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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十八章 水火無情 文 / 晾乾的雪花

    L團三面環山,也是附近大山深林覆蓋面積最大,也是保護最完整的。這可以說護林班功不可沒,他們不但防護自然災害,而且還得防護人員故意危害,可以說故意危害才是護林班的重中之重,你要是不相信,你就站在山頂上看看其他的山,可以說基本上都禿了。

    對於大山來說,人的危害永遠比自然災害大。護林班一般都不是固定的,大概一個月都會變動一下人員,因為不可能讓戰士完全捨棄軍事技能,這裡一般都是在連隊犯了錯誤被發配到這裡勞教的。

    胡大明、程建軍和方天就被發配到這裡,在這裡都是三人一組,分三個小組,一個小組負責一個山頭,每天早、中、晚三次巡視,一般一趟需要一個多小時,來回最少也得三個多小時。不過這裡沒有早操,沒有訓練,也沒有看新聞,什麼都沒有,你只需要完成你的三次巡視就行了。

    胡大明他們被分配到了東山,也就是靠近李青山所在的村莊。開始時三個人還大歎因禍得福,在這裡可以一邊看風景,一邊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恩!這個時候還有很多水果,那可真叫幸福啊。

    有一首軍歌這麼唱到:「來到這裡三兩天,誰都說新鮮。駐守在這裡三兩年,該是啥體驗···」不管什麼事情都有一個新鮮期,等過了這個新鮮勁,那麼就不會那麼好玩了。

    胡大明、程建軍和方天他們三個巡視大山已經有一個月的時間了,部隊也好像忘了他們,這時的大山已經沒有了綠葉,沒有了瓜果。可以想像這麼三個不安分的人,成天圍著這個閉上眼睛都能下山的大山,現在只能站在山頂上對著部隊大聲的呼喊。

    樹葉黃了,也意味著地裡的莊稼成熟了。山下的老百姓都在忙活著秋收,享受著豐收的喜悅。因為這裡是山區,土地面積本來就很少,更不要奢求和平原一樣,有著一望無際的農田,在這裡都是一塊一塊的很是分散,有的可能要走上好幾里路,碰到這樣的情況,鄉親們一般都是早晨一早就出發,帶上中午的乾糧,到了中午隨便的對付兩口,一直忙活到晚上,因為只有這樣才能擠出更多的幹活時間。

    初升的太陽火紅明亮,讓人一看就知道今天肯定是一個秋老虎樣的天氣。不過胡大明、程建軍和方天他們卻一掃以往的沉悶,嗷嗷叫的衝上了大山,因為他們得到消息說,今天將是他們在這裡的最後一天,從明天開始就各自歸隊了。也許是來到這裡是和大山告別的,所以這次巡視感覺格外的認真,可以說是從來沒有那麼認真過。

    下午兩點多,這是一天當中溫度最高的時候。胡大明、程建軍和方天三人又一次的來到了大山,認真的查看視線下的每一草每一木,突然!

    「橙子!把望遠鏡給我。」方天盯著山下的村莊突然間說道。

    「怎麼了?不會是袁大美女來看你了吧?」程建軍一邊從行軍包裡拿望遠鏡,一邊開著方天同志的玩笑。

    「你不說話看能不能憋死你!」方天一把奪過了望遠鏡,方天這樣的反應從來沒有過。

    「你發現了什麼?」胡大明看到了方天皺起了眉頭。

    「村裡好像著火了,好像是李德明家裡,你來看看!」說著方天就把手中的望遠鏡遞給了胡大明。

    「是他家的廚房,可能在做飯吧?」胡大明看了看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又把望遠鏡還給了方天。

    「不對,有孩子在呼救,看到濃煙了。鬍子,你趕快回部隊召集人手,我和橙子直接過去,快點,要知道現在有風!」方天迅速的分配好了工作。

    「好的,你們要注意安全!」胡大明話沒說完,人已經沒影了。

    上山容易下山難,此時此刻胡大明的腦海只想著方天最後的那句話:有孩子在呼救!快點!有風!快點!有風!

