江哲手下謀一職?這……如今你應當是韜光養晦才是,怎得……」
「兄長不知,若是對於旁人,小弟此刻是該韜光養晦,然而對於江哲此人,小弟非但要顯示自身才華,更有甚者,鋒芒畢露亦無不可,對於此等深謀之士,應當反其道而行!再者,明日我去他府上拜見,亦可探探此人口風,察言觀色,所謂知己知彼,方可百戰不殆!」
「仲達莫非仍想……」
「呵呵,」司馬懿苦笑一聲,搖頭說道,「天不助我,如今先保全性命再說吧,來日方長……」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司馬朗鬆了一口氣,隨即好似想起了什麼,詫異說道,「那……那我等就這般乾等著?直至天明?」
「還能如何?」司馬懿微微一笑,伸手說道,「若是兄長嫌長夜漫漫,不如喚來下人上酒,我等坐飲一宿如何?」
「唉,也唯有如此了……」司馬朗重重歎了口氣。
然而就在兩人心中憂慮重重之時,江哲卻早已抱著愛妻秀兒入睡了……
次日天明,江哲尚在睡夢之中,曹操便遣人召請江哲前去商議大事……
「夫君,」搖著江哲的胳膊,秀兒柔聲喚道,「曹公遣人請夫君前去議事,夫君快快起身吧,莫要怠慢了。」
「誒呀!什麼時辰了?」江哲閉著雙眼,含糊不清說道。
「已是辰時了夫君……」秀兒搖著江哲胳膊說道。
「這孟德真是……大清早的……」
「舊日在徐州之時,夫君可是卯時就起身的呢……」
「那不是此一時彼一時嘛……」
秀兒一聽,望了眼榻上的自家夫君,抿嘴一笑,故作幽怨道,「那夫君對妾身也是此一時彼一時麼?記得當初妾身喚夫君起身,夫君每每應允,如今夫君已為三公,妾身的話卻是……」
「好了我起!」江哲猛地睜開雙眼,在榻上坐起很是無語地望著秀兒,伸手刮了下她鼻樑鬱悶說道,「秀兒此計可是屢試不爽啊!」
「嘻嘻,夫君精通謀略,妾身乃婦道人家,哪裡瞞得過夫君呢……」秀兒見江哲如此在意自己,心中自然十分滿足。
有時候,她卻是十分懷念舊日在徐州的生活,自家夫君身有大才而不為世人所知,每每早出晚歸,生活雖說平淡,然而卻很是安穩,豈像如今,自家夫君雖貴為朝廷三公,家中衣食住行皆無所缺,可是一旦戰事爆發,如自家夫君等善用兵之士曹公豈會不用?而夫君一旦領命,少則一年半載,多則兩三載,期間怕是要見一面也難……
更別說戰事凶險,夫君不通武藝了,每次夫君領兵在外,自己時常心驚膽戰,唯恐夫君有個……呸呸!
