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章許昌諸事!
雖然過程很尷尬,但是曹操終究是得償所願,得到了那萬匹好馬,這讓在界橋會師時碰到的郭嘉與戲志才暗驚不已。
自打聽說公孫瓚戰敗,曹操得了易京之後,田豐便立即出兵,從郭嘉、戲志才手上接手了漁陽,鮑丘等一系列的重地,而郭嘉與戲志才早就將江哲口中的戰略物資分批運往了界橋大營,如今田豐前來接手,正好借此脫身。
於是郭嘉與戲志才在田豐,郭圖等人啊贊語中離開了,與那無數物資一道離開了。
曹軍先是在界橋聚合,隨即再復開拔,緩緩往兗州而行,途中倒是碰巧撞上執掌鄴城的沮授,望著那萬匹戰馬所押運的馬車,沮授神情迷惑,驚疑不定,好似在想些什麼。
曹操與江哲只是與沮授閒聊了幾句便告別他離去了,而沮授卻不曾馬上離開,站在高處繼續查看著曹軍。
幾近年關,曹操終於再度將回到許昌,得知這個消息,城中有不少人心中坎坷不安。
牢獄之中的宗正劉艾、衛尉楊奉,金鑾殿上的天子劉協,還有那國丈董承,他們都不知道曹操回到許昌得知那事後,會做出什麼事來,他們不知道!
「唉,還是太急了……就差一些,功虧一簣!」昏暗的牢獄之中,宗正劉艾黯然地歎了口氣,作為皇室中人,作為禮待,荀彧倒是不曾在牢獄中虧待劉艾,不像劉艾隔壁的楊奉,獄卒們遵從李儒的話,三天兩頭找楊奉練手,如今再看楊奉,滿身污垢、蓬頭散髮,又如何能看得出他是當初執掌五千禁衛的將軍?
「唉!」又是一聲輕歎,劉艾背負雙手,望著牢獄窗外的夜色,深深皺起的眉頭顯示他現在的心情不是很好……
也是,在得知曹操三兩日之內就要回到許昌,劉艾的心情如何能好?因為不管如何,他此次也逃不開一個死字,若是能死地痛快一些,劉艾如今也就心滿意足了,尤其是他每天望著楊奉像死狗一般被獄卒拖回隔壁的時候……
「皇叔……」忽然背後幽幽傳來一聲輕喚。
劉艾心中一驚,猛地回頭,卻錯愕地望著劉協站在門口正不忍地望著自己。
「陛下!」劉艾連忙拱手行了一禮,驚訝說道,「陛下為何會前來此處?我記得程仲德曾下令過不得探獄……」
「因為陛下去求了那荀文若!」劉協身旁有一人淡淡說道。
「……」劉艾臉上一滯,皺皺眉望著來人說道,「是你?」
只見劉協身邊之人一拱手,淡淡說道,「司馬伯達,見過宗正大人!」
「哦!」劉艾點點頭,歎息著說道,「不從你之言,果然大敗,伯達,待艾走後,你可願意代我輔佐陛下?」
司馬朗微微一笑,淡淡說道,「草民只是一路雲遊求學而來,途經許昌,怕是久留不得……」
「久聞司馬建公家教甚嚴,今日一見,果然如此!」劉艾搖搖頭一聲輕笑,對劉協拱手說道,「陛下,聽聞曹孟德不日便要回到許昌,老臣自思時日無多,如今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陛下你,陛下,今次一戰,我等唯一輸的便是民心,不想那城中百姓之心皆像著那曹操與江哲,以至於我等功虧一簣,一敗塗地……老臣愧對大漢,愧對列祖列宗!」
「皇叔!」劉協歎息一聲,上前幾步說道,「不關皇叔事,乃是袁公路不堪大用爾!不過……皇叔,為何當日皇叔不找荊州劉景升,反而找了那私藏國璽的袁公路?」
「國璽?」宗正劉艾一臉吃驚之色,急聲說道,「竟有此事?」在心中轉了幾個念頭,劉艾猛地將眼神望向司馬朗。
「宗正大人想得不錯,正是在下告知陛下的!」司馬拱拱手,沉聲說道,「此事乃是草民遊學之時途經南陽,偶然得知,而後草民自有過一番探查,切不是道聽途說,乃是確有此事,早先討伐董卓之時,孫堅私藏我大漢玉璽,隨後及其身死,大漢之玉璽卻是落在孫堅之子、孫策手上,孫策便是用它從袁公路手中換得了三千精兵!」
「好一個袁公路,好一個孫文台!」劉艾氣得面色漲紅,怒而說道,「此二人將我大漢神器看做了什麼?」
主弱僕強,為禍不遠!司馬朗一臉的不以為然,搖搖頭走向一邊,淡淡說道,「聽聞曹大人明後日就到許昌,也不知宗正大人可想到應對之策?」
「伯達!」劉協重喝一聲,臉上神色很是不渝。
「應對之策?」劉艾對劉協擺擺手,淒然笑道,「何用應對之策,說起來也是我等負了他……如今又是為事不成,又有何面目再復見曹孟德?陛下,老臣已買通了獄卒,讓家僕帶來此物……」說著,劉艾從懷中取出一個青瓷小瓶,直看著劉協心驚不已。
「皇叔!」劉協一臉驚色,眼神很是不忍,身旁司馬朗也是眼神一變,似乎對劉艾有些另眼相看。
「陛下不必再勸!」劉艾微微一笑,轉身淡淡說道,「我知陛下仁義,定會來獄中探望老臣一眼,而老臣自也有些話語未曾對陛下述說,老臣還不能死……」
「皇叔……」劉協走上前,緊緊抓住劉艾的手,痛哭說道,「都是朕年幼不通曉道理,才致使皇叔鋌而走險,如今……如今……」
