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錯愕!
時至深夜,軍營之中,高順瞇著眼睛席地而坐,對面坐著悶悶飲酒的正是張遼。
看著高順悶不吭聲的樣子,張遼實在是忍受不住了,開口說道,「公孝,阿秀當真在許昌?」
「嗯!」高順輕輕的哼了一聲。
「怎麼可能……」張遼明顯有些失神,猶豫著說道,「奉先為何不告知我等?要不是公孝你,我張遼今夜……恐怕阿秀會怪我一輩子!」
「聽說阿秀的丈夫只是一個文弱書生……」高順淡淡說道,「如此便可明白是阿秀自己願意下嫁與他,這也是我方才不願意隨奉先夜襲許昌的原因。」
「公孝……」張遼猶豫著問道,「你還在怪奉先麼?」
「哼,怪又有何用?」高順微微睜開雙眼,露出一絲凶光說道,「既然我已知曉前因後果,對奉先的恨意自然就消融了幾分,但是李肅,此人我一定要殺了他!」
張遼看了一眼高順,心中暗暗歎了口氣,自從建陽叔逝世之後,公孝好似換了個人似的,變得十分沉默。唉!建陽叔……
「會有機會的,公孝……」張遼安慰了一句,但是他也明白,若是要殺李肅,就一定要得到呂布的首肯,這廝手下掌著五千西涼降軍,一個不好出了差錯就糟了……
見高順情緒明顯不高,張遼竭力地轉移著他的注意,「對了,也不知道當年跟在我們身後的小丫頭現在變得怎麼樣了……」
「你說的是阿秀?」果然,高順被張遼的話題吸引了,露出幾許淡淡的笑意,回想起當年,輕笑說道,「文遠說笑了,阿秀性子貞烈,如何會跟在我等身後……」
「呵呵,想來是我記錯了……」張遼笑著飲了一盞。
「只是不知道這江哲對阿秀怎麼樣……」高順輕歎一口氣,隨後露出半分狠色說道,「要是其敢欺負阿秀,哼!」
「行了行了!」張遼邊倒酒邊笑著說道,「阿秀武藝不在我等之下,那江哲如何能欺負她,就如你方才說的,只是阿秀自己願意而已……」
「也是……唉,希望奉先別做出令阿秀傷心的事才好……」
「這……」張遼倒酒的手停住了,猶豫了一下說道,「奉先應該不會如此吧……」
「鐺鐺鐺!」營中警聲大作。
張遼高順臉色微變,對視一眼,他們聽得出,這是軍中召集大將的聲響,只是如此夜深,奉先又去了許昌,是誰召集自己?
「走!」高順地猛地起身,走向呂布營帳,張遼緊跟其後。
等張遼與高順到的時候,郝萌、曹性、成廉,魏續、宋憲、侯成六將早已經如數到達,看到了高順與張遼,只是出於對呂布的敬重,點了點頭算是對二人的禮數。
張遼與高順也不以為意,那六人本來就是丁建陽麾下大將,而張遼他們,只是呂布幼年好友,雖掌著近千軍隊,但還不在那些大將的眼中。
兩人看了一眼主位上的呂布,想看看他準備說些什麼,這一看頓時讓他們楞住了,只見呂布赤著上半身,用白布紮著傷口,布上隱隱有些血跡。
奉先受傷了?
張遼與高順對視一眼,眼中俱有驚色。
「咳!」呂布咳嗽了一下,有一支箭傷到了他肺葉,令他說話的時候難受地不由想咳嗽。
「我太小看江哲了!」呂布歎了一句。
江哲?阿秀的丈夫?張遼心中一震,看了一眼高順,卻看不出其有何反應。
「整整兩千五百將士……」呂布的聲音又悲又怒,「竟然被江哲一聲令下,射殺在許昌城門口!可惡!可惡啊!」
見呂布重重砸著席案,郝萌等六將面面相視,在他們眼中,這個叫呂奉先的男人不管是在并州對抗外族,還是在虎牢力拒各路諸侯,都沒有落到這種地步,那個江哲竟然如此厲害?
「奉先,傷勢為重!」張遼皺著眉頭說了一句,不知怎麼,聽呂布說他戰敗許昌,張遼心中卻有一種如釋重擔的感覺,雖然只是一時的……
呂布點了點頭,將夜襲的事向諸將徐徐說出,只聽得那些將軍倒吸冷氣,他們以自思量,若是換做他們,絕對不會防備呂布的夜襲,沒想到那江哲卻單單想到了,還將計就計,設下埋伏……
那江哲到底是人是鬼?