見秀兒愣愣地望著自己,江哲詫異問道,「怎麼了,秀兒?」
「呀?無事無事,妾身走神了,夫君,待妾身侍候夫君更衣……」
「哦,對了,」一面享受著秀兒的服侍,江哲一面問道,「秀兒,昭姬病情如何?」
「真想不到昭姬妹妹原來是……」淡笑一聲,秀兒抬頭說道,「昨日御醫來看過了,果然如夫君所言,妹妹是有喜了,只不過……」說著,她面上路出幾分擔憂,遲疑說道,「只是妹妹的身子太過柔弱,又兼連日擔憂,心神疲憊,若是要康復,恐怕還有些時日……」
「醫生怎麼說?啊不,我是說御醫怎麼說?」
「御醫說只需精心調養,夫君莫要擔憂……」
「唔,」江哲點點頭,凝神說道,「秀兒,就勞你先去看看昭姬,等下待為夫議事歸來,再去昭姬房內……」
「此乃妾身本份,」秀兒點點頭,幫江哲繫上腰間玉珮,隨後退後一步,咬著嘴唇癡癡地望著江哲。
江哲自然是瞧見了秀兒眼中的情意,上前一步嘿嘿笑道,「怎麼樣,為夫是不是很帥?」
「帥?」秀兒歪著腦袋頗為疑惑,隨即望見了江哲眼中的笑意,嗔怒說道,「時辰不早了,夫君還是速速前去大將軍府吧,莫要叫曹公與眾人久等了……」
「是,」江哲一本正經地一抱拳,凝聲說道,「江哲領命!」
「嘻嘻……」
江哲去大將軍府,向來是不必通報的。
剛進庭院,江哲就望見曹昂候在此處。
曹昂一身戎裝,見了江哲,上前抱拳說道,「叔父,父親著小侄在此等候。」
江哲微微一笑,上下打量著曹昂笑道,「子脩已有幾分大將風範啊……」
「叔父莫要取笑小侄了,」曹昂面色欣喜,擾擾頭尷尬說道,「比起叔父與諸位叔伯,小侄還差得遠呢,叔父請!」
「請!」
兩人及至曹操府內大堂,江哲還未曾進門,就聽到郭嘉在內笑道,「守義,來得這般遲,可是吃不到主公上好的茶咯!」
「吃不到我就搶你酒喝!」江哲『惡狠狠』說道。
「哈哈……」眾人大笑,曹操上前幾步,哂笑道,「平日倒還罷了,今日商議大事,卻是不得不請守義了,莫要怪我將守義從溫柔鄉中拽出來哦……」說著,他轉身對曹昂說道,「子脩,吩咐下人,再拿幾壺茶來。」
「是,孩兒這就去!」
「守義請!」曹操抬手說道。
「請!」
向堂內眾人拱手一禮之後,江哲走到左手首席坐下,一望左右,見曹操帳下心腹文臣武將皆在,便知今日的議事,恐怕就是商議日後的戰略方針了。
「諸位!」坐於主位,曹操環視一眼堂中眾人,沉聲說道,「如今天下,西面,韓遂佔據馬騰之西涼,與長安白波黃巾交兵秦川;南面,劉表、袁術、孫策皆互相征伐,廝殺不斷;北面,我東西兩路大軍開拔之後,袁紹擁兵二十萬屯於河內,其野心昭然若揭!得聞守義得勝班師,袁本初便倉皇撤去了屯於河內等地的二十餘萬兵馬,還書信於我,謊稱乃是在河內剿賊,呵呵,可笑啊!若不是守義及時戰罷班師,恐怕這袁本初,怕是也坐不住了!」
「敵強則守,敵弱則攻,難道主公還指望袁紹顧念舊情不成?」荀彧微笑說道。
「唉,萬萬不曾想到,當初之發小,如今卻是這般局面……」曹操搖搖頭為之歎息,「若不是我從兗、豫、乃至洛陽調集了近十萬兵馬鞏固邊防,那袁本初說不定早早便出兵了……然而為此,我等卻將洛陽丟了,著實可惜!」
眾將對視一眼,其中夏侯惇率先起身,抱拳說道,「主公,只需與末將三萬兵馬,末將便將那白波黃巾寇首張白騎的腦袋取了來!」
「主公,末將只需兩萬精兵!」大將曹仁抱拳說道。
「主公,末將只需精兵一萬……」
「末將八千!」
「好了,」曹操大喝一句,皺眉說道,「再說下去你等是否要說,不費一兵一卒便可將那張白騎的腦袋取了來?我冒險將你等聚於此地,卻不是聽你等在此滿口胡言的!坐下!」
眾將對視一眼,訕訕坐下。
搖搖頭,曹操轉身望向謀士一方,凝神說道,「諸位有何高見?守義,你先說!」
靠!坐在第一位就是不好!