    猛虎下山般的胡大明很快的趕到了最近的巡視點,迅速的撞響了警鐘,一秒鐘也沒有停留的繼續向營區殺去。

    像一陣風一樣,你看到的只有那矯健的身姿,密林中穿行的胡大明,此時已經忘記了疼痛,往日隨風輕曳枝條,此時卻在無情的抽打著胡大明的軀體。

    五分鐘!不!確切的說應該是四分四十七秒。胡大明殺到了營區主道上,傷痕纍纍的胡大明,沒有管耐磨耐用的軍裝如何變成了條狀,而是一邊跑一邊喊:「快點!有風!是火!有孩子在呼救!山下李德明家。」

    胡大明沒有減速,而是帶著聽到警鐘聲,隨時準備救援的戰友們,直接向山下殺去!

    風捲著火苗慢慢的向大山靠攏,起火的廚房,四面牆已經倒了三面。庭院裡一個小男孩傻愣愣的站在那裡,兩隻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洶湧的大火。

    程建軍直挺挺趴在院子裡,後背上還有火苗在那裡燃燒著他那年輕的生命。程建軍的身子底下還傳來一個孩子的哭叫聲。

    這時胡大明趕到時,看到的第一場景。他不顧一切的撲滅程建軍身上的火苗,呼喚著程建軍的名字。團衛生隊的醫生迅速的把程建軍抬到了擔架上,他身下的孩子安然無恙,只不過嘴裡一直叫著叔叔,可能受到了驚嚇。

    看著被抬走的程建軍,想著他那被燒傷的整個後背,胡大明更加的擔心方天了,他沒有和戰友們一起滅火,而在大聲的呼喊著方天的名字。讓他失望的是,直到他喊的喉嚨沙啞,也沒有得到一聲回應。

    從沒有流過的淚水,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佈滿了胡大明的臉頰。當他抬頭看向哪倒塌的房屋時,突然想到了什麼。

    「快點!你們快點!方天可能在下面,方天在下面,你們快點!」胡大明語不成句的呼喊著,讓戰友們加快搜救。

    可是,一切都晚了。

    扒出來的只是哪面目全非,已經發焦的遺體。火撲滅了,現在的所有人都圍著方天的遺體,胡大明就坐在他的身邊,沒有言語,也沒有了哭泣,有的只是哪發紅的眼睛,有的只是哪讓人難以接受的現實。

    他光榮了,他英勇的獻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可是他卻拋棄了所有的人,一個人孤獨的離去。

    強壯的胡大明病倒了,從沒有生過病的他,這次好像毫無還手之力。

    「方天呢?橙子怎麼樣了?」昏迷了三天的胡大明睜開眼睛的第一句話,就是詢問自己的兩個戰友情況。

    「程建軍同志已經脫離了危險期,不過現在還沒有醒過來。」指導員同志挑了一個算是好消息和胡大明說道。

    「那方天呢?」胡大明瞇起了眼睛,有氣無力的說道。

    「馬上就要為方天同志舉行儀式了,他是個英雄,我們的英雄!置於遺體,政委說要等你醒來後,讓你親自處理。」指導員也很無奈,一場火竟然毀了兩個好兵。

    「哦!我知道了,讓他們等我,我去打個電話。」胡大明掙扎著下了床。

    「你是給一個叫袁迪的小姑娘打電話嗎?要是的話,你就不用去了,她現在就在禮堂。」指導員回頭對著快要走出門口的胡大明說道。

    胡大明沒有問是誰告訴袁迪的,因為除了他們三個人,沒有人知道方天和袁迪的關係,所以唯一的理由是袁迪自己找上山來的。

    事實和胡大明想的一樣,就在方天出事的那一刻,袁迪就感覺到了自己一陣心悸和不安,好像自己失去了生命中最寶貴的東西。起初的時候她還以為自己是累了或者生病了,可是休息過後的袁迪哪心悸與不安依舊存在,所以袁迪就來到了部隊,此時她忘記了方天告訴她不要輕易到部隊找他的話,如果讓部隊的領導看見,事情會很難搞的。