劉艾一臉慈祥,笑著拍拍劉協的肩膀說道,「陛下不必如此,一切皆是艾心甘情願……陛下,老臣走後,望陛下暫時退讓一番,勿要再逼迫曹孟德,若是其一時心中不忿之下……唉!我大漢何時竟落到如此田地!」
望著劉艾一臉悲涼,劉協急忙說道,「皇叔勿要如此,朕謹遵皇叔之言!」
「至於那江守義……」劉艾點點頭,深思片刻說道,「此人確實是天縱奇才,如今在兗、豫、青三洲中大有賢名,只是艾觀此人甚是奇特,學究天人卻時常鄙帚自珍,不輕易顯示才學,又不重權利名望,如此以至於老臣無從下手啊……」
劉協搖搖頭,淡淡說道,「這便是江卿,早在洛陽時他便如此,如今還復如此,只是此人如今與曹孟德狼狽……咳!只是如今其處在曹孟德麾下,朕心中……唉!惜哉!」
「陛下勿要心憂!」劉艾淡淡一笑,微笑說道,「如今只是我等不知曹孟德是用何法讓那江哲為其所用……日後陛下不妨與其多多親近,試探一番……陛下方纔所問,為何老臣不讓那荊州皇室劉景升前來相助,劉景升雖是皇室宗親不假,心憂皇室也是確實,然荊州世家大戶眾多,如今劉景升還不能全然掌握荊州,若非如此,其又何必娶了荊州世家之女……」
直說得劉協心中黯然不已,果然是僕強主弱啊……
司馬朗在心中搖搖頭,站在牢獄門口打量著四周,顯然是在思考別的事情。
淡淡望了不遠處的司馬朗一眼,劉艾走到劉協身邊,俯耳說道,「陛下,如今曹孟德勢大,陛下勢弱,不妨該為懷柔之策,早先聽聞曹孟德平生志向乃是欲平定天下,不論虛實與否,陛下就靜待時機……」
「唔!」劉協點點頭。
「時辰不早了……」劉艾慘然說道。
「……」劉協深深望了皇叔劉艾一眼,深深一禮,沉聲說道,「侄兒協……在此衷願皇叔……一路走好!」
「好好!」劉艾臉上悲喜交雜,生生受了劉協一禮。
望著劉艾,劉協猶豫了良久,終究狠下心說道,「伯達,走!」
司馬朗回頭看了劉艾一眼,拱手一禮,隨著劉協走了。
「大漢……」劉艾搖搖頭,取出那青色小瓷瓶,擰開上面的塞子,深深吸了口氣,將裡面的水狀物一飲而盡。
「砰!」將那瓷瓶砸碎在地,劉艾搖搖晃晃地走到牆角,席地而坐,隨著幾聲劇烈的咳嗽,他的嘴角慢慢淌下一道鮮血……
夜已極深,而暫代江哲職務的荀彧卻還不曾入睡,陪著他的還有……
望著賬目上那一筆筆『不可告人』的收入,氣得荀彧眼神一瞪,死死盯著自己面前的那兩人……
程昱、李儒……
「荒唐!實在是荒唐!」荀彧重重一拍桌案,怒聲說道,「事先為何不將此事告知彧?!」
李儒微微一笑,一邊顧自處理著文書,一邊淡淡說道,「若是文若事先知曉此事,可會阻攔?」
「自然!」荀彧一臉震怒說道。
「那就更不能說咯!」李儒笑瞇瞇地回了一句。
「……」荀彧頓時語塞,深深吸了一口氣才冷靜下來,沉聲說道,「顯彰,那些叛亂的世家彧暫且不論,就單單說那郭、方兩家家主,此事顯彰你做得有些絕了吧?」
李儒放下手中之筆,看著荀彧說道,「此事關係重大,若是彼二人日後四處散播謠言,那又如何?不若此時殺了,一了百了,文若若是對此二人心中有愧,日後善待其家眷即可!」
「唉,事已至此,彧也無法……等會!」荀彧說著說著,忽然神情一變,苦笑不得指著李儒說道,「為何是我心中有愧?不是你心中有愧?」
李儒淡淡說道,「又不是為我私利,我又何來愧疚之說?」
「哈哈!」程昱在一旁拍案大笑。
「仲德,還有你!」荀彧一指程昱,沉聲說道,「顯彰造下的殺孽也有你的一份!」
「文若勿要如此!」程昱討好說道,「文若那日不是說『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麼?」
「你!」荀彧氣結。
「報!」就在此刻,門外傳來一聲通報。
荀彧一正臉色,重重說道,「進來!」
「諾!」一名曹兵匆匆而入,叩地稟道,「啟稟三位大人,獄中的宗正劉大人他……畏罪自殺了!」
「……哦」荀彧微微歎了口氣,揮揮手說道,「此事我知曉了,你且退下吧!」
「諾!」
望著那曹兵走出屋子,程昱看了一眼荀彧的表情,微笑著說道,「文若好似早就算到此事一般?」
「唔!」荀彧點點頭,嗟歎說道,「彧知曉劉大人在等誰……唔,方纔你二人不在,陛下遣人至彧處,言及探望劉大人之事……彧准了……」
「呵呵!」程昱搖搖頭,望著荀彧臉上的無奈,起身說道,「如此也好,明後日主公與守義便會歸來,劉艾不死反而壞事,呵呵……夜深了,我等暫且回府吧!」
李儒微微一笑,封筆合上奏章。
「你們先回去吧!」荀彧望著手中的奏章說道,「彧……再過些時候……」
程昱望了望荀彧,與李儒對視一眼,兩人一同退下了。
在空無一人的屋子中,荀彧面上一陣猶豫,良久才黯然長歎一聲。
「主公……陛下……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