暗暗嘀咕一句,江哲皺皺眉,遲疑說道,「半年之前如此危境,僅僅只是丟了洛陽,已屬萬幸,總好過丟了所有屬地吧……」
「這倒是!」曹操朗朗一笑,大聲說道,「半年前各路諸侯起兵伐我,聲勢何其壯大,如今,我等仍未損根本,然而他們卻是互相征伐,廝殺不斷,可笑,可笑啊!」
輕笑一聲,江哲繼續說道,「如今洛陽已不復孟德所有,虎牢關已成一孤關,前有白波黃巾,後有河北袁紹,守之不易,不如且叫鍾大人退守汜水關,此關地勢險要,有險可守,當保無事,至於虎牢關,便叫那白波黃巾與袁紹爭去吧……」
「唔?」曹操一時之間有些愣神。
「妙!」荀彧細細一想,點頭附和道,「主公不必遲疑,守義此計大妙,若是洛陽尚在,則虎牢關不可輕棄,此乃北面屏障;然而如今洛陽已被那白波黃巾奪去,再居此關恐怕要引來張白騎、袁紹兩人垂涎,與其等二人發難,不如先且退讓,叫他二人各自爭去,不管哪方因此損兵折將,皆對主公有利!」
「兵法雲,」戲志才搖頭晃腦地插嘴說道,「欲要取之,必先予之,守義設謀,深得兵法之精髓啊!」
「哪裡哪裡……」江哲謙遜一句。
「你等的意思是……」曹操低頭苦思片刻,抬頭詫異說道,「欲與袁紹隔河而治?」
「如今卻也只能如此了……」荀攸微微歎了口氣,坐起拱手說道,「主公與諸位想必不知,在下奉命督查糧餉軍械戰馬,連年征戰,糧草軍餉不支且不說,軍中軍械亦有短缺,戰馬更是……損一匹則少一匹啊!」
「呼……」曹操深深吐了口氣,皺眉說道,「如今我等還有多少兵馬?」
夏侯惇當即起身,抱拳稟告道,「主公,東郡屯有六萬兵,五萬步軍,一萬弓弩;白馬屯有步軍五千,弓弩四千,延津屯步軍六千,弓弩兩千,平丘屯有步軍一萬二,弓弩五千!」
曹仁亦起身稟告道,「啟稟主公,陳留屯有兵馬四萬二千,步軍三萬五,弓弩六千,騎軍一千;官渡屯有步軍二萬二,弓弩八千!」
夏侯淵亦起身抱拳道,「葉城屯有步軍八千,弓弩三千;蔡城屯有步軍一萬,弓弩兩千,無騎兵!」
「主公,」荀彧亦起身拱手說道,「如今兗州有兵馬二十餘萬,豫州有十餘萬,徐州八萬餘,然而除去守備之用的將士,我等可用之兵,怕是不足十萬……」
「十萬……」曹操喃喃念了一句,隨即搖頭冷笑道,「可是那袁紹,單單在河內,便屯兵二十餘萬,正如守義說的,窺視我虎牢關!呼……難吶!」
郭嘉見此,起身嬉笑說道,「主公,袁紹兵馬是多,然而我軍卻勝在兵精,就算與袁紹交兵,我等亦是不懼,對付區區一個張燕,袁紹動用三十萬人馬,足見其無能!」
「不可!「荀彧當即打斷郭嘉的話,正色說道,「我軍連年征戰,正欲休養生息,若是能與袁紹不戰,那還是不戰的好!」
「主公,臣附議!」荀攸起身附和道。
「主公,」戲志才皺眉說道,「如今我等東、西兩路兵馬大勝,天下皆驚,況且將士新勝,士氣高漲,近日我得聞消息,袁紹攜大軍北上征討烏丸,冀州空虛,不若趁此良機,揮軍北上!袁紹坐擁冀、並、青、幽四州,而我等卻僅有兗州、徐州、以及豫州半境,若是我等休養生息,雖利於我軍長久之計,然而更利於袁紹!若是待袁紹收服烏丸,奪其戰馬充入軍中,袁紹實力便更為強大,到那時,就難圖之了!」
「臣附議!」程昱、郭嘉起身抱拳說道。