    袁迪看到了方天,她好像秉承了軍人的一切不好的習慣,此時的她沒有眼淚,只是默默的陪在方天的身邊,那堅強與倔強的眼神,讓所有人都充滿了擔心。

    軍人的流血不流淚,但是也有他發洩的方式,比如說來一個萬米長跑,找一個好戰友兩個人對毆或者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把自己胸中的悶氣都喊出來。

    可是袁迪的沉默與哀傷,卻感染著所有的人。有兩個年長的班長,曾試圖勸袁迪休息一下,吃點東西。但袁迪哪死寂一樣的眼神,卻讓人望而卻步。

    當胡大明來到禮堂的時候,袁迪已經差不多兩天粒米未進,滴水未沾了。看到胡大明的到來,方天的指導員何培棟向胡大明述說袁迪的情況,希望胡大明能找到一個解決的方法,不然的話,哪失去的將不僅僅是一個優秀的戰士。

    「起來!」胡大明走到袁迪的跟前,一股命令的口氣讓袁迪站起來。

    袁迪聽到了熟悉的聲音,終於有了反應,她慢慢的抬起了頭,看了胡大明一眼,她那一直沒有情緒波動的眼睛,此刻突然佈滿了晶瑩的淚花。

    「聽到沒有,起來!這不是他想要的,他是一個英雄,我們心中的英雄。我們以他為榜樣,為他而自豪!他是我們的戰友,所以我們瞭解他,你是他最心愛的人,難道你還不瞭解他,如果讓他看到你這個樣子,他會不安的,袁迪!難道你想讓我們的英雄到最後,到最後還要帶著對你的牽掛和擔心中離去。」胡大明沉重的話語不斷的敲打著袁迪心神。

    「哇···」袁迪終於哭了出來,撲在胡大明的懷裡發洩著她那壓抑了兩天的痛苦與哀傷。

    「好了,現在你應該幫我,橙子到現在還昏迷不醒,還有方天的父母,他們中年得子,我怕他們接受不了。」胡大明此時已經身心俱疲。

    秋天的大火是恐怖的,方天和程建軍不但救了兩個孩子,而且還使用一切方法阻止了火勢的蔓延,爭取了足夠的時間,等到了援兵的到來。如果沒有他們,那麼火海會吞噬整個山村,淹沒整個大山,不會給大家以任何反應的機會。

    方天和程建軍的英勇行為得到了部隊領導的肯定,同時也得到了人民群眾的肯定。軍區追立方天同志為一等功臣,立程建軍同志為二等功臣,立胡大明同志為三等功臣。

    山下的老百姓為方天同志在東山頂上立了一座碑,上面寫著「人民英雄」四個大字,李青山老人親自到部隊向團長同志要來了方天同志曾經穿過的一身軍裝置於其中。李德明也為方天同志穿上了麻衣,在碑前流下了悔恨的淚水,就連他那不明是非的妻子,也帶著兩個倖免於難的孩子為我們的英雄送行。

    也許是良心發現,也許是幡然醒悟,李德明和自己的老婆,帶著自己的孩子找到了胡大明,他們想要知道當時事故發生的過程。

    「為什麼?」胡大明同志可以說對這對夫妻沒有什麼好感。

    「我想為孩子們留下一個故事,一個真實的故事。」胡大明也沒有想到,會從他們口中得到一個這樣的答案,但是胡大明沒有了拒絕的理由。

    「好吧,事情是這樣的······,等我們到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我也是後來才知道,我的戰友程建軍同志是在抱孩子出來的時候,被重物砸到了後背,他僅憑著一口氣,向前走了十幾米才昏倒在地。而我的戰友方天是在救出一個孩子後,返回救火的時候被倒塌的房牆砸中犧牲的。好了,就這麼多了,你們可以走了。」胡大明說著說著又一次的流下了淚水。

    「對不起,如果我們帶著孩子下田,他們就不會待在家裡玩火了,對不起!」李德明又一次的向胡大明鞠躬道歉。

    從此大龍山就有了這樣的一個故事,故事裡有一對不孝敬父母的夫妻,還有一幫違反紀律,搞得老百姓雞犬不寧的戰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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