「諸君,如今爾等有何主意?快快說來與我聽!」
郝萌等六將雖是勇猛,但也只是一武夫而已,如何能出謀劃策,等了良久,郝萌猶豫著說道,「聽聞許昌只有一萬曹兵把守,我等有二萬兵士……只待明日攻城即可!」其他五將皆出聲附和。
「……」呂布看著郝萌等六將,心中暗暗歎了口氣,不由想起了丁建陽,想起他臨死前對自己說的那句話,當日只是心中感動,但是此刻,呂布越發感覺到丁建陽說的話果然是他的道理。
不讀書,不通曉道理,只是一武夫而已……
那江哲雖手無縛雞之力,沒想到竟然能看破自己計謀,怪不得阿秀會傾心於他。想到自己,呂布心中是又嫉又怒。
「明日攻城?」呂布怒哼一聲說道,「許昌雖只有一萬曹兵,但是城牆堅固,一時半刻如何能攻下?莫要忘了,我等只有十天之糧!」
高順閉著眼睛,嘴角露出半分冷笑,暗暗推了推身邊的張遼,張遼一愣,頓時會意。
「若是要攻下許昌,最好的辦法莫過於裡應外合……」張遼徐徐說道,「不如奉先暫時退卻數里,整備些攻城之器,我與公孝混進城中探探消息……」
「唔?」呂布驚疑不定地看著張遼,忽然明白了張遼的心思,可是當著郝萌等六將面,呂布也不好明說,只好繃著臉說了一句,「既然如此,文遠,我給你二人三日期限,你等代我去城中探探消息!」
「是!」張遼與高順抱拳領命。
第二日午時過後,還是沒有呂布軍隊動向,江哲心中奇怪,派斥候出城探查,誰知道斥候回來對江哲說,呂布拔營退後三十里。
難道是昨夜一戰,呂布受了重傷?雖然不解,但是江哲心中還是暗暗鬆了口氣。
「偷襲?」李儒好笑地看著江哲,怎麼先生又變糊塗了呢?
「先生,莫說其後撤三十里正是防備我等偷襲,只說此刻艷陽高照,先生當呂布軍中斥候為擺設耶?」
「啊?」江哲頓時感覺好失望,「這該死的呂布,要退兵就早點退兵!我也好回去陪……咳!」
雖然兩位夫人是國色天香,但也不至於讓你這樣吧?李儒古怪地說道,「若是先生困乏了,不如回去歇息歇息……」
「真的?」這句話讓江哲頓時心動,你說呂布來攻城嘛我自然要以身作則,但是他現在不來,總不能讓在這乾等消磨時間吧……
「只要先生信得過我,留在在此……」李儒有些猶豫地說著,雖然心中也有些暗暗試探江哲的意思。
沒想到他還沒說完,江哲就一臉喜色地打斷了他的話,「我怎麼可能信不過顯彰你!那這裡就交給你了,有什麼事情就報之我,我一定火速趕到!這是調兵虎符,這是令書……」
「……」李儒眼眶有些濕潤,暗罵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看著江哲真摯的眼神,李儒心中感動地無以復加。
此前董卓死後,李儒還以為此生再無能徹底信任自己的人,沒想到天下還有一個叫江哲江守義的『傻瓜』……
「先生!儒必不負重望!」激動之下,李儒竟說出了自己的真名。
「儒?」江哲一愣,有些疑惑。
糟糕!李儒眼神微變,深怕江哲看破自己的底細,在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情況下,江哲這一似友似知己的『另類』,在他心中已經達到了此前其岳父董卓的地位。
「先生!」就在李儒心虛的時候,李典蹬蹬蹬跑上來對江哲說道,「先生,城門口來了兩個人,說是要見你……他們說他們是先生夫人的鄉人……」
「唔?」江哲頓時愣住了,對李典說道,「是秀兒還是昭姬?」
這我怎麼知道?李典一臉的苦笑,對江哲說道,「先生要不要見見?若是要見,我立刻下令放他們進來,若是不見,我立刻趕他們走!」
「還是見見吧!」江哲想了想說道,不管是秀兒也好,昭姬也好,在世上都已無了親人,唉……
「是!我立刻下令!」李典喊過一個士兵,對他耳語了幾句。
「哦,對了!」江哲指著李儒對李典說道,「這位是李從事,如今呂布動向不明,我乾等在此處也是無用,且回去批閱公文,就讓李從事暫時掌管許昌守備,你為其輔,不可懈怠!」
「是!」李典昨夜伏擊呂布,雖說跑了呂布,但是殺盡呂布護衛,也是大功一件,江哲便論功行賞,將李典提拔為副將,領許昌守備,李典心中如何能不激動與感動?