「戲大人所言怕是不妥,」曹操帳下參軍滿寵起身說道,「雖說我等軍中鋒芒乃盛,然而對敵袁紹四州兵馬怕是仍有些不支,再者,主公與袁紹,舊日至交,又有盟約,若是無端開啟戰事,怕是要被天下人所恥笑……」
「迂腐之見!」戲志才低喝一聲,沉聲說道,「主公與袁紹乃是舊日至交,此事不假;我等與袁紹乃有盟約,此事亦不假;然而你卻觀袁紹動向,當日我等為天下諸侯所攻,此人屯兵二十萬於河內,居心叵測,與其等袁紹率軍攻我,不如我等先發制人,趁其不備,先取冀州,再取青州!」
「主公,末將願為先鋒!」曹操大將許褚起身抱拳道。
「你敢與我搶?」夏侯惇當即一聲大喝,起身抱拳道,「主公,於末將三萬兵馬,三月之內,定奪冀州獻於主公!」
「不可!」荀彧急忙起身相阻道,「主公,袁紹四門三公,天下學子名士半出其門下,若是我等未有萬全把握,還是莫要與袁紹交惡,休養生息,鞏固邊防,以待戰機!」
「主公,臣附議!」治書侍御史陳群起身附和道。
其餘文臣都有些難以抉擇,感覺荀彧、戲志才兩人說得都有道理,袁紹與主公曹操,肯定有一戰,無外乎早或是遲罷了,與其等袁紹日後揮大軍前來攻伐,不如就趁著冀州空虛之際,起兵奪之!
「唔……」曹操點點頭,眼睛不由瞥向江哲,見江哲雖說正襟而坐,然而這腦袋卻是不停地點啊點啊的,心中苦笑不得,出言說道,「不知守義有何高見?」
因昨夜太疲憊,此刻有些昏昏欲睡的江哲頓時就感覺到好似有無數道目光死死望著自己,尤其是……
「元讓,你盯著我看做什麼?」江哲皺皺眉說道。
夏侯惇訕訕一笑,一抱拳復身坐下,許褚亦同時坐下。
環視一眼左右,江哲微笑說道,「諸位所慮,想必是見袁紹坐擁四州,地廣民多,兵強馬壯,恐其日後發難……」
「守義所言極是!」戲志才接口說道,「與其等袁紹發難,不如我等趁此良機,攜得勝之師北上!」
「不可!」荀彧喝止戲志才,轉身對江哲說道,「守義,你亦精通內政,熟讀兵法,兵法雲,三軍未動,糧草先行,然而我等,如今糧草軍餉不支,軍中軍械短缺,這如何能作戰?」
「若是此刻起兵,袁紹必無防備,我軍不日便可攻下冀州,又何須諸多糧草?」戲志才凝聲說道。
見兩撥人開始爭執了,江哲起身,拱手說道,「罷罷罷,諸位請聽我一言,諸位所慮,無外乎袁紹治下乃有四州之地,而我等,卻僅僅兩州半之地,然而諸位莫忘了,地大,又有何用?首要在於人,人便是百姓!並、幽二州,雖地勢極廣,然人煙稀少,便是將此二州百姓合到一處,豈能比之我等兗州、豫州、徐州之地?」
「這……」戲志才皺皺眉,深思片刻,點頭說道,「此言在理!」
荀彧微微一笑,復身坐下,抬手說道,「請守義繼續言之!」
「……再者便是兵馬,我等如今有兩州半治地,將士近四十萬,然而這四十萬中,卻僅僅只有近十萬可用之兵,其餘皆要參與城防,那麼袁紹呢?其治地是我等兩倍,換而言之,他需要六十萬兵馬防守,就算袁紹麾下有七十餘萬兵馬,也僅僅只有十萬兵馬可用,與我軍又有何差異?」
「嘿!」郭嘉搖著酒葫蘆笑道,「守義言論倒是新奇,自古以來,還未曾有如此言論敵我強弱的,新奇,新奇,不過……若是袁紹傾巢來攻呢?」
江哲微微一笑,復坐說道,「兵在精而不在多,將在謀而不在勇!」
「此言大善,如雷貫耳!」滿寵笑道。