「我名李賢,字顯彰,見過李將軍!」
「不敢不敢!」李典知道李儒是江哲門客,如何敢怠慢,不但不敢承受李儒一禮,還回了一個軍禮。
「好了,許昌暫時就交給二位了,責任重大啊!」江哲笑嘻嘻地說了一句。
知道責任重大你還回去?出於習慣,李儒在心中對江哲暗暗腹議了一番,只是眼神之中帶著濃濃的信服。
沒過多久,數名曹兵就帶著兩個男子上了城牆。
江哲回頭一看,細細打量一番,見一人面容冷漠,眼神肅穆;另一人雖笑意連連,但是眼中包含的警惕卻不比前者少幾分。
李儒登時感覺此二人不像是普通百姓,走前一步喝道,「止步!我觀你二人步伐沉穩,面相不俗,斷然不是尋常百姓,你等究竟是誰!來此何為?」
李儒一說,李典頓時臉色一變,拔刀護住江哲、李儒,手一招頓時城牆上湧來數十曹兵,將那二人團團圍住。
那神情冷漠的青年對李儒冷冷說道,「你便是江哲江守義?」
「額?」李儒一愣,不由看了身邊江哲一眼,稍稍退後一步。
「我就是江哲!」江哲微笑著令四周曹兵收了刀,徐徐說道,「聽聞你二人是我妻子家鄉中人?不知是秀兒還是昭姬?」
「……」沒想到那兩人眼色微微一變,尤其是那神情肅穆的男子,眼中猶有怒容。
這倆人竟然就是呂布麾下將軍張遼、高順!
張遼暗暗推了高順一下,笑呵呵地抱拳對江哲說道,「在下張闊!乃是先生刁夫人鄉中之人,還請先生莫怪,讓我等一見,一解鄉情!」
「在下高逆!」高順還是一副冷漠的樣子。
「刁夫人……」江哲低頭想了想,哦,對了,秀兒好似就是姓刁的,隨即笑著對張遼高順說道,「原來是秀兒的家鄉人,哲怠慢了,失禮失禮,哲即刻便要歸家,不如一同前去?」
「如此甚好!」張遼微微一笑,高順自是哼了哼。
李儒看了李典一眼,李典會意,立刻派了三十餘名護衛送江哲回府,順便看看這兩人到底想幹什麼。
說到江哲的護衛,就不能不提陳到,這小子前幾天得知呂布要攻城,死纏著江哲讓江哲派他上陣,「叔、叔」的叫得江哲火大,把陳到縮在家中對其說道,「什麼時候你通曉了《六韜》,我就派你上陣!」
還別說,陳到真的乖乖去翻閱《六韜》了,看來要成為將軍恐怕是其一生的夢想吧……
一行人是走著回江府的,江哲自然有馬,但是為了照顧張遼與高順,於是下馬陪他們步行,馬便讓一名護衛牽著。
這個舉動不禁讓張遼對江哲充滿了好感,便是高順,心中對江哲也稍稍有些改觀。
「我回來了!」剛進自己家門,江哲就迫不及待地喊了一句,隨即急步走向大廳,忽然想起身後還有人,有些尷尬地回身說道,「抱歉,兩位請!」
張遼與高順對視一眼,心中暗暗有些詫異,此人可是許昌重鎮,為何行事如此……如此奇特?
「夫君回來了?」遠遠傳來一聲極其溫柔的女子話語,令張遼與高順眼神微變,死死看著那處。
一女子身著素服緩緩走出,笑盈盈地說道,「夫君,不是說三兩日不回來麼,莫不是想念妾身等,咯咯咯……」
「嘿嘿……」江哲有些尷尬地走了過去,摟住秀兒說道,「還別說,看不見你們,還真是心中掛念的很……」
「壞人!還有外人呢!」秀兒嬌嗔一句,輕輕掙開江哲的懷抱,嘟著嘴說道,「那夫君是想念妾身,還是想念昭姬妹妹……」
「額……」這個怎麼說呢,一邊是秀兒的柔情攻擊,一邊是蔡琰的眼淚攻勢,江哲頓時左右為難了,擾擾頭只是尷尬地笑著。
「妾身只是玩笑之語,夫君莫要誤會,咯咯……」秀兒能感受到江哲對她的愛意,這便足夠了……
「這兩位是……」
高順一抱拳,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張遼見此連忙說道,「刁夫人……」
「二位理當喚妾身江夫人……」秀兒微笑一下,對江哲說道,「夫君,他們是……」
「咦?」江哲頓時詫異了,奇怪地說道,「他、他們說是你鄉中之人啊……」
「鄉中之人?」秀兒秀眉微皺,疑惑地說道,「妾身實在不知……」
江哲頓時轉身看向張遼與高順,隨後的護衛立即向其二人圍住。
張遼微微一笑,對秀兒說道,「江夫人,可曾記地并州……」
秀兒驚疑不定地看著張遼,忽然想起了什麼,心中一驚,嬌喝一聲,「張文遠!高公孝!夫君,此二人乃呂布麾下將領,速速將其拿下!」
「啊?」江哲一臉驚容,愣神地看著同樣驚訝的張遼與高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