戲志才皺眉沉思半響,猶豫說道,「如此天賜良機,錯失實在可惜……依我之見,一、二年內,待袁紹平了烏丸,絕了後患,怕是便要對我等用兵了……」
「那就爭取在這兩年內,變得比袁紹更強咯!」江哲打諢說道。
眾人皆笑。
「好!」曹操朗笑一聲,起身喝道,「聽令!」
堂中文臣武將紛紛起身。
「夏侯惇!」
夏侯惇出列,叩地抱拳喝道,「末將在!」
「著你繼續鎮守東郡,監視袁紹一舉一動!期間大小事務,你一併裁決,去吧!」
「是!末將告退!」夏侯惇應命,對堂中眾人一抱拳,大步走出堂外,奔東郡去了。
「曹仁!」
「末將在!」曹仁出列叩地說道。
「著你繼續鎮守陳留,一面監視袁紹,一面監視白波黃巾,助鍾繇守汜水關,不得延誤!去吧!」
「是!末將告辭!」曹仁應命,亦對堂中眾人一抱拳,大步走出堂外,奔陳留去了。
「夏侯淵聽令!」
「末將在!」
「命你鎮守襄城、魯山、葉三城,以防張白騎、劉表、袁術引兵來襲!」
「是,末將告退!」
「李通!」
「末將在!」
「著你繼續鎮守穎川,輔助夏侯淵鞏固西境!」
「是!末將告退!」
「張遼!」
「啊?」差不多坐於武將一方末位的張遼一時之間有些愣神。
「張遼!」
「末……末將在!」急忙出列,張遼叩地抱拳說道。
「徐州大將奇缺,我欲使你屯小沛,左面輔佐東郡,右面支援徐州,南面抗拒袁術,如何,你可願意?」
「主公厚恩,末將無以為報,唯有肝腦塗地以報主公大恩,末將願往!」
「好,小沛有兵馬兩千,我再予你五千,典韋,帶張遼前去營地交割兵馬!」
「是!」典韋點點頭,大步走至張遼身邊,憨聲說道,「張將軍請!」
「不敢不敢,」張遼對曹操一拜,心中感激,沉聲說道,「主公,末將告退,若是小沛有失,末將提頭來見!」
「這倒不必,去吧!」曹操笑呵呵說道。
「是!」
「於禁、李典!」
「末將在!」
「命二人加緊操練兵馬,不得有誤!」
「是,末將領命!」
……
見堂中武將越來越少,沒剩下幾個人了,江哲還以為曹操任命得差不多了,正欲起身,沒想到曹操卻出言阻攔說道,「守義,還沒完呢……」
「啊?哦,那你繼續……」江哲有些尷尬。
沒想到曹操嘿嘿一笑,沉聲喝道,「江哲聽令!」
「啊?」
「自即日起,命你統領兗、豫、徐三州民生、民政、刑事、治事,唔……兵馬操練一事你也多去看看,就這樣吧!」
「這……」江哲張張嘴,一時之間有些轉不過彎來。
見此,曹操暗笑一聲,繼續說道,「荀彧、荀攸!」
「在!」
「荀彧,命你統領三州糧草、軍餉、軍械,務必萬保袁紹起兵時,我等糧餉、軍械不缺,荀攸輔之!」
「是!」
「郭嘉、戲志才!」
「在!」
「你二人精通兵陣,我命你等輔佐於禁、李典練兵,務必要練出一支強兵來,我要拿他對付袁紹!」
「是!」
「陳群、滿寵、程昱!」
「在!」
「自即日起,你等便助守義打理三州之地!」
「是!」
「等會,」見曹操將堂中人一一吩咐完畢,江哲面容古怪問道,「孟德,你把這所有事一分攤……那你做什麼啊?」
曹操嘿嘿一笑,神秘說道,「我要養精蓄銳,以待來日與袁紹決一死戰!」這一句,鏗鏘有力。
本初,天下雖大,亦不足我二人分之……
想必你也知曉,你我之間,必有一場惡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